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门捷列夫超常的天资和聪明好学的表现,赢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称赞时,当玛利姬的工厂呈现出繁忙兴旺的景象,前来订货的客户接连不断,向外送货的马车一辆接一辆时,一连串的不幸降临到了这个本来充满了希望的家庭。
首先是伊万,患了结核,一病不起,持续高烧十几天后,就与世长辞了。他多么想看到自己疼爱的孩子能接受高等教育,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对祖国有益的事啊,可他没有等到这一天,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对门捷列夫全家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伊万虽然仅有一点模糊的视力,无法挣钱养家,但他善良,有才华,在当地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人,也是全家的主心骨。
伊万的去世,使这个家庭崩溃了。
当一家人终于接受了现实,准备从悲痛中振作起来时,门捷列夫的大姐又一病不起。她是妈妈工厂的得力助手,每日发货、收账、结算全依靠她。玛利姬为救女儿想尽了办法,可是,最终也没有把女儿的病治好。不久,大女儿也离开了人间。
灾难到此并没有终结,接下来,一场大火将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工厂化为了灰烬。
一连串的灾难使原来的大家庭无法维持下去了,哥哥们都离开家,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出路,姐姐们则纷纷嫁人,最后玛利姬的身边只剩下了最小的女儿丽莎和门捷列夫。小女儿还不到嫁人的年龄,小儿子是丈夫生前的希望。玛利姬要靠剩下的一点积蓄,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抚养成人。
小门捷列夫在这一连串的打击面前,虽然也悲痛万分,但是他将这一切化为了动力,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当中。最后,以除拉丁文之外,其余各科都是优秀的成绩,圆满地结束了中学的学习。
玛利姬拿着儿子的中学毕业证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了在额尔齐斯河的沙滩,在百花盛开的草原,在茂密的白桦树林,在清澈如镜的湖泊边,她和伊万相依相伴。想起来了伊万曾给她讲的大自然的奥秘及生活的趣事。
但是伊万念叨最多的是莫斯科,讲那里的克里姆林宫,讲那里的莫斯科大学。
玛利姬知道丈夫始终把知识和科学看作世上最神圣的事情,他最大的心愿是希望孩子们将来都能读大学,搞教学或研究工作。现在伊万的心愿只有门捷列夫能够达成。
为了完成伊万唯一的遗愿,玛利姬毅然变卖了全部家产,带上所剩不多的积蓄,带着丽莎和门捷列夫,告别了托博尔斯克镇,登上了去莫斯科的马车。她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设法送门捷列夫上大学。
从托博尔斯克到莫斯科路途遥远,达上千公里。年轻的门捷列夫不顾旅途的劳累,兴致勃勃地观赏着一片又一片莽莽原野、古树参天的原始森林、美丽的河流……
湖光山色,奇花异草,光怪陆离的大自然景色,使门捷列夫情趣盎然,心花怒放,他像笼中之鸟回归大自然一样,显得格外欢快。
十多天后,他们跨过了卡马河,到达了喀山,接着又渡过了伏尔加河。玛利姬兴奋地告诉姐弟俩:莫斯科就要到了!他们这样一路兼程二十多天,也没有走完横跨全俄罗斯路程的一半。
门捷列夫在心中叹道:“多么辽阔的俄罗斯!上帝给了我们一个多么美丽宽广的家园!我一定要成为一名科学家,去探寻大自然无穷无尽的奥秘。”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更加强烈地击打着他的心扉。
莫斯科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也是俄罗斯的首都,在那里汇集了全国著名的科学家。
门捷列夫满怀着学习的热情和求知的渴望,来到了这里。站在克里姆林宫墙外的广场上,门捷列夫觉得莫斯科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可在莫斯科,等待着门捷列夫母子的并不是笑脸。
冷眼、推诿、嘲笑,像一把把利剑戳着他们的心。没有显赫的家庭,没有莫斯科学区的学籍,这使任何一所大学的校长都轻而易举地说出“不”字,可这个“不”字怎样深深地刺伤了母子俩人的心啊。
没有办法,玛利姬只得通过她的哥哥,去拜见教育部的官员,甚至还找到了教育部部长。
部长耸着肩,摊着双手,毫无通融地拒绝道:“肯定不行!托博尔斯克属于喀山学区。就算你的儿子才华出众,也只能报考喀山大学,这里经常会招收其他学区的学生。”
玛利姬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上喀山大学意味着又要跋涉上千公里返回,况且喀山大学并不理想。
这时,好心的朋友劝玛利姬,让门捷列夫在莫斯科找个工作挣钱算了,何必要上大学呢。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玛利姬婉言谢绝了这个建议,她打算上圣彼得堡试一试。
母亲坚韧不拔的精神给了门捷列夫巨大的鼓舞。
圣彼得堡当时是沙俄的首都。门捷列夫的父亲就是在那里的师范学院毕业的。
玛利姬就带上门捷列夫来到圣彼得堡大学。她们母子被允许进了校长办公室,但不等她把话说完,又被撵了出来。这里也不接收外省的中学毕业生。
这时的玛利姬都快绝望了,但是想到了丈夫伊万,想到了儿子门捷列夫,她坚持了下来。她一个一个地找伊万昔日的老同学帮忙,经过数日的奔波,终于有了一点结果,圣彼得堡医学院同意接收门捷列夫。
门捷列夫半是惊喜,半是疑惑,还掺着几分担忧地跟着母亲来到医学院。
门捷列夫当看见解剖室里的人体标本时,他不寒而栗。再壮了壮胆子,他来到实验室,突然一摊腥红的东西映入了眼帘,那是血!他急忙闭上了眼睛,而且强烈的刺激已经使他两腿发软,几乎晕倒。
伊万的老朋友见此情况,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晕血,医生这个行业他是不适合的,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吧。”
玛利姬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那个朋友又想了想,安慰她说:“你不要难过,要不去圣彼得堡中央师范学院去试一试。伊万就是那里毕业的,可能会通融些。”
一句话提醒了玛利姬,她立即擦干眼泪,连声谢谢也没顾上说,就带上门捷列夫匆匆向圣彼得堡中央师范学院奔去。
来到圣彼得堡中央师范学院,玛利姬母子径直进了院长办公室。正在看书的院长没有责怪风风火火闯入他办公室的妇女和孩子,而是放下书,问她有什么事情。
这个性急的女人,遇到客气地对待他的人时,却一时语无伦次了。她一会儿说儿子如何聪明过人,一会儿说她如何不幸,一会儿说她为儿子上大学跑了多少地方。
老院长是个很有同情心的知识分子。他从玛利姬杂乱的叙述中了解到她是伊万·巴甫洛维奇·门捷列夫的妻子。伊万是他大学的同学。他知道,那是个很有思想和同情心的人。
想到这里,老院长怀着极大的同情接待了这对母子。但对于门捷列夫能否入学,他没有把握,因为这所学校每两年进行一次招生,而今年不招生。
玛利姬倔犟地说:“能不能破例呢?我可以直接向教育部递交申请。”
经过老院长的努力,和一些朋友的帮忙,门捷列夫终于破例地被圣彼得堡中央师范学院自然科学数学系,作为“旁听生”录取了,他成了该学院年龄最小的大学生。
1849年8月9日,学院代表大会确认了门捷列夫的学生资格,但是他必须立下字据,保证毕业后服从分配,在教育部所属的学校内教课。
这就相当于契约式服役,而且每在师范学院学习一年,毕业后就要在被分配的学校“服役”至少两年,就是说门捷列夫毕业之后,应该在圣彼得堡中央师范学院至少工作8年。
就这样历尽千辛万苦,门捷列夫终于进入圣彼得堡中央师范学院学习。门捷列夫目睹了这一路求学的艰辛,站在学院的门口,他给自己立下了目标:“为了母亲,为了自己,米嘉你一定要做到最好,一定要成为这里最优秀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