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回到“贝格尔”号舰后,“贝格尔”号舰于1835年9月23日驶往查理岛。达尔文竭力从这个岛上搜集各种动物和植物,以便像他在《航海日记》中所写的那样,“在将来的比较中弄清楚,这个群岛上的有秩序的生物应当属于生物的哪个范围或哪个中心”。
1835年10月29日,“贝格尔”号舰绕过查理岛的西南端后,通过了这个岛和纳尔博罗岛之间的海面,晚上停泊在阿尔贝马尔岛的邦克湾。第二天早晨,达尔文上岸开始了对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考察。
这个群岛虽然位于赤道上,但是由于低温洋流的影响,并不像南美洲同纬度地区那样炎热,不过雨水极少,土地贫瘠,到处是火成岩。在那干燥的低地上,稀稀落落地长着一些灌木、小草和各种奇形怪状的仙人掌。
群岛上布满了火山,大约有2000个大火山口,有的火山口正在喷着浓烟,岩浆流过的地方更是寸草不生,显得十分荒凉。
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的每个岛屿上,都可以遇到不少行动蹒跚的大海龟。这些庞然大物居住在干燥的低地上,只能靠吃仙人掌过活,如果有一块湿地面,就是它们的乐园了,在那儿可以吃到一些树叶、浆果和地衣。
在靠近水源的地方,达尔文看到了一幅非常有趣的画面:一对已经喝饱水的大海龟刚要向原地爬去,另一队又伸长着头颈匆匆地向水源前进。大海龟一到水边就一头伸进水里,贪婪地喝个不停,直到喝够了才肯离开。
它们不但把肚子喝得胀鼓鼓的,而且还在膀胱和心囊里注满了水。当地居民在干旱地区行走,口渴难忍的时候,就杀死一只海龟,喝掉它膀胱和心囊里的液体。
“先生,您尝尝看,比得上你们的咖啡吗?”当地居民热情地邀请达尔文同他们同饮。
出于好奇心,达尔文品尝了它的滋味:“嗯,稍微有点苦,但是很可口。不过,还是心囊里储存的水滋味最美。”
“用海龟肉炖的汤就更鲜美了。我们都是流放到这里来的犯人,现在定居下来,主要就是靠这种海龟肉生活的。”
达尔文听说不同岛上的龟形状不同,连忙问那些当地居民:“为什么各个岛上龟的形状不一样?”
“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上帝,为什么不在每个岛上创造出味道同样鲜美的海龟来,”一个当地居民不耐烦地说,“我们只知道从龟背的形状来识别它是哪个岛上产的,味道好不好吃。”
那人的一席话,又把达尔文的思想引到了那个“秘密中的秘密——新的生物在世界上初次出现”的问题上。一群彼此距离很近的岛屿,地质构造和气候条件都相同,高度也差不多,为什么同一个物种的生物在每个岛屿上会不一样呢?
他比以前任何时候更加摆脱不了这个问题,就带着这个问题继续进行考察。
达尔文考察了一个很大的椭圆形火山口,在火山口底有一个蓝色的浅湖,难以忍受的炎热和灰尘使达尔文喘不过气来。于是他急速地来到浅湖处,贪婪地去喝水,但是水却咸得很。
在沿岸的悬崖峭壁上,有很多灰黑色大蜥蜴,它们差不多有几米长。而在丘岗上,则有很多另一种蜥蜴在跑来跑去,这种蜥蜴呈棕褐色,样子很难看。
前一种蜥蜴,脚上长有能游水的蹼,蹼的边缘处被蜥蜴的尾巴压成了扁的。这种蜥蜴常常能游到离岸好几百米远的地方。达尔文把这种蜥蜴的胃剖开后,发现它们吃的几乎全是海中的藻类。这种海里的蜥蜴在这里所有的岛上都能看到。
陆地上的那种蜥蜴,尾巴是圆的,脚趾之间没有蹼。这种蜥蜴只有在阿尔贝马尔岛、詹姆斯岛、巴林顿岛和英第法替给勃尔岛上才能看到,而在南面和北面的很多岛上却碰不到。
陆地上的蜥蜴也吃植物,它们吃仙人掌、各种树叶,特别是洋槐树叶和一种酸果。雄蜥蜴身体的颜色,在一些岛屿上全是灰暗色的,而在另外一些岛屿上却是十分鲜艳的。
起初,达尔文对这点感到迷惑不解,后来就更加深入思索:加拉帕戈斯群岛的每个岛屿上是不是都有自己独特种类的生物呢?每个独特种类的生物是不是在特定的环境中产生了变异呢?
在对生长在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动物和植物做了调查之后,达尔文得出了一个使人很感兴趣的结论:鸟类、爬虫类、昆虫和其他一些种类的生物,都是这些岛屿上的“原有居民”,它们在其他地方是见不到的;从所指出的在各个岛屿上的海龟之间的差别也可推及到其他各类动物。
同时它们又都表现出与生长在美洲的动物有着明显的种属关系,尽管这一广阔的海洋地带把它们同大陆隔离开来。这些事实本身,达尔文在当时当地就已经看清了。
例如,达尔文在这里曾经找到了一只特殊的、对美洲大陆来说是非常典型的白秃鹫、一只凤头鸡和一只斑鸠。
这些动物都和美洲大陆的很相似,但又有所不同。达尔文还看到一些特殊的燕子和几只反舌鸫。特别有意思的是几只花鸡,它们的种类不同,嘴的形状也不同:有宽形的,像蜡嘴雀的嘴;中等类型的,像海雀的嘴;有更尖细的,像知更鸟的嘴;有的像舍契德雀一类鸟的嘴;有的很像旋木雀的嘴。
费茨·罗伊在达尔文的工作室里看到这些花鸡,笑着问他养这么多相同的鸟有什么用。达尔文告诉他,这些鸟都不一样,是同一个种类里变化出来的。舰长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听了以后大不以为然,严肃地说:“任何东西都是上帝创造的,上帝创造的东西是不会变化的!你绝不能这样讲啊!”
这时,达尔文的观念已经成熟了,他很有信心地说:“舰长先生,这些鸟的祖先,都在南美大陆。它们由于种种特殊的原因,例如乘风飞来、靠大鸟带来、靠木片浮来,到了不同的岛屿。岛的四周是水,它们没法飞出去,就在各自的岛上生活,天长日久,因为环境不一样,就产生了物种的变异。”
“你说什么?”费茨·罗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达尔文肯定地回答道:“物种变异!也就是说,生物为了适应环境,产生种种变异,经过遗传和自然选择,逐渐形成了新的物种。”
“你难道不相信万物是上帝创造的吗?”舰长气愤地质问道。
“我相信上帝,更相信真理。”达尔文坚定地表示。
“你我都是博物学家,你居然怀疑物种不变论,”费茨·罗伊很不以为然地说,“难道你忘了大科学家林耐,还有你最崇拜的赖尔是怎么说的了吗?”
“他们都说物种是不变的,”达尔文说,“不过物种不变论是无法解释雀的嘴儿从大到小有这么多类型的。为什么在这些相距不远,甚至鸟鸣相闻的各个小岛上,会有各自的特有的生物呢?”
“那是上帝分别创造的结果嘛!《圣经》上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那么,上帝为什么要这样煞费苦心地在不同的岛屿上把鸟嘴创造成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呢?”
“这正说明上帝的智慧和仁慈。”费茨·罗伊津津乐道地说,“又大又粗的嘴巴是为了在坚硬的岩石上啄食物有劲,又小又细的嘴巴是为了吃草丛里的食物方便。”
“为什么鸟嘴除了这四种明显的区别外,还有介于它们之间的过渡类型呢?上帝为什么把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生物创造成南美洲的类型,却又不完全相同,为什么不按照我们英国的生物类型创造呢?”
达尔文提出一系列的问题,问得费茨·罗伊张口结舌,无话对答。费茨·罗伊深深地吸了口雪茄,反问达尔文:
“按照您的想法,应该怎样解释呢?”
“根据我的调查和反复思考,我认为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生物是从南美洲迁移到这里来的。它们有的乘风飞来的,有的是随着浮木漂泊来的,有的是攀附在大鸟的脚上来的……可是,不管有多少物种漂过海,能够幸存下来的总是少数。这就是为什么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生物种类不像其他地区那么繁多的原因。”
达尔文又解释说:“这些新来的物种,在环境条件的长期影响下慢慢地产生了变异,就发展成了现在的状况,它们不过是南美洲鸟类的变种罢了。这类变种是在远离大陆的小岛上特殊生活条件下形成的,因此,各个小岛上的鸟都具有它们在南美洲祖先的某些特征,而又不完全一样。”
“上帝哪里去了?”费茨·罗伊生气地说,“您为什么总是转弯抹角地削弱我的信仰?《圣经》上明明说生物是上帝创造的,物种是不变的,您为什么要从根本上损害《圣经》的权威?”
“是您发问我才说的,我一点没有动摇您信仰的意思,”达尔文表示歉意地说,“我更没有想到要向有权威的《圣经》挑战。”
“那么该把谁的话当做真理呢?上帝的,还是你达尔文的?”
“随您的便,我并不希望您把我的话当做真理。我只是尊重事实。”
“好了,好了。别说了,这些问题留到最后审判的那一天再去解决吧。”费茨·罗伊不耐烦地说,“我们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已经考察了20多天,明天‘贝格尔’号舰就要离开这里了,有机会我们再辩论。现在您抓紧时间把搜集的那些动植物标本整理一下吧。”
达尔文迅速地整理着搜集来的鸟类、爬行类、昆虫、软体动物和193种植物的标本,为去新的岛屿作准备。
10月20日,“贝格尔”号舰从加拉帕戈斯群岛向西航行,开始进行3200公里的长距离转移。由于天气晴朗,又是顺风,所以这次转移并不困难。达尔文及其旅伴们远远地望见了新西兰。次日,“贝格尔”号舰驶进北岛的群岛湾,并在这里停了下来。
达尔文预定在第二天对周围地区的游览并不轻松,因为这里长满了茂密的蕨类植物和灌木,许多小河和很深的海湾又截断了道路。
12月23日,达尔文坐着一条小船,沿着一道小湾,在英国领事布贝和一位新西兰人的陪同下,到一个距离群岛湾有15海里的叫作惠马特的小地方,做了另一次短途旅行。
这位新西兰人是达尔文深入新西兰各村庄去旅行时的向导。这里的居民吃的是欧洲人运来的马铃薯、蕨类植物根和海滨的一些软体动物。当地人见面时要通过相互碰鼻子和握手来表示欢迎对方。他们的茅屋很像肮脏的露天牛棚,这种茅屋有一堵隔墙,用来把睡觉和保存财物的小屋隔开。
这里土地肥沃,属于火山土壤。覆盖在土地上面的蕨类植物,在那些从前长着树木、后来被烧光并加以开垦的地方长得非常茂密。
在树林里,达尔文观赏了那些高大的贝壳杉松,这种松树的根部约有10米长。树干高约25米,树干上没有树枝,是一种光滑的圆柱,上下粗细差不多。
新西兰的树林根本无法通行。树林中鸟很少,可以看到很多由英国人和法国人运进来的欧洲植物,它们已开始在有力地排挤着当地的植物。看来,这又是一个生物为了适应环境进行自然选择的有力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