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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德国的日子(18)

(2014-01-12 13:08:05) 下一个

这一集前面单独发过的,但为了故事的完整性,把它重新贴一次。

说起在Freiburg的生活,就不得不提到我们的房东曼先生夫妇。

我觉得,人真的很奇怪,有的人相处了一辈子也不会成为知已,而有的人虽然只是短短的一面之缘,也有可能会让你记住一生。我们的德国房东曼先生夫妇,就是两位让我们家经常念念不忘的两位老人。

曼先生其实并不姓曼,他姓Roppel,名Manfred,按照德国人的习惯我们应该叫他Mr. Roppel,因为德语发“R”的音是要把舌头卷起来的,我估计我和先生是一次也没有叫对过Mr.Roppel,要不然曼先生也不会直接要我们叫他MR.Manfred,一个相当奇怪的称呼!估计被别人叫错自己的名字应该是一种相当难受的折磨,私底下我和先生叫他曼先生。

先生比我早到德国三个月,我还没来的时候,就听先生夸张地形容说曼先生是如何如何的扣门,他去租房子,曼先生又是如何如何不通情理地跟他讨价还价。

初见曼先生是我到德国后的那个周末早晨,我和先生上街买东西,在路上遇到曼先生手里抱着个纸箱子正往家赶,我和先生忍不住议论说这老头子挺勤快的,大周末的也不在家多睡会儿。简单地寒暄了两句,感觉到曼先生是个相当和霭的德国老头。其实先生对于曼先生也没有太多的了解,他也是在我到德国前一个星期才搬来曼先生家的。等我俩买完东西回家一看,曼先生手里抱的那个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到了我们家的门口,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电开水壶,曼先生还给我们留了张条,说担心我们用开水不方便,所以给我们买了这个开水壶,我更是觉得曼先生哪像先生传说中的那么扣门啊?

我从中国来的时候,给曼先生夫妇带了一个小花瓶作为礼物。我到后没几天,曼先生夫妇便要邀请我们到他家去吃晚餐。因为是第一次上外国人家吃饭,所以我们也挺兴奋的,道听途说地从书上看来说外国人喜欢花,大老早就打发先生去花店把花买来,可一整天看到的曼先生家都是冷冷清清的,一点要请人吃饭的迹像都没有,我和先生一个打趣一个地说,是不是我们英语太差给听错了,是不是人家曼先生压根儿就没说要请我们吃饭。可白纸黑字地,曼先生要请我们吃晚饭的事可是写在纸条上的哟。

曼先生在我们房门口摆了个象缸一样的老古董,既当装饰又作为我们互相联络的信箱,通常情况下曼先生有什么事他一般会在缸里投一个条。说请我们吃晚餐的条,就是从这缸里拿出来的,所以一定错不了。

到了约定好的晚餐时间,我和先生忐忒不安地按响了曼先生家的门铃,其实精美的晚餐早就准备好了,我俩的担心纯属多余。只可惜,第一次吃西餐,好多美味的东西我们都下不了口,现在我俩有时说起曼太太请我们的晚餐,末了都会加一句《潜伏》里翠萍的“可惜了了”。

曼先生家的房子是个四层楼的小别墅,第一层是地下室,第二层曼先生夫妇自己住,第三层租给我们,第四层则租给了两个单身:一个日本人,一个意大利人。曼先生很挑房客的,他一般只租给在大学里工作或学习的人,而且一般情况像招俜似的,曼先生还搞房客面试呢。

曼先生在一个搞什么设计方面的部门工作,特别喜欢玩玩具小火车,他们家的有一间地下室便是曼先生的hobby room,里面还做了一些仿真的火车站、轨道一类的,我们才来,曼先生便迫不及待地带我们参观。

曼太太人长得特别漂亮,而且非常有品味。吃过饭给我们看他们家的照片,年轻时候的曼太太看上去简直就跟电影明星没两样。席间曼先生夫妇还告诉我们一些他们的经历,曼太太年轻的时候曾在伊朗工作过,嫁了个伊朗人,还和伊朗丈夫生了个女儿,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遇见了曼先生,于是跟伊朗人离了婚,回了德国。但他俩又不约而同地对我们说,离婚不好。曼先生和曼太太后来没有自己的孩子,曼太太的女儿一家住在汉堡,当时有一个小孙子,曼太太喜欢得不得了一有空就朝汉堡跑。

我们于是告诉了他们我们即将会有个Baby的事,开始我还挺担心的,因为多了一个人怕曼先生夫妇会有意见。不料曼先生和曼太太不但没有意见,而且都非常高兴,知道我还没有找医生,曼太太便自告奋勇地给我找,第二天一大早就给我联系好了。曼太太还抑制不住兴奋地告诉我们说,我们的孩子将是她家那栋楼近百年来,出生的第一个小孩。

有一天,曼先生在老古董缸里放了张纸条,告诉我们周末有一个大型的卖孩子用品的跳蚤市场,我们一看是二手市场,就不怎么想去。后来,才知道德国人其实是很节俭的,他们认为尤其是刚出生的婴儿,长得很快,新衣服穿不了几次就变小了,所以一般情况下并不介意准备一些别人用过的孩子用品。

一天中午,我一个人正坐着吃午饭,忽然听见曼太太敲门叫我的声音,打开门一看,只见平常优雅讲究的曼太太,此刻正啃吃啃吃地抬着一大筐刚洗净的婴儿衣服往我房间来。然后连比带画地指导我,把它们晾起来。那些东西虽然并不都是新的,但看上去都特别的好,晾着这些曼太太不知从哪儿准备来的小衣物,感觉就象是我临出国时妈妈在上海陪我,给我孩子买衣服、织毛线鞋子的那种感觉,一种暧暧的、浓浓的被爱的感觉,一种祖父母对儿孙疼爱的感觉。

曼太太平常经营着一个服装店,同时还爱折腾她的花园,修枝打芽,当然春暧花开的时候,更是见她经常在花园里跟女伴们开party聊天。

曼先生不仅是个小火车迷,同时还是个足球迷,曼先生好像还有很多的爱好,有一次他要去hike,可又放心不下看他的足球比赛。于是便安排我先生去替他去看,因为又临近我的预产期,所以他又安排曼太太随时注意我的情况。球赛结束我先生刚回到家,曼先生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问情况啦。

我们在曼先生家看到了好多古老的东西,他告诉我们,就连我们自己在用的那些餐具也有好几十年的历史。在我们的饭厅里我们还发现了一张刻有中文的小桌子,我和先生开玩笑说曼先生的祖上肯定当过八国联军,于是我们俩假装相当爱国地说我们一定要打倒"敌人"曼先生。

我们孩子还没出生以前,曼先生夫妇周末的时候偶尔还带我们出去玩过,有一次带我们去看滑雪,回来的路上,因为怀孕的缘故,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吐了曼先生心爱的“大奔”一地,我们都很不过意,曼先生夫妇赶紧安慰我们说不要紧。后来先生和我开玩笑说,曼先生回家肯定要被曼太太揪耳朵了。

我生儿子住在医院,曼太太因为感冒没去看我们,曼先生一个人跑到医院看我们了,远在他乡别国,那是唯一的一个去医院看过我们的熟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过小孩的缘故,看得出曼先生对小孩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倒是曼太太,我们一出院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跑上楼来看,还小可爱小可爱地叫个不停,而且又给儿子准备了出门用的推车,吊在面前的背兜,洗澡的工具,反正比我们做父母的考虑得还要周到。

我们儿子小时候不怎么哭,吃饱了就睡,这让曼先生觉得相当奇怪,一次逮住先生一本正经地问:“是不是中国小孩子都是不哭的?”

只可惜,我们和曼先生夫妇在一起只渡过了短短的七,八个月,初秋来临的时候,我们就要离开Freiburg去柏林了,临走以前,细心的曼先生教我们如何去订一个,可以向小孩提供服务的车箱。我们离开的那天早晨,天凉凉的,曼先生夫妇和我们一样,也起来很早很早,曼太太在家抱别了我们,曼先生则开车一直把我们送到了火车站,在火车启动的那一瞬间,看着站台上向我们挥动着手越变越模糊的曼先生,我的心湿润了。

直到今天我们和曼先生夫妇还偶有联系,他有时写信来,会提到"你们的房间"现在如何如何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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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7)
评论
Leileim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gaobeibei' 的评论 : 确实挺好的人,一直说什么时候去看看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
gaobeibei 回复 悄悄话 真的好温暖,哭了。德国好人还是不少。
Leileim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string_lau' 的评论 : 照片倒是有一些的,我看看吧。
string_lau 回复 悄悄话 要是有些照片就好了。
期待下期
Leileim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Happysheep' 的评论 : 多谢!
Happysheep 回复 悄悄话 touching!
Happysheep 回复 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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