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第十九章 光阴与回忆

  皓天妈坐在店铺中央的一架缝纫机前,面向着窗。她手底下有一些明黄的颜色在缓缓地流淌,就像用光阴与回忆织成的锦缎,颜色是那么奇异,她陷入一种恍惚,忽然对自己身在何处、经历过什么都有些怀疑。惟一能确定的,就是她现在每天都要到“歌如海”歌厅去找张博之,但张博之始终不肯见她。

  皓天妈相信,总有一天皓天爸会见她的。她每天到那里坐一坐,喝杯茶,服务生照例要来告诉她“老板不在”,她就离开。几个星期以来,这已成为一种习惯,她内心不再恐慌,而是变得越来越坦然了。时间在分分秒秒滴滴答答地向前,其实,距这对25年没见面的情侣再见的时间已经相当近了,只是他们还浑然不觉。

  白马广场是一个让奇幻的想法成真的地方。那个下午,本来花如海是有别的事要做的,李爽到外面去收一批活儿,要到第二天才能回来,花如海拿出一匹柠檬黄的丝绸来,打算做两件由她设计的改良旗袍。她们这个店,既卖成衣也量体订做,由于复古风的日益风行,小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她在缝纫机前“哒哒”地轧着东西的时候,突然一抬头,看到了窗外秋天的景色,那景色吸引着她,她不知不觉放弃了手中的丝绸,仰着脸,以奔跑的速度朝外走,不知不觉来到白马广场,她看到四周金黄的叶子反射着太阳的光亮,这是这座城市特有的美景,人们穿梭在美景之中,轻盈飘逸,形同仙人。

  突然,人群渐渐远离了,只有一个中年男子慢慢踱着方步朝她走过来。

  “你好。”他说。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又说。

  “我就是你天天要找的人,‘如海’歌厅是我开的,用的是你的名字。”

  花如海觉得她好像是在做梦,25年的漫长岁月,她不过是做了一场大梦,大梦醒来的时候,人生已过了一半,儿子也已长大成人,而面前这个当父亲的,却还未曾与儿子见过一面。

  他们在白马雕像下的大理石基座前,一句句说着当年曾经说过的话。他俩都以为那些话他们早已忘记了,但是没有,每一句都记得很清楚。别人从他俩身边经过,都以为这是一次极普通的约会。谁也不会相信,他们距上一次见面,时间过去了25年。

  高大的白马、逝去的时间、漂移的恋情、秋日的美景,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童话世界里的物件,美而易碎,但此时此刻,花如海觉得她一下子就抓到了它,她再也不肯放手。

  “如海,你呀,你还是当年那个脾气。”张博之说,“你刚才说,咱们还有个儿子,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

  “在北京。”

  “他好吗?”

  “好,可好了,他长得英俊高大,是个大小伙子了。”

  “那你今天怎么没把他带来?”

  “我怎么知道我能碰见你呀?我天天去找你,你都避而不见,今天能在这儿相见,那是老天爷可怜我,他用一只手把你硬推到我面前。人不信命不行,当年我碰到你是命,今天再次碰到你那也是命。缘分这东西是上天注定的。”

  他们身边依旧有人来来往往,花如海紧紧抓住张博之的一只手,生怕稍一松手,他再次消失在人海里,永世不能相见。风吹动着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那阵风吹过去之后,一地金黄。他们踩着咕吱咕吱的落叶走远了。

  张皓天在他父母相认的那个下午,正带着露露母女,走在郊外通往马场的那条路上。两旁的林阴道在这个时节已变成一条黄金通道,两边的叶子伸向中间,围成一个拱形,阳光射穿金黄色的叶子,使得那些叶子变得像玉一样透明。

  如果在那一刻,你能够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背影,你一定会被那种美所感动。他们三个人穿了三种颜色的衣服,张皓天穿了一身白,一左一右的两个女人分别穿着玫红和青果绿两种颜色。那条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他们一直在走,一直在走,走在美丽的景致之中。

  马场里有几匹马正在围栏中奔驰,张皓天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他原来骑过的那匹白马。

  露露说她想骑马。

  “你敢骑吗?”露露妈惊讶地看着日趋健康的女儿,再看看张皓天,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露露挑了一匹漂亮的枣红马,竟无师自通地骑上去。马儿奔跑起来,露露妈和张皓天站在围栏边聊天。

  “露露的事,多亏你了,你看她笑得多开心,现在多健康,以前的事真不敢多想,有一阵子,我真害怕会失去她,我怕她会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现在不会了,有我呢。”

  “还没有找到你妈妈?”

  “没有。”

  “那你跟露露的事——”

  “我会对她负责到底的。”

  “你爱她吗?”

  张皓天半天说不出话来,把脸憋得通红。露露妈见状说了句“小伙子,还不好意思呢”,这事也就轻轻带过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露露,他们之间可能更多的是责任,他觉得露露已经够可怜的了,他不能再伤害她。

  露露刚学会骑马,她很兴奋,每骑过来一圈,都要对她妈妈和张皓天笑一下。那是一个女孩一生中最灿烂的一刻,她满脑子都是美好的事物,她不知道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在她最快乐的时候,已经向她慢慢袭来,她笑啊,笑啊,秋天的景色在她四周旋转着,跳荡着,鲜艳无比,美得有些失真。

  那个巨大的阴影其实已经离他们很近了,那件事将露露彻底击垮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一天中午,皓天正跟露露两人在房里睡觉,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还没等张皓天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阵乱拳已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很快地,他的嘴角就被人打出血来,眼也肿了。露露羞得没脸见人,躲进被窝深处。

  “你小子!竟敢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听到他开口说话,张皓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动手打人的就是房道明。房露露曾经说过的,她爸爸就是房道明,现在可好了,他这个当爸的找上门来了。张皓天心里也清楚,房道明打他不仅仅是为了他女儿的事,更重要的是他爱大鱼,他一直在吃张皓天的醋。但露露却并不懂得这些,她被父亲当场捉奸,受到惊吓,病又犯了。

  她是一个羞耻心过强的女孩子,自从那天她父亲打上门来那一刻起,露露的精神世界就完全崩溃了。她先是拒绝穿衣服,总是裸体躺在被窝里,后又喜欢用剪刀剪衣服,有时剪在后背上,有时剪在胸前,袒露出两个圆溜溜的乳房来。

  张皓天把一只手按在她露出来的乳房上,细心耐烦地对她说:“露露,你听我说,你这样不好。”

  露露“嗖”地抓住他那只手,让他按得更紧些。

  她说:“好,这样很好。”

  皓天被她的表情吓住了。他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不行,人在失去理智之后,力大无比,就像一台失控的机器,能量比原先大了几倍。

  张皓天还是想抽回他的手。她就是不让,两只愤怒的乳房挺得高高的,就连乳房好像也会生气似的。“看见乳房的表情”对张皓天来说还是第一次。他想,人要发起疯来真是太可怕了。

  他终于把那只被“夹子”夹住的手抽回来。他在灯光下仔细端详那只手,发现它的关节已经僵硬了。他越来越害怕被这个疯了的露露缠住,他得想办法逃走。

  粉红帮

  张皓天连夜逃到汪丁丁的住处,他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打,到楼下打了一辆车就跑了。当露露妈发现他跑掉的时候,跟头轱辘地追到楼下,只看见汽车P股后面扬起的一阵烟尘。

  露露妈很伤心。“这个没良心的!看我女儿病成这个样子,他居然跑了!”但是,怪来怪去还是要怪房露露的爸爸房道明,要是没有他在中间搅和,露露和皓天两个人挺好的,说不上恩爱吧,但因是女儿自己看上的人,她喜欢就天下太平了,别人不好说什么。房道明这个当爸的从中横插一杠子,把她们母女俩的生活全搅乱了。

  露露妈站在深秋空旷的街道上,裹紧披肩。有一片叶子晃晃悠悠从枝头掉下来,掉在露露妈的头发上。

  “唉!我可怜的女儿……”

  正在她自言自语之时,有什么东西从楼上噼里啪啦地扔下来,露露妈上前一看,原来是自己家的枕头、花瓶、吹风机、书籍和唱片。

  “露露!露露!你疯啦?”

  露露妈仰着头,冲着五楼那个窗口大声喊叫。上面没有一点动静。正当露露她妈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有一件东西从楼上扔下来,“啪”地一下落到她的脚边。她拾起一看,是女儿的日记本,里面写满了“张皓天”、“张皓天”,露露妈看得很难受,禁不住哭出来。

  “谁呀?”

  “是我。”

  “你是谁呀?”

  “我是张皓天。”

  汪丁丁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在门缝里探头探脑。当他看清楚来的人是谁的时候,这才把门打开。“原来是你小子呀,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就来了。”

  “哥们遇到点麻烦。”

  “不会是这个女人又——”

  “她疯了,我是说那个露露她疯了。太可怕了,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让我进门行吗?”

  汪丁丁说:“我家里很乱,一堆客人,你不会嫌烦吧?”

  “我?只要有个落脚的地儿,怎么着都行。”

  张皓天跟着汪丁丁进门,在门厅他意外地看到一排粉色高跟鞋,像一排小船那样排列在那儿,古怪极了。再往里面走,只见客厅的沙发上堆着几只粉红手袋,汪丁丁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一下子会有那么多粉东西?

  有一个房间的门关着,里面发出叽叽嘎嘎的声响。张皓天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汪丁丁。汪丁丁抬了抬下巴,鼓励他去开门。张皓天过去开门,只见里面有三个穿粉色衣服的女人正在打牌。“丁丁,你死哪儿去啦?快来呀!”

  女人们头也不抬地说。

  “我、我不是汪丁丁。”张皓天犹犹豫豫地说。

  他这句话引起了女人们的注意,她们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看他,发现新来的这小子长得真帅。

  粉红1说:“哎呀,来来,跟我们一起玩牌吧!”

  粉红2说:“算了算了,既然有帅哥来了,咱们还玩什么牌呀?玩点儿别的吧!”说着,哗啦哗啦把桌上的牌全都推倒了。

  粉红3说:“夏琳一见到有帅哥,心思就不在牌桌上了。”

  粉红1又说:“是呀,是呀,夏琳你跟帅哥走,我们几个玩。”

  这时,汪丁丁走进来,把灯调到最亮,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大声说:“来来,隆重推出咱们的小帅哥张皓天。这是粉红1号梅晓易,这是粉红2号夏琳,这是粉红3号王小静,她们三个人是死党,号称‘粉红帮’,成天泡在一块,购物啦、泡酒吧、做头发,干什么三个人都捆在一块儿,你看那门口的三双鞋,就是她们三个人一块买的。”

  三个女人同时说:“还有包。”

  汪丁丁说:“对,那三个粉色手袋也是她们三个发神经一起买的。有病!”

  三个女人一起撒娇似地冲上去击打汪丁丁的头部。嘴里叫着“讨厌!”“你真坏!”“真讨厌!”汪丁丁颇为受用地用手护住头部,任她们打任她们骂。三个女人轮流跟汪丁丁撒着娇,汪丁丁也趁机逗弄地摸她们一把,引来尖声惊叫。张皓天尴尬地站在门旁看着他们,有点儿进退两难。

  汪丁丁似乎也看到了张皓天的难处,就趁机对他说:“皓天,你不如到厨房去煮点夜宵来给大家吃。”“好啊。”张皓天说,“你们想吃什么?”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地说想吃馄饨,张皓天就拉开冰箱去找速冻馄饨,他说很快就好,三个女人又疯疯癫癫地尖叫了一阵。

  煤气灶上的蓝火苗一跳一跳的,使张皓天想起许多事来,他想起千禧夜的那场被错过的焰火,想起自己和大鱼生活在一起的画面,想起小月开车时的样子和她突然从高空中坠落时的场景,想起一脚踹开房门的房道明,想起发疯的露露……锅里的水潽了出来,张皓天这才如梦方醒,赶忙掀开锅盖。

  馄饨煮好端上桌的时候,房间里到处弥漫着香油和小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张皓天煮的馄饨汤特别香,以前大鱼就特别爱吃,现在这三个女人更是赞不绝口,嘴里发出“咝咝”的响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们几个就像一个奇怪的大家庭,围坐在一起吃夜宵。气氛其乐融融。吃饭的时候汪丁丁好像给一个什么人打了一通电话。张皓天还在想,这么晚了,他给谁打电话呀?但也懒得多问,就埋头喝汤,汤里放了好多香油,把人香得鼻子都快掉了。

  夏琳说:“帅哥,你无论做什么都这么好吃吗?”

  那个叫梅晓易的哈哈笑着说:“夏琳,我求你别假天真了,行吗?”

  王小静说:“吃东西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汪丁丁管她们几个每一个都叫“宝贝”,就好像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在一块吃着东西,聊着天。说是家庭又没有家长,男人们显然比那几个女的要年轻好几岁,但“粉红帮”的女人们好像刻意要扮成小女孩的模样,一个个打扮得粉粉的、嫩嫩的,惹人怜爱。

  吃完夜宵,夏琳说时间还早呢,不如一起看碟吧。说着就拉开她的粉红手袋从里面拿出两张碟来,都是最新的美国电影,大家在客厅里三三两两地坐下,有的坐沙发上,有的席地而坐,也像一个奇怪的大家庭,感觉甚是温馨。

  张皓天坐在沙发上,他腿边靠着两个女的,让他觉得两条腿都很沉,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光影刺激得他很不舒服,他发觉生活中他心爱的人全都消失了,妈妈、大鱼、小月……她们一个个都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他为什么要跟这几个陌生女人在一起,度过一个荒唐的夜晚?是生活把他逼到这个角落里来的。

  过了一会儿,客厅里又来了一个穿白毛衣的漂亮小伙子,他的头发长长的,颇具艺术气质。张皓天跟他不认识,只是点了点头,他们很安静地看电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对对男女从客厅里消失了,先是那个白毛衣和梅晓易一起进了一间卧室,几分钟之后,汪丁丁也不见了,他是和夏琳一起走的,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张皓天还清楚地听到他们把门仔细锁好的声音,电影仍在继续,只是观众只剩下两个人。

  张皓天问坐在地板上的王小静:“他们干吗去了?电影还看不看?”

  “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装糊涂?”王小静点着一颗烟说,“其实,她们也都不是坏人,就是有时挺寂寞的。不过,你那位朋友可从她们几个兜里骗走不少钱啊。”

  “怎么能说骗?这不是愿打愿挨的事嘛。”

  王小静娴熟地吐着烟圈。“是啊,愿打愿挨,但你记住物极必反,如果汪丁丁太过分了,要钱要得太狠,是要遭报应的。”

  这句话给张皓天留下的印象很深,直到后来汪丁丁出事,张皓天第一个反应就是“他遭报应了”!张皓天只跟“粉红帮”见过一两面,后来他就渐渐脱离了他们,他找了一份工作,又租到一间很小的阁楼,过起了踏踏实实的生活。

  有一天,张皓天的小阁楼里来了两个警察。他们拿出一张照片来,问张皓天认不认识这个人。张皓天一看,这不是汪丁丁嘛,“认识啊,他怎么啦?”

  “这个人失踪了。我们怀疑他已经死了。”两个警察都很严肃。张皓天的心里像被人灌进了冰水,从头凉到脚。张皓天说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跟他联络了,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他们说,事情很奇怪,他们怀疑汪丁丁被两个女人杀害在私人车库里,只是还没找到证据,而且车库里的宝马车也不见了,车库里拴着一匹白马。

  张皓天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一切,警察走后他就开始呕吐,他要把过去吐个干干净净,他要结束过去的生活,做个真正的男人。

  尾声:白马广场

  那一年,大雪来得比往年要早,还没到过新年的时候,天就下起雪来。张皓天在北京住了好几年,却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他站在阁楼的斜顶窗前,仰脸看着一蓬一蓬硕大的雪团,从高空遥远的地方飞舞而来,他张开双臂欢迎它们,他的心情也像被雪水洗过一样,亮闪闪的、光灿灿的。

  这几个月来,他体会到了简单生活的乐趣,工作的乐趣,他甚至连烟都戒掉了,他就像变了个人,过去那些奢华的场所,他再也没去过。一个人的时候,他常常会想起大鱼,他想他们在一起听过的那首歌《天下有情人》:“爱是一朵六月天飘下来的雪花,还没结果已经枯萎。爱是一滴擦不干、烧不完的眼泪,还没凝固已经成灰。等到情丝吐尽,它才出现那一回。等到红尘残碎,它才让人双宿双飞。啊啊——有谁懂得这种滋味……”

  张皓天克制不住想要下去走走的冲动,他披上大衣“咚咚咚”三步并做两步冲下楼去。他不由自主地向着白马广场方向走。雪一直在下,所以每一个脚印都是新的,刚刚踩下去新的雪就覆盖上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广场,只是想着那里的雪景一定很美,却想象不出美成什么样。就在张皓天前往白马广场看雪景的同时,一个身穿白色羊绒大衣的女人,也被一股奇异的魔力吸引着,开车向着广场出发了。

  大鱼的车上也在放同样一首歌——《天下有情人》。“爱怎么做怎么看怎么难怎么叫人生死相随。爱是一种只能说不能尝的滋味,试过以后不醉不归。等到红颜憔悴,它却依然如此完美,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够体会……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那已经绽放的玫瑰。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爱过的人不说后悔。”张皓天边走边唱:“爱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轮回,不管在东南和西北。爱是一段一段、一丝一丝的是非,叫有情人再也不能够说再会。”

  他慢慢地向着白马的大理石基座走过去。远远地,他就看到那个白色身影,他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随着大鱼的逐渐靠近,他终于看清了那真是她。

  大鱼也慢慢朝着白马的基座走。她感到身心特别轻快,离白马越近,心就跳得越快。

  终于,张皓天和大鱼面对面站到了白马雕塑下面。雪花从四面八方飘落下来,天色已晚,四周亮起了奇异的灯火,他们就像站在梦境的中心,四周的景物美丽而又模糊。

  大鱼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张皓天笑了,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他伸出一只手来给大鱼握。他说:“你好!我叫张皓天。”

  大鱼也笑了。“你好!我叫于美娜。”

  两只手握在一起,手心滚烫。

  这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走来四位老人,他们分别是:于美娜的爸爸、于美娜的妈妈,张皓天的妈妈以及张皓天的亲生父亲张博之。他们从四个方面往中央走,他们步履轻快,腰板儿挺得很直,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会心微笑。

  大鱼父母守了一辈子,也吵了一辈子,到最后分开了,彼此倒客气许多。他们说,分手的感觉还不错。

  皓天妈跟皓天的生父大半辈子都不在一块,最后倒走到了一起,他们说,牵手的感觉很甜蜜。

  他们是来告诉孩子们他们的决定的。张皓天和于美娜也要告诉两边的父母,他们曾经不懂得爱情,经历了这么多,才明白其实心里最爱的那个人是谁。

  雪越来越大了。他们头顶上的那匹白马,如同爱情证人一般,见证着恋人间的悲欢离合。那天晚上,两个年轻人和四个老人聚到了一家生意红火的火锅店,暖暖和和地吃了顿火锅。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分手的和结合的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张皓天接到一个手机电话,电话里有人告诉他,汪丁丁的案子破了。

  张皓天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窗外一片银白。

  2004年月12月9日午夜

  
更多

编辑推荐

1心理学十日读
2清朝皇帝那些事儿
3最后的军礼
4天下兄弟
5烂泥丁香
6水姻缘
7
8炎帝与民族复兴
9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10这一年我们在一起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绿眼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石钟山影视原创小说。

  • 男左女右:石钟山机关小说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