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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起义
刘文辉从“励志社”出来，连忙赶到庆云西街邓锡侯公馆。
他一见邓锡侯正在书房来回踱步，见面第一句话就说：“今天好险哪！看张岳军的样子，是想把我们交给胡宗南，以合署办公为名扣留起来。”“哦——”邓锡侯也感到情况越来越紧张了。
“他要开会，我看开会地点必须在我玉沙街住宅，因为安全有保障。如果在别处，他们一开玩笑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是，兄弟所见极是。”邓锡侯显得有些没有主意了。
“另外，我们的态度要灵活，违心之言不妨多说，只要打发这些瘟神出了门，就好另打主意。”
“对嘛。”
12月5日，刘文辉在玉沙街住宅大摆筵席，宴请党国要员，除蒋介石外，张群、顾祝同、胡宗南、萧毅肃、王陵基、王缵绪、邓锡侯都到了。虽说是请客喝酒，但宴会气氛十分紧张，席间充满唇枪舌剑。
萧毅肃首先开炮：“据传，邓晋公命所属部队已集结广汉、新都一带，准备阻击胡长官的部队西进；据说刘自公的部队已经破坏了邛崃大桥，不许胡部通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文辉不由大吃一惊，因为他与邓锡侯确实有这个计划，炸毁邛崃大桥，使胡宗南的重武器不能通过，但是还未执行。估计是这些人的分析和讹诈。因此，他冷冷地说：
“请派员实地调查，我们愿具甘结。如果大桥被炸毁了，你们把我们都杀了，也毫无怨言。”
萧毅肃见刘文辉说话这样硬，不再讲了，拿出一张作战地图，指指点点地议论着，提出他的战略方案。
顾祝同对刘文辉显得很亲热，关切地问：
“自乾，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是行，”刘文辉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同邓晋康的部队在过去大部分被整掉了，假使今天还像当年一样，这个重担子，我们两人都还挑得起。”
“刘先生，”胡宗南马上插嘴，“你不要灰心，我的四十万军队交给你去指挥。”
刘文辉笑笑说：“胡先生，我们都是行家，你的部队我哪里指挥得动？我的部队你也指挥不了。”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张群单刀直入地询问：
“自乾，总裁很关心你，问你究竟作何打算？”
刘文辉早就准备好回答的话，非常干脆地说：
“这还用得着我说吗？事实明摆着，你们也明白，我是大军阀，又是大官僚，又是大地主，又是大资本家，样样都占着了，共产党搞革命，哪里会要我？你们说是吧？”
张群听了十分高兴，把刘文辉的肩膀一拍说：
“自乾今晚说的是真心话。”
他带着满面笑容对胡宗南说道：“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6日这一天，白天算无事。晚上，张群又到刘文辉家里来。平日，张群总是先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这次是突如其来，而且一直登堂入室。他见刘文辉一个人在，便心平气和地说：
“自乾，我是来辞行的。”
刘文辉感到有点吃惊，问：“岳军先生要到哪里去？”
“明早飞昆明，一两天内就回来。”张群这时以低沉的语调说，“形势是严重的，我们多年共事，希望你和晋康贯彻始终，共支危局。国家有办法，个人亦有办法。万一不成，要走，将来我们一起走。这也是总裁的意思。”刘文辉想：你既然来麻痹我，我也探测一下老蒋的气候，看他有什么打算。刘文辉就问张群：
“岳军兄，胡宗南和王陵基对我和晋康的误解很深，你是我们的‘护身符’，有你在当然无问题；你走了，他们是否会开玩笑？”
“哪里有这种事，”张群马上打保票说，“绝不会！用不着怀疑，主要是总裁对你很关照。”
张群走后，刘文辉想，这是一个信号：因为老蒋对待政敌，一向用两套手法，叫一种人来笼络，指使另一种人来攻击。现在这白脸先生张岳军走了，下一出戏可能要叫凶神恶煞的胡宗南、王陵基二将来唱了。
刘文辉觉得，成都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
6日深夜，有一个人突然来刘宅夜访。此人原为刘文辉部下的一名军士，后来在王陵基手下干事，正好是守北门的一个连长。他匆匆忙忙对刘文辉说：
“司令，胡宗南部的盛文已被任命为成都卫戍司令，7日晚上6时来接管城防，届时就要移交给他了。刘自公再不出城就出不去了。”
刘文辉感到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如果城防全部换过，那他真是插翅难飞了。
7日上午9时，蒋介石叫俞济时打来电话，说下午4时，请刘到北教场军校去谈话，邓锡侯也在被请之列。
谈话，谈什么话。很可能马上软禁起来，押上飞机送往台湾。
刘文辉和邓锡侯两人经过反复商量，知道再不走，就会被蒋介石扣起来。要么长期丧失自由，成为囚犯；要么被迫参加反共战争，那就会成为人民罪人，两者必居其一。
走！两人商定：下午1时，各自从家里动身，从北门出城，然后在城隍庙会齐再乘车去彭县。
时间很紧迫，只有三四个小时了。两人分头紧张地准备起来。
刘文辉乘了汽车从大门泰然出去。监视的军统特务以为是去北教场赴蒋介石的约会，放心地让他通过。
车子安全地开到北门，远远看见一个宪兵在守卫。
刘文辉想：诓他一下。
他自己先下车，让空车由城门开出，告诉司机：说是到凤凰山机场接客去的。
宪兵看了看刘文辉的汽车空无一人，也就放行了。
刘文辉自己则从左侧城墙的一个缺口翻过城去。
到了城隍庙，邓锡侯已先刘而至。他们两人随即登车疾驶，如脱笼之鸟。
4点钟早已过了。蒋介石久等刘文辉不来，大发雷霆，骂张群误事，一边又派了王缵绪赶去叫唤。
8日午后1时，王缵绪在去彭城的路上，总算找到了早已逃出成都的刘文辉和邓锡侯，对他们两人说：
“我是奉老头子之命而来的。老头子说，他同你们过去的一切都出于误会，无论如何要请你和晋康回成都去一趟，一切都好商量。如不相信，他可以交蒋经国来作人质。”
王缵绪说到这里，从身上掏出顾祝同给刘、邓的一封信。信上说：“总裁已经决定撤王陵基的职，派刘自公和邓晋公主持川省军政大计……”
刘文辉佯装对王缵绪说：“我们所以要离开成都，为的是反对在成都平原作战，以免生灵涂炭，只要总统答应这一点，旁的一切好说。但是不能说空话，要过硬，这就是说，要立即免去盛文的职。”
刘文辉想自己还未到达彭县，只好用这办法来拖延一下，等到了彭县再说。
到了9日，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在彭县正式宣布起义，并致电中共毛主席和朱总司令。
后来，刘文辉还动员十五兵团司令罗广文、陈克非等陆续起义。他自己的二十四军还在西康狙击了胡宗南的部队。
蒋介石对刘文辉的反戈恨之入骨，命令胡宗南、王陵基去抄刘文辉的家。
因为刘文辉在亲自草拟的致毛主席、朱总司令的电文里，一开头就骂“蒋贼介石盗窃国柄二十载于兹，罪恶昭彰，国人共见。自抗战胜利而还，措施益形乖谬，如破坏政协决议各案，发动空前国内战争，紊乱金融财政，促成国民经济破产……”他看清了蒋介石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
他们在电报里表明：“文辉、锡侯、文华等，于过去数年间，虽未能及时团结军民，配合人民解放战争，然亡羊补牢，古有明训……决自即日起率领所部宣布与蒋、李、阎、白反动集团断绝关系……并努力配合人民解放军消灭国民党反动派之残余，以期川康全境早获解放……”
这样的电报怎能不令蒋介石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们全家捣毁呢！
胡宗南命令成都的卫戍司令盛文，带了四千城防军，开了卡车，气势汹汹包围了玉沙街的刘文辉公馆。
刘文辉公馆只有一个警卫排看守，哪里抵挡得住几千名如狼似虎的城防军。
盛文命令重型坦克去撞开刘文辉大院的黑漆大门。随后大批兵丁潮水般涌进刘公馆。
警卫排很快被缴了械，一个个用绳索捆绑起来，押上了卡车。
看守家院的管家和其他男女佣人，在梦中被惊醒，惊慌得不知所措，被扫射过来的枪弹打死打伤，全倒在院子和台阶上的血泊之中。
城防官兵们都知道刘公馆是金银窝，屋内、地下藏的金银宝贝一定不少，就肆无忌惮地抢劫掳掠起来。一个个翻箱倒柜，敲墙破壁，掘地三尺，终于把箱笼、仓库、夹壁、地窖全打开，把那些珠光宝气、五颜六色的金条、银圆、珠宝、玉器、古玩、绫罗绸缎、鸦片烟土全抢掠一空，整整装了四十多卡车。
最后，盛文下令在刘家大院埋下几百公斤炸药。只听见“轰隆！轰隆”一阵巨响，山摇地动，冲天火光映红半壁夜空。这座闻名成都的刘公馆就在炸药与火光中崩塌、炸毁，夷为一堆瓦砾。
他一见邓锡侯正在书房来回踱步，见面第一句话就说：“今天好险哪！看张岳军的样子，是想把我们交给胡宗南，以合署办公为名扣留起来。”“哦——”邓锡侯也感到情况越来越紧张了。
“他要开会，我看开会地点必须在我玉沙街住宅，因为安全有保障。如果在别处，他们一开玩笑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是，兄弟所见极是。”邓锡侯显得有些没有主意了。
“另外，我们的态度要灵活，违心之言不妨多说，只要打发这些瘟神出了门，就好另打主意。”
“对嘛。”
12月5日，刘文辉在玉沙街住宅大摆筵席，宴请党国要员，除蒋介石外，张群、顾祝同、胡宗南、萧毅肃、王陵基、王缵绪、邓锡侯都到了。虽说是请客喝酒，但宴会气氛十分紧张，席间充满唇枪舌剑。
萧毅肃首先开炮：“据传，邓晋公命所属部队已集结广汉、新都一带，准备阻击胡长官的部队西进；据说刘自公的部队已经破坏了邛崃大桥，不许胡部通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文辉不由大吃一惊，因为他与邓锡侯确实有这个计划，炸毁邛崃大桥，使胡宗南的重武器不能通过，但是还未执行。估计是这些人的分析和讹诈。因此，他冷冷地说：
“请派员实地调查，我们愿具甘结。如果大桥被炸毁了，你们把我们都杀了，也毫无怨言。”
萧毅肃见刘文辉说话这样硬，不再讲了，拿出一张作战地图，指指点点地议论着，提出他的战略方案。
顾祝同对刘文辉显得很亲热，关切地问：
“自乾，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是行，”刘文辉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同邓晋康的部队在过去大部分被整掉了，假使今天还像当年一样，这个重担子，我们两人都还挑得起。”
“刘先生，”胡宗南马上插嘴，“你不要灰心，我的四十万军队交给你去指挥。”
刘文辉笑笑说：“胡先生，我们都是行家，你的部队我哪里指挥得动？我的部队你也指挥不了。”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张群单刀直入地询问：
“自乾，总裁很关心你，问你究竟作何打算？”
刘文辉早就准备好回答的话，非常干脆地说：
“这还用得着我说吗？事实明摆着，你们也明白，我是大军阀，又是大官僚，又是大地主，又是大资本家，样样都占着了，共产党搞革命，哪里会要我？你们说是吧？”
张群听了十分高兴，把刘文辉的肩膀一拍说：
“自乾今晚说的是真心话。”
他带着满面笑容对胡宗南说道：“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6日这一天，白天算无事。晚上，张群又到刘文辉家里来。平日，张群总是先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这次是突如其来，而且一直登堂入室。他见刘文辉一个人在，便心平气和地说：
“自乾，我是来辞行的。”
刘文辉感到有点吃惊，问：“岳军先生要到哪里去？”
“明早飞昆明，一两天内就回来。”张群这时以低沉的语调说，“形势是严重的，我们多年共事，希望你和晋康贯彻始终，共支危局。国家有办法，个人亦有办法。万一不成，要走，将来我们一起走。这也是总裁的意思。”刘文辉想：你既然来麻痹我，我也探测一下老蒋的气候，看他有什么打算。刘文辉就问张群：
“岳军兄，胡宗南和王陵基对我和晋康的误解很深，你是我们的‘护身符’，有你在当然无问题；你走了，他们是否会开玩笑？”
“哪里有这种事，”张群马上打保票说，“绝不会！用不着怀疑，主要是总裁对你很关照。”
张群走后，刘文辉想，这是一个信号：因为老蒋对待政敌，一向用两套手法，叫一种人来笼络，指使另一种人来攻击。现在这白脸先生张岳军走了，下一出戏可能要叫凶神恶煞的胡宗南、王陵基二将来唱了。
刘文辉觉得，成都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
6日深夜，有一个人突然来刘宅夜访。此人原为刘文辉部下的一名军士，后来在王陵基手下干事，正好是守北门的一个连长。他匆匆忙忙对刘文辉说：
“司令，胡宗南部的盛文已被任命为成都卫戍司令，7日晚上6时来接管城防，届时就要移交给他了。刘自公再不出城就出不去了。”
刘文辉感到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如果城防全部换过，那他真是插翅难飞了。
7日上午9时，蒋介石叫俞济时打来电话，说下午4时，请刘到北教场军校去谈话，邓锡侯也在被请之列。
谈话，谈什么话。很可能马上软禁起来，押上飞机送往台湾。
刘文辉和邓锡侯两人经过反复商量，知道再不走，就会被蒋介石扣起来。要么长期丧失自由，成为囚犯；要么被迫参加反共战争，那就会成为人民罪人，两者必居其一。
走！两人商定：下午1时，各自从家里动身，从北门出城，然后在城隍庙会齐再乘车去彭县。
时间很紧迫，只有三四个小时了。两人分头紧张地准备起来。
刘文辉乘了汽车从大门泰然出去。监视的军统特务以为是去北教场赴蒋介石的约会，放心地让他通过。
车子安全地开到北门，远远看见一个宪兵在守卫。
刘文辉想：诓他一下。
他自己先下车，让空车由城门开出，告诉司机：说是到凤凰山机场接客去的。
宪兵看了看刘文辉的汽车空无一人，也就放行了。
刘文辉自己则从左侧城墙的一个缺口翻过城去。
到了城隍庙，邓锡侯已先刘而至。他们两人随即登车疾驶，如脱笼之鸟。
4点钟早已过了。蒋介石久等刘文辉不来，大发雷霆，骂张群误事，一边又派了王缵绪赶去叫唤。
8日午后1时，王缵绪在去彭城的路上，总算找到了早已逃出成都的刘文辉和邓锡侯，对他们两人说：
“我是奉老头子之命而来的。老头子说，他同你们过去的一切都出于误会，无论如何要请你和晋康回成都去一趟，一切都好商量。如不相信，他可以交蒋经国来作人质。”
王缵绪说到这里，从身上掏出顾祝同给刘、邓的一封信。信上说：“总裁已经决定撤王陵基的职，派刘自公和邓晋公主持川省军政大计……”
刘文辉佯装对王缵绪说：“我们所以要离开成都，为的是反对在成都平原作战，以免生灵涂炭，只要总统答应这一点，旁的一切好说。但是不能说空话，要过硬，这就是说，要立即免去盛文的职。”
刘文辉想自己还未到达彭县，只好用这办法来拖延一下，等到了彭县再说。
到了9日，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在彭县正式宣布起义，并致电中共毛主席和朱总司令。
后来，刘文辉还动员十五兵团司令罗广文、陈克非等陆续起义。他自己的二十四军还在西康狙击了胡宗南的部队。
蒋介石对刘文辉的反戈恨之入骨，命令胡宗南、王陵基去抄刘文辉的家。
因为刘文辉在亲自草拟的致毛主席、朱总司令的电文里，一开头就骂“蒋贼介石盗窃国柄二十载于兹，罪恶昭彰，国人共见。自抗战胜利而还，措施益形乖谬，如破坏政协决议各案，发动空前国内战争，紊乱金融财政，促成国民经济破产……”他看清了蒋介石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
他们在电报里表明：“文辉、锡侯、文华等，于过去数年间，虽未能及时团结军民，配合人民解放战争，然亡羊补牢，古有明训……决自即日起率领所部宣布与蒋、李、阎、白反动集团断绝关系……并努力配合人民解放军消灭国民党反动派之残余，以期川康全境早获解放……”
这样的电报怎能不令蒋介石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们全家捣毁呢！
胡宗南命令成都的卫戍司令盛文，带了四千城防军，开了卡车，气势汹汹包围了玉沙街的刘文辉公馆。
刘文辉公馆只有一个警卫排看守，哪里抵挡得住几千名如狼似虎的城防军。
盛文命令重型坦克去撞开刘文辉大院的黑漆大门。随后大批兵丁潮水般涌进刘公馆。
警卫排很快被缴了械，一个个用绳索捆绑起来，押上了卡车。
看守家院的管家和其他男女佣人，在梦中被惊醒，惊慌得不知所措，被扫射过来的枪弹打死打伤，全倒在院子和台阶上的血泊之中。
城防官兵们都知道刘公馆是金银窝，屋内、地下藏的金银宝贝一定不少，就肆无忌惮地抢劫掳掠起来。一个个翻箱倒柜，敲墙破壁，掘地三尺，终于把箱笼、仓库、夹壁、地窖全打开，把那些珠光宝气、五颜六色的金条、银圆、珠宝、玉器、古玩、绫罗绸缎、鸦片烟土全抢掠一空，整整装了四十多卡车。
最后，盛文下令在刘家大院埋下几百公斤炸药。只听见“轰隆！轰隆”一阵巨响，山摇地动，冲天火光映红半壁夜空。这座闻名成都的刘公馆就在炸药与火光中崩塌、炸毁，夷为一堆瓦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