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嘉宝是在送司马美宝和王小明上机那天出事的。
那天的阳光很好,空气说不出来的明净透亮,她还对司马美宝说,你看,咱国家的空气质量看起来也不错的嘛,干吗非要跑英国做农民去。
司马嘉宝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她有多歧视做农民,她只是忽然有点羡慕姐姐,七年看似美满但却失败到底的婚姻生活并没有使她麻木,她仍然是一个有勇气的女人,她敢于直面自己的人生,接受一切的改变,这多么的好。
王小明把她拉过去,说:“小姨,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妈妈的。如果我不行,我再打电话回来找你,你不要不接电话呀。”
“我都成备用保镖了。王小明你这个小白眼狼,现在眼里只有妈妈没我这个小姨了呀。”司马嘉宝把小小伙抱在怀里,很是有些想哭的冲动。不过她到底是开开心心她把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送到大洋彼岸去了。等他们上了飞机,她自己一个人开车从机场回家的时候,才不知不觉地落了一脸的泪。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医院,看了朱央央,到底年轻,朱央央恢复得很快,这几天就要出院了。方固要她搬过去和他一起住,等伤完全好了之后,就要考虑出国留学或者在国内继续上学的事情。朱央央好似挺乐于有一个人管住她的,也许那是单亲孩子的特性吧,觉得有亲人管自己,是一种幸运。她问司马嘉宝:“我终于要搬走了,你会很爽吧?”司马嘉宝嘴上答当然,事实上心里却免不了一阵失落,她到底要最终独自一人继续走下去了。
从医院出来后,她又拐去了超市,司马美宝真正走了,再也没人可以给她免费蹭饭,她得自己动手了。
司马嘉宝左手提着一大袋食物,右手从包里掏车钥匙,完全没注意到费沁丽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后,费沁丽忽然间冷冷地叫了一声司马小姐,在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的同时,费沁丽一直放在随身手提包里的手就向她压了过来,司马嘉宝一直都没有看到那把刀的样子,因为刀是藏在费沁丽的包里的,它借助费沁丽的力道,先是刺破了费沁丽的提包,再刺破司马嘉宝的衣服,然后再刺破了她的皮肤,没入了她的肚子。
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是沉闷的,是刺耳的,有那么一瞬间,在疼痛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司马嘉宝只感觉到了有一点冷,然后是对于费沁丽沸腾的却冷漠的眼神的惊讶,费沁丽的眼神像翻滚的冷冻液体,虽然不断地滚动,但温度却非常低,在接触的瞬间能把人冻死。但这种冷又是狂热的,因为带着一种彻骨的怨恨,所以显得浓烈可怕。
面包苹果掉了一地,司马嘉宝被疼痛逼使倒下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人冲了过来,她以为是方固,每一次有危机的时候,她总不知不觉地以为方固还是会来解救她,事实上却并不是,而是穿了便衣戴了一顶遮蔽度很高的帽子的杨森警官。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他,在他一手按住她不断涌血出来的伤口一手掏出电话打120的时候,她才认出他的脸来。
她一直没有真正地休克过去,只是感觉浑身发冷,疼痛一直都在,她甚至记得当时的情况是,杨警官之所以没有马上去抓住费沁丽而是过来抱住她是因为费沁丽根本就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费沁丽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疼痛得垂死挣扎的样子,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她专注而冷漠的眼神,让司马嘉宝在痛不欲生之余,想起了西门信说过的话:偏执性人格程度越深的人智商就越高,甚至可以骗过最好的心理医生,以便证明自己是正常的。
司马嘉宝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费沁丽把两手伸到了杨警官面前,她腋下的包还露着半截带着司马嘉宝的鲜血的刀。那一瞬间,司马嘉宝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知道,方固是对的,西门信是对的,不同意她接她从明秀山出来的人都是对的,只有她自己,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