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那天晚上所约定的,我没有再给赵文佳打电话。我毕竟还不是一个能将一切的礼教视之无物的女人,而赵文佳亦不是那样的男人,更何况,我还有一点女人应有的骄傲和矜持,他都已经叫我不再给他打电话,我凭什么要给他打,万一他不接,我不是热脸贴了个冷P股么?
就这样过了一周,我想,或者应该放下了。可这个世界是这么这么的小,我和肖丝雨去个菜市买菜,都会遇上赵轼之。
赵轼之正在买一只老母鸡,还对摊主说:是给老婆补身用的。
不知道与我在一起时,他为我煲的那些汤,是否也怀着这样的疼爱和深情。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我不明白。我的脑子在见到赵轼之的时候,就会很容易短路,很容易极端,很容易想不明白,因为我总是被和他在一起的那些过往迷惑了心思。
我伤了心,站住了脚步。肖丝雨也发现了赵轼之,说了句真是冤家路窄,拉着我要走。赵轼之听到了,他转头过来看着我们,眼神里有鄙视和怨恨。
他凭什么怨恨我?他提着那只赤条条的被开膛破肚的老母鸡,走过来告诉了我原因:“绾绾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昨天没的,是被你们踢没的,你满意了吗?”
“我们很满意。”肖丝雨的嘴很快,答得也毒。但她忘记了一点,赵轼之早已经不是高中时候那个可以任我为所欲为的赵轼之了,他手一扬,我只听到啪的一声,我的右脸便火辣辣地痛起来。
我已经无法记起我当时的悲切与绝望,我呆在那里,任由肖丝雨尖叫着扑过去,对赵轼之进行了所谓的还击。还击的结果是,肖丝雨被推倒在地,擦破了手肘,而赵轼之提着他的老母鸡扬长而去。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丢掉骄傲和矜持丢掉所谓道德伦理的约束再次打响了赵文佳的电话的原因。
女人的想法其实的时候真的很诡异很可怕。我在赵轼之那里受的屈辱,我没有去向赵轼之还击,而是想去伤害赵文佳,也许我只是觉得赵文佳比赵轼之容易欺负,或者我希望通过别的途径报复赵轼之。但若换作今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只可惜,电话不是赵文佳接的,接电话的是胡绢,她很显然知道是我:若薇吗?你叔叔今天忘带手机了。你有事吗?
尴尬在一瞬间流窜了我的全身,还有一些害怕,一些惊惶,一些无措,我原本还没预备好的眼泪竟然吓得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这时候我只能这样说:婶婶,我请你吃个饭行吗?
胡绢说,好,你来家里吃吧,家里好说话。我和你叔叔都在。
我希望胡绢什么也没有察觉,但我知道,这已经是奢望。
胡绢很热情,一副真心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的样子。事实上,她并不老,她皮肤和身材都保养得不错,一双眼笑起来有鱼尾纹,不笑的时候,充满了坚定不移的光。她这个年纪的女人,一生似乎只为辅佐自己的丈夫的孩子为生,所以她有足够的资格和经验去评判和赶走其它的一切女人,面对我,她仍然坚持着这样的想法。她让赵轼之跟她一起叫作妮儿。说,这样的称呼亲切没有界限,叫我要常常到她家去吃饭,反正她的儿子大学毕业,刚刚出国留学,家里只有老两口怪冷清的。她表面亲切内心居高临下地将我排除在外,这令我心生恼怒,我想如果她的儿子在,说不定当时充满了怨愤的我还会选择她的儿子作为下手对象。
我知道,她知道了。
离开的时候,胡绢特意叫赵文佳开车送我,她也一起,就坐在副驾上,一路上说了不少话,大都都与她与赵文佳一路走来的经历有关。
我觉得她貌似亲切的态度十分可恶,她不了解我,她在我的面前用错了招数。我是一个你让我往东我偏往西的人,胡绢越是做出这番我和赵文佳十分幸福请你自动远离的态度,我就越是想插一脚进去,拌得她的幸福恶狠狠地跌一跤。
我选择了给赵文佳发邮件。赵文佳小有名气,他的工作邮箱在网上都搜得到。我的邮件写得并不长,我只是说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其实因为自小父母不在身边,一向把赵轼之当作最亲的人而今却不得不离婚,无法调适之下,对于叔叔的安慰有一种来自父辈的依恋。
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想到赵文佳会回复给我那么长的一封信,他给我说了他的初恋,说那是一个气质与我相似的女子,但意外身亡了,他与另一个同学胡绢结了婚,给了她责任和关爱,却从不曾给过爱情,遇见我的时候,一度以为是情人再生,很是震撼。
我气质与他死去的情人相似,这真是又老土又感人的剧情,这是真的吗?我有些许怀疑,但是,我知道,我有戏了。
我是这样回复赵文佳的:可否偶尔约你聊天喝茶,我想获得父亲似的安慰。
我没有无耻地要求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你情人的替身。但赵文佳显然理解了我的意思,他犹豫了整整三天,才给我回复了一个字。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