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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了解黑奴的生活

  在巴西,达尔文不仅看到了神秘丰茂充满诱惑的热带森林,他还从中获得了从未有过的知识和美好的享受,但同时他也看到了奴役奴隶的残酷景象,这类事更是令他深恶痛绝。

  种植园主帕特里克·雷诺是一个爱尔兰人,他在巴西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他拥有一大批奴隶。

  通过费茨·罗伊舰长的介绍,达尔文在雷诺庄园做了几天的客人。但是,在庄园的日子,却让达尔文一生都难以忘记。他的眼前时常浮现那些黑奴饱受折磨的情景。

  虽然好客的主人给予他们非常热情的招待。但是达尔文却过得很不愉快,他在第一天,内心就有了很难受的感觉。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客人们被主人安排到了客厅。有一个小黑奴按照雷诺的吩咐,端了两杯咖啡敬给客人,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当咖啡送到达尔文面前的时候,小孩的手摇晃了一下,杯里的咖啡泼出了一点。

  小孩送完咖啡走过雷诺身边的时候,只听“啪!啪!”两声,雷诺狠狠地在小孩的头上重重地打了两下,嘴里还恶狠狠地骂着:

  “黑鬼,你是怎么做事的!”

  这时,小孩的父亲见状,赶紧跑了过来。他对雷诺既低头又弯腰,一副顺从而赔罪的样子。

  看见这一情景,达尔文的内心难受极了,香浓的咖啡一点也没有喝就回房间里去了。

  雷诺的种植园规模很大,全部要靠黑奴耕种。

  往往一船新运来的黑奴有男有女,雷诺只要男奴,某个种植园主又只要女奴。就这样,完整的家庭被这些庄园主活活地分开了,使得夫妻俩从此永远都不能相见。

  在雷诺领走男奴时,男奴叫喊着冲向自己的妻子,女奴抱着孩子哭得死去活来。他们活生生地被棍棒和绳索分开了,带着无比的痛苦和身上累累的创伤,只能相互望对方最后一眼。那种悲惨的场面,真是叫人惨不忍睹。

  在当时那个万恶的社会,奴隶们连最起码的生活权利都没有。他们就这样像物品一样被主人在市场上买来卖去。

  雷诺庄园里有一个白人老女管家,她的心特别狠毒。为了制伏奴隶她想出了各种恶毒的办法,为此她还特意制作了一种特别的夹钳,专门用来夹女奴的手指。

  达尔文有一次就见到她用这种刑具把一个混血的年轻女奴折磨得死去活来。

  然而,女奴的惨叫声丝毫也没有打动这个恶毒的老女人的心。

  达尔文就不止一次地想,仁慈的上帝怎么不把这个恶毒的老女人打入地狱呢,怎么还让她留在这世上害人!

  达尔文在雷诺庄园里实在住不下去了,他每天都能听到的是奴隶们受刑时发出的惨叫声。每当听到奴隶们一声惨叫,都要使他难受好一阵,以致在他头脑中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在他离开了雷诺庄园后,他一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声,心头就会产生一阵剧烈的疼痛。

  达尔文在巴西旅行时,发生了一件使他自感羞愧的事情。

  有一次,他乘一艘平底船要摆渡过河,正巧船工是一个黑奴。

  他想向这个黑人问路,船到对岸后他应该朝哪一条路哪个方向走。由于语言上的不通,达尔文便提高了嗓门在船工面前比画起手势来,以便船工能尽快明白他的意图。

  谁知这位船工见状,马上就放下手中的撑船竹篙,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站着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达尔文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船工以为这个白人在冲自己发脾气,要动手揍他了,他在默默地等着挨打呢。

  达尔文深感内疚而痛楚地在日记中写道:

  看到一个体格非常强壮的成年人,在他以为自己的脸上就要挨打的时候,却不敢起来自卫。看到这种情形,惊奇、厌恶和羞愧的感觉交织在我的心中,这是我永远也忘记不了的。这个人已被弄到如此屈辱的地步,甚至连最没有自卫能力的动物都不如。

  达尔文也看到和听说了许多黑奴逃亡、反抗奴隶主统治的事。

  有一次,达尔文和一个小团体结伴到巴西一个偏远的山林去旅行。他们走到了一个光秃而峻峭的花岗岩山麓。据同行的人说,这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曾经是逃亡奴隶们藏身的地方。那些逃亡者曾在山顶四周耕种小块土地以维持生活。

  但是后来还是被人发现了,庄园主让政府派来一队士兵抓走了这些逃亡的可怜人。

  在追捕中,有几个黑奴被活活地打死了。还有一个老妇人,士兵们追赶她到了山崖,她毫不犹豫地跳下了万丈深谷,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再被抓回去做奴隶。

  对这个老黑奴的壮举,达尔文在日记中发出了钦佩的赞叹,而对那种维护奴隶制的观念作出了正义的谴责。他说:

  这种行为,如果发生在一个罗马妇女身上,就被认为是一种崇高的对自由的爱,而对一个贫穷的黑人妇女,就要说她是顽固不化。

  达尔文不仅同情黑奴,而且发自内心地喜爱黑人的勤劳、美丽、善良。在给姐姐苏珊的信中,他这样写道:

  在我离开英国以前,有人曾对我说,在实行奴隶制的国家住过一阵后,我的见解就会改变的。但我所能觉察的唯一改变却是,我对黑人的性格有了更高的评价。

  看到一个黑人而不对他发生亲切之感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是有着那么愉快、坦率、忠实的面部表情和那么俊美、强壮的体格。

  达尔文还愤愤不平地告诉家人,在里约热内卢有个官员是负责禁止奴隶进口的。可是就在这个官员居住的地方,奴隶被私运进口的却最多。他感叹地说:

  干这种事情的人,维护这种事情的人,就是那些信奉应该爱人如爱己,相信上帝,并祈祷他的意志在地球上实现的人们。

  达尔文在考察日记里还记录下了欧洲殖民主义者的种种罪恶。

  殖民主义者所到之处,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的土人就要大批大批地遭到无情的杀戮,或者被驱赶出自己的家园。殖民主义者一面高喊“自由、平等、博爱”,一面却干着贩卖黑奴的罪恶勾当;他们还把疾病传播到那些沦为殖民地的国家和地区,给那里的人民造成了不幸和死亡。达尔文无比愤慨地写道:

  凡是欧洲人的足迹所到达的地方,死亡就好像在迫害着那里的土人们。我们可以去看南美洲、北美洲、玻利维亚、好望角和澳大利亚这些广大的地区,就会到处发现同样的结果。

  一想到用自由来大吹大擂的我们英国人和我们的同宗美国人过去和现在对这件事情犯有多么巨大罪恶的时候,就不禁使人感到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起来了,心脏也紧缩起来了。

  达尔文是带着《圣经》开始他的环球科学考察的。

  他认为上帝是爱的化身,是无限仁慈的。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有;不论他是白人、黑人,还是印第安人。而呈现在他面前的真实世界却充满了奴役、痛苦和罪恶。

  达尔文后来回到祖国思考宗教问题时,奴隶制的罪恶帮助他认识到全能上帝的不可信。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根据痛苦的存在,来反对一个有智慧神的存在,在我看来似乎还是一个有力的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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