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岭梦残：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日子

第四十七章 在“江静轮”上

　　“太康号”兵舰驶出象山港。蒋介石从舷窗口凝视着渐渐隐去的港湾两岸的群山，默默无言。

　　后来到了上海复兴岛，蒋介石又突然征调了“江静轮”，一直在上海、舟山之间漂泊。

　　5月4日上午，俞济时进来报告战况。蒋介石默默地坐着，似听非听。“……5月1日，共军三野七兵团一部攻占孝丰，即以日行120里之速度，疾取余杭。3日拂晓，分兵二路向杭州挺进。其中一股经南高峰、九溪，抢占钱塘江大桥。我军两个军南撤……”

　　“钱江大桥没有炸掉？”蒋介石轻声但急促地问。

　　“共军突然出现在大桥上，来不及下手，仓促爆炸，只炸了大桥一点皮。”

　　“哦？”蒋介石哼了一声。他也许在想：1600公斤炸药，怎么炸不断大桥？这里面一定有鬼！

　　俞济时机械地报告下去：“5月3日杭州失陷。现在萧山已在对方手中，但他们还未向浙东进发。”

　　蒋经国拿出一份电报，轻声道：“父亲，是上海的战报：浦东洋泾镇守军三十七军，已退到浦江之西；守高桥之十二军及七十五军被围，高桥失守。”

　　蒋介石一语不发。过了好久，才低声地吩咐蒋经国：“开往上海！”

　　蒋介石对上海是不放心的。他考虑的已不是如何连续坚守的问题，他知道上海是守不住了。他此刻焦虑的，是上海30万守军的命运和尚未运完的物资。“如果能再守半个月就好了”，这是他的愿望。但是就当前形势看来，不允许了。如果他的30万军队不撤退出来，他的前途将更不堪设想……蒋介石随手撩起身边的一张报纸，这是5月21日的《宁波日报》。前些日子忙乱，无心看报纸，此刻在轮船上，他想好好看看报纸。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和谈五代表致电李宗仁”的消息。电报是5月20日由张治中、邵力子、章士钊、李蒸、刘斐5人在北平的北京饭店发出的。

　　蒋介石霍地一震，他想知道这些人到底讲了些什么话。

　　广州李代总统、何院长赐鉴：和谈破裂，为时一月。回忆黄代表季宽返京请示，曾托其转请政府相忍为国，接受‘国内和平协定’，不幸未蒙采纳，重启战争。顷奉召南返，后以中共坚决挽留，并表示将俟新形势之发展，尚可继续为和平努力。

　　“哼！”蒋介石一声冷笑，“什么‘中共坚决挽留’，还不是他们自己想留在北平的吗？真是骗人的话！”

　　一月以来，同人身在北京，心念南中，求为和平留一线希望。故虽迭闻广播指为扣留，公布函件漏删重要词句，均容忍而未置辩。今共军南渡，甫及一月，而东南形势日非，上海孤悬，岂可久守；武汉三镇既失，浙赣军事亦成卷席之势。大势已去，人心所向，期苦撑待变，终恐于事无补，徒苦人民，且祸国家。同人等默察年来国共成败得失之易势，其主因在政治而非全在军事。盖中共积其20余年之丰富经验，深得为民服务之道，而其严格之批评与自我批评作风，又保证其上下一致贯彻其主张与政策，因而获得人民之合作与拥护……

　　自和平协定公布，党内多诋为条件太苛，类似迫降，致有宁可战亡，不可败降之愤语。然平情而论，则八条因早为德公所承诺之商谈基础，24款只系实施八条之详细规定。如第一条战犯名单，完全不提，即为最重大让步之例，并经口头约定，正式签署协定时，尚可酌加文字上之修正。同人之愚，以为革命大业，天下为公，己既不能，当让能者。今日之事，倘政府昧于人心与大势，仍继续作绝无前途之战争，则怕有仅存之残局于毁灭，益增其对民族历史所负之罪愆。倘能平心静气，发挥高度理智，不因少数人意气权位之私，置大多数人民之生死祸福于不顾，则一转念间，祥兆重现……

　　蒋介石十分气恼，无心再看下去了，大约认为这下面也无非是一套“劝降”的意见罢了。于是，放下报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朝窗外望去……舟山洋面，波涛翻滚。远处的普陀山，在云雾中隐约可见。天气是好的，只是他心情沉重。此刻看了张治中等人的函电，更觉得心乱如麻，看到蒋经国进来，就命他把近几天的战报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