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的声誉远涉重洋,美国观众也热情邀请他去美国巡回朗诵。
其实几年来,狄更斯就有这样一个心愿,到美国去进行朗诵表演。只是后来因为美国国内发生了战争而没能成行。而到战争结束以后,美国那些出版商和编辑们转载了他的许多名篇,并且给予丰厚的稿酬。而美国崇拜狄更斯的人更是做好了欢迎他的准备。
于是,1867年8月,狄更斯便派经纪人多尔贝去美国制订一下计划。
但他的许多朋友都劝他放弃美国之行:
狄更斯先生,请您不要前往美国,那里有一股反狄更斯和反英国的情绪,在那里很可能被纽约的暴徒围攻!
多尔贝终于回来了,他兴高采烈地对狄更斯把美国夸赞了一番,这更坚定了狄更斯去美国的决心。
狄更斯为他去美国的朗诵旅行找了10多条理由,他虽然内心是真正渴望引起新的轰动,重振因《马丁·朱述尔维特》而严重受损的个人名望。他找了个决定性的原因——钱。
但福斯特却对此坚决反对,当多尔贝去征求他的意见时,福斯特当即把多尔贝赶了出去,并且生气地说:“美国一贫如洗,没有钱可赚;就算那里有钱,他也得不到一点;就算他能得到钱,也会在旅馆里被抢走;就算他把钱存到银行里,银行也会故意破产。一个著名作家要在大庭广众面前朗诵,这是多么有失体面啊!我极力反对这一计划,我马上就给狄更斯写信,让他放弃!”
但是,福斯特也没能改变固执的狄更斯。
11月2日,英国的朋友们为狄更斯举行告别宴会,9月,狄更斯乘“古巴号”客轮离开利物浦,横渡大西洋前往美国波士顿。
狄更斯再度访美并演出,波士顿、纽约、费城、华盛顿等大城市的美国听众狂热地欢迎了他,大家都在为一睹狄更斯的风采而奔走相告,人们甚至隔夜睡在售票处窗外的凳子上,等待次日购买入场券,有的人自己不来排队,就派他们的仆人或雇员替他来熬夜排队。
购票的队伍长得令人难以想象。到了第二天清晨,街头上看去,就像在举行一次大规模的野餐会一样:男女老少,或坐在椅子上,或倚靠着被褥,或裹着毯子躺在地上,大街上好不热闹。
当开始售票时,人们一拥而上,队伍就乱了,排在后面的人挤到了前面,于是发生了一场血战。
警察由于事先预见到可能发生的事故,他们立刻就赶到了现场,挥舞着警棍。等秩序恢复之后,街道看上去就像骑兵冲锋之后的战场一样狼狈。
而且,这种状况还成就了一些倒卖票的贩子们。而美国人不管票贩子如何漫天要价,他们都会心甘情愿地慷慨解囊。
小的会堂不能满足观众的要求时,演出地点就改在大教堂。
12月2日,在波士顿举行的第一次朗诵会大获成功。有人描述说:
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全城的人都为狄更斯朗诵会发了疯。人们一开口就是朗诵会、朗诵会。对别的话题一概不感兴趣。在此之前,还从未有过什么能激起人们如此高涨的热情。
接下来,狄更斯离开波士顿来到纽约,他感觉纽约变化太大了,大得让他无法理解。
纽约的购票队伍也早已长长地排了起来。每天上午9时,5000多人排队买票,周围的饭馆都派出侍者为排队买票的人送早餐。
狄更斯诵读的奥列弗·退斯特的悲惨经历和小耐尔之死,特别受到美国听众的欢迎。
狄更斯在美国待了5个多月,举行了近400场朗诵会,平均一天要登台两次,弄得他精疲力竭。为了应付这种紧张的演出活动,他只好白天谢绝一切社交,躺在沙发上强迫自己休息。
狄更斯悲哀地想:“晚上,我可能没有力气为大家上台朗诵了。”
他处于可怕的紧张状态之中,晚上去演出时,因身体过分虚弱,必须有人帮助他穿换衣服。
但是,一旦狄更斯不可思议地站到舞台上,他就立刻变得头脑清晰、声音圆润。他从来没有使前来听他朗诵的观众失望而归。
医生劝告他:“狄更斯先生,您太虚弱了,不要再额外加一次朗诵演出了。”
狄更斯却回答说:“只要能起床,任何人都无权在公众面前失约。”
由于感冒、脚肿、失眠、鼻膜炎等疾病的缠绕,他不得不结束在美国西部和加拿大的演出。
1868年3月,狄更斯到达东海岸时,他几乎累垮了,虽然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没看出来,但他写信告诉了福斯特:
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气候恶劣、长途奔波、黏膜炎、旅途劳顿和埋头苦干已经开始严重损害我的健康。
如果我答应继续工作至5月,我想我一定会累垮的。我无法使周围的人明白,每天晚上我强打精神的演出,固然使观众们得以度过一个又一个兴高采烈、热情洋溢的良宵,但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我的健康。
狄更斯每天清晨从两三点钟一直咳嗽到五六点钟。他不得不服用了一些鸦片酊,这是唯一能够解除他痛苦的药。但他吃了以后又常常恶心。
在波士顿举行最一组朗诵会时,多尔贝不得不扶着狄更斯登台,又把他扶下来。狄更斯称赞说:“多尔贝像个细心的女人一样,又像医生一样警觉。现在当我朗诵时,他必须不离左右,总是坐在讲台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每次朗诵完毕,狄更斯都平躺在更衣室的睡椅上,全身瘫软,头向后仰着,直到面色由苍白重新有了血色。
在纽约的演出即将结束了。狄更斯感到,他的生命也差一点就结束了。
在举行最后一次朗诵会的前天,多尔贝看着精疲力竭的狄更斯,希望说点让他高兴的话题:“狄更斯先生,我们就要返回久别的家园了,啊!一想到久别重逢,那是多少人兴奋啊!”
但是,狄更斯却坦白地回答说:“我走得太远了,现在我精疲力竭,除了疲劳,我对一切都已经麻木不仁。相信我的话,我已经真的无能为力了。”
多尔贝大吃一惊:狄更斯可是从来都不认输的啊!
4月18日,纽约新闻界在德尔莫尼科饭店为狄更斯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会由纽约《论坛报》创始人霍勃斯·格里利主持。
但是,一向恪守时间的狄更斯这次竟然迟到了一个小时。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作出了何等巨大的努力才来到了宴会席上啊!
狄更斯不得不依靠别人的搀扶,才走上饭店的楼梯;又依靠在多尔贝的臂膀上,一步一跛地走进了宴会厅。
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狄更斯的右脚上缠着绷带。他极力掩饰着脸上流露出的痛苦,深情地对到场的美国朋友们说:
各位来宾,在这里我向大家报以诚挚的敬意。我每到一处,都受到人们彬彬有礼、细致周到、温柔可亲、热情好客和无微不至的接待,并且充分考虑到我的职业特点和健康状况,处处给我安排一个清静的环境。
只要我还活在世上,只要我的子孙后代对我的作品拥有法律权利,我都要把这段话作为附录印在我的两本谈论美国的书上。
由于病痛难忍,狄更斯不得不提前退席。
一周后,狄更斯乘坐“俄罗斯号”轮船前往利物浦。在途中,狄更斯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当旅客们问他是否愿意为他们朗诵时,狄更斯幽默地回答说:“我宁可袭击船长,然后锒铛入狱,也不愿再朗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