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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百万大军渡长江
1949年4月21日，是中国现代史上的一个重要日子。那天凌晨，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在西起九江东北的湖口，东至江阴的长达五百余公里的战线上，强渡长江。南京当局苦心经营了三个半月的长江防线，彻底崩溃了。
这天中午，患有小恙、在妙高台别墅静养的蒋介石刚刚午睡醒来，就有急急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一个熟悉的声音气喘喘地在问：
“先生醒了吗？”
“是世和吗？快进来。”
王世和进入卧室，报告说：“先生，刚接到急电，共军已渡过长江……”
蒋介石霍地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共军已渡过长江，说有百万之众呢。”
“都是混蛋！”蒋介石骂着。多少日子来，他忧心忡忡，最担心的就是长江防线。他预料到这条防线迟早要被共产党突破。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迅速。“汤恩伯是怎么搞的？”
“防线太长，原也难守。”王世和沮丧地谈了一句自己的看法。
“放屁！你懂得什么！”
此时，蒋介石的内心也感到后悔了。他深知长江南岸的防守力量是单薄的，他没有把重兵投放到长江防线而是投放到上海周围，其意图是对坐镇在南京的李宗仁进行威慑，加以牵制，造成李宗仁捉襟见肘、左右为难的局面。他估计共产党要渡江，至少要有半年的准备时间。谁知和谈刚破裂，共产党就打过江来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世和，我要马上到杭州去，通知作好准备！”
“是！”王世和一个立正，急急转身出房。
这时的雪窦山上，正值山花烂漫，姹紫嫣红，遍地若锦。从前，蒋介石于叱咤风云之暇，来此观赏，总是兴致勃勃，登妙高台，步千丈岩，寄情于山水之间。此次上山，却一扫往昔豪兴，借着养疴之名，早晚只在这斗室中独自沉吟。此刻听到共军渡江的消息，更令他烦躁不安，也感到后悔不迭……他催着抬他下山的轿夫说：“快！快！”
到了山下，一辆小汽车把蒋接到栎社机场，飞机立即起飞，在杭州笕桥机场降落。蒋介石住进了空军学校。
这时的杭州也已一片混乱……
蒋介石得到的第一则消息，是江阴要塞的陷落。他从汤恩伯发来的急电中得知：
21日下午，共军趁着有利风势，从对岸万船齐发，只20分钟就到达南岸。上岸后，江阴要塞的少校工兵营长唐秉煜立即投向共产党，进行接应。唐的长兄、要塞炮台总台长唐秉琳，守备总队队长吴广文，游动炮团团长王德蓉，要塞参谋长梅含章等都投向共军（实际上是起义了），要塞司令戴戎光被俘。于是，要塞炮台的七十门大炮，就掉转头来向邻近的国民党二十一军阵地猛轰……
22日晨，渡江的人民解放军以江阴要塞为据点，在江阴东西两侧地带陆续登岸，并且迅速占领和扩大了各处滩头阵地……
“快，叫吴忠信马上飞南京，把李宗仁和何应钦他们接到杭州来，通知汤恩伯也到杭州来！”
这时的李宗仁，正是日坐愁城。他已得知共军在湖口和镇江渡江的急报了。整个南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些不得已仍然留在那里的人们，也忙着准备逃走。李宗仁正在慌乱之际，接到蒋介石通知，他急忙找来何应钦，就搭上吴忠信的飞机赶到杭州去了。
蒋介石脸色铁青，汤恩伯焦躁不安地坐在一旁。见到李宗仁和何应钦两人进来，蒋介石不打招呼就说道：
“长江防线，除上海附近地段外，已被共军全线突破，江阴要塞和荻港都已失守。我今晨接到第七绥靖司令张世希告急电报，我命令二十军杨干才和九十五军前往堵击。刚才得知，九十九军甫抵宣城，江防部队已放弃阵地，九十九军只好沿芜杭公路退到杭州来。固守安庆之第八绥靖区夏威所属部队也已陆续绕过鄱阳湖退至九江方面——”
说到这里，蒋介石突然侧脸问汤恩伯：“我问你，江阴要塞反攻得怎么样了？夺回来了没有？”
汤恩伯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说：“我命令五十四军星夜反击，同时令栖霞山之九十九师速速开往上海，不料该师兵车刚通过，沪宁线即被切断。五十四军出击部队的三个团，被共军包围，正在激战，情况不明。”“混账！”蒋介石不顾李、何等人在座，拍了一下桌子，“像戴戎光这种人早该枪毙！这么许多共产党在他眼皮底下，他竟毫无所知！”蒋介石对镇江要塞的失守，比别处更感恼火。
这个戴戎光，原是陆军总部兵工处的少将处长，他当上要塞司令还是蒋介石自己批的呢。当时要塞司令人选出缺，报上来的一共有六个人，俞济时、胡宗南都保荐了人。因为这个要塞是个肥缺，大家都眼红。结果戴戎光做了手脚，他的名字放在第一个，他的保荐书上的考语栏也写得特别好，所以蒋介石大笔一挥，让这个“早该枪毙”的戴戎光当上了要塞司令。戴上任后，几乎把兵工处全班人马搬到江阴要塞去，吴广文、王德蓉、梅含章都去了，而唐秉琳、吴广文等实际上都是秘密共产党员，戴戎光当然是不知道的。
“报告汤司令！”一个军官进来，向汤恩伯呈上战报。汤拿起就念：“五十四军三个团激战至今天中午。一个副师长阵亡，五十四军军长阙汉骞不敢反击，采取守势，掩护撤退。”
蒋介石猛地站了起来，他扫了李宗仁、何应钦、汤恩伯一眼，狠狠地说道：“现在南京处在共军钳形包围之中，已无可挽救了。现在只有两个字：炸！撤！懂吗！所有部队，要分路撤至上海、杭州。江阴要塞以东之两个军，沿铁路和公路向上海撤，江阴以西之两个军，可以经常州、溧阳、宜兴、吴兴、嘉兴，绕过太湖向上海撤。驻镇江之第四军及首都卫戍司令部所属之四十五军，统归张耀明指挥，沿京杭国道撤至杭州，由第二十八军作掩护，然后也向杭州撤。”
蒋介石一口气说完，然后阴沉地瞟一眼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李宗仁：“德邻，你呢？”
“我？”李宗仁吃了一惊，“我吗，当然去广州啰！”
“南京还有什么事要办？”
“没有什么，都搬走了，只有我一个人留着。”
“唔，唔，小心为是。”蒋介石点点头。但是他心里却想，要不是他与白崇禧做了手脚，逼他下野，凭着自己的威望，军心不致如此涣散，长江防线也不致崩溃得这么快。
那是1948年年底，蒋介石下野前的事。
蒋介石亲自接见了毛人凤和沈醉，谈了两个多钟头。他亲切地问沈醉：“你知不知道这次把你从云南调到南京的原因？”
“报告总裁，毛局长已经告诉我执行的特别任务，”沈醉说，“我一定完成任务。”
“好，好，”蒋介石慰勉有加，“这次特别任务关系到整个大局。共产党嘛，迟早是可以打败的，而对付我们内部的捣乱分子比对付共产党更难，所以决定采取这办法，好使内部统一、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蒋介石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共产党只有我们一个敌人，所以能打胜仗；而我们却有两三个敌人，几方面都要对付，困难就多得多。嗯，困难就多得多。这是关系到党国安危的大事，你绝对不能泄漏，只等我决定行动，你要绝对完成使命。要像荆轲剌秦王一样，抱着有敌无我、有我无敌之决心。”转而又鼓励沈醉：“戴雨农（戴笠）飞机失事的时候，你愿意冒险到解放区去寻找，足见你对党国、对上司很忠诚，在所不惜。这很好，嗯，很好！”
沈醉一个立正说：“我坚决完成任务，决不辜负领袖的期望，就是牺牲也在所不惜。”
蒋介石握住沈醉的手对毛人凤说：“这是我们最忠实最勇敢的同志，他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要尽力帮助解决。”
1949年1月中旬，那时候，蒋介石一方面考虑下野由李宗仁来代替总统职务，一方面又想把李宗仁除掉，自己继续干下去。在那一段时间中，毛人凤天天叫沈醉作好一切准备，沈醉和两个助手都是头等射手，三个人的六支手枪都上了膛，弹头内还注入了最剧烈的毒药，一经射中，见血即亡。直到1月20日，毛人凤才叫沈醉结束这个“特别行动小组”，因为蒋介石正式决定下野了。他叫李宗仁代总统，是想让李宗仁暂时出面代一下，自己可以透一口气，而最主要的还是怕干掉李宗仁，会引起大洋彼岸的干涉……
蒋介石又扫了李宗仁一眼，下令：
“把南京城下关火车站、码头、水电厂都炸掉！”蒋介石神经质地说，“不能给共产党留下一点东西！我们要在浙赣线以北山地建立第二道防线，确保沪杭！”
4月23日，曾经作为国民党政府首都的、虎踞龙盘的金陵古城，终于解放了。
这天中午，患有小恙、在妙高台别墅静养的蒋介石刚刚午睡醒来，就有急急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一个熟悉的声音气喘喘地在问：
“先生醒了吗？”
“是世和吗？快进来。”
王世和进入卧室，报告说：“先生，刚接到急电，共军已渡过长江……”
蒋介石霍地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共军已渡过长江，说有百万之众呢。”
“都是混蛋！”蒋介石骂着。多少日子来，他忧心忡忡，最担心的就是长江防线。他预料到这条防线迟早要被共产党突破。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迅速。“汤恩伯是怎么搞的？”
“防线太长，原也难守。”王世和沮丧地谈了一句自己的看法。
“放屁！你懂得什么！”
此时，蒋介石的内心也感到后悔了。他深知长江南岸的防守力量是单薄的，他没有把重兵投放到长江防线而是投放到上海周围，其意图是对坐镇在南京的李宗仁进行威慑，加以牵制，造成李宗仁捉襟见肘、左右为难的局面。他估计共产党要渡江，至少要有半年的准备时间。谁知和谈刚破裂，共产党就打过江来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世和，我要马上到杭州去，通知作好准备！”
“是！”王世和一个立正，急急转身出房。
这时的雪窦山上，正值山花烂漫，姹紫嫣红，遍地若锦。从前，蒋介石于叱咤风云之暇，来此观赏，总是兴致勃勃，登妙高台，步千丈岩，寄情于山水之间。此次上山，却一扫往昔豪兴，借着养疴之名，早晚只在这斗室中独自沉吟。此刻听到共军渡江的消息，更令他烦躁不安，也感到后悔不迭……他催着抬他下山的轿夫说：“快！快！”
到了山下，一辆小汽车把蒋接到栎社机场，飞机立即起飞，在杭州笕桥机场降落。蒋介石住进了空军学校。
这时的杭州也已一片混乱……
蒋介石得到的第一则消息，是江阴要塞的陷落。他从汤恩伯发来的急电中得知：
21日下午，共军趁着有利风势，从对岸万船齐发，只20分钟就到达南岸。上岸后，江阴要塞的少校工兵营长唐秉煜立即投向共产党，进行接应。唐的长兄、要塞炮台总台长唐秉琳，守备总队队长吴广文，游动炮团团长王德蓉，要塞参谋长梅含章等都投向共军（实际上是起义了），要塞司令戴戎光被俘。于是，要塞炮台的七十门大炮，就掉转头来向邻近的国民党二十一军阵地猛轰……
22日晨，渡江的人民解放军以江阴要塞为据点，在江阴东西两侧地带陆续登岸，并且迅速占领和扩大了各处滩头阵地……
“快，叫吴忠信马上飞南京，把李宗仁和何应钦他们接到杭州来，通知汤恩伯也到杭州来！”
这时的李宗仁，正是日坐愁城。他已得知共军在湖口和镇江渡江的急报了。整个南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些不得已仍然留在那里的人们，也忙着准备逃走。李宗仁正在慌乱之际，接到蒋介石通知，他急忙找来何应钦，就搭上吴忠信的飞机赶到杭州去了。
蒋介石脸色铁青，汤恩伯焦躁不安地坐在一旁。见到李宗仁和何应钦两人进来，蒋介石不打招呼就说道：
“长江防线，除上海附近地段外，已被共军全线突破，江阴要塞和荻港都已失守。我今晨接到第七绥靖司令张世希告急电报，我命令二十军杨干才和九十五军前往堵击。刚才得知，九十九军甫抵宣城，江防部队已放弃阵地，九十九军只好沿芜杭公路退到杭州来。固守安庆之第八绥靖区夏威所属部队也已陆续绕过鄱阳湖退至九江方面——”
说到这里，蒋介石突然侧脸问汤恩伯：“我问你，江阴要塞反攻得怎么样了？夺回来了没有？”
汤恩伯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说：“我命令五十四军星夜反击，同时令栖霞山之九十九师速速开往上海，不料该师兵车刚通过，沪宁线即被切断。五十四军出击部队的三个团，被共军包围，正在激战，情况不明。”“混账！”蒋介石不顾李、何等人在座，拍了一下桌子，“像戴戎光这种人早该枪毙！这么许多共产党在他眼皮底下，他竟毫无所知！”蒋介石对镇江要塞的失守，比别处更感恼火。
这个戴戎光，原是陆军总部兵工处的少将处长，他当上要塞司令还是蒋介石自己批的呢。当时要塞司令人选出缺，报上来的一共有六个人，俞济时、胡宗南都保荐了人。因为这个要塞是个肥缺，大家都眼红。结果戴戎光做了手脚，他的名字放在第一个，他的保荐书上的考语栏也写得特别好，所以蒋介石大笔一挥，让这个“早该枪毙”的戴戎光当上了要塞司令。戴上任后，几乎把兵工处全班人马搬到江阴要塞去，吴广文、王德蓉、梅含章都去了，而唐秉琳、吴广文等实际上都是秘密共产党员，戴戎光当然是不知道的。
“报告汤司令！”一个军官进来，向汤恩伯呈上战报。汤拿起就念：“五十四军三个团激战至今天中午。一个副师长阵亡，五十四军军长阙汉骞不敢反击，采取守势，掩护撤退。”
蒋介石猛地站了起来，他扫了李宗仁、何应钦、汤恩伯一眼，狠狠地说道：“现在南京处在共军钳形包围之中，已无可挽救了。现在只有两个字：炸！撤！懂吗！所有部队，要分路撤至上海、杭州。江阴要塞以东之两个军，沿铁路和公路向上海撤，江阴以西之两个军，可以经常州、溧阳、宜兴、吴兴、嘉兴，绕过太湖向上海撤。驻镇江之第四军及首都卫戍司令部所属之四十五军，统归张耀明指挥，沿京杭国道撤至杭州，由第二十八军作掩护，然后也向杭州撤。”
蒋介石一口气说完，然后阴沉地瞟一眼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李宗仁：“德邻，你呢？”
“我？”李宗仁吃了一惊，“我吗，当然去广州啰！”
“南京还有什么事要办？”
“没有什么，都搬走了，只有我一个人留着。”
“唔，唔，小心为是。”蒋介石点点头。但是他心里却想，要不是他与白崇禧做了手脚，逼他下野，凭着自己的威望，军心不致如此涣散，长江防线也不致崩溃得这么快。
那是1948年年底，蒋介石下野前的事。
蒋介石亲自接见了毛人凤和沈醉，谈了两个多钟头。他亲切地问沈醉：“你知不知道这次把你从云南调到南京的原因？”
“报告总裁，毛局长已经告诉我执行的特别任务，”沈醉说，“我一定完成任务。”
“好，好，”蒋介石慰勉有加，“这次特别任务关系到整个大局。共产党嘛，迟早是可以打败的，而对付我们内部的捣乱分子比对付共产党更难，所以决定采取这办法，好使内部统一、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蒋介石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共产党只有我们一个敌人，所以能打胜仗；而我们却有两三个敌人，几方面都要对付，困难就多得多。嗯，困难就多得多。这是关系到党国安危的大事，你绝对不能泄漏，只等我决定行动，你要绝对完成使命。要像荆轲剌秦王一样，抱着有敌无我、有我无敌之决心。”转而又鼓励沈醉：“戴雨农（戴笠）飞机失事的时候，你愿意冒险到解放区去寻找，足见你对党国、对上司很忠诚，在所不惜。这很好，嗯，很好！”
沈醉一个立正说：“我坚决完成任务，决不辜负领袖的期望，就是牺牲也在所不惜。”
蒋介石握住沈醉的手对毛人凤说：“这是我们最忠实最勇敢的同志，他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要尽力帮助解决。”
1949年1月中旬，那时候，蒋介石一方面考虑下野由李宗仁来代替总统职务，一方面又想把李宗仁除掉，自己继续干下去。在那一段时间中，毛人凤天天叫沈醉作好一切准备，沈醉和两个助手都是头等射手，三个人的六支手枪都上了膛，弹头内还注入了最剧烈的毒药，一经射中，见血即亡。直到1月20日，毛人凤才叫沈醉结束这个“特别行动小组”，因为蒋介石正式决定下野了。他叫李宗仁代总统，是想让李宗仁暂时出面代一下，自己可以透一口气，而最主要的还是怕干掉李宗仁，会引起大洋彼岸的干涉……
蒋介石又扫了李宗仁一眼，下令：
“把南京城下关火车站、码头、水电厂都炸掉！”蒋介石神经质地说，“不能给共产党留下一点东西！我们要在浙赣线以北山地建立第二道防线，确保沪杭！”
4月23日，曾经作为国民党政府首都的、虎踞龙盘的金陵古城，终于解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