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天还蒙蒙亮,被窗外那些忙碌的人们闹醒,有铁皮簸箕摩擦地面的声音,扫把在地上沙沙作响,想想,唉!也该起来了,一阵洗漱完毕,顺便把丢在洗衣机里的衣服全部洗掉。等我晾晒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磨剪子戗菜刀。”纳闷!谁会那么早?现在还会有谁去磨剪刀。听着他一阵阵认真的吆喝,那声音在小巷有点委婉且嘹亮。也许这就是黎明即起洒扫庭院的有声范本,很少会有人刻意去观察他,注意他肩扛长凳,前面装着工具,后面是全部行囊,走过那些春夏秋冬,扛着酸甜苦辣咸和满满的心情收获。等我晾完下楼,楼下福满堂饭店门口赫然一个背影,咦!他没走远,一把切肉的菜刀,架在小得有点可怜的油石上找寻着角度。我们学过机械的知道,那是90度角向直线工作磨出刀锋。微抬眼,看见佝偻的背,两鬓的,没多少时间,额头“川”形纹路细汗冒出,初春还是略带凉意啊!
看看后窗办公室的窗户还没打开,这说明工人都还没上班。我索性一P股坐在了磨刀者对面的台阶上,感受着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豪情。他诧异地抬眼看了我一下,也许他也在纳闷,世界上还有这么执着傻愣的年轻人,对他的行当有兴趣。我只是微微含笑,心里在想:你总比我执着吧,这么把年纪了还浪迹江湖,与刀箭为伍。愣愣的眼神还在继续,而手动砂轮磨出的火花溅在了我的脚跟前。我问他:老师傅,一大早你不冷吗?干这个多少年了?也许他看着我面善,话匣子打开了。他告诉我从江西上饶出来,一路脚走一路磨,每年都是如此。有时候一个城市能待上半年一年,想回去就爬上火车,没有方向只有需要。很少有人会像你一样注意到我,不关心政治,只要肚子填饱,没有什么发财的欲望,没有感觉卑微,酣然行走穿梭于城市的喧嚣和繁华中。好车好房也见多,磨把剪刀给他一张老毛的也有过,以前给理发师磨过理发剪,后来都先进了,理发剪都到专业工厂机器去磨了。一到菜市场,一般是坐在太阳下大半天,因为那些卖肉卖杂货的大小切刀,在他们自备的手动砂滚不能磨的情况下,都要来找他,几乎是还要排队。从他磨刀的手法和手臂力度看是没有吹牛,我问他这样你感觉累吗?幸福吗?一阵令我惊讶的声音传来:小伙子!你幸福吗?我笑笑却没有回答。他说闲不下来,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也没什么其他可以弄,闲下来反而感觉累,感觉手足无措,双手放哪里都不是。以这样心态平静地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有生之年多看看这花花绿绿的世界,再过几年到了该去的地方也不后悔咯!我诧异地回了一句:你是一个真正心灵无疆的行者,你的快乐也许会感召那些懂你的众生,追随你虽说是不可能,但也许你的内心深处,可以让他们望尘莫及。
我常常和那些门口拉车送货的、隔壁来租车的交朋友谈心,和这个“老磨”聊天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东西,可惜我家里没有什么可磨的。只是希望他多歇歇,能放慢脚步别急着赶,前面就是我的办公室。我打开后窗,假如以后能听到他的磨刀声,不管什么时候我还会和他来聊天。我还惆怅地待在那里的时候,他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扛上了肩。佝偻且坚实的身躯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老远还是那一声声“磨剪子戗菜刀”!一串长长的拖音,和印在我脑海的那带着“川”字的淡淡的灿烂笑容融为一体了。
在回办公室的短短几百米中,我想了很多,每天看着网上那些破事,假如大家都有“老磨”那种淡定,这个世界真会安分许多!这就是来自于社会底层,一个心灵滋养者给我的真实感召。早先那种对金钱的操控欲荡然无存,也许在生活上只有经历过才能有真正的淡定。好比蹦极,你看似简单,但要迈出这一步还是有点难度,需要的是勇气,还有想感受垂直迅速下降的刺激。经历过,回到原位你真会感叹,哦!真是不一样,我现在已经变成另外一个自我了。
前几日由于晚上需要用钱,我去银行自动取款机取钱,四五台柜员机一字形排开。里面有三个人在,一对小夫妻模样的在取款机前忙碌着。角落里还有一个蜷曲着身子睡觉的流浪汉,侧面看去,长长的、脏脏的头发,好像就是经常在附近出现、翻门口垃圾桶的那个。第二天中午,天下着毛毛细雨,我吃完饭去前面会所小坐。由于下雨,窄窄的屋檐显得有些拥挤和忙碌,落地窗前走过一个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迟疑,哦!是昨天银行自动柜员机室里的那个流浪汉。我推开门伸手,招呼他停一下,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我说给你支烟抽,是支好烟但我不会抽,给你吧。蓬头垢面的脸上看去有点木讷羞涩,更有疑虑,也许根本没有人这样做过!我便说:没事的,抽吧。但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以后每次经过我都会给你烟抽,因为我看你经常在捡烟头。他不好意思地轻轻地笑了笑,我就感觉这人不是真正的精神病流浪者,可以与人交流。我问他:你经常在这附近出现,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人吗?今年几岁了?为什么一直流浪?常人看来问这些问题真的有点多余。但我想这种人的内心世界,就算你是一个教授或者心理医生,也并不能完全对你敞开心扉。但我几乎听不清他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回答,只从他羞涩的表情中读懂了我想要的答案。我想对于他的流浪生活或许他很满足。但是他羞于回答我的问题,说明我们俩之间还是充满着距离,他没有把我当成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我已经满足了,毕竟这些是那些背着小钢炮,满大街捕捉瞬间的人难以体会的。
刘禹锡曾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天天俗得和钱打交道的,也许,真难以体味那种另一只眼看世界本真的感觉,换位的不只是眼神,还有思想,那些是常人难以观察的视野,进入了才会体会那种人们看着好像是另类人的内在悲壮心境,让我平时的那些桀骜荡然无存。
幸福是什么?幸福是手机里传来的新春祝福;朋友开车经过门口的时候,打开车窗,一声拖着长音的喊叫;还有儿时新年和小哥在桥头放的鞭炮;一起背着奶奶下楼晒太阳,为了挡风,北面那一床挂在竹竿上的被子,也是因为棉被被太阳晒松,晚上奶奶才睡得暖和。
幸福是初春来临,门口梧桐树第一粒嫩芽;还有夏天树荫中吱吱的蝉鸣;秋天德胜岩的黄叶;冬日江滨公园雪地里,留下的一长串脚印。因为在我眼里那些再是自然不过了。幸福是自足的喜悦,因为身边劳斯莱斯和宾利的呼啸,我们就是飞也只有望尘莫及,更没法与林书豪的成绩和收入相比了,所以这才是需要我们淡定的自足。
很多人会问同样的问题,幸福是什么?我借用几句网络名词回答:家里没病人,牢里没亲人,出门没仇人,生活圈内没小人,身边没坏人,看似没有情人,办事有熟人,谈笑有哲人,聚会有高人,喝茶有贤人,闲扯有达人,一条微信有一大帮人转发,赞你,还有一个想你的和你想着的那个人,您说如此您幸福了吧?
人的一生,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从少年到白头,弱弱地摇晃走来,没有几十年你就会苍老,自己也一样。前几日,经常看书上网总感觉眼睛涩涩的,就去毛源昌验下视力,告知验光师我的情况后,他叫我下巴抵住那台仪器,得出结论是左100右50,还好就是疲劳性近视,配了副眼镜。想想老花还早吧,一般50岁左右才会,看来不得不服老了。
记得小时候娘在油灯下纳鞋底,我在边上伴着昏暗的灯光做作业,娘总是说“破棉絮包珍珠”,把我比喻成一颗璀璨的“珍珠”。总希望我茁壮成长,以后能成器。眼睛一眨,娘老已满头银发,我都岁在中年了,娘那默默的背影好像剪纸一样,留在了我的脑海。那时候贫穷的只剩下留在心里的希望,向上的念头,但那时候的幸福已经永远没法复制,那感人的画面只能在回味中感受!生命如此,何不由衷地去创造幸福,学会微笑,寻找那些稍纵即逝的幸福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