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电话里对赵文佳说的。在不回复他的邮件两天后,他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是不是病了。我就哭了。哭着说的。
你看,这会儿我多坏,已经要坏出水儿来了。我明明知道我在赵轼之和赵轼之的家人那里受到的对待是不公平的是不公正的,但我却把这种不公平不公正转嫁给了其它人,于是,赵文佳成为了这样一个倒霉鬼。
因为我的哭泣,他慌了,乱了,抓狂了。
胡绢第二天约我见面的时候,嘴角有青紫,我心里一凛,那点恨意烟消云散:“你怎么了?”
胡绢淡淡地微笑说:“昨天走咱不留神,摔倒刚巧撞到沙发。让你见笑了。”
但我心里免不了地猜想,她和赵文佳是否是因为我的分手电话而吵架了,甚至于,赵文佳丢开风度对她动手了。
她表现得没有丝毫敌意,不高高在上,亦不怨恨满腔。我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别人对我坏,我迟早会硬碰硬还回去,但别人对我好,我就没辙了。自少缺乏关爱的我一直都如此,因为得到的太少,所以偶尔得到时,便觉得珍贵,觉得不能去破坏,觉得做了什么都是自己的错,所以总是急着想去弥补。
于是我率先道歉,我低着头,像一个认错的孩子,喃喃声不可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再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你很难过我知道。文佳是一个好人,我们认识有三十年了,结婚也二十二年了,我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你知道,我今年四十八岁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青春已是遥远的事情,这时候所剩下的,就只有丈夫和孩子了。你还年轻,你才二十七岁,并且长得这样漂亮,工作也做得很出色,你有很多的可能。我知道,嫂子一家做得是有些过份,但是妮儿呀,文佳不是那个能和你过一生的男人。他今年四十九了,你还年轻着呢,你有更好的选择。”
胡绢叫我妮儿,她的语气很恳切,很悲凉,很真诚,她的诚意都让我无法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时候,我开始觉得自己无耻至极,我凭什么去伤害一个善良的只想固守婚姻的女人?我当初不也只是想固守和赵轼之的婚姻而已么?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胡绢没有落泪,没有谩骂,反而适当表达出了宽容。不得不说,她很了解我,她知道什么对我更有用。
我确实没有和赵文佳再联系。尽管我仍然无由地觉得很窝火。但我把这些窝火转移到了别的男人身上,比如说,林真的男友杨思成。
杨思成长相俊秀,是一个有钱的花花公子,但现在这个花花公子被林真收归裙下,治得服服贴贴。
到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事实上,我莫名其妙地知道,杨思成的花花心思只是隐藏了起来而已。
所以,有天林真又拉我去拼饭的时候,我就说:还是张老三家的菜比较好吃。我说完的时候,看了一眼杨思成,他正好看我,然后嘴角歪歪地笑了。
杨思成真是个聪明的男人,第二天我下班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车停在楼下,我像个坏女人那般笑了笑,走了过去。
杨思成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说:真真说她今天有应酬没空,只能咱俩一块儿去了。
女友没空,可以不去嘛,但事实上,杨思成盼望的也许就是林真没空。正是秋日时光,乡郊的一切有一种成熟萧条的美丽。杨思成的话很少,我亦然。下车的时候,一片黄叶落在了他的肩头,我顺手帮他轻轻地拿开,他的眼神似极为震动,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似秋天的女人。
真是一句难以拒绝的赞美。张老三家的菜仍然很好。准确一点说,这是杨思成的舅舅家,张老三虽然对他不客气,但还是拿出了对待亲外甥的态度,菜上齐后,丢开围裙走过来,陪我们喝了几杯。
酒不烈,是自酿的枸杞酒,有一点小小的甜,我多喝了几杯,人便有点晕乎了。我发现了我这个人,想做坏事的时候,就是要向酒借一点胆,然后这样就可以说是酒后乱性,酒精的作用,和我个人的品格没有关系。我是一个虚伪的女人。
杨思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迷蒙。
舅舅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外甥酒后开车回市里,饭后泡了茶,在后院的葡萄架下喝着,开了一盏小小的灯,不是白炽,是那种乡下的灯泡,黄黄的光,很淡,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天上的繁星点点,实在是美妙。
杨思成的目光十分迷离,我想我今晚无论如何都会睡了他。
但林真来了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在哪呢?出来喝酒去,不要放过认识新男人的机会。
杨思成的电话安静的要命,我想,如果不是林真太放心他,便是他关机了。
我忽然之间没了勇气,我说:我来开车,我们回市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