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给最高当局上书时,曾经指望政府作出相应的决议,按正常途径释放他。他没料到沙皇会把这个正常程序变成皇上个人赐给诗人的恩典。这是一个圈套,沙皇想要利用这个恩典让普希金对自己俯首帖耳,否则他就是忘恩负义的人。
按照政府人士的观点,普希金作为诗人应当歌颂他的最高恩人。在熟知同宫廷交往不可回避的规矩的社交界,甚至传言普希金在接到尼古拉的诏书,听说皇上赦免他,立刻写了首赞颂沙皇的即兴诗。
然而,这些都是带有阴谋性质的谣言。不论是在这一时刻,或在赦免后的几个月之内,诗人都没有能强迫自己完成这一艰难任务。对于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直至他进入坟墓”,普希金是一直在刺激他。
关于尼古拉一世,诗人则一直保持沉默,内心里仍然坚持自己的思想方法。如今,在9月8日的晋见之后,他已无权再沉默。但是,普希金到12月底终于下决心迈出痛苦的一步,写了一首《斯坦司体》:
我期望着光荣和善良,
大胆无畏地凝视前方……
这首诗是具有深刻的隐含的意义的。表面上看,普希金是在赞赏新沙皇,实际上普希金只是用3个诗节塑造出作为国君的彼得的突出形象,并在赞美心爱的英雄之后,作出简单而精练的结论:“希望能以效法祖先而自豪”。
在这之后才是诗人向沙皇进的忠言,劝沙皇尽力巩固这种与圣明君主难得的相似之处。写这种体裁要想做到毫无溢美之词,则是很难的。
实际上,这首诗是替十二月党人作辩护和号召政治改革。但是当时很多进步人士并没有发现普希金这首诗的实际含义,大家认为他是谄媚君主的“奴才”。大家对普希金的做法很不理解,并对此表示忧虑。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1828年普希金又写了一篇文章给他的进步人士朋友,说明自己不是谄媚的小人。1826年8月,普希金开始拒绝给新沙皇写赞美诗。他甚至早在1818年就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我的竖琴质朴而高尚,
从不将世间的神赞颂。
我以自由而无比骄傲,
从不肯对权贵巴结逢迎。
我只学赞美自由,
只肯向他奉献我的诗作。
我的缪斯生性羞怯,
天生不会供沙皇娱乐……
普希金一贯努力忠实地遵守这一原则,每当不得不破坏这种原则时,他都会感到莫大的痛苦和难过。他推崇罗蒙诺索夫,不仅仅因为后者是诗人和学者,而且更因为罗蒙诺索夫为了“他所崇拜的思想的胜利”,并不“珍视他优越的生活”。
普希金这样与沙皇为敌,导致了国家的统治者对他的仇视和怨恨。也是这个原因最后将造成普希金与统治阶级的矛盾不断增大。沙皇从这个时候开始就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想搞垮普希金,至于采用什么样的手段他暂时还没有想好。
普希金只是沙皇想扶植和利用的工具,因此他的使命是要为沙皇服务的,要为沙皇唱赞歌来蒙蔽民众的。沙皇不断拉拢腐蚀普希金的目的也是希望他可以为政府服务,让他作为十二月党人的对手,在舆论上为自己添砖加瓦。他不断赦免普希金的罪行,也是体现他伪善的一面。
可是普希金知道沙皇的用意,虽然他不想正面和沙皇发生冲突,但是他不听从沙皇的旨意实际上已经得罪了统治者。
沙皇还要不断地制造他和革命党人之间的矛盾,企图瓦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普希金单纯地认为只要自己奉公守法,沙皇就不能找到借口把他怎么样。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一旦他倒向革命家一方,等待他的必然是残酷的处罚。
正是从这里可以看出诗人最后10年生活中的悲剧的一个深刻根源就是得罪了统治者。
§§第四章 事业的辉煌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