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拜伦在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才回学校,但回去以后,也没有待多久,因为他的口袋里又空了。暑假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回到母亲的身边。
这次回家,他又和母亲大吵了一架。这是一次不幸的见面。更加脾气古怪的母亲,为一点点小事情也要对着拜伦发起怒来。
有一天,她不管皮戈特家的孩子们都在座,拜伦的母亲突然生起气来,她咆哮着吼道:“你这个魔鬼变成的小‘跛子’,看你那猥琐的身体里就隐藏着罪恶的灵魂。你又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真是混账!”
说着,随手便拿起火钳子向拜伦扔过去,拜伦急忙躲开了。他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因为再在家里待下去,不知道母亲还会用什么样恐怖的手段对付他,他只好暂时先到皮戈特家里避难,不久就回伦敦去了。他发誓一生也不再去看母亲。因为他觉得这个所谓的母亲就是个变态的魔鬼!
听见这话他的母亲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她随后立即赶到伦敦来探望拜伦。可是这回拜伦是态度坚决,不再理会她。拜伦的母亲只好伤心地回家了。
拜伦在这次和母亲的斗争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他很高兴地和约翰·皮戈特待在一起。约翰是伊丽莎白的兄弟,在医学院求学。拜伦像一位大哥哥那样处处保护着约翰·皮戈特。
拜伦很沉醉于保护和照顾比他弱小的漂亮男生。此时拜伦也变得非常英俊帅气,他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胖胖的臃肿的样子了。他很严格地控制自己的饮食。他不吃肉,一天只吃一顿饭,饿的时候只吃一点点苏打饼干。在这样刻苦的坚持下,拜伦秀气的脸庞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可是由于他从小就受母亲和乳母的双重虐待,他对女人很仇视。他告诉约翰·皮戈特:“不要相信女人们。想要征服女人,首先要蔑视她们。”
拜伦带着崇拜他的约翰·皮戈特去旅行了。他们去了南方萨塞克斯海岸游玩。一路上他们遣散了仆人和车夫。
旅行过后,他从放债人手中借来的钱完全用光,走不动了。到头来只得回到自己说过再不要看见的母亲那里。他的母亲看见儿子回来了,心里很高兴,她再也不敢轻易说什么话来招惹儿子生气了。
其实她不知道,拜伦此时是弹尽粮绝,身无分文,他根本没有地方住,只好把母亲家当做自己的避风港。
在家里住了7个月,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开始调整生活的状态,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规律起来。他有一天听见伊丽莎白给他读诗,他觉得那首诗不错,于是他对她说:“我也写过几首,我更喜欢苏格兰诗人彭斯的诗。”他用类似彭斯的手法写下了几句:
安思来的山岭啊,贫瘠而荒凉,
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在这儿迷失了方向……
这两句诗让伊丽莎白着迷,她觉得如果拜伦不写诗那简直太遗憾了。她已经有点崇拜拜伦了。对于拜伦来说,伊丽莎白是个完美无瑕的朋友,她温柔忠贞,是男人们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可是拜伦只把她当做好朋友。
拜伦在伊丽莎白的鼓励下,开始认真写诗。他握着笔一直写到深夜,第二天把写好的诗拿给伊丽莎白看。这是他那时候每天必修的功课。伊丽莎白每天都耐心地批评或者鼓励他。她就像一位良师益友一样出现在拜伦的生活里,让拜伦仇视女性的态度略微有所改变。
他在这位姑娘面前从没有感到不快。但是多情的他,对这位姑娘却没有产生爱情。这是在男女间从开天辟地以来的不解之谜。这么淑贞高尚的女性很少吸引男性,正像亲切温良的男性反而不吸引女性一样难以让人理解。
在这位可爱的令人敬仰的女性朋友的鼓励下,他很用功作诗。有时候,拜伦还会和这里的一位牧师朋友探讨命运和宇宙之类深奥的话题。他每天在自己的城堡里骑马、游泳,或者和美女跳舞嬉戏。这让他的日子过得很有滋味,他也因此得到了很多写诗的灵感。
很快,他自己写的诗就出版了一册《偶成集》。可是他的那位做牧师的朋友说,其中题为《赠玛丽》的一篇,有伤作者的名誉,劝他不要发表。
他只好把印刷好了的诗集全部销毁,再把其他的诗题作《偶然的歌》出版了。那时候是1807年1月。在那作品里出现的人们,被索思维尔市民认为是影射攻击自己,他们便嚣张地发怒了。拜伦不能忍耐乡野小城居民的可厌,便决心再回伦敦。
可是由于对这本诗集还有再加整理的必要,他耐心地在那里又停留了几个月,把一切准备好以后才回伦敦。这次改题为《闲散时光》出版了。这是他的处女作诗集。诗集的署名是:乔治·戈登·小拜伦。这一年他刚刚19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他的狂妄、自卑都写在这本诗集里。
跟别的初次著书出版的人们所经历的一样,他也抱着不安、希望和满足的复杂的感情,耐心地等待着诗集发行的结果。他希望这本《闲散时光》能让他在诗坛上崭露头角。
结果比他所预期的更为顺利,这位无名诗人的处女作诗集被读者接受了。一家书店当天卖出几本,印刷所两星期内卖出50本。又一家书店卖出7本。
“7本!真的太好了,有人买我的诗集了。我真是太高兴了。”拜伦欢喜地说。
拜伦的母亲也买了拜伦的诗集。她终于不再呵斥儿子的无所作为了。她对儿子的诗集赞不绝口。她终于能告诉周围的达官贵人们说:“你们看了《闲散时光》了吗?那本诗集真的棒极了!知道吗?作者是我的儿子乔治·戈登·小拜伦,我是他的母亲!”
每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都闪耀着熠熠的光辉,那是一位母亲真心实意为儿子感到骄傲!
一些评论家们也注意到了《闲散时光》,他们开始在一期《评论周刊》上把拜伦的诗集捧上了天。这让拜伦为自己的处女作感到非常骄傲。又过了些日子,评论家们又在《评论周刊》上把拜伦的诗集批得体无完肤。这让拜伦困惑不已。
出版商告诉他说,这都是计划和安排好的,他们的评论会对你的诗集的发行有利。因为这样的辩论持续下去,你和你的诗集才不会被人遗忘。这是一个营销的方式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1807年6月27日,拜伦兴致勃勃地带着新出版的诗集,回到了剑桥大学。他每年的零用钱已稍稍增加,再加上母亲为他借贷来的钱,使得他有能力支付学校的费用。
然而,他才回到剑桥,却又打算退学,要不是他待在那里一个星期和一些新朋旧友闲谈甚欢的话,他也许不会在剑桥再待上一年了。
拜伦新认识的这两位朋友,和拜伦一样也很会捣蛋,同时他们也和拜伦一样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和兴趣。
约翰·霍布豪斯,是布里斯托的一位国会议员班杰明·霍布豪斯的儿子,他在1806年进入剑桥三一学院。他广阅史书和政治刊物,并且有维新党人的思想,充满了政治野心和对文学的热爱。这个人对拜伦的影响很深,这也是拜伦能成为一代民族解放斗争的英雄人物的关键。
查理斯·马修斯和拜伦的认识倒是有点特别。拜伦回南井度假时他曾住在拜伦的房间,有一个人跟他开玩笑说:“拜伦很在乎别人乱动他的东西,所以你对他的物品要格外小心,以免触犯他的情绪。”
结果他真的就小心翼翼地使用拜伦的东西,连别人进出,他都要人家轻轻地开关房门。
拜伦觉得马修斯这个样子很可爱,至少说明他是一个能尊重他人、有礼貌的人。和霍布豪斯比较起来,他可能较为偏激,他和拜伦讨论一件两人都感兴趣的问题时,常让霍布豪斯暗地里捏一把冷汗。拜伦和他在一起时,常会情绪高昂地出点子、想些恶作剧来捉弄人。
1807年7月,拜伦以诗人的姿态回到伦敦,而且,他在南井的知名度也越来越高。他在伦敦的发行人考斯贝,在他自己出版的《每月文学漫游》7月号刊物中,决定撰文捧一捧拜伦的《闲散时光》这本诗集。在同一刊物,还刊出拜伦读华兹华斯诗集后的感想。拜伦的虚荣心因此得到更大的满足,他向人表示:“我在书商那里看到自己的名字,但是我并没有出示我的身份,只是暗暗享受这份光荣!”
拜伦闲暇的时候,除了写诗之外,就是满脑子的奇思怪想。他旅行到苏格兰高地后,雇一艘船航行到布里岛,最后再去冰岛游玩。
当他在秋天回到剑桥大学时,竟然还带回来一只熊。他把熊养在他住的阁楼上,还每天带着它去散步。他用铁链拴着熊,让别人看起来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恐怖。
拜伦就是这样特立独行的人。和现在的叛逆青年一样,他不喜欢被束缚,他喜欢自由自在。他养着另类的宠物——熊,似乎表示他很厉害、很强大。而实际上拜伦这样的行为是对自己的外表不自信的表现。他一直对自己的跛足耿耿于怀。只有他牵着熊在人们身边走过,听到人们惊讶的赞叹,他才能从中找回自信。
拜伦骨子里并不是纨绔子弟,他喜欢写诗,只有写作能让他发泄内心的情绪。因为他是从小被压抑的孩子,在他受到欺负和责骂的时候,他都是努力隐忍着,这样比爆发出来更伤人。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选择了用笔来发泄不满的情绪。
拜伦依然是年轻的拜伦,他不想真的看起来那么另类。所以他要伪装,他需要看起来和普通的贵族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那才会让他自己心里觉得踏实。
于是他极力要让别人有一种错觉——觉得他和其他的贵族一样,在剑桥上学就只是“专修”吃、喝、嫖、赌。但事实上,我们从他写给伊丽莎白·比果小姐的信中可以看出,自从他的诗集印刷出版后,他的作品产量大大增加了。
在短短的8个星期里,他已写了一本200多页的小说,几首约400行以上的诗,还有一些讽刺的小品文。不论在当时还是现在,这样的写作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他本质上是个勤劳的诗人,他放荡不羁的外表给人们带来的都是假象。尽管他初期的作品尚不成熟,但是长时间的写作,还是让他的文笔得到了一定的历练。这也为他将来写下不朽的诗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还是一名学生,尽管贵族的身份可以让他享有很多特权,比如不用考试、不用交作业,但是他还是希望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此起到表率的作用。
于是,他决定在11月30日开始整理他“15岁以来的作业”。这是比较大的工程,因为写诗、写小说,他耽误了很多学习的时间,他还是要把那些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不过,拜伦一旦认真去对待一些东西,他会变得非常仔细、非常认真。他在学业上依然能保持不错的状态。
他在朋友的影响下,开始喜欢讽刺作品。在剑桥另一个新学期开始时,马修斯介绍他认识了国王学院的戴维斯和其他几个有点小聪明的同学。
在这里,拜伦对霍布豪斯的友谊及景仰之情日益加深。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仅是因为同在一个党派里,更重要的是因为有同样的文学兴趣——他们都喜欢写讽刺作品。
那时,他们两人正巧各自完成了一部讽刺作品。拜伦的作品是对他所认为的当代“英国诗人”做了一次评述;而霍布豪斯则仿效别人的作品对政治和社会的腐败做了一番批评。
拜伦的另一个文艺界的友人名叫法兰西斯·霍积生,他和拜伦都喜欢德来敦和派普的作品。更重要的是霍积生的爸爸与威廉·寄福即当时最著名的文学批评杂志《文学季刊》的主编是好朋友。
霍积生与拜伦的友谊发展有点特别,拜伦曾模仿霍积生的讽刺小品以示敬仰,而生活严谨的霍积生曾有意把拜伦改变成一个正派的人物,结果却和拜伦早期的朋友一样,终生对放荡不羁的拜伦忠心耿耿。
还有一个朋友叫戴维斯,他是个诙谐、口吃、冷静的人,富有警句和机智,又是游泳和赌博的能手。拜伦未来出国游历的差旅费,还是这个朋友提供的赌资赞助。
拜伦在剑桥的新生活没有多久又结束了。
拜伦在剑桥停留的时间里,所拥有的像霍布豪斯这些人的友谊,算是他在剑桥8年进进出出,所能带走的最宝贵、最永恒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