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精华

第二十八节 荆轲刺秦王

　　公元前238年，二十一岁的秦王嬴政亲政。他首先清洗了政治上反对势力，诛杀了嫪毐（音liào’ǎi），逼死了吕不韦；接着，集中精力进行对六国的征服战争。公元前230年，嬴政首先派内史腾率大军攻陷了韩国，活捉了韩王安，把韩国改为秦国的颍川郡；接着，又派王翦（jiǎn）领兵伐赵，于公元前227年攻占赵都邯郸，将赵国改为秦巨鹿郡。至此，关东六国还剩四国。

　　秦国灭了赵国后，原本与秦不接壤的燕国一下子成了秦的邻居。燕国的太子丹，早年曾做人质客居秦国，了解秦王嬴政的雄才大略，认为若想阻止秦国吞并六国，非得将秦王嬴政杀掉不可。当他找了个机会化装潜逃回燕国后，就四处寻找猛士，为实施他刺杀秦王的计划做准备。

　　他听说有个死囚犯叫秦舞阳，年仅十三就怒杀侮辱自己的无赖。于是，燕太子丹就从监狱中赎出秦舞阳，并给他优厚的待遇。这一下，他求贤若渴的消息传开了，连躲藏在深山里的秦国叛将樊於期也来投奔他。勇士来了不少，但却没有令燕太子丹特别中意的。

　　一日，太子丹正在街上散走，忽听一家酒肆中传出高亢激昂的歌声。他走近一瞧，见一八尺大汉立在桌前引吭高歌，另一汉子正在桌旁击筑伴奏，那歌声时高时低，动人肺腑。太子丹见二人神情威武豪迈，又是一副武士打扮，心中一动，便留下侍卫打听二人的去处，自己回到宫中。过了半日，侍卫来报，说二人喝完酒后，到田光家中去了。太子听说，暗暗高兴。

　　田光早年本是燕国著名勇士，为人豪爽坦诚，专好结交天下侠义之士。太子丹设宴请田光，向他问起酒肆中唱歌击筑之人。田光道：“我正想向太子推荐。那击筑的叫高渐离，武功不错，那唱歌的叫荆轲，本是卫国人，乃文武全才，机智勇敢，武功之强，更胜过我当年。”

　　燕太子丹沉吟片刻，果决地对田光说：“我看刺杀秦王，非荆轲不可！”又叮嘱说：“此事机密，除荆轲外，先生万不可泄露给别人。”田光点头应允。

　　田光找到荆轲，说明来意，荆轲慨然道：“事关国家兴亡，义不容辞。太子既然选中了我，我愿前往。”田光紧握荆轲的手，含笑道：“如此，我死也瞑目了。”言毕，拔剑自刎。荆轲望着田光遗体，心中立誓，一定不负田光重托，拼死也要刺杀秦王。

　　燕太子丹为了进一步打动荆轲，还在易水河边为他造了豪华的住宅；美女佳肴供他享受；用纯金做成弹子满足他爱打弹弓的嗜好；杀了千里马以应对他的一句笑谈：“不知千里马肝是何味道？”荆轲大为感动，他对燕太子丹说：“您的心情我完全了解，但我迟迟没动身到秦国去，是等待合适的机会去见秦王，以使他不疑心我的动机。”

　　不久，秦王派大将王翦来攻打燕国，燕太子丹对荆轲说：“现在燕国危在旦夕，时机可算是成熟了吧？”荆轲说道：“时机确已成熟，不过还需向秦王送晋见礼。”“什么晋见礼？”太子丹问。荆轲答道：“此事我想了很久，非得樊於期的人头和督亢的地图不可。”督亢在今河北涿州、定兴、新城、固安一带，是燕国最富饶的地方，且临近都城。燕太子丹说：“督亢的地图我可以给你，但樊於期将军避难来到我处，我实在不能做出卖朋友之事，将他杀害。”

　　荆轲知道再说无益，便径直找到樊於期，把燕太子丹的计划详细地告之樊於期，最后说：“我打算将督亢的地图和樊将军您的人头作为晋见礼送给秦王，以便接近他并趁机刺杀他。”樊於期听完，仰天长啸道：“罢了，罢了！我樊於期策动成蟜叛乱不成，侥幸逃到燕国，本就是死人一个，若能以我之头助壮士刺杀秦王，岂不快哉！”说完，拔剑自尽。

　　荆轲悲伤地割下樊於期的头颅，将尸体掩埋好，来见太子。太子丹忍不住又哭了一阵，拿出地图对荆轲说：“地图准备好了，里面卷着一把有毒的匕首，是欧冶子留下的名世三剑中的‘鱼肠剑’，锋利无比，沾的毒也是毒性无比，只要能划破秦王的一点皮肤，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说完，亲自用锦盒盛奁（lián）了樊於期的人头，捧与荆轲说：“燕国的命运与田光、樊於期的重托，全仰仗先生了。”说毕，一躬到地。

　　易水河边，秋风飒飒，燕太子丹和高渐离为荆轲和秦舞阳送别。他们身着孝衣，把酒而泣。荆轲连饮数杯，猛然将酒杯一扔，叫道：“高渐离，再来击筑一曲为我送行！”说着，他站起身，回身眺望着燕国的原野，和着筑声高声唱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秦王听说燕国派使臣来求和，并献上樊於期的人头，惊喜不已，立刻身穿朝服，以最隆重的礼节来接见燕国使节。

　　荆轲走在前面，捧着装有樊於期人头的锦盒；秦舞阳在后，手捧盛有地图的匣子，二人依次来到大殿上。秦舞阳忽然脸色发白，浑身打颤。两旁站立官员心生疑惑。荆轲不待别人发问，回头笑着看了秦舞阳一眼，对秦王说：“禀大王，这孩子生在北方荒蛮之地，没见过天子威严，故此害怕，请大王原谅。”秦王说：“既如此，孤不怪，请使节一人近前来。”

　　荆轲让秦舞阳在殿外等候，他手捧樊於期的人头献于秦王说：“樊於期逃至燕国大漠之中，燕王屡次派人搜捕，方抓到此贼献上，万望大王谅解。”秦王见荆轲言语从容，脸色坦然，便打消了刚才因秦舞阳失态而引起的一丝疑虑。对荆轲道：“把地图呈上来，让寡人看看。”荆轲下殿来，从秦舞阳手中接过藏有匕首的地图匣子，重又上殿捧给秦王说：“大王请看，这就是燕国督亢的地图。”

　　秦王接过地图，边展边看，边听着荆轲的指点。眼看图毕，秦王忽见图中裹着的匕首，不禁脸色更变。就在秦王这一愣神的工夫，荆轲快步上前，右手抓起匕首，左手抓住秦王衣袖，分心便刺。秦王嬴政大吃一惊，慌忙躲闪，一下子将衣袖扯断。秦王脱身，急欲取剑，却因剑身太长一时难以拔出，只得绕柱子躲避荆轲。荆轲却因匕首太短刺不到秦王，便随后追赶。于是，两人围殿中铜柱绕起圈来。

　　满朝文武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个个不知所措，秦国法律规定，群臣上殿不得携带任何武器，手持兵器的侍卫们都得站在大殿之下，没有王命不得上殿。这项本来是为了防备有人行刺的法规，此刻却偏偏帮了刺客的忙，因为秦王只顾逃命忘了下令，侍卫们谁也不敢上前相救，除了将秦舞阳剁成肉酱外，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荆轲追杀秦王。亏得一个御医反应敏捷，举起手中的药囊向荆轲砸去，阻挡了荆轲，使秦王有机会拔剑，回身刺了一剑。

　　秦王这一剑，正刺在荆轲的左腿上，荆轲顿时踉跄着倒地。倒下去之前，荆轲奋力将匕首向秦王掷过去，秦王急闪身躲过，回过头来又连刺荆轲几剑。荆轲浑身血流如注。秦王又上前连刺几剑，荆轲气绝身亡。

　　荆轲行刺秦王不成，反而加快了秦国消灭燕国的步伐。公元前226年夏历十月，秦王嬴政派大军攻占燕都蓟城，燕王和太子丹出逃辽东。秦军在后紧追不舍，燕王无奈，只得杀太子丹向秦国谢罪，秦军才暂时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