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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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歌和我的老山英雄

(2006-06-02 03:03:48) 下一个

上班路上聼著收音机里传来一首小草的歌曲, 这是一首在大陆很早就流行的歌, 平凡的歌词配上柔美的曲子, 聼起来颇为亲切, 也有所感触:


没有花香,
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
从不烦恼,
你看我的夥伴遍及天涯海角。
春风啊,
春风你把我吹绿;
阳光啊,
阳光你把我照耀;
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
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据说这是老山英雄史光柱双月失明後出版的诗集《黑色的河流》中的一首《小草歌》。作者一段死里逃生的历险却谱出一首动人而富有哲理、脍炙人口的歌来, 令人“不单止喜欢?简单”! 

你我何不都是一株小草, 你我又何曾满足於做一株小草!

九日山人 2006.06.01

 

老山英雄即指中越战争时的战斗英雄, 那场邓小平指挥的战争谱写了不少英雄故事, 後来还组织了英雄报告团作全国巡回演讲,香港人多因“六四”而熟悉的歌曲《血染的风采》其实就是赞颂老山英雄的, 不知怎地在香港却因“六四”而流行起来, 完全背离了歌创原意。这还得多谢一班香港歌星的呐喊, 八九年在维园举行的“民主歌声献中华”催谷唤醒了多少真正热爱祖国热爱民主的热血心肠!

今天想起一位高中同班同学, 在我心中, 他无疑也是一位老山英雄。

他叫邓桂生, 来自农村, 在毛主席挥手我前进, 上山下乡干革命的火红年代, 中学毕业後, 我自然就成了“知识青年”, 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落户到吉口大队, 而恰巧就被分配到这位同学家所在的生产小队, 他父亲还是生产队长。我们一起下地播种收割, 跟著太阳起, 背著月亮归, 好像不到一年, 这位土生土长的同学便被优先选拔光荣参军去了, 这在当时是一椿光宗跃祖的大事, 村里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欢送他入伍。在闽南当了几年普通兵後, 恰遇中越战争爆发, 他被连夜抽调开往云南中越边界, 带兵杀入越南。进入战场後才发现他所带的这一排士兵很多都是新入伍的, 甚至还没经过打靶训练, 枪都没开过, 他这个排一直打到了凉山, 半个月来出生入死, 有时累得半死, 吓得半死, 饿得半死, 也撑饱得半死, 很多战友都死了, 有一个是在饿极的情况下爬到蕃薯地里挖地瓜被越兵打死的。在凉山攻城前夜, 收到撤退的命令时, 他们都惊呆了, 觉得非常失落, 不知拼著命为的是啥......越军的堡垒沙包竟然都是一袋袋中国援越的大米......

战争结束不久, 他回家了, 我见过他一面, 样子看上去比以前呆滞了许多, 变得沉默寡言, 不愿意谈及上战场的事, 更不愿谈及他参战以来的心历路程, 他家人说他是回来养伤的, 所幸全身而回。据说他立了战功, 忘了是几等功了, 战後部队要送他到第二炮兵学院培训升官, 他不干, 就退伍回家务农。他在家里排行老大, 不久便娶了大队长的女儿为妻, 我因上了大学并留在福州工作, 就再也没有回吉口, 以为他很快就会恢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聼说他後来被安排到三明市税务局工作, 也算是一个肥缺, 过日子是不成问题的, 但他好像一直没有从那场战争中恢复过来, 最终还是跳楼自杀了, 留下身後一对妻儿......

村里的人都说不清他为何自杀, 当然更不知道他心里是怎麽想的, 我聼到这消息时他已走了两年多, 不禁心中一阵寒颤, 现在想起来也倍觉心凉。如果他还健在, 赶上这改革开放的年代, 说不定早已发得不清不楚, 不知他的老父和妻儿现在如何了。

他无声无息地走了, 曾经上过战场, 散发过光芒, 却没福气看到他所捍卫的祖国今天的新面貌, 但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所带的那一排还有多少在生的英雄呢? 多少老山无名英雄, 他们像小草一样, 静静地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 春风把他们吹绿, 阳光把他们普照, 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

现在村里的百分之八十的青壮年都偷渡到国外谋生了, 大部分到了意大利, 其中有他的弟弟和 儿......

还有人记得他吗?连我都想了一阵才记起他的姓来。

苹言片语, 谨此为记, 聊以释怀。

 

九日山人又记 2006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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