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
去斯特拉斯堡是为圆梦,亦为会文友。圆梦,是两年前做客米卢兹时,迪迪夫人的介绍中不时提及斯堡;会的友,则是这次来法国新交的文友。
此前,我在贝桑松干色拉剧院做了年糕讲座,讲台的左侧展示了年糕模板与《慈城年糕的文化记忆》一书,引起一位姓董名家岐的华侨的关注。他来找我,说是上海人,也喜欢涂鸦,写写诗歌或散文,年底刚出版文集《银杏树下梦故乡》,还是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呢。在儿子留学的贝城遇到文学朋友,似有他乡遇知音之美。
法国与中国相隔万里,处于地球的东西两面,语言属于不同语系,这样说来,百里之距的上海人与宁波人算是老乡。一切是那么的有缘。董先生学化学制药,正与我学的化工属同一门类;他曾用“千里草”的笔名,我的笔名是“晓草”,越说越近,于是大老乡邀请小老乡做客。而大老乡家居斯堡,这么一邀请让我犹如重温旧梦般兴奋。
我决定去斯堡。老乡忙开了,通过邮箱发了行走路线、斯堡简介,还打电话给他现居斯堡的宁波籍小朋友,意在让正宗老乡陪我们游斯堡,不想正宗老乡回国过春节去了。忙完了游,又忙住与吃。住,因自己的家是两室一厅公寓,太拥挤,故联系两处,一是郊区别墅,一是市区别墅,两处皆是他的华人好友的家;吃,先请吃上海菜,后请法国大餐,只等我们的斯堡之行。如此精心准备——陪吃、陪住、还陪玩?那怎么行呢!于是谢绝大老乡的安排,因不能麻烦这位年逾古稀的文友。等做客他家,他还是坚持在京城酒家请我们共进晚餐,还约了与我们同龄的蒋博士夫妇。
京城酒家是上海老乡开的中国餐馆。蒋博士,名玉林,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留法药学博士,现在斯堡经营生物制品,与董先生是同行。而蒋博士却认董先生为老师。主人点了很多中国菜,大家却没大动箸,要么叙述,要么倾听。真是一切皆有缘,蒋太太邹雯小我几岁,来自上海,却是宁波人,是宁波镇海人。她的父辈离开宁波,她出生在上海,童年时几乎年年来镇海的外婆家。蒋太太说,无论是上海,还是宁波,大人做得最多的是油煎咸带鱼,这道宁波菜,她吃得也最多,还有咸蟹、咸黄鱼、咸泥螺……“阿拉宁波人仿佛个个都是咸骆驼”,好一个“阿拉宁波人”,“咸骆驼”又是家乡的俗语。此刻,一旁倾听的董太太哼起了“多米,米纱线,啥米纱线”。董太陈梧玑是广东人,是毕业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华人女歌唱家,她没有来过宁波,不过能和我们聊宁波话,说的自然没有石骨铁硬(宁波方言,硬之意)之韵,而唱“多米”的音律不亚于杨华生的“独角戏”。宁波歌,宁波菜,宁波话,宁波人……越说越广,越说越近,近得仿佛在宁波的饭店里聊天,其实他们当中除蒋太外都没有到过宁波,而广得仿佛大家都像宁波人似的。说着说着,不知谁问了句,今天是立春吧?大家才记起,当天是2月4日,于是话题又转入有关立春的记忆中……这一夜,龙年立春的夜晚,宁波元素、中国元素的话语回荡在莱茵河畔,斯堡古城上空。
在斯堡,我们遇上了寒流。想必寒流中的黑夜比太阳照射的白天更加寒冷,而我们却没有受这严寒之苦,因为在斯堡,我们遇上了老乡,在寒流降至斯堡的寒夜,宁波老乡开着车将我们送到白天找了好久的CAP-EUROPE旅馆。分别时还有一句轻轻的责怪,怎么不住老乡的家呢?
进了旅馆房间,放下背包,看到手机上蒋博士夫妇留存的电话号码,蓦然想起忘了与老乡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