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回到溪口的那些日子里,人们往往可以看到,夜阑人静时,蒋介石的卧室里还亮着灯光。他睡眠很少,经常独自在卧室里踱来踱去。
4月中旬的一个深夜,王世和拿了一封信走进来。
“先生,屈武从北平返南京,带回文白先生给您的一封信,刚从南京送来的。”
“拿来我看。”蒋介石一边细看,一边手在发抖。他那瘦削的胸脯不住地起伏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张治中的信中有这样几段话:
默察大局前途,审慎判断,深觉吾人自身之政治经济腐败至于此极,尤其军队本身之内腐外溃,军心不固,士气不振,纪律不严,可谓已濒于总崩溃之前夕。在平十日以来,所闻所见,共方蓬勃气象之盛,新兴力量之厚,莫不异口同声,无可否认。假如共方别无顾虑之因素,则殊无与我谈和之必要,而具有充分力量以彻底消灭我方。凡欲重整旗鼓为作最后之挣扎者,皆为缺乏自知、不合现实之一种幻想……
蒋介石看到这里,猛一掌击在桌子上。夜深人静,这声音显得格外响亮。他悻悻地对王世和说:“文白着了共产党的魔了!”但是,他又不得不把信看下去:
前与吴礼卿(即吴忠信)先生到溪口时,曾就两个月来大局之演变情形加以研究判断结果,认为无论和战,大局恐难免相当时期之混乱。而钧座虽引退故乡,仍难避免造成混乱之责任,此最大吃亏处,亦最大失策处。惟有断然暂时出国,摆脱一切牵挂为最有利,当时亦曾面陈钧座,未蒙示可。谨再将其利害列述如下……
看到这里,蒋介石把信一摔,骂道:“文白无能,丧权辱国!”
按通常概念,“丧权辱国”是指对外关系而言,如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二十一条,即是丧权辱国。今张治中先生赴北平谋求和平,丧了何权?辱了何国?蒋介石的责骂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当夜,他命王世和把蒋经国、俞济时等从睡梦中叫醒,告诉他们张治中从北平写信来催他出国。他大喊道:“我就是不出国!我就是要亲自指挥一切,与共产党打到底!”
他吩咐俞济时:“快,传我的命令,发电给广州的中常会和中央政治会议发表声明,绝不能接受共产党的条件,叫中宣部程天放向报界发表声明!”俞济时刚出去,王世和又悄悄进来:
“先生,刚刚接到消息,张治中和邵力子的家眷已不在南京,去向不明。”
蒋介石一声冷笑,朝着蒋经国:“你听见了?”
蒋经国默然无言。
“快通知毛人凤,把于右任老头监视起来,接他到台湾去!莫让屈武把他弄到北平去!”
蒋经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