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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驱逐胡虏 恢复中华” 颠覆元廷 声震华夏

  在做好一系列北伐军事准备后,朱元璋想想还有事情没做妥当。北伐,自古以来有几次是成功的?每当朝代更替时,北方几乎都成为历史反动的大本营,可北方中原子民无罪啊!为了分化北方阵营,朱元璋于北伐军开拔后的第三天即吴元年十月二十三日檄谕齐鲁、河洛、燕蓟、秦晋之人,即明初有名的《谕中原檄》,也可称之为《北伐宣言》,其文如下:

  朱元璋的“北伐宣言”与“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治天下者也。自宋祚倾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国,四海内外,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彼时君明臣良,足以纲维天下,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叹。自是以后,元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有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历以弟酖兄,至于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仪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宪台报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一纪于兹,未闻有治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悯。方今河、洛、关、陕虽有数雄,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假元号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凭陵跋扈,遥制朝权,此河洛之徒也;或众少力微,阻兵拒险,贿诱名爵,志在养力,以俟衅隙,此关陕之人也。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为名,乃得兵权。及妖人既灭,兵权已得,志骄气盛,无复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华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湖、湘、汉、沔、两淮、徐、邳,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有疚心。予恭天承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群虏,拯生民于塗(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民之未知,反为我仇,挈家北走,陷溺尤深。故先谕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羶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这篇出自名儒宋濂之手的檄文便是当年朱元璋“北伐宣言”的全部内容。说起这个“北伐宣言”,我们社会当中的一些政治过敏者往往会将其贴上“反动”“落后”的标签,甚至要进行大批判。但如果摒除既定的概念、置身于当时的社会实际而仔细阅读全文的话,你或许会发现这是一篇极为难得的反异族压迫的解放宣言和新帝国的施政大纲。何出此言?

  〇重新解读“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第一,全文除了个别地方使用不妥词语如“胡虏”“禽兽”之外,整个宣言充满了汉民族为主体的“中华民族”的自信。这里的“中华民族”之所以要加引号,那是指的历史概念,而不应该与现代意义上的“大中华”概念完全画上等号。我们现代意义上的中华民族概念是1902年梁启超先生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中率先提出的,是指生活在中华大地上所有民族及海外华人的统称。古代的“中华”概念可能更多指的是以汉民族为主体的传统文明,“中华”后面当时可能没有直接加上“民族”两字,但这并不等于说当时就没有“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感。而作为民族之林中的老大哥汉民族由于自身文明的先进性而拥有一定的自傲感也没什么过错啊,更何况在汉民族建立的历代帝国政权中少有或几乎没有什么民族压迫和民族残暴统治,倒是文明相对落后的少数民族一旦占据了统治地位就会变本加厉地推行愚昧又落后的民族压迫政策,蒙元是如此,后来的清朝也是如此。所以说,要想客观地评价这篇“北伐宣言”,我们必须站在全面、客观的角度,而不是响应什么政策、什么政治来个“与时俱进”。

  第二,整篇“北伐宣言”的核心精神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这十六字中至少又有四层涵义:

  第一层涵义即前面四字“驱逐胡虏”。这里的“胡虏”指的就是元朝人,有人说应该讲蒙古人,但我们的主流媒体不允许这么说,说了怕影响民族关系。其实我们的国人很累,动不动就有人上纲上线。“胡虏”这个称呼首先是个历史概念,可现在要是有人说了“胡虏”,人们可能以为他是神经出了问题。既然“胡虏”是历史上的称呼,我们说历史时为什么就不能说呢?其次,民族文明发展有快有慢,即使同一个民族内的人由于分布区域的不同、人们视角的不同,也有地方的人被所谓先进地方的人称为“蛮、夷、狄”等。譬如江南人和岭南人,历史上就被中原人称为南蛮子,直到今天人们还有这么个称呼,但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江南人或岭南人对此称呼觉得有什么不妥或反感的。由此反观历史时我们又何必要对600年的那种称呼拥有那么高度的政治敏感呢?再次,作为民族的加害者——当年的蒙古统治者和后来的满族统治者,曾疯狂地屠杀我们汉族同胞,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甚至摧毁我们汉民族传统与自尊,如蒙古人霸占江南姑娘的初夜权、满族人实施“留发不留头”和“留头不留发”……如此暴行好像都被当今某些人给忽略不计了,反而在主流媒体上还大谈异族入侵是如何的“历史进步”。怎么啦?某些人得了“猥亵症”抑或失忆症?再来看600多年前的蒙古人是如何地肆意凌辱汉民族的,进而激发和唤醒了当时最为低等的“南人”和“汉人”的民族斗志与民族自信:

  元初至元年间,有个西僧嗣古妙高不好好地念经修行,反倒动起了一夜暴富的歪心思。他看到杭州城外(今属于绍兴市东南35里处宝山)建有好多的宋朝皇帝陵寝和大臣的冢墓,想着这里头肯定藏有很多的财宝。要是将这些汉族老祖宗留下来的“财富”给开发出来的话,肯定要比在当今咸阳阿房宫上建什么纪念馆来钱来得快!嗣古妙高算计好了,但这还不行,必须得请示上级主管领导的批准,否则就成了非法的盗墓贼。于是他就如此这般地跟当时元朝江南总摄杨辇真加说了,按理说这种令人诅咒的疯狂念头是对民族的犯罪,无论怎么说都应该予以坚决的打击。可令人想象不到的是,元朝地方大员不仅同意了这位地方“兼职企业家”的“开发计划”,居然还上报给了中央朝廷。元廷也批准了“开发”,这下可好了,“尽发宋(帝)诸陵之在绍兴者及大臣冢墓,凡一百一所,窃其宝玉无算”。可怜宋朝列祖列宗,连死后还不得安宁,尸骨横七竖八地散落于荒野之中。可能是怕阴魂缠绕,元朝的地方“兼职企业家”“合法的盗墓贼”最终还是将死人骨头集中起来,瘗埋于杭州的宋故宫,在其上面建了一座佛塔,据说是用来镇镇邪气,搞个什么佛教旅游人造景点,以此来掩盖其犯下的滔天罪行。在这过程中最令人发指的是,西僧嗣古妙高还将宋朝皇帝宋理宗的头颅给割了下来,搞掉里头的脑浆等物,然后作为日常生活饮器,一天到晚拎在手里。“天下闻之,莫不心酸”。

  堂堂汉族人的皇帝死后都不得安宁,人间之主头颅被人割下来当做饮器(一说被当做溺器),这是令人何等心酸和愤懑的事情!所以当年朱元璋听说此事后,叹息良久,随后跟侍臣危素这般说道:“宋朝南渡后列帝果然不怎么样,但与蒙元不是世仇啊!元朝是乘着南宋衰弱之势才灭了人家的,这已经是最为严厉的处罚了,何至于要将人家‘老祖宗’头颅用做饮器呢?真是肆虐残暴到了极点啊!”

  在传统社会里,汉族皇帝就是汉族人的“大父亲”“老祖宗”,连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还要受到如等奇耻大辱,这样的汉民族情感伤痛恐怕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所以说朱元璋提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这样的口号,至少说在汉民族当中具有极大的战斗号召力,或者说引发巨大的共鸣,也为汉民族找回了民族的自尊心与自信心。从这样的角度来看,他无疑是汉民族的民族英雄。

  第二层涵义为“恢复中华”。这里边不仅仅包括了要恢复汉民族统治,要重建传统帝国王朝,而且还隐含着要恢复元朝以前的中华传统文明,洗涤蒙元胡俗陋习,“参酌唐宋之制而定之”。唐、宋是中华古典文明发展史上的经典时代,尤其使得古代中国成为世界公认的四大文明古国的几项十分显著的“文明标杆”——“四大发明”都是在唐宋时代完成的,而随后的蒙元时代绝对称不上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有着多大的积极贡献,恰恰相反,它的“横加插入”倒是使得传统文明遭受了突然打断,甚至是对传统社会价值体系的严重摧毁:废长立幼,以臣弑君,以弟酖兄,弟收兄妻,子烝父妾……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之至!因此说朱元璋的“恢复中华”绝对称得上是历史的进步,我们绝不能低估。

  第三层涵义为恢复汉民族为主体的大一统帝国统治秩序,实行帝国境内各民族基本平等。朱元璋明确宣布,对于少数民族“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这是告诉人们:我朱元璋建立的大明帝国绝不会像元朝人那样搞民族压迫和民族歧视,而是实行民族平等政策!要知道在遭受异族入侵、饱受异族歧视与压迫长达一百年的情势下,提出这样的民族平等口号与施政精神,这需要何等之勇气和度量!同样,500多年后的1895年孙中山等人创建的革命团体香港兴中会时,将入会誓词定为“驱逐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1905年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革命政党中国同盟会在日本东京成立,选举孙中山为总理,中国同盟会纲领定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这也充分表明了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具有非凡的度量与胆识,继承了朱元璋的民族平等融合精神。我们绝不能套用现在的价值观与政治观来过高地要求古人。再说所谓的各民族绝对平等,即使600年后的今天或许还不一定能做到,譬如为什么汉族人孩子高考不能加分、少数民族为什么能享受特殊的生育政策?等等,郁闷的今人何必要去苛求古人呢?

  第四层涵义为“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这主要表明朱元璋在即将开创的大明帝国中要以中华传统为模板,建章立制,将蒙元“冠履倒置”的状况给重新摆正,恢复我们中华传统的典章礼仪与法律制度以及社会秩序,将水深火热中的元帝国子民给解救出来,即“拯生民于塗(涂)炭,复汉官之威仪”。以这样的口号来吸引和激发深受元朝黑暗统治之苦的广大人民的斗志和信心,由此说来,这八字也是与当时的北伐直接相关联的。至此,我们可以进一步地肯定,朱元璋当年发布的这个“北伐宣言”是很了不得的新帝国施政大纲。

  第三,朱元璋提出的这十六字“北伐誓言”中的民族平等精神不仅仅是当时政治宣传或言“口头秀”,在统一北方和后来大明帝国的治国理政中他还确确实实地做到了。

  〇朱元璋首创中华民族大家庭供奉列祖列宗的超级太庙——历代帝王庙

  洪武六年八月即元朝被推翻后的第六年,历代帝王庙在南京建成,这是祭祀历代正统王朝帝王的神圣殿堂。按照唐宋旧制,被列入帝王庙中的祀主都是中国传统社会里的汉族正统王朝的帝王,少数民族政权的帝王一概不在其内。可明朝从开国起就来了个“大变革”,根据朱元璋的指示精神,南京历代帝王庙内按照“先祖居中,左昭右穆”的次序排列,将正殿分为五室,“中一室以居三皇(伏羲、炎帝、黄帝,本书作者注,以下略),东一室以居五帝(少昊、颛顼、帝喾、唐尧、虞舜),西一室以居夏禹、商汤、周文王,又东一室以居周武王、汉光武、唐太宗,又西一室以居汉高祖、唐高祖、宋太祖、元世祖”;且规定“每岁止以仲秋月遣官祭之”。

  将中华民族公认的“最早的老祖宗”三皇列为居中位置,将五帝与历代大一统帝国的开国帝王分列左右。如此一来,历代帝王庙就成了祭祀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列祖列宗的超级太庙了!这既突出了中华、汉民族大一统王朝开国帝王的主体地位,同时也认可了少数民族——蒙古族建立的大元帝国为中华正统,让元世祖忽必烈享有同祀尊崇的地位,这是前所未有的。因此说朱元璋的政治视野远比元朝及其以前的统治者要宽广,政治境界也高出多得多。正如有学者指出的:“他(指朱元璋)第一次用庙宇祭祀的形式,彰显了中华一统帝系的历史传承,也体现了对蒙元王朝的民族包容。”

  当然有人见此可能要说,就祭祀祭祀还不就是搞搞形式主义,糊糊人的。真的是这样吗?我们不妨再看看历史事实,洪武三年四月,朱元璋诏告天下:天生斯民,族属姓氏各有本源。古之圣王尤重之,所以别婚姻、重本始,以厚民俗也。朕起布衣,定群雄,为天下主,已尝诏告天下,蒙古诸色人等皆吾赤子,果有材(通“才”)能,一体擢用。也就是说朱皇帝向全国各族人民再次明确表态:他绝不搞民族歧视与种族压迫,实行民族平等,一视同仁,只要是人才,不管他是什么民族的,我都要予以重用。

  见此有人可能还是觉得不能相信,这朱皇帝口头秀秀得很多,实际做的却是另一回事。想当年洪武开国前后他猛烈抨击刘邦滥杀功臣,可到了洪武晚期他自己却几乎将开国元勋杀得一个都不剩;他号召大臣们进谏,可人家真的赤胆忠心地进谏了,他又受不了,将直言者给剁了。不过我倒觉得,在与政治领域内诸多说归说做归做相比较而言,朱元璋对于大明帝国的民族平等工作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北元丞相咬住、蒙古贵族忽哥赤是元朝灭亡后长期与大明帝国对抗的死顽固分子,洪武晚期降明后,朱元璋分别任命他俩为大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和工部侍郎;有着相似情况的还有安童,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以鞑靼指挥安童为刑部尚书”……

  回过头来再说说当时北伐开启之际,朱元璋首先做出姿态,将张士诚拘留在平江的元宗室神保大王及黑汉等9人送回元大都去。就是在以后清沙漠军事战争取得重大胜利的情势下,对于俘获的元顺帝孙子买的里八剌等元朝宗室贵戚不仅不虐待、不摧残,反而将其封为崇礼侯等,最终还尊重他们的个人意愿,送回北方去。这与元朝拿了宋朝皇帝的头颅当做饮器岂不形成天壤之别!

  不错,朱元璋的这等做法里头不乏“政治秀”,目的也就在于分化北方阵营,争取最大程度上的北方各界民众的支持。史实也确实如朱元璋集团所希望的那样,由于政策正确,军事进攻策略得当,徐达北伐军从渡江开始就进展顺遂,一路势如破竹。

  稳扎稳打三步北伐颠覆元廷声震华夏〇先取山东,撤其屏蔽

  朱元璋是个细致谨慎之人,凡事都得提前准备。早在大军攻占平江城的第二天,他就派了虎贲左卫副使张兴率勇士1 000人奔赴淮安,做好北伐的前哨准备,同时又命令在濠州练兵的平乡山寨军来淮安会师,打算从山东的胶州和登州、莱州等处入手。

  ◎解决元朝山东沂州守将王宣父子

  元末明初的山东地盘很大,北面还包括辽东,南部就是今天的山东。山东是南北交通的必经之路,从北京到南京或从南京到北京路经山东主要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在西边,我们姑且称其为西路,由今江苏的徐州(明代属于南京的徐州府)出发,进入山东,主要路段依次为济宁、东平、东昌(今聊城)、济南、益都,济南再往西北一点就是有名的德州府(临近北京——明代大北京概念)。走这条路线的最大好处有两点:第一,南北两京之间的距离最短。第二除了陆路外,水陆也很方便,著名的京杭大运河几乎与其平行或重合。因此历史上发生南北战争时,这条路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30多年后朱棣发动“靖难”战争走的就是这条路。朱元璋下令北伐时,元朝守护这条路线的主要是由坐镇益都的山东东西道宣抚使普颜不花统筹负责,或言由他屏障京畿元大都的安全。另一条路在山东东部,我们姑且称其为东路,由南京(明代概念的南京相当于今天江苏、安徽两省)的江淮北出发,进入山东不久就能到达沂州,沂州径直向北就是益都。在山东境内这条路算得上是南北走向最近的了,当时由沂州守将王宣和王信父子领兵镇守着。

  王宣,扬州兴化县长安乡人,元末为司农椽。黄河大决口那年,朝廷下令各地推荐才干能人,让他们组织百姓修治黄河。王宣感到自己的人生机会来了,就来了个毛遂自荐。元朝官府任命他为淮南淮北都元帅府都事,并给了一些公款,让他出去招募民众。王宣回老家扬州一带一下子就招募了丁夫(青壮劳动力)30 000人,然后带了他们去修治黄河。没多久徐州“芝麻李”起义爆发,王宣被元朝任命为招讨使,率领修治黄河的丁夫跟随总兵知枢密院也速前去镇压起义。因镇压有功,被授予淮南淮北义兵都元帅,驻守山东马陵。后移镇山东益都。王宣的儿子王信曾跟随察罕帖木儿镇压田丰起义军,因立有军功而被授官。朱元璋大军北伐前,王宣父子位居沂州守将。

  但对此王宣父子并不安分,在那个变化莫测的年代里,关键在于人的眼光要锐利。王家父子由北看到南,北方元顺帝就那个样了,亡国是个时间问题;南方那个叫花子出身的朱重八还真不可小觑,大有一统天下的架势,可惜他是以下犯上的“作乱者”,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办?父子两人想了好久,最终决定:先到朱重八那里“挂个号”,写封信,大灌迷魂药,什么“虽在苍颜皓首之际,犹望阁下鼓舞群雄:殪子婴于咸阳、戮商辛于牧野,以清区宇!”一句话,将朱元璋吹捧成改朝换代的真命天子一般。可骨子里压根儿就没当回事,乘着朱元璋军东灭张士诚忙碌之际,王宣父子派遣军队偷袭了海州(今连云港)、宿迁等地,可事后又派人上应天去谢罪。朱元璋看穿了王家父子的本质,让徐达北伐时先解决沂州问题。

  吴元年(1367)十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北伐宣言”发布的第二天,徐达大军来到了淮安,与朱元璋先前安排的张兴小股部队会师,然后派人上山东沂州去诏谕王宣父子。王宣父子没想到朱元璋军队这么快就到了,自己的军备还没来得及完全准备好。怎么办?大军压阵,打是肯定打不过,先缓一下再说,来个诈降,“外虽请降,内实修备”。这事不知怎么地给应天城里的朱元璋知道了,他马上派人给徐达送去密信,提醒大将军:“王信父子反复,不可遽信,宜勒兵趋沂州,以观其变。”

  当时徐达进军到下邳,派遣张德胜养子张兴祖率领分支队伍前往徐州,做好进攻山东的先遣准备。突然间有人来报:王宣父子反叛!徐达立马领军前往山东沂州,分兵把守北门和南门等重要的出入口,将沂州死死地围住。就在这个过程中,王宣乘人不备,派儿子王信外出募兵。可募兵这事不是一时所能解决的,王宣天天在城内盼望着儿子募兵的到来,可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沂州城危机日益加重,徐达围城也越来越厉害。最让王宣心跳不已的是,朱元璋手下有名的冯胜将军太绝了,他叫人打开了沂州城郊的水坝,引水灌城。王宣终于熬不住了,打开城门投降了徐达。徐达叫他立即写信给在外募兵的儿子王信,让王信也赶快来降。王宣写好信后,徐达派手下镇抚孙惟德携信去找王信,没想到王信不但不听父亲召唤,拒绝投降,反而将镇抚孙惟德给杀了,随即带了他的哥哥逃亡山西去。徐达听说后十分恼火,下令杖击王宣,并把他处死。消息传开后,周围郡县的地方官与守将皆闻风丧胆,泽州右丞赵蛮子、莒州周黻、海州马骊及沭阳、日照、赣榆等县相继不战来降。

  ◎徐达、张兴祖等东西两路进攻,迅速拿下山东

  朱元璋听说徐达大军攻下沂州后,随即派人火速赶往山东,送去了一封急信,信是这样写的:“听说大将军已经拿下了沂州,就不知你们现在行军到何处?如果由沂州笔直北向上益都去,以我之见,应该派遣精锐将士前往黄河扼冲之要去驻守,切断敌人的援兵,使他们外援进不来,里边的人出不去,困死在里头,我军稍稍加点力,便能拿下山东重镇益都;如果你们还没有兵向益都,那就应该将部队转向西路,因为东路上在接近益都的南部地区有座大岘山,古称济水之天险,很难攻克。与其这样,倒不如转向西线,攻取济宁、东昌、济南等,然后再东向进军益都。攻下益都,山东境内元朝势力就没什么的了,其他地方会不攻自降。”

  徐达接信后立即派遣韩政率领部分精兵扼守黄河要冲,令张兴祖带领部分人马沿着大运河进攻济宁、东平,而他自己则领着主力军去攻打益都。益都守将就是前面讲过的平章普颜不花,他倒是铁了心,坚决抵抗,可其他的部将毫无作战之心,又听说黄河边的援军被“卡”住了,感觉对抗北伐军是徒劳的,于是纷纷投降。最终普颜不花战死,益都被攻克。徐达乘胜占领寿光、临淄、昌乐、高苑等县,以及潍胶、博兴等州。十二月攻克济南、莱阳、登州。与此同时,张兴祖也攻下了运河沿线的济宁、东平等地,到洪武元年二月常遇春攻克东昌、荏平等军事要塞时,整个山东大体上给搞定了。那年三月,北伐军肃清了山东境内的元军残余,征虏大将军徐达等上报山东战果:“所下山东州县,凡获卒三万二千余人,马一万六千余匹,粮五十九万七千余石,盐五万三千七百余引,布绢八万七百余匹。”

  〇旋师河南,断其羽翼

  攻占山东,按照朱元璋事先制定的步骤,徐达大军由山东转入河南境内。那时,南方统一战争也进行得相当顺利,在攻占福建后,朱元璋将汤和给换了下来,让他回明州去督造海船,为徐达北伐军运输粮饷;同时命令康茂才率兵北上,支援徐达,又令征戍将军邓愈率领襄阳、安陆、景陵等卫军,攻取南阳以北地区,牵制元军,策应徐达大军进攻河南。

  ◎北伐军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河南重镇汴梁

  再说徐达在山东取得一系列军事胜利后,顾不上休息,马上由益都北部的乐安掉头转向济宁,在济宁西北的郓城转入黄河泛道,逆行而上,进入河南。

  洪武元年(1368)三月,北伐军来到了汴梁东北的陈桥。元朝汴梁守将李克彝闻讯后十分着急,赶紧将左君弼、竹昌等手下部将找来商讨应对策略。他眼睛盯着左君弼,说:“左公过去跟朱元璋他们交过好几次手,听说当年还在庐州(即合肥)城下将徐达大军困住了好久,想必您也熟悉他们的战术套路。如今徐达大军打上门来了,我就授予左公您前线作战指挥大权,我在后面相机行事,乘虚发起攻击。您看怎么样?”左君弼一听是这等差事,你叫我打头阵,去送死啊,再说我跟朱元璋、徐达他们过去是有过过节,可他们对我还是不错的。想当年家中老母让他们大军给俘获了,但最终还是给送了回来,就冲着这个情义我也不能再跟人家翻脸了。不过这样的话不能说出口,于是左君弼换了一种说法:“主将错爱了,我左君弼实在也没什么本事,见了朱元璋大军,两腿就发软,不说打仗,就是逃跑恐怕也逃不成。你想,当初我要是干得过他们,我还会来投奔你们吗?更何况那个叫徐达、常遇春什么的,打起仗来都不要命似的,所向披靡,我左君弼怎么敢与他们玩命!”李克彝听了,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心里总有这样一个念头:打仗打不赢,但我也不能让你们北伐军占什么便宜!于是当夜乘着天黑,他下令将汴梁府的军民全部赶往河南府(洛阳)去。左君弼和竹昌没走,投降了徐达,北伐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河南重镇汴梁。

  ◎攻克洛阳和河南全境

  汴梁占领后,徐达将它交给部将陈德戍守,自己则与常遇春率领北伐军追赶逃跑的李克彝。大约在洪武元年四月初八日追到了虎牢关以西的河南塔儿湾,在那里遭遇到了元将詹同、脱因帖木儿的阻拦——元方两将领了50 000兵马列阵于洛水之北十五里处迎战。人称“常百万”的常遇春见了这拨子人马,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单骑直闯敌阵,看到敌人一前锋正出来迎战,他搭起弓箭便射,可怜那先锋还没来得及伸伸胳膊就命赴黄泉。此时的徐达率军紧紧跟上,杀声震天。巧不巧就在这节骨眼上,“南风骤发,兵尘涨空,呼声动天地”。元兵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脑袋就搬了家,活下来的赶紧逃命啊!足足逃了50里,脱因帖木儿收集散卒向着陕州方向流窜。据说此时的李克彝也西向陕西。徐达率军追了过去,到达河南府即洛阳城时,北伐军驻军北门。洛阳城里的元朝官员眼见官军溃败到了这般田地,知道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出来投降吧。于是,河南行省平章梁王阿鲁温,遣其副枢夏仲良送款徐达军门,表示愿意归降。

  至此,又一个河南重镇洛阳被北伐军占领,徐达命左丞赵庸守城,派遣员外郎高瑞抚谕各处山寨,指挥任亮招谕嵩州,河南西北部各地相继归附。到四月底为止,整个河南差不多全归朱元璋所有。

  〇拔取潼关,据其户槛

  河南战局无惊无险,北伐军轻轻松松地占领了中原腹地,不过也留下了“尾巴”,脱因帖木儿和李克彝都向着陕州方向逃去,而那边前面讲过的活跃着像李思齐、张良弼等元朝地方官军,要是他们合在一起可就麻烦了。朱元璋的军事天赋就在于他常常看到了别人所没看见的。早在北伐开启时他就想到了西边一路的军事应对,除了命令征戍将军邓愈率领襄阳、安陆、景陵等卫军进兵南阳以北地区外,他还曾派了一个重量级的将领都督同知冯宗异(后改名冯胜)西取陕州。再说那个犹如惊弓之鸟的脱因帖木儿刚刚逃到陕州,还没喘上口气,有人来报:朱元璋手下的冯胜将军率领兵士前来攻营!脱因帖木儿本能反应:碰到这些不要命的北伐军,赶紧跑!陕州顿时被冯胜占领。冯胜随即领兵西向,进逼潼关。元朝潼关地区的军事将领李思齐、张良弼也没想到朱元璋北伐军来得这么快,招架不住,撤兵逃往关中。冯胜乘胜占领潼关,然后再向西进逼华州,元朝地方守军纷纷望风而逃。

  就在这时,朱元璋给冯胜来了道紧急谕旨,提醒他:“你的任务是配合徐达北伐,所以一旦攻克潼关后,就不要再一味向西进军了,‘今大军方有事,北方宜选将留兵守关,以遏其援兵。尔且率师回汴梁,朕将躬往议之’”。冯胜接到谕旨,赶紧领兵回了潼关。至此,朱元璋的“拔取潼关,据其户槛”的军事目的又实现了,剩下的就是下一步目标如何攻取元大都。

  〇直捣北平,颠覆元廷

  上面说了这么多,细心的读者朋友可能会发现,元朝末期有个很关键的军事大人物扩廓帖木儿(汉名王保保)到了哪里去了?大元朝廷快要完蛋了,作为臣子,他无论如何都应该出来有所表示呀?要想说清楚这些事情,我们还得从1363年扩廓帖木儿与孛罗帖木儿的争斗说起。

  ◎两个“帖木儿”、两个佞臣和一个皇太子

  朱元璋在南方大发展,西击陈友谅,东灭张士诚之际,扩廓帖木儿与孛罗帖木儿也斗得像乌眼鸡似地,两者争夺的主要对象是晋、冀之地,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找个机会来报复你,没完没了。他们的上级领导元顺帝拿他们没辙,只能发发谕旨,说:“你们争来争去,争的地方都是我大元王朝之地盘,争的百姓都是我大元王朝之子民,有什么好争的?”可这两个“帖木儿”压根儿就把元顺帝的谕旨当做耳边风。当时资政院使朴不花与丞相搠思监沆瀣一气,乘机大发国难财,他们只看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哪个人给的钱多就为哪个人说话办事,如果扩廓帖木儿给的钱多,他们就说皇上有密旨,叫你去灭了孛罗帖木儿;若孛罗帖木儿给的钱多,他们就说皇上有密旨,叫你孛罗帖木儿去灭了扩廓帖木儿。由此两个奸臣发足了财,两个“帖木儿”打得不可开交。

  有个监察御史叫傅公让的实在看不下去了,率领群僚一起弹劾资政院使朴不花与丞相搠思监。殊不知奸臣后面有着很硬的后台,资政院使朴不花受到弹劾后就向奇皇后(有书上写祁皇后)哭诉。奇皇后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找来,跟他说:“朴不花是我资政院老火者(老宦官),我看他家也不富,怎么监察御史们老说他贪污受贿,是想要除掉他吧!这些监察御史也太无情了,太子你可不能不为我做主啊!”爱猷识理达腊的皇太子之位在相当程度上是由奇皇后出力弄来的,所以今天皇后老妈一开口,他当然得听进去了,马上表态说:“阿婆(不知元朝人怎么将皇后老妈叫做阿婆的)放心,我自有办法!”

  第二天皇太子下了道命令:将傅公让弄到吐蕃去,其他几个一起弹劾朴不花的监察御史也给贬到外地去,只留下一个叫老的沙的人仍在御史台,然后又调了一些人到御史台充任监察御史。没想到这些新监察御史刚刚上任又在一个叫陈祖仁的领头下,集体上奏,弹劾资政院使朴不花与丞相搠思监。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又利用手中的权力,将他们一一撵走,再换上一些新人担任监察御史。这下可好了,整个御史台的所有监察官都自发地拧成一个劲,非要弹劾搞垮朴不花和搠思监。皇太子听说后简直就要气疯了,不过静心想想,头绪出来了:新来的监察御史怎么会知道朴不花和搠思监的事情,御史台每次人员变化就一个叫老的沙的人没动过,莫非是他指使的?想到这些,皇太子就开始布置,除掉老的沙。不料有人将秘密给泄露了出去,老的沙闻讯后顿感形势不妙,赶紧跑啊。跑到哪里去?满朝都有太子的人,朝廷与京师大都肯定都不能待了,那上哪儿去?对,上孛罗帖木儿那里去!

  ◎18功臣家子孙冤案

  孛罗帖木儿一见到老的沙,就大致猜出,又一个冤大头来了。当听完老的沙的诉苦后,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将老的沙藏在自己的后院寝室里头。这样朝廷特使来要人,孛罗帖木儿便以不知其下落为名搪塞过去,弄得堂堂大元皇太子也束手无策。

  再说资政院使朴不花见到这般状况,就去找丞相搠思监密议,他说:“既然现在老的沙不在了,危险也相对少了些。只是元大都还有一些潜在的隐患,那就是18功臣家子孙,他们朝夕在皇帝身边,对于朝廷上下所发生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想朝廷秘事就是他们泄露出去的。过去那些该死的御史弹劾来弹劾去,弄得沸沸扬扬,现在朝堂上只要头脑正常的都可能知道了,这可对咱们不利啊!”搠思监听后深有同感地说道:“18功臣家子孙都是老的沙的同党,既然现在老的沙被孛罗帖木儿藏了起来,估计他们一定是想要用军队打入京师来。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这18功臣家子孙就会做老的沙的内应,社稷都不保,还有你我的性命吗?”

  两人密议到此,随即决定马上动手,利用手中的权力将18功臣家子孙抓起来,送到朴不花一手遮天的资政院,审讯他们谋害皇太子的罪行。晴天霹雳,冤案骤生,18功臣家子孙哭天喊地,就是一个字:“冤!”朴不花不怕大家不服,加重用刑,这下可好,18人全说是谋害太子的主犯了,进而都被打入了大牢。可没多久,巧了,皇太子得了咽喉疾,且病得还挺厉害的。身边人看不下去,乘机劝导道:“放了那18个被冤枉的人,太子您的病自然也就会好了!”丞相搠思监听说后,赶紧将那18人安排到外地去。有的不幸死在路上,有的行贿了,才免遭活罪,留在了大都。

  ◎秃坚帖木儿犯阙兵谏,除去朴不花和搠思监两佞臣

  一起大冤案尚未了结,又一起冤案在被制造着。知枢密院秃坚帖木儿早些年与丞相也先不花都曾在西方领兵过,相互有过往来,较为熟悉。与秃坚帖木儿不同,也先不花很有野心,且在秃坚帖木儿面前有所表露过,但事后想起又有点害怕,就怕秃坚帖木儿泄密,于是就利用自己升任丞相的权位优势,让元顺帝下了道诏书,指派五府官上军营去逮捕秃坚帖木儿。秃坚帖木儿被激怒了:“我有何罪,居然要让五府官来逮我?”当即命令手下将士反将五府官给逮了起来。按照那时的规制,这种行为属于反逆,对抗朝廷命官,要是真处置起来,受罚是相当之重的。秃坚帖木儿做都做了,但下一步怎么办,顿时没了主意,他跑去问孛罗帖木儿:“当今朝廷佞臣当道,即使在皇帝那里也没法说什么,我想领兵上大都去问问,到底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你看去问谁?皇帝还是皇太子?”孛罗帖木儿没想到秃坚帖木儿会这样做,一时也没了主意。

  可呼啦啦的军队里人多嘴杂,密议之中的事情不知怎么地传到元大都去了。朴不花、搠思监听说后很为惊慌,对外宣称皇帝有诏书,并说皇上已定性:孛罗帖木儿与秃坚帖木儿一同谋反,削除孛罗帖木儿的兵权。诏书到达时,孛罗帖木儿连看都没看,就将它撕得粉碎,并囚禁了朝廷使者,这下事态越来越复杂了。

  再说秃坚帖木儿那时已经举兵进入京师,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见势不妙,赶紧溜到古北口宜兴州去避风头。秃坚帖木儿派人给元顺帝上奏说:“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国家,可国家怎么能那样对不起我的。今天我来不是想犯阙,只想除去搠思监和朴不花两奸臣而已。”元顺帝被逼无奈,只好将两人交给秃坚帖木儿。秃坚帖木儿当即将两个奸臣关押在军营里头,然后再上奏元顺帝,一请宽恕自己执缚朝廷大臣之罪;二请宽恕自己称兵犯阙之罪。无计可施的元顺帝只好一一答应。秃坚帖木儿得到了皇帝的赦免回音后,来到元廷,朝见君主,当面哭谏:“陛下受左右佞臣蒙蔽已非一日,祸害了很多的忠良大臣,倘若因循不改前非,大元江山将会怎么样,我就不用多说了。我现在抓了这两个奸臣,希望陛下您能悔过自新,多听听正人君子的意见,不能再让奸臣邪说所迷惑了。只有这样,我大元天下才有望保住,祖宗基业才可巩固!”元顺帝听后一味说好。秃坚帖木儿不敢久留宫廷,说得差不多了,就走出了元宫,押着朴不花、搠思监两个奸臣来到了孛罗帖木儿的军营。

  ◎孛罗帖木儿领军进入大都“清君侧”

  到了军营后,秃坚帖木儿将两个奸臣交给孛罗帖木儿。孛罗帖木儿并没有马上开审他们,而是让他们静思了三天,然后开始审讯。见了搠思监,孛罗帖木儿劈头就问:“我以前送给你的七宝数珠一串,今天你怎么还不想还我?”搠思监只好通知家人,马上送来了六串数珠,可他贪污得太多了,家人也搞不清到底哪一串是孛罗帖木儿送的。再说孛罗帖木儿拿到六串数珠后,仔仔细细地反复察看,居然没有一串是自己所送的,于是就继续追问,直到最后拿到了那串七宝数珠才罢休。不过那时的孛罗帖木儿已经相当愤怒了,他说:“你身在皇帝边,竟然贪婪到了这般田地,我怎么能不管呢?”说完令人将朴不花、搠思监两奸臣拉出去砍了,然后举兵向着大都进发,旗号是“清君侧”。

  至正二十四年(1364)七月二十五日,孛罗帖木儿与老的沙、秃坚帖木儿等领着军队来到了元大都,封死了城门,然后派人上奏给元顺帝,说:“国家所用之人都是软弱贪婪之徒,哪能治理得好国家啊?愿陛下召回贤臣也速,任其为右丞相,我孛罗帖木儿为左丞相,秃坚帖木儿为枢密知院,老的沙为中书平章,我们几个人同心竭力,整治庶政。”元顺帝见到兵临城下,没法不依,只好一一照办。至此,孛罗帖木儿还仅仅是开个头,随后命人将朝廷中谗佞大臣、元顺帝大玩性乐游戏的9个“好伙伴”一起抓起来杀了,教授元顺帝床上秘戏功夫的西番僧都被赶出了宫廷,宫中工程建设一律喊停,就连奇皇后也被撵走了后宫,屏居于厚载门外。

  ◎孛罗帖木儿偷情奇皇后,还要高丽美女,奇皇后不吃醋,居然还给了。怪?

  奇皇后是个了不得的女人,人长得很漂亮,功夫也好,即使是半老徐娘了,可风骚不减当年,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机特别多。虽然被撵出了后宫,但她知道原本对自己早已不感兴趣的共用丈夫元顺帝自身难保,要想挽救命运,就得靠自己的手法和功夫了。听说当今元大都的真正第一人孛罗帖木儿有个夜间巡警的习惯,她马上动起了心思:夜间巡警不可能不到皇城的厚载门呀,而厚载门毕竟不是后宫大院,连个公苍蝇也不让飞进,也不是我们女人露胳膊、露腿的禁区呀。想到这些,她就吩咐仆人外出打听孛罗帖木儿来厚载门巡警的大致时间,而就在这段时间里她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弱光底下,哪看得出是个老女人啊?再说孛罗帖木儿本是部队里的粗人,碰到皇后级别的妩媚女人,一下子就没了魂,情不自禁地跟着去,“至(皇)后所留宿”,最终成了一对野鸳鸯。

  大凡女人主动跟男人套近乎,可不仅仅是为了做对野鸳鸯,要么你娶了她,要么她有事求你办,奇皇后就属于后一种。自从与孛罗帖木儿好上后没多久,奇皇后又搬回宫中去住,恢复了昔日的一切待遇。孛罗帖木儿当然也不是傻子,之所以“放”了这个翻云覆雨的半老徐娘,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秘密约定:几乎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土”孛罗帖木儿此次兵进大都,总算人生没白活,体验到了高丽美女所带来的舒适服务,而当时大元帝国上下谁都知道高丽籍的奇皇后是高丽美女“批发公司”的总经理,朝廷权臣只要有她看中的,求他办事的,奇皇后就会奉送几个高丽美女。孛罗帖木儿早就听说了,就是一直没机缘,现在跟奇皇后“好上”了,还不赶快向她要!奇皇后倒也是个爽快人,且一点也不吃“小妖精”们的醋,更没有说“露水丈夫”孛罗帖木儿是个花心大萝卜,而是竭尽全力为他张罗物色高丽美女。

  一转眼就是至正二十五年(1365)的新年了,望眼欲穿的高丽美女怎么还没送来,孛罗帖木儿找上门去问奇皇后:“不是我们讲好新年成婚的,你赶紧得将美女送过来呀,总不会忘了这事吧?”奇皇后不紧不慢地回答:“丞相之事岂敢忘记,美女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美女到您府上,我总得给她们准备些嫁妆吧,就这嫁妆办起来特费时。”孛罗帖木儿听了不耐烦,说:“嫁妆晚一点没关系,不送也不要紧,只要美人早点来就行!”奇皇后算计不过,只好将美女交出。孛罗帖木儿得了美人后等不到预定的“结婚”日子,就急吼吼地行事了。

  据说当年孛罗帖木儿曾经拥有40多个美人日日相伴,早上40多个美女跟她们的共同“丈夫”一起吃早餐,晚上一起共寝;共同“丈夫”出门办事,40多个小美女集体相聚,每人敬一杯酒,天天这么伺候着,大约一年的光景,孛罗帖木儿体力严重透支。看来干这等“活”,自己确实还没有上级领导元顺帝有经验,应该先多学学房中术啊!

  正当孛罗帖木儿身体每况愈下时,有人来告诉说: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从宫中逃出后,跑到了扩廓帖木儿那里,并将扩廓帖木儿大军搬到了元大都的城外,兵分三路,封住了京城。其中有个叫白琐住的领军驻扎在通州,很猖狂。孛罗帖木儿听后当即暴怒,命令部将姚一百前往通州去,将白琐住给灭了。可哪知姚一百的水平太臭,根本不是白琐住的对手,仗还没怎么打,自己让人给俘虏了。孛罗帖木儿听到消息后简直就要气疯了,赶紧穿上盔甲,领了些人马直奔通州。到达通州时,首先进入孛罗帖木儿将军眼帘的不是白琐住和他的军队,而是一个乡间的美人。嗨,美人,要啊,他命人将美人给绑起来,带回大都去好好享受!至于征讨白琐住的军事战斗,早就给扔到了爪哇岛上了。

  ◎丞相问皇帝:你的宝贝女人能否给我用用?

  其实孛罗帖木儿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和肆意妄为,依仗的就是自己的枪杆子。至于围在大都城外的扩廓帖木儿,孛罗帖木儿将军跟他和他的养父察罕帖木儿之间已经打了好多好多年的仗了,谁都心知肚明对方想的是什么,谁都清楚对方的套路,大家还不就是相互抬着混,再说以资格辈分而言,自己还是围城者扩廓帖木儿的叔叔伯伯辈的,量这个“小侄儿”也不敢怎么的。

  孛罗帖木儿的这等想法是很有道理的,再说这扩廓帖木儿围城围了好久了就不动真格。由此孛罗帖木儿更加胆大包天,确切地说是色胆包天了。有人跟他说:元顺帝身边有个寸步不离的美女,这才是世界顶级尤物,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见了她,没有不掉魂的。那面似桃花、柳眉细腰的美人胚子,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就是王昭君、貂蝉或者说是杨贵妃再世,男人要是得了这么个美女,一辈子什么女人都看不上眼了,就是为她去死都乐意。孛罗帖木儿被说得心里痒痒的,找了个机会,开口向元顺帝要那美女。这下可把皇帝大人气得半死,等孛罗帖木儿走后,他还怒气冲冲地说道:“欺我至此耶!”

  ◎孛罗帖木儿被刺

  或许说者无心,听者却有心,有个秀才叫徐施奋的听后觉得自己长久的愿望有望实现了。徐施奋是个汉人,在蒙元帝国时代,汉人本来就不受重用,加上元朝讲究出身,非蒙元红彤彤家世,你就别想有什么出头之日。自己之所以现在能在元顺帝朝廷里当个待制的“破官”,还不是因为这大元帝国折腾到了几乎无人能治理的地步,才迫不得已用些底层汉人呐。我得利用这个机会,设局将这个腐烂的帝国彻底给搞垮。所以当看到元顺帝对孛罗帖木儿发出那般愤怒时,他就感觉到,机会来了,于是就如此这般地跟皇帝大人说了。

  元顺帝听后感觉徐待制的主意不错,随即密令洪保保、火儿忽答、上都马、金那海、和尚、帖木儿不花6个心腹侍卫在各自的内衣里藏好短刀,外面都穿上宽松的衣服,当元顺帝听政时就让他们侍立在延春阁东古桃林内。

  有一天早上,孛罗帖木儿朝见天子后,用过早餐,也没什么大事,他就打算回府去。按照元朝的规制,丞相出门,皇家禁卫要做好侍卫工作,其中有一个侍卫应该先奔到丞相的坐骑前恭候着,其他的侍卫跟着丞相一同出来。当丞相骑马回去时,所有的侍卫就要骑着高头大马护卫着丞相一起走,直到丞相平安回家为止。每一个步骤都安排得相当严密,环环相扣。可那一天因为皇帝的心腹侍卫的内衣藏刀不宜快奔,看到孛罗帖木儿起身要回去,大家面面相觑。徐施奋看了心里急啊,脱口而出:“还没结束啊!”大家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忽然平章失烈门匆匆赶到孛罗帖木儿跟前,说:“丞相慢行,我们有好消息要向皇帝陛下去报告。”孛罗帖木儿一听有好事要上报,再怎么说也应该去啊。于是就跟着失烈门一起来到了皇帝听政的延春阁外头。由于两人一路匆匆走来,没在意周围环境,突然间孛罗帖木儿感到自己的官帽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下来,抬头一看,是一根杏树枝“捣的蛋”,也就没当回事。这时平章失烈门已经将顶头上司孛罗帖木儿的官帽给捡了起来,刹那间有个彪形大汉闯到了孛罗帖木儿跟前。孛罗帖木儿一惊,随即喊道:“平章(即指失烈门),这人很面生,怎么会……”话未说完,那人便用短刀砍向丞相的头部。孛罗帖木儿本能性地举手挡刀,同时喊道:“我的带刀侍卫在哪儿?”他这一喊,更多的谋杀他的带短刀者一拥而上,当场就将他给活活砍死了。

  ◎元大都宫廷政变的胜利者是谁?

  就在这时,由于内应的帮助,扩廓帖木儿军队已经悄悄地占领了皇宫。与孛罗帖木儿一起在朝廷出任高官的老的沙被人当做同党而砍伤,幸亏他跑得快,逃出皇宫,捡了条老命。孛罗帖木儿将士在外见了老的沙就问:“里边怎么啦?我们的长官为什么好久都不出来?”老的沙只顾自己逃命,随口编了句话:“你们的长官又发酒疯了,还砍了我一刀。”边说边拼命往外跑,可孛罗帖木儿兵士还不罢休,追着问:“到底怎么啦?好像宫里头乱透了!”老的沙回头看看,发现没什么危险,就跟将士们实话实说:“你们的头儿被人杀了,扩廓帖木儿大军已经占领了西宫。”听到这个消息,孛罗帖木儿军队一下子全乱了套。

  这时,躲藏在地下密室里的元顺帝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按照原先的约定,一旦除掉孛罗帖木儿,政变者就给他放鸽子,所以当时大元皇帝正焦急地等待着。正等着,鸽子还真的飞来了,原本惊恐万状的元顺帝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撇着嘴,昂着头,趾高气扬地走出地下密室,随即发令:凡是见到孛罗帖木儿川军将士的,人人都可得而诛之!这道谕令可算下得“及时”,扩廓帖木儿军和元大都的老百姓齐动手,川军将士没来得及跑的,一个个都成了肉饼。大都街头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甚至有的巷子塞得全是川军死尸。见此,元顺帝却十分得意,因为他又能“安稳地”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了。

  再说老的沙一路跌跌爬爬,好不容易回到孛罗帖木儿大营。这时川军将领已经做出决定,不管老的沙同意不同意,立马与死去的长官孛罗帖木儿的“老伙伴”秃坚帖木儿军合兵在一起,以便共同对敌。秃坚帖木儿知道大势已去,见到老的沙就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能全说是意外。当今皇上是个脓包,那皇后就会风骚,皇太子乳臭未干,岂是国器!不如我们一起去投奔元宗室赵王,推他为帝,我们岂不成了大功臣了?”

  再说元宗室赵王听了两人的游说后动了心思,但转而又怕事情做不成,反而遭来杀身大祸,于是就好酒好菜“热心”招待老的沙和秃坚帖木儿,等两人喝得差不多了,他就招呼手下人,将他们给捆得严严实实,然后再送往元大都去,交给元顺帝处置。至此,孛罗帖木儿势力大体上被铲除,发动铲除孛罗帖木儿政变的那6个皇家侍卫都受到了皇帝的重赏,但就是政变的策划者徐施奋怎么找也找不到,因而元顺帝也就无法对他进行好好地行赏了。立有平乱和保护皇太子大功的扩廓帖木儿护送着皇太子回到了大都,他被元顺帝晋封为河南王,授予太傅、左丞相之职。元末两大强悍军事集团——孛罗帖木儿与扩廓帖木儿的长期交锋,夹裹着宫廷势力斗争,最终以孛罗帖木儿被杀,扩廓帖木儿的胜利而告终。

  ◎朱元璋北伐军快打来了,被迫出京的河南王却与关中军打起了内战

  经过这一系列的内讧,元帝国朝廷内外已经虚弱不堪,理应好好休整一番,励精图治。可一个行将灭亡的政权即使是神仙下凡,也难以将其起死回生。

  扩廓帖木儿出任元廷左丞相时,丞相府的头把交椅右丞相却仍由蒙元贵族出身的伯撒里把持着,因此他做什么事都得要看看有着红彤彤血统又愚蠢不堪的蒙元贵族的颜色;倒过来,在蒙元贵族看来,扩廓帖木儿是个“非根脚官人”(即没有蒙元高贵血统之人),因而他们常常轻视他、排斥他。扩廓帖木儿护送皇太子回宫,按理说,他与帝国皇家的皇位继承人之间有着相当不错的关系,可谁料到这位太子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回宫后就与奇皇后一起,想让扩廓帖木儿支持他效仿唐肃宗的做法,自立为帝,逼迫老爷子元顺帝提前退位,哪知有着极强忠君思想的扩廓帖木儿不赞成。这下可好了,扩廓帖木儿处处不讨喜,在朝廷上怏怏不乐。左右谋士看出后劝他: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咱们的军营里开心、自在,当这样的中央朝廷的破官,实在也没什么意思。

  至正二十五年(1365)闰十月,仅仅当了2个月丞相的扩廓帖木儿向元顺帝提交了辞呈,要求外出治兵,南平江淮。元顺帝居然批准了,下诏封他为河南王,让他统率大元全国兵马,代皇太子出征。

  扩廓帖木儿不傻,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大元朝廷从上到下还是看不起我——“非根脚官人”,得了,你们这红彤彤的江山就让你们这些有着高贵血统的“根脚官人”来保护吧,什么国事、你皇帝家的破事,关我什么屁事。至正二十六年(1366)二月,他回到了河南。当时朱元璋已经灭了陈友谅,正在发动对张士诚的战争,按理说,这是攻伐朱元璋的良机,可扩廓帖木儿压根儿就不愿往这方面去多考虑,到了河南后迟迟没有行动。元廷耐不住了,开始不断地催促,他就以养父三年大孝尚未服完为名,拒绝举兵南下。左右谋士如孙翥、赵恒等人见此劝说道:“将军心思我们都懂,不过非常时期要有非常举动。老以服丧未完为借口可不怎么好。将军可否记得:皇帝陛下给你的头衔与权限中有一项很重要——受天子命,总天下兵,肃清江淮。就前面这两句,将军可做大文章啊。兵法有言:欲治人者,先自治。如今李思齐、脱里白、孔兴、张思道四军坐食关中,累年不调。将军您现在以皇命在身为名,调他们四路军与我军会师,然后合力渡过淮河,进行南征。倘若关中四路军中有不听指挥的,我们就征讨他们,随即就占据关中,这样我们的地盘不就越来越大,我们的军队人数不就越来越多。”扩廓帖木儿听到这里,当即拍案而起:这主意太妙了,马上开始行动!

  再说关中诸路所谓的元朝官军将领接到扩廓帖木儿的调兵文书后,当场就很恼火,自己的这个家底都是拼死才得来的,凭什么你扩廓帖木儿就要夺去呢?张思道、脱里白、孔兴俱不受调,李思齐则反应更为强烈,破口大骂:“乳臭小儿,娘胎里出来的黄发可能还没有褪掉,居然想来调遣老子!想当年老子跟你养父察罕帖木儿同乡里,你父亲给我敬酒,尚且要拜三拜,我才会喝下那碗酒呐。你臭小子要是在我面前的话,连个立足之地都不会有,现在你公然自称总兵官,想来调遣我的军队,这不是痴人说梦话!”随即下令:“各部队注意了,谁也不要动,要是扩廓帖木儿来攻咱们,咱们就联合起来剿灭他。”李思齐嘴上很凶,可人家扩廓帖木儿军事上更凶,还真的打上门来了,进兵关中。李思齐号令大家一起对抗,由此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前后百战,胜负未决,相持了一年。而恰恰是这一年多的时间,朱元璋大体上完成了东灭张士诚,统一长江流域的关键性的步骤。

  ◎怨天尤人的元顺帝敢骂艳后母子、体罚皇太子,就是不敢动河南王?

  再说扩廓帖木儿军与关中四军打了一年多的内战,谁也赢不了谁,最后还是这位河南王想起来了,自己的大本营河南不能长期空虚啊,听说那个濠州出来的叫花子最近特别活跃,南方长江流域全让他给占了。照此发展下去,河南不久就可能要成为他的进攻目标。想到这些,他下令将大军由怀庆移屯彰德,随即在彰德囤积粮草10万,坐食观望。

  扩廓帖木儿的如此举动,他的上级领导元顺帝看在眼里不能不有所想法了。有一天,他在宫中跟左右近侍这样说道:“扩廓帖木儿当年吵着闹着要外出治兵,肃清江淮。可江淮压根儿他就没去,而是带了军队跟关中军干了一年,可也没干出什么名堂来。现在倒好,移兵彰德,莫不是想窥视我朝廷?”说着说着,元顺帝越来越生气了,尤其气的是奇皇后和皇太子,他说:“过去孛罗帖木儿举兵犯阙,如今扩廓帖木儿尾大不掉,大有称王称霸之势,天下很不太平,你们母子俩害我害得不浅啊!如今我大元疆土分裂,坐受危困,都是你们母子俩干的好事!来人呐,给我拿家伙来,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我家的这个孽障!”说完他操起廷杖,“噼噼啪啪”一顿乱打,将皇太子打得鬼哭狼嚎似的。皇太子边挨打边活动活动着心眼:看来今天的这个情势不对劲,再不逃走的话,就会被父皇打死。赶紧吧,乘着间隙,来个脚底抹油,溜了。再说元顺帝火归火,不过话得说回来,眼下只怪艳后和皇太子也无济于事啊,当务之急就是设法解除眼前的危局。想到这里,元顺帝开始不断地下诏,派人送往彰德去,催促扩廓帖木儿赶紧南下进剿。

  面对接二连三的催剿皇诏,扩廓帖木儿实在也没法再拖了,不得不要表示一下。至正二十六年年底,他派遣同母兄弟脱因帖木儿及部将貊高、完仲宜等领兵进驻山东济宁、邹县等地,对外宣称是为了保障山东安全,阻挡朱元璋军队的北进,并以此上报给朝廷,说自己正准备大举南下江淮。可暗地里却根本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的心目中挂记的是如何收拾关中那些不听他话的割据势力,想来想去,只想到一招:增兵关中。关中的李思齐、张思道见到大事不妙、敌人援兵不断,心想:再不想办法,真的要被扩廓帖木儿吃掉了。于是马上派人上大都去,向元顺帝朝廷哭诉。朝廷随即派了左丞袁涣及知院安定臣和中丞明安帖木儿前去调停,令双方息兵罢战,各率所部,共剿江淮。

  ◎“理直气壮”内讧,居然无法取胜,只好调兵增援,没想到引来兵变

  见到朝廷这般诏旨,扩廓帖木儿不知所措,问计谋士。谋士孙翥秘密进言:“将军,我们的事情快要成功了,不能误听息兵的诏旨。再说此次朝廷钦差中领头的那个袁涣本是个贪贿之人,这里边就有文章可做了。我们叫安插在京城的人去给袁涣家送礼,袁涣一拿到好处就会为我们说话,事情不就好办了么。”扩廓帖木儿一听有道理,马上叫人去办。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叫袁涣的一收到礼物就开始改口了,说什么:“关中军不听话就应该打,不除李思齐、张思道,扩廓帖木儿将军就没法安宁。”这下可好了,进攻关中更加“理直气壮”了。

  可没想到的是,扩廓帖木儿军队打了几个月的仗,还是没能打败李思齐、张思道的关中军,这下可怎么办?他将孙翥、赵恒两谋士找来问问看。孙、赵说:“关中四军中惟李思齐军最强,李思齐军败了,其他三军不打自服。现在我们在关中作战的军队人数恰好与他们相等,劳师费财,相持不决。以我们俩之见,关中军最怕的可能就是貊高统领的部队。”扩廓帖木儿听到这里,插话道:“貊高驻守山东邹县一带,目的确实是为了挡住朱元璋军队的北上,一旦将他们调走了,岂不危险了?”孙翥、赵恒说:“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朱元璋军队还没这么快北上,再说即使他们很快来了,沂州的王宣父子也能抵挡一阵。我们马上抽调貊高军队,令他们快速从河中(地名)渡过黄河,直捣凤翔,将李思齐的老巢给毁了,如此下来渭北之军不战而自降,这就是当年唐庄宗攻破汴梁的计策啊。关中一定,回过头来我们再来抵挡朱元璋军,估计时间还来得及。”扩廓帖木儿一听,来精神了,马上派人上貊高军中去调兵。

  ◎貊高兵变元廷设立大抚军院,图谋恢复军事指挥统一大权

  貊高部队接到调令后就出发,一路西行,走到彰德南面的卫辉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支队伍里多数成员来自孛罗帖木儿军,老上级孛罗帖木儿死于宫廷政变,政变的幕后主使就是当今天子,对此大家无话可说。但是皇帝之所以能做成这事,还不就是你扩廓帖木儿在为他撑腰,带了那么多的军队将整个皇宫都给占了,所以说杀害孛罗帖木儿的真正凶手应该就是你扩廓帖木儿!大家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但心里却早已憋着一股子怨气。如今又要风风火火地赶往关中去,谁也不是傻子,去干吗?打关中军,为扩廓帖木儿抢地盘!有人抱怨了:“我们是元朝官军,扩廓帖木儿为我们的总兵官,他叫我们去攻打南方造反者朱元璋军尚且说得过去,可现在却让我们星夜飞驰,渡河西趋凤翔,干掉李思齐部队。那李思齐军队也是官军呀,怎么能以官军攻杀官军呢?”有人附议:“是啊,这仗还怎么打啊?”议论者越聚越多,河西平章张知院等人乘势说:“大伙儿不用多说了,今夜五更以后,我们一起共扶貊高为咱们的总兵官,脱离扩廓帖木儿,谁要是不同意就杀了谁。”兵变由此发生,貊高一下子成了兵变叛军的头领。不过在他们看来,自己却不是什么叛军,而是“正义”的化身。貊高派了首领兵胡安之火速赶往大都,报告最近发生的情况,同时命令手下将领谢雪儿率领精骑北进,攻取扩廓帖木儿的大本营彰德;还派遣沙刘带领精骑西向,夺取怀庆。

  貊高派往彰德的人数少,那时刚好扩廓帖木儿不在那里,彰德守将为范国英。范将军并不知道发生兵变了,看到是自家人来,就让他们进了城,哪知道这下可引狼入室了。范国英被杀,彰德城被占领。而上怀庆的人多,见到大队人马,驻守怀庆的扩廓帖木儿部将黄瑞发现不太对劲,赶紧关上城门,攻取怀庆失败。不过此时貊高在最高当局那里的活动却已取得了成功,首领兵胡安之到了元廷一说军变之事,元顺帝顿时大喜,升貊高为知院兼平章,总领河北军队,同时诏令扩廓帖木儿率领潼关以东军队迅速拿下淮南;李思齐等关中四军出武关,拿下襄、汉;貊高率领河北军与也速及脱因帖木儿、完者仲宜等兵向淮东,诸路共挡朱元璋的北伐军。

  再说脱因帖木儿是扩廓帖木儿的弟弟,看到叛逆者貊高居然在朝廷那里受到了那般重用,心里就火气十足,临离开山东时,下令将当地劫掠一空,然后满载着各类财物西向卫辉;与此同时,扩廓帖木儿统辖下的河洛地区军队与百姓北渡怀庆。而貊高听说脱因帖木儿带了人马向卫辉过来,怕扩廓兄弟来个两面夹攻,于是也劫掠卫辉当地百姓与牲畜往北赶,前往彰德去。整个中原大地乱成一锅粥,而大元朝廷却对此又无可奈何。

  这时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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