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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歌声悠扬在回家的路上

  时光不老,笔耕不辍,曾经行走过的层层叠叠,草草编成心路历程,似曾相识的回忆,住进了字里行间。信许这些即是我的表里不一,或许这是一个心灵行者的未知一面。敞开了,面对过您,明亮了,轻松了,因为不曾苟且。

  ——我想活得粗糙点

  夏日的早晨,一看,娘已经起来做饭;一摸,小哥哥也没睡在我边上了,早已经去牛棚牵水牛到河边喝水了。我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起来,脸也没洗,抓了一把娘为我捏的锅巴饭团,飞一样地跑向还没散开的晨雾中。听到娘在身后说,早点回来,我咯咯笑笑,一下子就听不到娘的唠叨声了,因为头天晚上和明杰说好今天要去树滩摸河蚌。

  也就是前几天别人跟我们说,在我们门口这片叫树滩的沼泽地水底下,有一种可以养珍珠的河蚌,巴掌大就能卖5分钱。虽然住在我家的大外婆刚刚给了我一毛,但夏天我本来就天天泡在那水里的,就当成是玩吧,记得我猛扎水下摸鱼时经常碰到这东西的。嘴里的饭团还在嚼咽,就已经穿过几个弄堂到了明杰家里,矮矮的房子里面是一团因烧饭腾起的雾气,他还没起来!揭开他睡觉的蚊帐一抓,把还在做梦的他拉起来。他眯着带着眼屎的睡眼抬头看我,问我几点了,天怎么就亮了。我说:“寿头(慈溪当地对傻瓜的戏称)再一会儿太阳晒你P股嘞!还不起来!”我和他两个人在从门口去树滩的路上,碰见了永杰。我们三个是同学,三个人一说起昨天的事就兴奋得蹦蹦跳跳,哪有这种好事!这种河蚌,我们经常从河底摸起来,剖开取出里面的肉喂猪吃,壳用来当舀水的瓢,河蚌能值钱?

  老远隐隐约约看到长满杨柳树的沼泽地,三个人心都在狂跳。一会儿,我们经过那座天天上学走的新桥,也不知怎么的,明杰突然转了回来,说现在还早,要去看“白眼”。门口的那棵老楝树上面有两个鸟窝,他说这段时间天天看着鸟飞进飞出肯定有鸟蛋了。要是等那“白眼”起来了,看到我们爬他家的树要给他骂的。我们俩都说好,就到了树下,看到白眼老婆还在煮饭,烟囱还在冒白烟。永杰胆小,我和明杰一先一后上去,三下五除二,十几个鸟蛋揣在我俩短裤袋子里了。因为要下水怕掉了、碾碎了,我说就埋在桥边机灌渠边泥里吧!十几个鸟蛋就这样被我们换了个地方。

  到了树滩,由于太早,水还很凉,三个人拨开了芦苇荡到处找着鳖蛋,就等那太阳再升起来一点,三个人嘴巴里不着调地哼着《加里森敢死队》和印度电影《大篷车》里的调子。因为那时候我们的父母都没有什么文化,都不识字,幼时也如我们这般顽劣,根本没有去记《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之类的童谣,所以也没人教我们。我们嬉笑着,打闹着,相互指点着对方是电影里的拉弛。“拉巴拉库、噜噜噜……”叽里呱啦的童声响彻整个芦苇荡,不时惊起那还在熟睡的野鸭,它们又扑棱棱地不情愿地飞向另外一处。才玩了一会儿,到了8点多的样子,我最先跳进水里,一个猛扎,在水底下倒是摸到几颗螺蛳。他们还在草丛里,问我水冷不冷,我说不冷,还好的。其实,你想,一大早刚睡醒的太阳公公哪会有什么热量释放,七八月份的早上,沼泽地还在睡觉,水是有点凉的。粼粼波光斜映在水面,水面上的水葫芦(一种水生植物)被晨风吹得摇摇晃晃,叶片颤动像是在唱歌,不知名的水鸟三三两两地游来游去。真不想打搅它们,感觉它们好几对是在谈恋爱。等他们跳下水,说他们上了我的当的时候,我已经听不到他们的骂骂咧咧了,因为我已经在河底。我记得那时候我最长能在水底待上几分钟,甚至会让他们担心,以为我淹死了,上不来了。我也经常会一个水底猛扎,钻到老远的水草丛再露出鼻子,半天才听到他们在喊我的名字,我耐不住了,就会一下子跳出来吓唬他们一下!顽童性格在我们这些才七八岁的孩子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饿,就一直在水里尽情地戏耍,摸到拇指大的老虾公,都会稍微一洗就塞到嘴里。小小的河蟹也是我们那时候的美餐,我们要吃它们时,它们会用钳子钳我们嫩嫩的嘴唇,但是最终还是鲜鲜的蟹浆无公害地进入了我们嘴里。沼泽地的水在我们几个顽童的搅动下,不时会有我们那时候讲的大鱼(鲢鱼)跳起来。大人们曾经说过,在晌午过后的猛烈太阳下是要发痧气的,在水里一晒一浸会死人的,那时候我们似懂非懂也只好照做,三个人就躲到树荫下美美地睡上一觉。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摸到很大一个河蚌,但是一直不能把它从泥里拔出来。醒来一看,原来是阿杰的脚,是他在用脚弄我鼻子。嘿嘿,他告诉我他从人家地里偷来了几根酱瓜,肚子饿了也不管那么多,几根下去,真是很香很甜!如今怎么也吃不出这种感觉了。吃饱肚子接下的节目又是在水里,目的是去摸河蚌的,而到了傍晚,只有我水性稍微好点摸了五六个。由于我们人还小,够不到水底,靠潜水也就偶尔能摸到。他们俩更是才几个交差,但是这一天都非常的高兴,直到天快黑了,才依依不舍又不情愿地拨开芦苇,一蹦一跳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头看看渔民都在收网了,连西边的晚霞也开始泛红,我手里多了个网线袋。伴着晚霞,一脚高一脚低地唱着连自己都听不懂的所谓歌谣,还有那首《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一只手还不时地打着眼前飞来的虫子,因为冷不丁会飞进唱着歌的嘴里。只看到大雁从南边飞来,远远地看着它们落到芦苇荡里。那时候小,也不知道什么是美,只是感觉这些都很自然,也似乎认为这片沼泽地就是为我们这些小孩子准备的,晚霞也是红得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安详,连鸟叫蛙鸣都透着安定。颤颤巍巍地回到家里,把河蚌偷偷地放养在门口的水缸里,爬上桌子吃饭前还挨了老娘一顿骂!

  经过几天的水下忙碌,收获来的河蚌被我变卖,我记得是两块七毛,是我平生第一笔最大的收获。当天和十来个同伴去了新开的掌起电影院看了一场《英俊少年》。钱被我花了个精光。电影散场,我们几个人爬上了我们村一个叫阿才开的运沙拖拉机。几里路,拖拉机黑烟熏得我们到家还睁不开眼睛。

  喜欢那份湿漉漉的收获,还有那伴着回家的悠扬歌谣,更喜欢沼泽地的傍晚水汽把我们的身体包围,铺天盖地,满满的,满满的。等我长大走出那片沼泽,已经是四十好几了,偶然回想仿佛还是在昨天,还是眼前那些同伴。他们在老家,早已是快当爷爷或者外公了吧。因为明杰结婚时二十岁都不到,呵呵。现在一年难得回一趟老家,我回去看看那片沼泽地,缩小了很多。原先的渔业队已经不在了,沼泽地也被填埋了,上面盖起了一幢幢别墅。唯一留下的是原先那口大潭,被政府改成了水上公园,附近的居民三三两两无趣地游荡在那里。翠绿的人工种植物代替了原本婀娜的垂柳,大六月的,也难得再听到几声蝉鸣。小时候爬树抓的金虫和柞牛(即天牛)更是杳无踪迹。那条我们披着晚霞归家的机耕路早已不复存在,连掌起电影院如今也变成了超市。很想再回到那一走进去就满身笼罩着雾气的沼泽地,怀念那嬉闹一天后踏着歌声回家的感觉。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份纯真,没有了那份宁静。多么想再次在回家的路上唱起《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还有那零碎拼凑的歌谣!想再去看看那时候我们遗忘在桥边的麻雀蛋……假如时光倒流,假如没有我们这几个顽童从中作祟,那两窝鸟蛋不知道能从沼泽地飞出多少鸟儿。无奈,时光没法复制,花再多的钱谁也不能回到从前。回家的歌谣却仍是人人都向往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天天在演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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