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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女人

(2015-05-19 13:43:07) 下一个

 《侨报》副刊,2015年5月19日

空气中弥漫着的浓列的母亲节气氛,让我突然想起起了她,一个疯女人,因为她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

小时候我们有一段时间租住在我妈妈一个同学的私人房子里,那是一个小院子,住着七、八户人家。和我同龄的小姑娘有两、三个,我们平常经常在一起玩。

其中一个和我一起玩的小姑娘,她家就住在院子进门处,她当时五、六岁的样子,是家里的老二,她还有个七、八岁的哥哥,三、四岁的妹妹,她妈妈手上还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婴孩。

夏天的旁晚,尤其是月亮明亮的晚上,她妈妈经常抱着她家最小的孩子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看着我们一群小孩子玩耍,有时候也给我们讲点“老变婆”、“恐怖的脚步声”一娄的故事。

我还记得”老变婆”说的是:有家姐妹俩,父母有事不在家。便去接她们的外婆来陪她们,结果接来的不是真外婆,而是一个由“老变婆”变成的外婆。妹妹似乎看出了破绽,告诉姐姐,姐姐不相信。因此在“老变婆”晚上喊:“大妹、二妹,洗脚睡瞌睡,哪个洗得干净,跟着婆婆睡。”的时候。妹妹有意把自己弄得很脏,而姐姐却老老实实听“老变婆”的话,特意把自己洗得非常干净,结果睡到半夜的时候,妹妹听到了“老变婆”吃什么东西发出很脆的声音,于是问“老变婆”:“婆婆,你在干什么呢?”老变婆”回答说:”我在吃干炒豆呢。”原来“老变婆”正在嚼姐姐的手指头。我们一群小孩子听得毛骨悚然,虽然害怕,可又忍不住还是要听。

故事的结尾,自然是机智的妹妹逃脱了“老变婆”,而可恶的”老变婆”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我还是非常害怕,有一次做恶梦半夜醒了来,还是妈妈告诉我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变婆”这样的东西,我才安心地重新睡过去。

给我们讲故事的她好象姓梁,我们小孩子都叫她梁。梁那时候估计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没有工作,据说她丈夫在乡下的一所学校做老师,并不是经常回来,梁大部分时间都在家照看孩子,偶尔也去找点零活来做。比如我们那儿有个猪鬃厂,那些猪鬃可能是用来生产刷子用的,因此要把它们按颜色分类,我们就经常看到梁趁着她家小孩子睡着的时候,坐在院子的石橙上捡猪毛。

梁好象很爱讲笑话,经常看她把院子里的大人们逗得大笑不止,而她自己却不动声色。梁对她的孩子们在学习上也抓得很紧。我记得她经常押着她家大儿子背

<<新华字典>>,而且每天都要检查。

后来有一天,梁家出事了。

开始只是听说她丈夫被抓进了公安局。

再后来听院子里的大人们神神秘秘地议论,说她丈夫出了生活作风问题,据说是跟一位女学生好上了。那时候的农村学生,年龄大的姑娘多的不是。

后来听说她丈夫的问题很严重,直接就被判了刑,送到一个更远的农场去接受劳动改造。

在梁的丈夫没有出事以前,她家里的生活一直是靠她丈夫在维持。所以,尽管不富裕,但至少生活上还有个保障。她丈夫被抓以后,梁一家的生活来源便彻底断了。梁没有工作,而且那个时候要找个工作又非常非常的困难,想打个零工都没有地方可去。

梁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自打她丈夫出事以后,就没有看见她再跟院子里的大人们一起来往了。有段时候她经常早出晚归,家里就大孩子带小孩子。夜深人静以后,她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在石凳上坐,而且坐得越来越长。

院子里的大人们都在偷偷议论,说梁这么下去可能早晚要出事。

果不其然,梁疯了,开始只是神志不清,发呆。后来整天就在大街上闲逛,衣服穿得越来越脏,饿了就乱捡东西吃,她好象也不记得她的孩子们,她家的房子也因为长期没有人管,越来越破烂。

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她的孩子们,去了什么地方。我依稀还记得她女儿的模样。

再后来我们家也搬离了那个地方,直到我上到高中都还经常见她有时穿得花里胡哨在街上乱逛。

不知道她的孩子们是如何长大成人的,也不知道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我只知道这是个极其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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