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部小说和剧本先后获得成功,凡尔纳的收入也随着增加,于是,他在1876年购买了“圣米歇尔2号”,1877年又购买了“圣米歇尔3号”,从而实现了他的平生夙愿。
1877年到1878年间,凡尔纳一家为给儿子米歇尔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暂时迁到南特城絮弗朗街1号一套住宅。
1877年夏天,凡尔纳又扬帆起航,同时也把米歇尔带上。他在一封信中说:“米歇尔和我们在一起,大家都觉得高兴,他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米歇尔这时已满16岁,正处于使青年人面临各种危险的转变时期。幼年时,米歇尔便是个难以管教的顽童,他的哭喊常常骚扰作家的工作。将教养儿子的事交给他妈妈来管,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她意志薄弱,显然是个平庸的教育者;至于父亲,他终日躲在工作室里,尽可能摆脱这些家庭的烦恼。
这孩子从来没遇到过什么阻力;他的任何怪念头,都会得到容忍,甚至鼓励。父亲对此从来不闻不问,而母亲常常觉得挺开心。
有一次,在散步的时候,他们给小家伙买了一把小木剑,这是当时流行的一种玩具。小家伙刚遇着第一个地窖的气窗,便连忙把小剑塞了进去。结果,他们不得不请求这户人家让他们到地窖里把小木剑找回来。
母亲嘱咐小淘气别再干这种事,但口气大概没带什么威胁性,碰上下一个气窗时,这个小顽童照样把木剑塞进去了,他们又不得不去把它找回来。
奥诺丽娜非但没打他P股一顿,反而哈哈大笑,她觉得这种固执着实滑稽。这个年仅5岁的孩子竟跪下来注视着她,对她说,“啊!你实在漂亮!”面对这种情景,怎能不叫做母亲的心慈手软呢?
凡尔纳也不得不承认,儿子有时挺可爱,有时挺恼人。他觉察出这是孩童最调皮的行为吗?总之,他决定将这难似管教的孩子交给职业教师。但当米歇尔进入阿贝维尔学校当寄宿生时,无疑已经为时太晚了。因孩子身体素质太差,问题变得更复杂了。
过了好几年,米歇尔才终于摆脱这种“转变”不顺利所造成的后果。“善良的父亲”所采取的严厉的教育方法,必然要遭受失败,而且决不能使不听话的孩子一下子转变过来。
似乎造成这种状况的唯一原因是神经质,那就只好求助于精神病医生了。他们去找过著名的布朗歇大夫。1873年至1874年,病人在疗养院住了一些日子,身体状况似乎有所好转。
但这种“好转”并没持续多久。为了克服性格障碍,父母甚至采取了最严格的方式。他们去找过梅特拉伊少年教养所的所长布朗夏尔先生。在这家教养所住了8个月,反而使症状有所恶化,病情变得使人越发不安,而且会有导致变疯或自杀的危险。强制手段只能加重这位少年的精神障碍和反抗。布朗夏尔先生明智地建议要发挥家庭的作用。他们做了这种试验,但希望委实不大。
随着游艇在大海上漂荡,凡尔纳也跟着大海波涛澎湃而浮想联翩:“这个米歇尔,缺点不少,优点也很多,倘有机遇,很可能成为一个坚强的人。他聪明,又有热情,就是缺少是非辨别力,不善于把握自己,还有点神经质。”
由于对米歇尔的高期望而发生的联想,一个15岁的英雄少年形象,逐步在作家的头脑中形成。凡尔纳在给赫泽尔的信中说:
15岁的船长绝对不会是雨果的《悲惨世界》中那样踯躅在巴黎街头的机灵又调皮的流浪儿,他绝不是懒鬼;当船上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显得英勇无畏,而且像一个真正的船长那样行事。
这位15岁的船长所在的那艘捕鲸船,老船长带领5名水手乘舢板去捕获一头座头鲸,不幸船翻人亡。此时,这位被船长委任临时大副的15岁少年,他面临一种绝望的局面:船上只剩下一名见习水手,还有船长的妻儿,一名年迈女佣,5名黑人遇难者,加上一只小狗登戈,还有心怀叵测的厨子。
少年临危不惧,沉着冷静,毅然承担起负责捕鲸船和众人安危的重任,并表现出惊人的才干。船的航向是东方,始终不变,预定能够返回美洲。
由于那个不怀好意、处处与少年船长作对的厨子的干扰,加上船上的罗盘仪发生偏差,最后没有到达美洲,而是绕过合恩角进入非洲海岸。他们登陆不久,便被捉住,落在黑奴贩子的手中。
毫无疑问,凡尔纳要借助大海平息这个米歇尔给他造成的痛苦。
后来,凡尔纳怀着郁郁寡欢的心情,跟他弟弟保尔、他弟弟的第二个儿子莫里斯、年轻律师拉乌尔·迪瓦尔和30岁的小赫泽尔等人,乘坐“圣米歇尔3号”到地中海进行了一次远航。
“圣米歇尔3号”是一艘“豪华巨轮”,它长28米,宽4.6米,吃水3米,驱动功率为100马力。船的尾部有一间用桃心木镶嵌的客厅,两张可当做睡床的长沙发,客厅与卧室相连,卧室里摆放着淡色的橡木家具。总之这是一艘无比漂亮的游船。它的桅杆高高耸立,吃水线以下有一条金色的条纹,整艘船都十分壮观。
船从南特起航,经加地斯到非洲,意大利公债组织的一个狩猎队使凡尔纳大开眼界。再经直布罗陀到达摩洛哥的得士安,进入阿尔及利亚海岸。
凡尔纳的妻侄乔治·阿洛特是驻奥兰的骑兵队长,他特意带着这位远亲游览了阿泽尔海湾。1877年出版的《海格托·舍尔瓦达克》,就是这位远亲提供的阿尔及利亚的背景材料,乔治就是主人公的原型。
凡尔纳站在船头,迎着轻轻的海风,面对着自己在小说中幻想过的景色,不禁心醉神迷。
在阿尔及尔,凡尔纳在船上,用最好的酒为本地政要和显赫人物及其夫人举办了一次丰盛的宴会。性格孤僻、耿介方正的凡尔纳又发了一次“疯狂”!
凡尔纳虽然结交各类人物,但依然孤傲耿介、郁郁寡欢。有一次,“圣米歇尔3号”到了英格兰南部威特岛的考斯,当地正举行赛船会,皇家赛船队队长特地送来一张请柬,邀请他参加欢迎威尔士王子的集会,凡尔纳立即下令离开考斯,他坦率地说:“英国王子,与我何干!”
1879年,凡尔纳带着米歇尔和一位朋友第二次出海,抵达英格兰和苏格兰东海岸的爱丁堡。
第三次远航是1880年,沿海岸北上,经基尔运河到达波罗的海。在基尔,他们再次见到1867年送到世界博览会的那尊发射500千克炮弹的巨炮以及装备日益精良的德国海军,不由得想起1870年那场战争,再也无心远航,便返航回国了。
凡尔纳终生难忘的一次远航,是1884年。此次远航的目的之一,是想为以地中海为背景的新小说收集素材。
5月13日,“圣米歇尔3号”起航,同行者有弟弟保尔及保尔的儿子加斯东。加斯东沿途写航海日记。奥诺丽娜由米歇尔陪同先期出发去阿尔及利亚的奥兰,在妹妹家等待“圣米歇尔3号”。
5月18日,船到维哥。法国领事的几个女儿注视着凡尔纳的样子,就仿佛他是半神半人的人物似的。在里斯本,赫泽尔在葡萄牙的代理人举行一次令人心旷神怡的午宴,向凡尔纳表示敬意。
里斯本的社会名流均在宴会上露面。晚上,海军大臣为他举办了一次豪华的晚宴。吃过甜点之后,人们向凡尔纳赠送他的小说的葡萄牙文本。书放在一个饰有海贝和蚧壳的盘子里;这种盘子是艺术品,准备给凡尔纳留做纪念。
5月25日,船到直布罗陀,英国军官为活跃军营生活,特地举办一次盛大宴会。他们为凡尔纳举办一个了精彩的招待会!那些军官们见到他时,欣喜若狂,他们饮潘趣酒,大声鼓掌和欢呼,然后又大口喝酒。
5月27日,游船抵达奥兰,全家团聚。随后,“圣米歇尔3号”到达阿尔及尔,奥诺丽娜与她的女儿瓦朗蒂妮相见,当时她的丈夫正在那里服役。而凡尔纳也见到了他的两位表亲乔治和菲伊。
6月10日,船在博尼停泊,打算前往突尼斯,但海路险恶,巨浪滔天,一艘远洋帆船刚刚在这一海域遇难,全体船员和乘客无一生还。奥诺丽娜非常恐惧,她坚持走陆路。凡尔纳只好同意,让奥利夫船长将“圣米歇尔3号”开往突尼斯。马车到一个叫加迪纳乌的城镇,法国代办安排得十分得体,突尼斯土著首领的私人列车前来迎候,首领本人带着大鼓和舞蹈队,热情欢迎。在迦太基,朋友为他举办一个招待会。后由白人神父带领,参观了古城遗址。
经过陆路旅程,大家到达突尼斯,登上“圣米歇尔3号”,正当他们前往马耳他时,天气骤然变坏,被迫在一个小海湾停泊避风。海湾只有沙子,没有淡水。海湾风平浪静,一片沙滩,一望无边,杳无人烟,使人们好像回归原始生活,油然产生自由自在的感觉,无拘无束,大家高兴起来。
在马耳他岛,凡尔纳一行受到当地英国驻军的热烈欢迎。地方长官亲自陪同游览名胜。此时,法国来函,希望他们缩短旅行日期。原本凡尔纳打算去亚得里亚海游弋,借以充实《马季斯·山道尔》,只好放弃。
在西西里岛作短暂停留后,随即赶到那不勒斯。此时,又是奥诺丽娜死活不肯再乘船,只好改为陆路返回南特。而凡尔纳也想借机好好地了解一下意大利。意大利是他向往已久的国度,一直未能如愿成行。“圣米歇尔3号”先期回卢瓦河口静候,他们乘车直达罗马。
7月4日,凡尔纳一行抵达罗马,作为尊贵的客人受到隆重接待。在罗马期间,凡尔纳一家作为执行官夫妇的贵宾出席一次专为迎接他们的盛大招待会。凡尔纳虽未到过罗马,但对该城的地理情况了如指掌,在同罗马执政官首次会见时,讲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掌故,使这位父母官惊诧不已,因为自己都知之甚少。
7月7日,凡尔纳受到教皇接见。教皇说:“我不是不知道您的作品的科学价值,但我珍视的是作品的纯洁性、道德价值和精神力量。”并且鼓励他继续写下去。凡尔纳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为凡尔纳一直受到巴黎大主教的排斥,而教皇的一席话对凡尔纳非常有利。
在佛罗伦萨,凡尔纳改名换姓,安静度过。但到了威尼斯,尽管用了“普律当·阿洛特”的化名在旅馆登记,但还是被人认出来。旅馆老板是个精明的商人,立即把旅馆装饰一新,放起烟花爆竹。并高高挂起一面写有凡尔纳大名的旗帜,阳台上满挂彩灯。威尼斯人热情豪放,把凡尔纳视为自己人,琳琅满目的条幅排满大街通衢,还有一条写着“凡尔纳万岁”的落地大条幅。
他们到威尼斯的第二天,萨尔瓦多公爵专程到旅馆拜会。这位公爵是文学家、艺术家和学者。他隐居在巴利亚纳群岛的领地,利用他的“水妖号”游艇从事海洋研究。他此次来访,特地携带他的研究成果作为见面礼物,并邀请凡尔纳去他府上做客,凡尔纳委婉谢绝了。此后,二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威尼斯此行,使凡尔纳感到欣慰的,不是张灯结彩、烟花爆竹,而是有幸结识这位不趋名逐利而甘居海外孤岛从事海洋研究的“孤独者”公爵。
凡尔纳一行归国途中,曾到过米兰,他绕道去布雷拉,核对一下达·芬奇的笔记和草图。
凡尔纳一家此次显赫的地中海之旅,尽管遇到许多困难,却是凡尔纳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一次旅行,因此大家都挺开心。旅行归来,他精神振奋、意气勃发,未待消除旅途疲劳,便带着浓重的大海气息投入了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