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蓝图(乔舟人)连载-CHAP06 空降山城追溯根源

空降山城追溯根源

解开谜底感慨万千

 

下午3点多，飞机从新加坡抵达重庆后，周亨没有心情劳师动众惊动其他兄妹们，自己直接从机场搭了辆出租车，半小时后来到了江北观音桥北城天街旁边的枫香庭——父母的住处。

周父像往常一样，打开门准备出去饮下午茶，突然看到周亨站在门口，又惊又喜：“天那！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也没先打过招呼。”

见到老父，周亨不禁童心大起，调皮地说道：“我不是您们的儿子吗？不可以想回来就回来吗？呵呵！”边说话边走进房里。

虽然几年才回来一次，但房间的摆设没什么大变化，周亨对此依然很熟悉。客厅里的电视正播着电视剧《杨家将》，想必刚才两位老人在看电视剧吧。看到儿子“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当母亲的自然格外高兴，连电视剧都不看了，赶忙给儿子冲了一杯重庆佗茶，急着嘘寒问暖。周亨陪着父母聊天，家长里短，街坊邻居，舆论八卦，生活起居，养生美食，工作生意。他们好久没有在一起聊天了，话题漫无边际，海阔天空，不知不觉已聊了好长时间，周亨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大笨钟已五点多了。

该吃晚饭了，周母就要忙着去张罗晚餐，周亨随即提议父母早一点去附近餐馆一起用晚餐，这样可以省却母亲的操劳，也可以有更多时间和父母好好欢聚。

周亨要了个清静幽雅的包间，包间装饰很美，漂亮的吊灯白炽明亮，壁灯则是各种小彩灯，墙上挂着一幅装框的风景油画，整个包间洋溢着欧洲风情，而古香古色的红木餐桌、樟木座椅、青花瓷碗碟、精细竹筷子则散发着浓浓的中国味。服务员小妹娴熟地摆好碗筷、纸巾，放上了一碟五香豆腐干、一碟瓜子，冲了一壶毛尖茶。周母点菜，用四川话交待服务员小妹烧鸡公作火锅的鸡要煮多软放几钱辣椒及几钱花椒等等。

等菜当儿，周亨端起自己手边那碗茶，掀开茶盖，像小时候父亲教的那样，轻轻地吹开浮在顶上的茶叶，慢慢地品了一口热茶，细细地品了一下味道，然后一家子又开始闲话了。

周亨旅外已久，乡音略改，但还能讲出重庆的腔调：

“老爸，我小时候，您老人家脾气大，我有疑问也不怎么敢问。今天我想问您一下，您老不会发火吧？”

周父轻描淡写道：“有话直说噻，拐啥子弯？老子历尽风雨，火气早已尽灭喽！”

见此情景，周亨忐忑的心终于踏实了，开门见山道：“我们家从小就没看到过爷爷，是怎么回事撒？”

周父一听，长舒一气，斜视了一下周亨，有点不屑地幽幽道：“我心头一直在嘀咕，这娃儿这么老远热扑扑地跑回来，究竟要搞啥子名堂？害得老子担心半天，结果是想打听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

周亨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脑海里闪现出儿时与父亲玩闹的情景。

“今天这里也没得啥子外人，就给你摆一摆老龙门阵（聊家常）嘛。”周父慢慢地喝了一小口茶缓缓说道。

周母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爷俩讲话，不时为他俩倒茶。

服务员上菜了，周父犹在娓娓而谈，周亨则听得入神，周母只得劝他俩边吃边谈。

时间悄悄地流逝，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周父的龙门阵也基本摆完了。

听完父亲的叙述，周亨如梦方醒，这才知道自己的亲祖父姓曹，父亲是被周家抱养才改姓周的。原来是上苍跟他开了个玩笑，让他一直误以为自己的周姓是祖传的。

周亨的亲祖父姓曹，叫曹煜森，住在重庆南岸。曹爷爷家境富有，人长得帅，还很聪明，用今天的话来说，是个高智商的高富帅。他从小开始做生意，年轻时就已是个非常成功的生意人，娶了个门当户对年轻貌美名叫李光海的太太（这个八字大的名字据说是她举人爷爷亲自取的），生了一女一儿，关于他的故事有两个大同小异的版本。

一个版本说，曹姓爷爷是袍哥会的人，表面上做绸缎生意，暗地里在做吗啡生意。他的绸缎生意是零售，吗啡生意是批发。上世纪三十年代末，他的绸缎庄和吗啡交易都做得风生水起，在重庆南岸颇有名气，原本富有的家境更加富裕。他自己的营收已超过父母兄弟姐妹财富之和，十分了得，因此在家族中呼风唤雨，举足轻重。可惜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后来有一次曹姓爷爷卖吗啡被人发现报了官，警察气势汹汹来抓人。年轻气盛的曹姓爷爷愤恨难当，火气攻心，当场吐血身亡，年仅27岁。

另外一个版本说，曹姓爷爷接手的是家族生意，他精明机灵会算计，绸缎庄生意被他做得相当红火，不断发展扩大。最旺盛的时候，在解放碑华实业公司旁边注册了一个“恒丰”公司。可惜在生意场上无意中得罪了人，被栽赃陷害买卖白粉。栽赃之人可能是买通了内应，警察来抓人时“人赃俱获”，年轻气盛的曹家爷爷咽不下这奇冤大辱，当场吐血而死。

这个高富帅的聪明爷爷去世太早，要不是父亲提起，周亨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爷爷，他去世的时候，父亲才一岁半，不会留下什么记忆。这两个版本的故事孰真孰假现在已很难考证了。

就这样周父与他的姐姐一起被抱去了周家作养子养女，周家爷爷因抽鸦片在父亲十岁前就过世了。周家煤炭生意就由周家奶奶操持继续经营??

揭开身世之谜后，周亨感慨万千，庆幸自己的父亲还健在，还可以亲自给自己讲述这段历史。

周亨又想道：我的爷爷才能出众，可惜天嫉英才，年方二十七就谢世而去，我父亲遭失怙及社会变革双重打击而仍自强不息，挟技成家立业。这种遇变不惊从容面对的男子汉大丈夫气慨，不正是该作为我们周家的传家之宝吗？

我生长在重庆，却造化弄人，东漂扶桑，南泊狮城，辗转东南亚始得良木而栖。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在新加坡受英语、华语双语教育长大的两个儿子将来究竟要跃向何方，飞到哪里，犹难预料。

但无论如何，要树大须根深。不了解自己的家族历史终是无根之木，难成参天大树。

此时夜色已浓，藏青色的夜空如帷幕一般，点缀着闪闪繁星，和山城亮着的各式夜灯交相辉映，远远望去，分不清哪个亮点是灯光，哪个亮点是星光。

夜愈深，星光灯火愈热闹，包间愈安静，仿佛只有无垠时空在静悄悄地进行着星转斗移的无穷变幻。

在柔和的灯光下，周亨陷入遐思，仿佛跳出天地外，身边一切都不复存在。他那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像璀璨的星光，融进无边的夜色中。两位老人默默地坐着，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

“铃铃铃”，周亨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