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回想过的,过去我在赵轼之面前不是这样子的。无论如何我是高高在上的,我说东他不会往西,我说方他不会答圆。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和他忽然成路人,忽然成仇人,我忽然无法反驳他的任何话,即使那些话是多么的无理取闹多么的横加指责。
肖丝雨说:“我老公骂得比这还过份,可我也是愣是半句话也没法回。”
我后来才明白,感觉自己被抛弃的女人,大都心里在这个抛弃自己的男人面前,都没有了任何底气,更别说要反驳他反抗他看低他了。那个男人是够烂,可是那么烂的男人,都抛弃了你,你还有什么信心?
我和肖丝雨在那时候,都属于这样的女人,外表看起来尚算年轻光鲜,但内心却破烂不堪疮痍满目。
半夜,两个睡不着的女人在看电影,一部老旧的爱情片,很感人,但现在我们都没有再掉眼泪。
肖丝雨忽然问我:“我那个一直都没有来,你说,我是不是怀孕了?”
“你有男友了?”我有些惊讶。
“没有。但是我来桐城后那个就没有来过,要不你摸摸,肚子好像有点大了。”
我伸手去摸她的肚皮,确实有些隆起:“去医院检查了吗?”
“没有。不太敢去。过去几年因为太想怀孕了,所以老是假孕,都不敢相信了。”肖丝雨说得很平静,但我能够了解,这平静之下,有着怎样牵动了心魄的波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肖丝雨晚上那番话的关系,第二天一大早,我睁开眼睛就跑进卫生间吐了个晕天暗地。肖丝雨于是问我:“你怀孕了?”
回算一下日期,我差点瘫倒在地板上,我的经期迟了快一个月了!但是我想不起来如果我怀孕的话孩子是谁的。赵文佳的?吴昭的?或者是某一个喝醉后的陌生男人的?
冲到楼下药店去买了试纸发现是两条红线的时候,我差点想在卫生间里一头撞死。赵轼之也许真的没说错,我就是个白痴,神经病,智障。我没事和那么多混乱不清的男人上床做什么?我难道不知道避孕套也是有机率的吗?过去嘲笑那些怀了孕却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的女人Y荡无耻不守妇道该浸猪笼,我呢?我他妈的还不是一个贱货!
只是哭不出来。想哭的,又觉得没有脸。我有什么脸哭?我没那个脸。终于还是决定去医院。肖丝雨犹豫了许久,也只好决定和我一起去,她希望自己是真的有了宝宝,却又害怕宝宝不是真的。我呢,是不管有没有宝宝,肯定不能要。我在心里为此诅咒了自己无数次。
不敢去市里的医院的,怕遇见认识的人,就去了郊区的妇产医院,遇见熟人的机率少一些,我都想好了,万一遇见了,就说离婚了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不能要。这顶绿帽子如此不堪,扣在赵轼之头上刚刚好。
可见我心里仍是无法放开。放不开的人,自然就是痛苦的人。
挂了号之后,我们直接去照了B超,检查出来的结果大出我们所料:肖丝雨和我都没有怀孕。是我先检查的,得知结果后,我心头的石头一下掉到了底,砸得我生痛。在心里说了许多声感谢上帝感谢上帝,又发誓再也不那么混蛋。紧张了两天的我全身放松地刚坐在椅子上,就被屋里正在检查的肖丝雨一声尖叫吓了一跳。
一进入医院,肖丝雨的情绪就有点不对。医生说她根本没有怀孕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抓住帮她检查的医生全身颤抖,整个人喃喃地说着谁也听不清楚的话,样子很是可怕。医生吓得差点要报警,我好不容易把她拉开,她似无意识地抓住我的胳膊,仍在混乱状态,她的指甲扣进我的皮肤,痛得我冷汗直冒,我挣扎着说:“丝雨,丝雨,你弄痛我了!”她眼神涣散,置若罔闻。
“我看她受了很大的打击,精神好像有点问题,你最好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什么的。”一个出来叫号的护士目睹了刚才肖丝雨制造的混乱,类似好心地提醒了我一句,然后朝门口的方向喊:“张小幽。张小幽。轮到你了。”
这名字无异于一个炸弹,顿时把我炸蒙了好一会,甚至忘记了被肖丝雨指甲入肉的疼痛,我看着张小幽低着头,非常尴尬地从我身边走过。
没错。那真的是张小幽。
“八周了,要吗?”里面检查的医生问得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
“嗯。不要。”张小幽的回答也很轻,但我也听得很清楚。
张小幽怀孕了。会是谁的孩子?我明明知道我现在没权没资格没必要去关心,可在张小幽走出来时,我还是挣脱了肖丝雨的手追过去问了一句:“是他的吗?”
问完后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白痴。
张小幽的眼泪哗一下就大把大把地掉了下来,我心里的又一块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是赵轼之的。除了他,不会有别的男人。张小幽爱他,像只飞蛾爱上灯火,所以不管事实是如何,她都会扑上去,烧光自己在所不惜。
女人总会有一段无知的暗恋的。若只是如此,我还真的甘心,谁让他魅力大,谁让她偏偏暗恋他。可是,赵轼之他不是为了和苏绾绾在一起才和我离婚的吗?他不是不再爱我了爱上了苏绾绾吗?既然已经爱上了苏绾绾,而苏绾绾又已经愿意为他辍学生孩子,他怎么能在和我离婚和苏绾绾深爱的同时还去和张小幽上床?他没有感情吗?他不知道伤害吗?他到底知道爱是什么吗?
“为什么?”我问得无由无理,失魂落魄。
“对不起。”张小幽也答得无由无理,同样的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