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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纽约平行2020 (3)

(2023-01-19 17:01:04) 下一个

短篇小说:纽约平行2020 (3)
文/红叶

3

消沉了几天后,季琳又开始找工作,毕竟生存是首要问题。许莉拉她进了几个微信
群,有广告信息群,有同乡群等。许莉叫季琳在同乡群里发一个求助的信息,表明
自己急需打工挣钱的困境。

群友们很热心,纷纷出主意,有人要带她周日去教会认识新朋友,有人教她上某个
招工网站发布求职信息。

不久就有了消息,一个同乡群友主动联系季琳,说有位容太太需要一个钟点工,工
作轻松,待遇好。容太太住在曼哈顿上东区,那里是纽约最贵的住宅区之一。

容太太端庄地坐在沙发上,戴着N95口罩,隔开两米远接见了季琳。她黑发棕眼,偏
向于东方人长相,但身材比一般华人女性高大。季琳猜想她或许有点欧洲血统。

果然,容太太指着墙上的一幅黑白照片说这是她的祖母,一位欧亚混血美人,风姿
楚楚,明艳动人。

“ 这是我的祖母,她长得很美,不是吗?” 容太太笑笑用英语说。

季琳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赞同。她对着容太太伸过去热情友善的手,但容太太只是客
气地点了下头,交叉叠放在腿上的双手纹丝未动。这让季琳僵在半空的手有点尴尬,
但她很快就收回手,脸上换上不介意的表情。

她想,容太太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了,对老年人要尊重,而且现在是在新冠疫情期间,
就连美国人都取消了握手拥抱的习惯。

容太太说自己的厨师需要一位助手,他会向季琳交待工作职责的。然后容太太又优
雅地向季琳点头,说:“ Nice meeting me.” 示意她可以走了。

厨师胖胖的,看上去挺和蔼,他说自己姓黄,就叫他黄师傅好了,他已经在容家工
作了十几年。服务对象就两人,容先生和容太太。容先生腿脚不好,出门需坐轮椅,
生性安静属于蛰居族,平时所有的大小事务都由容太太出面应酬。容家虽然说英语,
但主要吃中餐。

除黄师傅外,还有另一位美国厨师每月来几次做西餐。厨师说容太太对美食颇有研
究,曾经写过两本中餐食谱,每当她想起什么菜肴时,厨师就会想方设法做出来。

黄师傅负责做一日三餐,所以早晨九点就来上班了。容先生容太太通常睡到十点起
床,厨师为他们备好早餐。午餐一般是下午两点,晚餐七点。

季琳下午四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一周工作四天,主要是帮助厨师做些杂活,同
时负责清洁厨房。黄师傅准备好晚餐后七点左右就走了,季琳要将所有的餐具放进
洗碗机里,将厨房清理干净后才下班。

黄师傅教季琳摆桌,中西结合风格,餐桌上既有刀叉,丝绸餐巾,也有筷子。水晶
玻璃花瓶里插着鲜花,鲜花每天更换,颜色是容太太喜欢的红色或粉色,一对祖传
的银烛台放在餐桌中央。餐具都是成套的,每天更换,有一整套是精致的古董银器。

黄师傅关照季琳:“ 千万别放错了,容太太虽然和善,但却是个极其挑剔的人,所
有的东西必须要按她的喜好摆放,差一点都不行。”

此外容太太讲究摆盘,常对厨师说:“色香味以色为第一位,首先要赏心悦目才能引
起食欲。”

厨房里的清洁剂花样繁多,有专门擦玻璃的,有除油腻的,有清洗碗碟的,林林总
总几十种。在季琳看来都差不多,但黄师傅让她记住每种清洁剂各自的用途,不可
混淆。就连垃圾袋也有十几种,每次扔垃圾的时候分类都要颇费一番功夫。

黄师傅还带季琳去做了新冠测试,嘱咐她如果有发烧感冒的症状要立刻通知他,不
要来上班。每次进门之前她还要站在那种无接触的体温仪前测一下体温,确保安全。

这份工作与上次王太太家的餐馆相比简直是轻松太多了,薪水也不错,每天工作四
小时比王太太那里辛苦十小时挣得还多。

季琳想不通黄师傅明明不忙为什么还需要请个助手,而更让季琳震惊的则是食物的
浪费,容太太平日从不过问厨房的开销。季琳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从小接受的是不
能浪费粮食的习惯,平时吃饭时米饭掉在桌上要捡起来吃掉。小学课本里背的古诗
也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但在容家,每天看到的都是惊人的浪费。每顿的剩菜剩饭全部倒掉,鲜花水果天天
更换。每星期黄师傅都要买一筐新鲜橘子,不是用来吃的,而是容太太喜欢闻橘子
的香气。

有次容太太心血来潮要黄师傅给她做她小时候吃过的一种点心海棠酥,黄师傅做了
几次都达不到她的要求。做出来的那几盘点心容太太只尝了一口,剩下的都直接扔
掉了。

季琳看得惋惜,问黄师傅她能不能将剩菜带回家去。黄师傅思索了一下回答说不行,
可以在这里吃,随便吃,但是不能带回家去。他说容太太曾经叮嘱过:“ 食物做出
来后只能放两个小时,否则的话会有细菌滋生,不能吃了。” 如果季琳吃出什么健
康问题来他是要负责的。

季琳不知道容太太的这套说法有何理论根据,在她看来,吃剩的饭菜应该放进冰箱
而不是扔进垃圾桶。她想起小时候的某个夏天,有次煮的饭放了两天闻着有点馊味
了,但妈妈说不能浪费粮食,硬是热了热吃掉了,结果拉了几天肚子。

黄师傅笑季琳没见过世面,称容家有的是钱,光是房产就有十几套,每月收的租金
就花不完,根本不必考虑为他们省钱。

有时容家夫妇出门不用准备晚餐,黄师傅就会溜出去干私事,季琳也可以随意,容
太太从不管这些。

“ 96街再往上就要小心了,那里是哈林区,治安差。” 黄师傅关照季琳。纽约就
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彼此地理位置相隔不远,但生活却是天壤之别,而且互不
干扰,老死不相往来。

这天容太太眯着眼睛,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浴。透过薄纱窗帘
的轻柔光线在空气中翩翩起舞,最后飘落到地上编织着些或明或暗的缥缈图案。

恍若之间她朦胧入睡乡,梦见了自己金色的童年,那些与兄姐们承欢祖父母膝下的
快乐日子。

容太太将她家族的财富归功于祖母,一个全职家庭主妇,却有着博大精深的人生智
慧。曾祖父是德国人,移居香港后娶了一位华人女子,生下祖母。祖母受过良好教
育,美貌聪慧,会说流利的德语,容太太记得小时候她也能说些德语,可惜后来全
忘了。

老话说:“女人就是家里的风水。” 祖父自从娶了祖母这块风水宝地后就开始发迹。
先是建立了自己的建筑师事务所,后来又赶上香港的经济起飞,赚得盆满钵满。父
亲成年后子承父业也做了建筑师,娶了高中同学的母亲,生下一子二女,容太太是
最受宠爱的么女。

祖母生了五个儿女,相夫教子之余还精于投资,在股票房地产市场斩获甚丰,赚钱
能力竟比祖父更厉害。祖母还极有远见地建立了当时罕见的家族信托基金,确保子
孙辈的生活富足无忧。

容太太同丈夫结婚后从香港搬到纽约几十年,两个儿子都在美国出生成长。大儿子
的老婆是美籍日本人后裔,婚后两人搬到东京定居,膝下有一女,孙女的日文比媳
妇讲的还好。小儿子定居佛州,小儿媳与她合不来,每年全家来看她两次彼此客客
气气的,三个孙子孙女她倒是极喜爱,想留在身边娱老,可惜被儿媳妇霸占着,哪
容得她插手。

容太太一生安逸,但却并非不谙人间疾苦的富家女。她年轻时当过教师,还去非洲
做过几年义工,深知贫穷的生活是怎样的。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疼爱她的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兄姐都先后离世了。亲人们
的相继离去,留给她的是无边的孤独、寂寞。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容太太轻叹一声。这些年来,她越来越怕照镜子,怕
看见镜中自己那苍老的容颜。“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如今她和丈
夫都已风烛残年,生命之火渐渐微弱,人生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亦是无可奈何之
事。

容太太把自己的老年生活安排得很有规律,早上起床,吃完早餐,私人美容师上门
为她打理头发,然后她去中央公园散步,公园的景色一年四季美得皆不相同,樱花
春雨,夏日绿荫,霜染秋叶,冬季白雪,细细品味欣赏甚是称心惬意之雅事。

午餐过后,她会稍作小憩,下午是她见亲戚朋友的时候,打几圈麻将或者喝茶聊天,
如今疫情期间就暂时停止了,改为视频见面。晚餐过后,她和丈夫看看电视,刷刷
手机,十一点上床就寝。

容太太虽然年老,但仍然有闲情雅致,每年总要旅游几次,因疫情缘故今年的旅游
计划也取消了。

这天季琳在餐具柜里拿盘子的时候,她的手一滑,咣当,盘子从手里滑落,顿时摔
得粉身碎骨,成了碎片。她吓呆了,她记得黄师傅曾经告诉她这套描金餐具是欧洲
名瓷,价格昂贵。

“ 我摔碎了个盘子,理应赔偿,在我的薪水里扣吧。” 季琳主动去找容太太谈起
这件事,她拿着一片碎瓷举给容太太看。

出乎意料之外,容太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算了吧,没关系。把碎片整理干净
扔了,小心别划着你。” 事情就轻易地翻篇了。

季琳怏怏不乐地去院子里透气,花园里姹紫嫣红已然盛开。容家还雇了一位花匠,
每周来两次,专门打理家里那些名贵的花草盆栽。但奇花异卉再美,容家的生活再
奢华,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切虚幻的好处还不如一张实在的绿卡,一个结婚对
象。

六月,曼哈顿发生打砸抢,蒙面盗贼们敲碎第五大道上名店的玻璃窗和门,将里面
的物品一抢而空。就连路易威登这样的奢侈品店也未能幸免,名贵的包和饰品被抢
走,留下一地碎玻璃狼藉。

盗贼在街道上奔跑,他们的手里拿着抢来的衣服和包,欢呼雀跃,就像过节般喜气
洋洋。

“ 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 容太太表示震惊。

“ 都是滥发福利搞的。” 容先生发表评论:“ 这帮人好吃懒做,一不顺心就打砸
抢,反正政府会从轻惩罚。人为什么会越来越坏? 就是因为有人惯着,自然越惯越
坏。”

曼哈顿变得空荡荡,商家们忙着在橱窗上钉木板,防止暴徒破坏。经济低迷,学校
停课,公司关门,学生员工们改在家里上学上班。

有天黄师傅网购了一盒牛排,一块块用油纸包着,盒子是木制的雕刻着精致图案,
看上去很是金贵。但容太太说这牛排吃上去好像橡皮筋。没受到夸赞,黄师傅气哼
哼地把剩下的几块牛排随手扔进垃圾桶。

季琳觉得惋惜,这么贵的牛排说扔就扔了,她趁黄师傅不在的时候偷偷地从垃圾桶
里捡起来。

咦? 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容太太千年一回偶然走过厨房,正好撞见,惊叫了
起来:“ 你怎么在垃圾桶里捡东西呢? ”

季琳羞愧难当,面颊也不争气地涨红了,眼睛热辣辣的。容太太见状放缓语气说:
“你以后想要什么就直接同黄师傅说,扔掉的东西不能再捡回来。”

下班后季琳在曼哈顿的街头踯躅独行,昔日热闹的街道行人稀少。封城并不严格,
居民没有被要求必须待在家里,也没有外出次数限制,只是在公众场合必须戴口罩。

她边走边想着心事,目前的情形与她期望中的大相径庭,在容太太家做钟点工两个
月了,虽然工作轻松但她心底的焦虑一点未减少。纽约是她美国梦的起点,但当她
沿着这条路在向前行进时,才清醒地感到了现实和梦想之间的巨大差距。

她不敢告诉父母她在容太太家的厨房帮佣,只好谎称找了份办公室的工作。她父母
是最爱面子的人,如果他们知道了女儿在纽约人家里做钟点工,这让他们在亲戚朋
友面前情以何堪?

她怀揣着梦想来到纽约这片希望的田野上,希望能有份体面的工作,得到绿卡,结
婚生子,享受美好的生活。但如今这种有希望没着落的日子让她焦虑不已。她在与
国内的父母微信通话时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焦灼不安,竭力营造着一派岁月静好,
前程似锦的景象。

她最近又搬家了,与人合租住进了布鲁克林区八大道附近一室一厅的公寓里,生活
稍有改善。她睡客厅里,租金便宜些。这次合租的室友叫美琴,也是群友介绍的,
美琴是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六岁的女儿。

没有家具,季琳为自己添置了最必须的床垫和桌椅。为了省钱季琳没用搬家公司,
而是一趟趟来回蚂蚁般地搬运自己的那点家当。

搬家的那天天气格外炎热,火红的太阳垂直地挂在天空,向四周散发的光线仿佛蒙
着金色的灰尘,呛人眼睛。等到搬完时季琳早已汗流浃背。

美琴告诉季琳自己有绿卡,来纽约已经八年,目前在申请入籍。季琳心底颇有些看
不起美琴,抗战八年都已胜利了,她对美琴至今仍然要与人合租感到不解。她觉得
自己如果在纽约已经八年肯定不会过着这样窘迫的日子,也许早就做了老板娘。

美琴说自己在指甲店打工,只拿现金,每月连小费能赚四五千呢。

季琳听后羡慕不已,说:“ 我父母总觉得我没本事,没有别人能干。我有个亲戚家
的女儿小萍到了纽约在一家护理院工作,才一年就拿到了绿卡,不久还买了房子。”
 季琳对美琴讲起励志偶像小萍的传奇故事。

“ 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美琴嘲讽地说:“ 我有个朋友在日本嫁了个残疾人,
从来不敢对家里说实话,对外谎称是靠自己的本事拿了居留证还买了房子。我可以
基本肯定你那个小萍也是这种情况,她也许是嫁了个美国糟老头子拿到了绿卡,条
件好年轻的本地男人哪轮得到咱们。就算结婚了,那房产证上还不一定有她的名字呢。想要靠护理院工作的薪水一年多在纽约买房子就别想了,除非是在梦里。”

你自己不行,怎么能确定别人就不行呢?季琳在心底里反驳美琴,不过她没好意思
说出口。

“ 妈妈,妈妈,你看我画的画。” 这时美琴的女儿贝贝跑过来,给美琴看自己画
的蜡笔画。

“ 画的真好,宝贝,再多画几张给妈妈。” 美琴敷衍地夸奖着。
小女孩乐了,笑开了花,在她妈妈脸上亲了几下然后跑开了。

季琳有点羡慕贝贝,她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样,懵懵懂懂不谙世间疾苦艰难,
只要吃饱穿暖就行,每天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而季琳即使给自己喝再多的心灵鸡汤,
没有足够的物质条件她仍然没办法快乐起来。

打开手机,每天的头条新闻都是关于新冠疫情的报道,季琳对美琴说:“ 你看,真
是太可怕了,新闻上说美国到今天为止新冠肺炎病例两百多万,死亡十二万多人;
纽约病例三十多万,死亡三万多人。”

美琴听后不耐烦地说:“ 媒体就喜欢耸人听闻,哪有那么吓人? 死的都是些老头老
太太。古代瘟疫的死亡率比现在高多了,还有战争,人类也没灭绝,地球上不照样
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你能不能别再说这些了,我听着都觉得烦,只要咱们自己不
得新冠肺炎就行了,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美琴毫不掩饰她对新冠疫情的漠不关心,虽然此刻她远离家乡万里之遥中间还隔着
汪洋大海,她的心理定位仍然是属于中国的,美国只是她身体的居住地。她在纽约
唯一目的就是赚钱,除了上班时说几句英语外她都说普通话,平常来往的朋友也都
是来自中国大陆的同乡。她沉迷于追中韩电视连续剧,刷小红书抖音各种小视频,
关注国内明星的八卦绯闻,她对纽约的历史文化地理一概不感兴趣,也根本无意融
入所谓的美国主流社会。
 
季琳闹了个没意思,确实,她自身还没着落,哪里有资格管闲事。她闷头不说话了,
也上网去追剧,只有沉浸在那些浪漫的爱情连续剧里她才能暂时忘记现实的无奈和
艰辛,感觉到快乐和轻松,也一点点地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
 
捱到九月初,情况开始稍稍好转。街道上多了行人,有些商店也开门营业了。公众
场合到处贴着告示: 不戴口罩者禁止入内。那些当初的强硬派也乖乖戴上了口罩,
他们也怕死。新冠病毒,专治各种不服。

“ 有个律师事务所要找个办公室助理,你的英文好,我推荐了你,你愿意去吗? 就
是要的急,明天就开始上班。” 九月底有天许莉打电话对季琳说。

当季琳听说那家律师事务所在曼哈顿中城,离时代广场不远,她就立刻兴奋地答应
了,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晚上与父母微信视频通话时她心情格外好,这次她真
正是拥有一份办公室的工作了,而且是位于家乡的亲人们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纽约
时代广场。

容太太听闻季琳突然辞工客气地没有计较,还多送了一天的薪水给她。

倒是黄师傅很生气,抱怨连天:“ 哎呀,你要走应该早点告诉我啊,明天有客人来
吃晚餐我需要助手,你突然走了让我临时去哪里找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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