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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火热而慈善的心肠

  诺贝尔看上去一年比一年更具威严,更为深刻。脸上偶尔呈现出忧郁的阴影,也许是因为年轻时过于辛劳,患了消化不良病。

  诺贝尔的外表看起来严肃冷酷,使人难以接近,其实,他的心里充满着慈爱。遇到困窘的人、烦恼的人、穷苦的人,他绝不忍心坐视不救。

  1889年,他接到瑞典教会牧师寄来的一封信。信中详细叙述一个教友陷入窘境的情形。

  诺贝尔立刻写了封复函:

  以往,为了像这样的问题,我常常受到欺骗,他们怀着某种目的,毫不知耻地撒谎。可是,听到正直而认真工作的人濒临绝境时,我绝对寄予同情。

  你说解决这个人的问题,有600法郎就够用了,但是,要做不充分的援助不如不做,所以,我决定汇上1000法郎。

  为报答你依然不变的厚意,我顺便在这里说明平生所抱的宗教观,我严守圣经里的“将己所欲,施于邻人”的金玉良言。我未曾憎恨或讨厌过自己的邻人。为了这一点,我很骄傲。

  然而,关于灵魂的问题,我的想法似乎和别人有些不同。这不只是靠理性就可以解决的,等于要把圆形改为方形一样,是很难做到的。

  诺贝尔认为,没实践的宗教不是真正的宗教。他的宗教是人类的爱。

  “如果把困难告诉诺贝尔先生,他什么都肯替你设法去做。”这样的话一传出去,他的桌子上天天堆满求助的信。后来,信堆积得太多了,诺贝尔也叫苦连天。“每天起码有20封求助的信寄到我这里来,总金额平均是2万法郎,预计一年要700万法郎。这么一来,不论是古尔多,或潘达比尔多,或洛斯柴尔德也都会破产的。”

  “可是,托你的福,不知有多少人脱离了苦海,衷心感谢你呢!”有人这样说。

  他就答道:“不,近来我常常这么想,与其以慈善家闻名,不如得个吝啬的评语还要好些。每当写一封拒绝的信,心里便觉得很难过,而且,又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

  话虽这么说,一旦有人向他求助,诺贝尔总是不忍心拒绝。有时援助金额意外地多,以致弄得自己身无分文,这种情形也常发生。

  使诺贝尔大为恼火的是来求助的人当中有些是骗子。没有比这种欺骗更惹这位心地慈善的人生气的了。自古以来,使讲义气的人愤怒的,就是欺骗与背信。

  可是,他依然是乐善好施。他对邻人的慈爱,并不仅限于金钱财物的援助。有时,他也会给予忠告,有时则是以诚挚的友情来支援对方。

  一个晴朗的下午,在巴黎的一条大道上,一辆马车嘎嘎地驶来,到大街拐角就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跳下一位50多岁的绅士。

  这位绅士头上已有白发,个子不高,身材清瘦,穿着一身黑色朴素的西装,戴着蝴蝶领结。

  这人便是诺贝尔。他每走一步,就用手杖的尖头敲一下柏油路,这样走了约有百余米。

  诺贝尔到这儿来做什么?在他的衣袋里,有这样一封信:“谢谢您的关照。托您的福,我已经能够安心地生活了,请您不必挂心。如果有机会到列利维街来,请光临敝店坐坐。如能这样,我就高兴极了。”

  那是他援助过的一位瑞典少女写来的信。这个少女在异乡丧父,她的家人,除了她以外,都是没有工作能力的。扶养母亲和幼弟的责任就落在她一人肩上了。可是,她的邻居对她们一家人并不太亲切。

  诺贝尔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接济了她一点钱,解决了她一时的困难,同时,还介绍她到一家药铺做店员。

  这是他惯常的作风。

  少女在异乡感受到了这样的温情,感激之余,才寄出了这样一封信。

  读完了信,诺贝尔不觉得流下眼泪来。“可怜的少女,多么需要人间的温暖啊!假使我去看她,她不知多么高兴呢!”

  这样一想,他就坐上马车到列利维街去了。可是,他又转念一想:“如果坐马车去,让她知道是特地来拜访她,反而会使她不安。”

  所以,他就在大街拐角的地方叫马车停下来,装作是散步的样子去看她。

  诺贝尔在那家药铺门前停下了脚步,摘下他的呢帽,向里面张望着。

  一会儿,从店里走出一个少女来。“咦?诺贝尔先生!”她兴高采烈地和诺贝尔寒暄起来。

  好久没有听到故国语言,诺贝尔的脸上现出和蔼可亲的表情。“你能够快乐地工作,我就放心了。不过,要注意健康,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的。”

  诺贝尔戴上了帽子,少女依依不舍地说:“欢迎您再来。”

  第二天,少女又寄了一封信来,信中写道:

  我总以为没有机会看到您。对您的突然来访,起初我真不敢相信呢!因为太高兴了,一直想向您说的话,没想到见了面竟说不出来。

  虽然我只是一个女孩子,但是,如果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请告诉我一声,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现在,除了您、母亲和幼弟马克以外,世间再没有叫我关切的人了。

  就这样,瑞典最伟大的人物和这位贫穷的少女结下了世间罕有的忘年之交。

  以后,诺贝尔便常常出现在少女服务的药铺中。

  罗琳娜与世长辞后,诺贝尔在一封信中把遗产中归他所有的一份做了安排:“我在斯德哥尔摩讲过,我只想保留母亲的画像,以及一些她所喜爱的、特别能使我联想起她的小物品。另外,对遗产中属于我的份额,我保留处置权。我想从中拿出一定数量,建立一座既美观大方又不显眼的纪念碑;并希望把另一部分遗产用来建立一个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会,基金可望达到10万克朗。”

  关于纪念碑,诺贝尔最初接受了亲属的建议:

  我们就刻三个浮雕像吧,当然要包括埃米尔的一个。另外,我们也不妨为下一个死者保留一个位置,我这是指老态龙钟的自己。我这项建议只是为了照顾构图上的匀称。

  像我这样的人,无论在人间或者是在阴间最好都不留一幅画像。运行在太空中的地球,载着14亿两腿无尾的猿人,在这个人类的大杂烩中奢望功成名就,似乎的确有点可笑不自量。

  但是不久,诺贝尔改变了刻雕像的主意。他写道:

  最好现在不谈此事,因为有各种原因:一是不容易刻得很像,二是金属碑暗淡而丑陋,三是几块碑叠放在一起太庞大。

  我要把我分得的母亲遗产分配掉,只留下佐恩画的画像和我从巴黎寄给她的东西,就是一只表、一个镶嵌金丝的篮子、一个有两帧照片并列的手镯和一个瓷花瓶,上面印着我的姓名的第一个字母A·N。

  我已答应将表送给妮玛姆,她曾在我母亲病危时看护她,但我又觉得为此事抱歉,因为我母亲很爱它,我希望她能让我保存这块表,我将另外补偿她。

  诺贝尔将母亲遗产内归自己继承的28.8万克朗的大部分捐给瑞典社会和教育机构,罗琳娜斯卡研究所获得5万克朗,创建了罗琳娜·安德烈特·诺贝尔基金,支持医学研究,包括医学科学各分支,这些研究的提高、教育和一般的研究。

  新儿童医院收到捐款5万克朗,也是用罗琳娜·安德烈特·诺贝尔的名义;中央体育研究所领得捐款2000镑。他还分给他母亲方面和其他亲戚一大笔钱,这样,还剩下2.4万克朗,但似乎瑞典全国人民都求他救助。

  诺贝尔的童年时代尽管贫穷,但给了他一种影响其终生的良好道德教育。由于生病和家庭的贫困,他被剥夺了很多东西。他后来给予很多人的各种帮助,表明他希望别人能有一个更好的开端,一种更好的命运。

  作为一种完全是新的和不寻常的领域里的一名开创者,诺贝尔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挫折和失望。坚毅勤勉,是他克服逆境的手段。他有一种超脱于贪婪和爱财的雄心壮志。他的愿望是“要存在,但是不要受人注意”,自己要在和平中活着,也要让别人在和平中活着。

  诺贝尔说:“我比那些竞争者有两个长处:赚钱和赞扬都使我完全无动于衷。”他有着科学家锐利的眼睛和对于事物的自然怀疑,但是,一旦当他在自己隐居的地方弄清了情况,他就毫不装模作样,并且忠于他的伙伴。

  所有那些真诚努力工作的人,不管他们的职务高低,也不管他们的努力成果大小,诺贝尔都一视同仁地相待;那些勤奋的人在缺钱的时候,总会得到他的帮助。

  这就是诺贝尔的思想状况,这从他的行为和通信里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立场正是建立在这些基础上的。

  关于诺贝尔巨大的商业交易,他曾写道:“我认真地,但却不是热情地从事它们。”

  在诺贝尔给经理和工程师们的信中,有很多例子表明他对工人十分关心,并且坚持采取严格的安全措施,因为他认为在这种生意的全部过程中,只要有一点错误或蛮干,都可能造成灾难性的结果。无论花费有多么大,都绝不因此而妨碍这种关心和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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