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岭梦残：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日子

第二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1949年1月21日傍晚。

　　杭州西子湖畔的“楼外楼”石阶下，警卫森严，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在凛冽的寒风中肃立着。

　　从市区方向驶来的五辆雪铁龙轿车，在“楼外楼”门前戛然停住。

　　从车上陆续下来的是南京政府的首脑级人物。他们是蒋介石、陈诚、汤恩伯、陈仪、蒋经国和俞济时。

　　蒋介石刚下野。这次他从南京飞抵杭州，要到奉化“归田”去了。

　　浙江省主席陈仪，免不了要尽地主之谊，他知道这位刚下野的中华民国总统，过去每到杭州，都要吃西湖醋鱼，因此就直接从机场陪他到“楼外楼”的二楼，摆宴洗尘。楼上华灯初放，暖烘烘的炉火和热腾腾的酒菜，使得室内的温度升高了。

　　一行人鱼贯登楼，蒋介石坐在首位。

　　“总裁，请尝尝这西湖醋鱼。”陈仪敬劝着。

　　蒋介石穿着华达呢玄色长袍，面孔清瘦，他神情恍惚地点点头，缓缓地端起盛着白开水的杯子（蒋介石不喝酒）。刚碰到了唇边，又放下来。

　　“总裁，这鱼很新鲜，请趁热用一点。”

　　蒋介石点点头，他拿起筷子，在冒着热气的醋鱼上只是点了几点，又把筷子放下了。

　　老头子食不下咽，满座都感到不安。汤恩伯向陈诚使了个眼色，也把筷子放下了。蒋经国一刻也不离地注视着他父亲那黯然神伤的脸色，一股凄怆之感涌上他的心头，他几乎要滴下泪来。

　　一会儿，蒋介石离开座位站了起来，向靠窗处走去，倚窗愣愣地眺望着西湖。俞济时连忙来到蒋介石的身边，也朝窗外望去。此时的西湖，一片萧飒景象，远处的苏堤，笼罩在淡淡的暮霭之中；近处的湖心亭，一群寒鸦在几棵秃树上聒噪，显得很是荒凉。

　　“陈布雷的坟筑在西湖哪里？”蒋介石突如其来地问。

　　“听说筑在九溪十八涧那边，这里看不到。”俞济时回答。

　　这时，蒋经国也站了起来，走到蒋介石的身旁，扶着他轻声说：“父亲，陈主席好意，您还是吃一点吧！”

　　蒋介石在蒋经国的劝说、扶送下，回席坐下。

　　汤恩伯、陈诚、陈仪也都重新归座。陈诚近乎哀求地说：“请总裁多少用一点才好。”

　　蒋介石点了点头。他拿起筷子，抖动着向醋鱼伸去，再三地笃着醋鱼，但没有夹起来。最后，还是把筷子放下了。

　　满座默然，正襟危坐。

　　还是陈诚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他苦笑着说：“总裁的胃口既然不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为是。”

　　蒋介石默默地点头。

　　“俞局长，”蒋经国轻声说，“到笕桥机场航空学校空军俱乐部宿舍去！”“哦——”陈仪诧异地说，“总裁下榻处‘澄庐’已经准备好了。”

　　“不用了！”蒋经国回答。他回头对俞济时说：“请去关照一下！”俞济时轻轻地应诺了一声，下楼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