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忽必烈重赏马可
1275年初夏，尼古拉、玛杜、马可历时3年半，克服了无数难以想象的困难，终于抵达元朝上都，教皇赋予的使命就要完成了！
辽阔的大平原上，耸立着一座雄伟的城市，这就是上都！
上都城北枕龙岗，南濒滦水，四山拱卫，佳气葱郁。皇城呈正方形，周围有高大坚实的防御城墙，整个城市呈一个东南包括皇城在内，四边各为2200米的正方形。城墙有6个城门，每个城门都是一个要塞。特使和护卫队到来的时候，装备精良的蒙古守兵纷纷敬礼。其他中国官员穿着宽袖的丝绸袍子，迎候他们去皇宫里的住所。
并建两都是从游牧风俗发展变化而来的，忽必烈即位之后，也仍然保留了春游秋逛、避暑趋暖的习惯。每年4月春暖草青，忽必烈便携同他的后妃、侍从，从大都来到上都避暑。百官诸衙都一一相随，上都就成了朝廷的行都。
为了促进上都的繁荣，忽必烈于1265年5月和1270年5月两次下诏，免征商税。上都因此而急速发展起来。
马可他们在护送人员的陪同下，向上都西门疾驰而去。金盔金甲的蒙古士兵守卫着城门，看到他们过来，连忙敬礼。
宽阔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驴、马、骆驼、帘门紧闭的轿子和马车，汇成了川流不息的队伍。肉铺、馒头铺、卖布匹的、卖香料的、卖古董的商人，叫卖糖果和熏鱼的小贩，卖鸟的、卖象牙雕刻的人，饭馆、赌场、庙宇和宝塔，挤满绵羊和山羊的院子，真让马可目不暇接。
他们被召见的皇宫，占了城市一半以上，是大理石再加装饰石头砌成的一座巍峨大厦，殿堂、厅堂和屋顶全都镀了金，内部装潢豪华，堪称艺术奇迹。皇宫一头与城墙连接，那里另筑了一道墙，围了一个很大的御花园。
花园里有湖泊小溪，花草繁茂，各种飞禽走兽漫步其间。花园中心的一片树林旁，是大汗的第二个宫殿，完全用竹料建成，实际上是可以折叠的大帐篷。
马可赞叹不已，就和父亲、叔叔被领进驿馆的正房内歇息。他们随即被引进了一间大理石浴室。马可坐在热气腾腾的水里，左盼右顾，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惊叹道：“哦，上帝。这简直像个宫殿。”
尼古拉和玛杜看着他那种神情不禁哈哈大笑：“它只是大汗的夏宫罢了。”
马可瞪大一双眼：“我从来没想过竟会有这样的皇宫，就算是巴托路缪也想象不出来。”
他又看见腰间围着一块布的仆人正在向烧热水的大锅下铲一种黑黑的东西，不由惊奇地问：“那是什么？”
尼古拉说：“煤，用它来烧热水。”
马可让仆人递给他一块煤，奇怪地看着：“煤，这不是黑石头吗？它从哪儿来？”
玛杜回答道：“是从山里挖出来的。”
马可赞叹地说：“没有人相信石头也会燃烧。”
尼古拉颇为得意：“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这一切的，除非亲眼所见，但只有勇敢的人才能见到这些奇迹。另外，马可你要记住，以后再看见什么，别像刚才那样大呼小叫。明天早上去觐见大汗，一定要守规矩，不能擅自说话，除非是直接向你问话。这些礼节你一直遵守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被人叫醒。用过早餐，换上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服装，随内侍向宫门走去。
他们从明德门进宫，顺着大道来到大安阁。大安阁坐落在宫城中央，是忽必烈于1266年移取汴梁的金南京熙春阁的材料所建成。大安阁华阙中天，峻宇雕墙，四面珠帘。镏金镶宝的宫殿正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檐角的风铃在轻声鸣唱。
马可两只眼都不够用了，他真以为自己到了仙境。
一个书记官走到他们面前，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两个内侍将他们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告诉他们不能碰到门槛，违禁者要受到处罚。随后，尼古拉、玛杜带着马可，跟着书记官通过殿前长长的台阶，进入大殿内。
大殿内满朝文武，有穿蒙古服装的，也有穿阿拉伯服装、波斯服装的，甚至还有喇嘛，但殿内鸦雀无声。马可虽然很紧张，可跟在父亲和叔叔后面仍忍不住四下偷看。他注意到，这一伙伙的宗教徒互相都不靠近。
殿中央设有山字玲珑金红屏台，重陛朱阑；台上有御榻和后位；殿壁全部用描龙绘凤的绢绸蒙了起来，与大安阁的外观相比，殿内显得素雅而庄严。
尼古拉、玛杜和马可进入殿内，书记官在忽必烈及满朝文武面前高声唱名，列数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及来历。唱名完毕，尼古拉、玛杜和马可依次向忽必烈跪拜。
忽必烈轻轻挥了一下手，书记官遂叫：“平身！”
马可见父亲和叔叔站起来，也跟着直起身，此刻他才敢低垂着眼睛偷偷往上看。
高台之上，安放一个长而宽、用象牙制成、雕刻异常精美，并饰以黄金宝石的金色大汗宝座。忽必烈坐北朝南，头戴冕，顶板前后各有12旒，身穿青罗衮龙服。他中等身材，红光满面，蓄有一小束胡须，鼻梁高直而端正，一条辫子垂在脑后。他年纪虽已过60岁，但细长的眼中透出一种逼人之气。
忽必烈左边白盖金缕褥上坐的是察必皇后；右边坐着衮冕黑衣的太子真金，他神情和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马可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忽必烈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朕很欣慰。这么多年了，朕怕你们是受阻于疾病或战争等偶然事故呢！”
尼古拉结结巴巴地说：“陛下，我们正是被疾病和战争耽搁了。”随后，他和玛杜捧出教皇格里戈里加封的信件卷筒、镶有宝石的十字架，书记官将物品接过，放在高台下的礼物案上。
忽必烈赞叹着说：“真奇怪！唯有你们的宗教将死亡的器具变成华美的物件——而且成为权力的象征。”然后把十字架小心地放回匣子里。
马可捧着一个以金制鸽为盖、装有圣油瓶的象牙盒子，走到父亲身边。尼古拉说：“作为神赐福的象征，教皇给陛下送来了圣油，这是从耶路撒冷的圣墓里取来的。”然后有人把盒子传到忽必烈手里。
忽必烈把它放在膝盖上，看见尼古拉、玛杜和马可都在身上画十字，犹豫了一下才打开匣盖，取出里面的小玻璃瓶。贵族官员们都急切地伸长了脖子。
忽必烈把玻璃瓶举到眼前看了看，问道：“这油真是从你们耶稣墓前点的灯里取来的吗？”
马可一只手按在心口上，回答说：“确实是耶稣墓前的灯里取来的，陛下。”
忽必烈小心翼翼地将瓶子依旧放回匣子里，舒了一口气说：“这的确是件珍贵的礼物，接受这种礼物应怀敬意。”
马可发觉，他们带进宫的几只精美豪华的水晶花瓶已经被安放在桌案上了。两个内侍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拿起所有的东西，一一给忽必烈过目。
忽必烈打开信件卷筒看了看，交给身旁的内侍，命他立刻找人翻译出来。他又拿起圣油瓶，饶有兴趣地看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朕叫你们带100个聪敏的教士来，这些就是你们没带来的理由吗？”
他们三个人吃了一惊，但看到忽必烈微笑着摆了摆手：“朕在与你们开个玩笑，你们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他们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忽必烈又问道：“朕见你们还带了一个同族人来，该不是学问渊博的教士吧？”他是指跟在尼古拉身后的马可。
尼古拉回答道：“不是的，他是我的儿子，名叫马可。伟大的大汗，他从耶路撒冷开始，一直护送着圣油。”
忽必烈对年轻英俊、朝气勃发的马可第一印象显然极好，温和地问：“他多大了？”
“21岁。”马可说完，就知道犯了错误。因为四面都发出惊愕的喘息：不经皇上直接问话，他竟敢开口说话！尼古拉狠狠瞪了一眼贸然开口的马可。
马可后悔得差点要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好在忽必烈对他的过失并不在意，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朕宣旨，你们凭忠贞与诚实遵守诺言，返回朕处，值得嘉奖。你们的财产都为你们保存得好好的，而且朕还要全部加倍赐还。”
尼古拉与玛杜再次谢恩。
忽必烈很感兴趣地询问了沿途的情况。可是尼古拉和玛杜除了路途如何艰险外，说不出多少东西，因为他们心思多半放在生意上了。
倒是马可用简明易懂的语言，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一切的经过情形：拉加斯的情况，玛本路库的史坦丁·拜巴鲁与小亚美尼亚的战争，阿津甘的喷油井、大不里士的商业、起而曼的军工制造业、花剌子模港、巴拉香宝石，帕米尔高原的险峻，西域风情以及罗布大沙漠的恐怖等，甚至于沙洲的殡葬仪式、哈密以妻女陪客的怪俗，沿途的地形、军事要塞、行路所用时间……
马可表述得清清楚楚。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吸引住了。
忽必烈的眼里溢出柔和的笑意，他对马可惊人的记忆力和语言能力、对人文地理精确的判断力极感满意。
马可告诉了他许多急于想知道的情况，因为当时海都举兵叛乱，军事威胁日益加甚，就在这年的正月，诸王火忽响应海都，南疆一带几乎失控，东西交通常常断绝。
而伊利汗国和元朝关系密切，旭烈兀曾在忽必烈的汗位争夺战中坚定地站在他一边，有效地牵制住了阿里不哥及窝阔台汗国诸王。但是，伊利汗国与撒拉逊人的交战情况因交通不畅而一直不甚明了。
马可的详细报告，解除了他心中很多疑问。
忽必烈高兴地对站立在下手的宰相安童说：“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马可先生堪称是一个活地图，有几个人能走过朝廷如此多的疆域而详察地理人情呢？”
他又转头对马可说：“你要尽快把这些情况写出来，交给安童大人。朕很满意你的忠诚、热心和勤奋，特命你为怯薛，随侍朕的左右。”
忽必烈又对尼古拉和玛杜赏赐了很多珠宝。
马可他们立刻跪下谢恩。朝堂上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所有的人对忽必烈给予这些威尼斯商人的重赏感到有点惊讶，尤其是对马可的重用。
怯薛是由蒙古贵族和其他民族的高级官僚以及地方官之子弟充质子者充当，是世袭制。怯薛是宫中近侍，最接近皇上，并公开活动于内廷与外朝之间，口传圣旨，出使地方，甚或出任高官重职。马可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忽必烈对马可委以重用，一方面是因为他出众的才干；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前几年发生的叛乱，他对汉人心生猜忌，转而重用色目人。
觐见已毕，忽必烈又在水晶殿举行盛大宴会欢迎他们。豪华的宴会、精美的餐具、美妙的舞蹈和神奇的魔术，令马可目不暇接。
尼古拉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轻声在他耳边说：“你务必要谨慎。其实你并不了解这个国家，不然会出危险的。你看到没有，那个坐在大椅子上的喇嘛，他叫八思巴，是皇孙铁穆耳的太傅，兼掌管档案，权势极大。恐怕他是最不欢迎我们的。”
马可吓了一跳：“为什么？”
玛杜悄悄地说：“就因为我们是教皇的代表，他不希望我们出现在大汗面前。”
马可望着八思巴阴沉的面孔，陷入了沉思。
§§第三章 中国的特使
辽阔的大平原上，耸立着一座雄伟的城市，这就是上都！
上都城北枕龙岗，南濒滦水，四山拱卫，佳气葱郁。皇城呈正方形，周围有高大坚实的防御城墙，整个城市呈一个东南包括皇城在内，四边各为2200米的正方形。城墙有6个城门，每个城门都是一个要塞。特使和护卫队到来的时候，装备精良的蒙古守兵纷纷敬礼。其他中国官员穿着宽袖的丝绸袍子，迎候他们去皇宫里的住所。
并建两都是从游牧风俗发展变化而来的，忽必烈即位之后，也仍然保留了春游秋逛、避暑趋暖的习惯。每年4月春暖草青，忽必烈便携同他的后妃、侍从，从大都来到上都避暑。百官诸衙都一一相随，上都就成了朝廷的行都。
为了促进上都的繁荣，忽必烈于1265年5月和1270年5月两次下诏，免征商税。上都因此而急速发展起来。
马可他们在护送人员的陪同下，向上都西门疾驰而去。金盔金甲的蒙古士兵守卫着城门，看到他们过来，连忙敬礼。
宽阔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驴、马、骆驼、帘门紧闭的轿子和马车，汇成了川流不息的队伍。肉铺、馒头铺、卖布匹的、卖香料的、卖古董的商人，叫卖糖果和熏鱼的小贩，卖鸟的、卖象牙雕刻的人，饭馆、赌场、庙宇和宝塔，挤满绵羊和山羊的院子，真让马可目不暇接。
他们被召见的皇宫，占了城市一半以上，是大理石再加装饰石头砌成的一座巍峨大厦，殿堂、厅堂和屋顶全都镀了金，内部装潢豪华，堪称艺术奇迹。皇宫一头与城墙连接，那里另筑了一道墙，围了一个很大的御花园。
花园里有湖泊小溪，花草繁茂，各种飞禽走兽漫步其间。花园中心的一片树林旁，是大汗的第二个宫殿，完全用竹料建成，实际上是可以折叠的大帐篷。
马可赞叹不已，就和父亲、叔叔被领进驿馆的正房内歇息。他们随即被引进了一间大理石浴室。马可坐在热气腾腾的水里，左盼右顾，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惊叹道：“哦，上帝。这简直像个宫殿。”
尼古拉和玛杜看着他那种神情不禁哈哈大笑：“它只是大汗的夏宫罢了。”
马可瞪大一双眼：“我从来没想过竟会有这样的皇宫，就算是巴托路缪也想象不出来。”
他又看见腰间围着一块布的仆人正在向烧热水的大锅下铲一种黑黑的东西，不由惊奇地问：“那是什么？”
尼古拉说：“煤，用它来烧热水。”
马可让仆人递给他一块煤，奇怪地看着：“煤，这不是黑石头吗？它从哪儿来？”
玛杜回答道：“是从山里挖出来的。”
马可赞叹地说：“没有人相信石头也会燃烧。”
尼古拉颇为得意：“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这一切的，除非亲眼所见，但只有勇敢的人才能见到这些奇迹。另外，马可你要记住，以后再看见什么，别像刚才那样大呼小叫。明天早上去觐见大汗，一定要守规矩，不能擅自说话，除非是直接向你问话。这些礼节你一直遵守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被人叫醒。用过早餐，换上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服装，随内侍向宫门走去。
他们从明德门进宫，顺着大道来到大安阁。大安阁坐落在宫城中央，是忽必烈于1266年移取汴梁的金南京熙春阁的材料所建成。大安阁华阙中天，峻宇雕墙，四面珠帘。镏金镶宝的宫殿正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檐角的风铃在轻声鸣唱。
马可两只眼都不够用了，他真以为自己到了仙境。
一个书记官走到他们面前，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两个内侍将他们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告诉他们不能碰到门槛，违禁者要受到处罚。随后，尼古拉、玛杜带着马可，跟着书记官通过殿前长长的台阶，进入大殿内。
大殿内满朝文武，有穿蒙古服装的，也有穿阿拉伯服装、波斯服装的，甚至还有喇嘛，但殿内鸦雀无声。马可虽然很紧张，可跟在父亲和叔叔后面仍忍不住四下偷看。他注意到，这一伙伙的宗教徒互相都不靠近。
殿中央设有山字玲珑金红屏台，重陛朱阑；台上有御榻和后位；殿壁全部用描龙绘凤的绢绸蒙了起来，与大安阁的外观相比，殿内显得素雅而庄严。
尼古拉、玛杜和马可进入殿内，书记官在忽必烈及满朝文武面前高声唱名，列数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及来历。唱名完毕，尼古拉、玛杜和马可依次向忽必烈跪拜。
忽必烈轻轻挥了一下手，书记官遂叫：“平身！”
马可见父亲和叔叔站起来，也跟着直起身，此刻他才敢低垂着眼睛偷偷往上看。
高台之上，安放一个长而宽、用象牙制成、雕刻异常精美，并饰以黄金宝石的金色大汗宝座。忽必烈坐北朝南，头戴冕，顶板前后各有12旒，身穿青罗衮龙服。他中等身材，红光满面，蓄有一小束胡须，鼻梁高直而端正，一条辫子垂在脑后。他年纪虽已过60岁，但细长的眼中透出一种逼人之气。
忽必烈左边白盖金缕褥上坐的是察必皇后；右边坐着衮冕黑衣的太子真金，他神情和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马可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忽必烈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朕很欣慰。这么多年了，朕怕你们是受阻于疾病或战争等偶然事故呢！”
尼古拉结结巴巴地说：“陛下，我们正是被疾病和战争耽搁了。”随后，他和玛杜捧出教皇格里戈里加封的信件卷筒、镶有宝石的十字架，书记官将物品接过，放在高台下的礼物案上。
忽必烈赞叹着说：“真奇怪！唯有你们的宗教将死亡的器具变成华美的物件——而且成为权力的象征。”然后把十字架小心地放回匣子里。
马可捧着一个以金制鸽为盖、装有圣油瓶的象牙盒子，走到父亲身边。尼古拉说：“作为神赐福的象征，教皇给陛下送来了圣油，这是从耶路撒冷的圣墓里取来的。”然后有人把盒子传到忽必烈手里。
忽必烈把它放在膝盖上，看见尼古拉、玛杜和马可都在身上画十字，犹豫了一下才打开匣盖，取出里面的小玻璃瓶。贵族官员们都急切地伸长了脖子。
忽必烈把玻璃瓶举到眼前看了看，问道：“这油真是从你们耶稣墓前点的灯里取来的吗？”
马可一只手按在心口上，回答说：“确实是耶稣墓前的灯里取来的，陛下。”
忽必烈小心翼翼地将瓶子依旧放回匣子里，舒了一口气说：“这的确是件珍贵的礼物，接受这种礼物应怀敬意。”
马可发觉，他们带进宫的几只精美豪华的水晶花瓶已经被安放在桌案上了。两个内侍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拿起所有的东西，一一给忽必烈过目。
忽必烈打开信件卷筒看了看，交给身旁的内侍，命他立刻找人翻译出来。他又拿起圣油瓶，饶有兴趣地看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朕叫你们带100个聪敏的教士来，这些就是你们没带来的理由吗？”
他们三个人吃了一惊，但看到忽必烈微笑着摆了摆手：“朕在与你们开个玩笑，你们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他们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忽必烈又问道：“朕见你们还带了一个同族人来，该不是学问渊博的教士吧？”他是指跟在尼古拉身后的马可。
尼古拉回答道：“不是的，他是我的儿子，名叫马可。伟大的大汗，他从耶路撒冷开始，一直护送着圣油。”
忽必烈对年轻英俊、朝气勃发的马可第一印象显然极好，温和地问：“他多大了？”
“21岁。”马可说完，就知道犯了错误。因为四面都发出惊愕的喘息：不经皇上直接问话，他竟敢开口说话！尼古拉狠狠瞪了一眼贸然开口的马可。
马可后悔得差点要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好在忽必烈对他的过失并不在意，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朕宣旨，你们凭忠贞与诚实遵守诺言，返回朕处，值得嘉奖。你们的财产都为你们保存得好好的，而且朕还要全部加倍赐还。”
尼古拉与玛杜再次谢恩。
忽必烈很感兴趣地询问了沿途的情况。可是尼古拉和玛杜除了路途如何艰险外，说不出多少东西，因为他们心思多半放在生意上了。
倒是马可用简明易懂的语言，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一切的经过情形：拉加斯的情况，玛本路库的史坦丁·拜巴鲁与小亚美尼亚的战争，阿津甘的喷油井、大不里士的商业、起而曼的军工制造业、花剌子模港、巴拉香宝石，帕米尔高原的险峻，西域风情以及罗布大沙漠的恐怖等，甚至于沙洲的殡葬仪式、哈密以妻女陪客的怪俗，沿途的地形、军事要塞、行路所用时间……
马可表述得清清楚楚。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吸引住了。
忽必烈的眼里溢出柔和的笑意，他对马可惊人的记忆力和语言能力、对人文地理精确的判断力极感满意。
马可告诉了他许多急于想知道的情况，因为当时海都举兵叛乱，军事威胁日益加甚，就在这年的正月，诸王火忽响应海都，南疆一带几乎失控，东西交通常常断绝。
而伊利汗国和元朝关系密切，旭烈兀曾在忽必烈的汗位争夺战中坚定地站在他一边，有效地牵制住了阿里不哥及窝阔台汗国诸王。但是，伊利汗国与撒拉逊人的交战情况因交通不畅而一直不甚明了。
马可的详细报告，解除了他心中很多疑问。
忽必烈高兴地对站立在下手的宰相安童说：“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马可先生堪称是一个活地图，有几个人能走过朝廷如此多的疆域而详察地理人情呢？”
他又转头对马可说：“你要尽快把这些情况写出来，交给安童大人。朕很满意你的忠诚、热心和勤奋，特命你为怯薛，随侍朕的左右。”
忽必烈又对尼古拉和玛杜赏赐了很多珠宝。
马可他们立刻跪下谢恩。朝堂上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所有的人对忽必烈给予这些威尼斯商人的重赏感到有点惊讶，尤其是对马可的重用。
怯薛是由蒙古贵族和其他民族的高级官僚以及地方官之子弟充质子者充当，是世袭制。怯薛是宫中近侍，最接近皇上，并公开活动于内廷与外朝之间，口传圣旨，出使地方，甚或出任高官重职。马可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忽必烈对马可委以重用，一方面是因为他出众的才干；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前几年发生的叛乱，他对汉人心生猜忌，转而重用色目人。
觐见已毕，忽必烈又在水晶殿举行盛大宴会欢迎他们。豪华的宴会、精美的餐具、美妙的舞蹈和神奇的魔术，令马可目不暇接。
尼古拉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轻声在他耳边说：“你务必要谨慎。其实你并不了解这个国家，不然会出危险的。你看到没有，那个坐在大椅子上的喇嘛，他叫八思巴，是皇孙铁穆耳的太傅，兼掌管档案，权势极大。恐怕他是最不欢迎我们的。”
马可吓了一跳：“为什么？”
玛杜悄悄地说：“就因为我们是教皇的代表，他不希望我们出现在大汗面前。”
马可望着八思巴阴沉的面孔，陷入了沉思。
§§第三章 中国的特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