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

第八章 行走亭溪岭

　　虽说已到了冬天，但亭溪岭却像个可爱的孩子，慵懒地睡在秋天的梦里还不肯醒来。阳光暖暖地照着山林，满目的苍翠和悦耳的鸟鸣，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冬天的萧瑟与冷清，我甚至在山边的某个高处，看到几朵杜鹃花羞答答地开在枝头上。一开始还不相信，本应春天才有的花怎么可能出现在冬天里？爬上一看方知眼见为实，让我不由得对亭溪岭之行多了几分惊喜。

　　亭溪岭古道从横溪周夹村开始一直蜿蜒起伏到韩岭城杨村，长约十公里，路面宽两至三米，整条古道由小石块精心铺成，每隔一段路，便有一个排水沟以泄雨水，显示了古人别具匠心的建造手法，这也是古道能保存至今的一个重要因素。可能是天气好又是星期日，那天来古道的人很多，基本上是开着小车特意从市区赶来锻炼身体的，有的还每星期来一次。可见现在生活好了，人们都很注重身体健康。说实话，我对爬山一直心有余悸，记得两年前跟团去某景点爬山，看到八岁小儿独自走了很远，就一口气顺着台阶追了上去，儿子是追到了，自己却倒下了，坐在路旁的亭子里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我老婆看了又好气又好笑，说我还不如这么小的儿子，想来真是惭愧之极。不过走亭溪岭就不一样了，没有掉队之忧，也没有导游催你赶路，一路上沐浴着阳光，悠闲地边走边看，累了在亭子里休息一会，出汗了，掬一把清凉的溪水洗脸，让我始终感觉神清气爽。正如某座亭子上对联所云：“行行行行行且止，坐坐坐坐坐再走”，无上妙处自在不言之中。

　　不知道亭溪岭的名字是不是与旁边的这条溪流有关，路与溪就像两条长龙，翻山越岭一路缠缠绵绵。冬天尚且流水潺潺，春天更应是桃花流水让人心醉神迷了。孩子被溪水吸引，走到一处小桥边玩水，看他一会儿用石块筑坝，一会儿摘几片树叶作船，玩得不亦乐乎。颇有稼轩居士“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的意境。现在城市里的孩子住的是高楼玩的是电脑，生活条件是好，但越来越像一只关在笼里的小鸟了，相比之下，我们那时虽然物质条件差点，但在四季的风里，我们是快乐的田园主义者，是真正读懂了陶渊明和王维诗的人。坐在一旁的他顺手摘来一朵野菊，轻轻地放在水里，花儿顺流而下，一会就不见了踪影，在如水的年华里，我们的童年不就是这朵金色的菊花么！

　　古道边有不少枫树，在蓝水晶般的天空下，橙红的枫叶看上去稠密得像一幅斑斓的油画。就在那两棵并排枫树的不远处，路边的空地上有几间房子，前面放着石桌、石凳，还有一只满是开水的保暖桶。听人说，这是一些好心的山友捐钱搞的，委托当地几位老人每天烧水供行人饮用，还说如果你下午四点以后上山，说不定在这里还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年糕汤。如今社会，特别是那些年轻人，依然有这份爱心实在是太难得了，他们就像绿色山林里偶尔看到的那些枫树，美丽得让人感到欣喜。

　　我们走走停停，到了山顶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朝山下望去，两边的白墙灰瓦和田野阡陌历历在目。亭溪岭自古是鄞奉象三邑通衢，以前往来行人日夜不绝，为了扼守这个交通要冲，明清时期就有官府派兵驻守，直到现在还可以在山顶上看到兵营和烽火台的遗址。一百四十多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太平天国来王陆顺德自奉化进入鄞南，在此地遭到驻守的清军拦击，亭溪岭上刀光剑影、杀声震天，最终太平军获得全胜。这是鄞南地区少有的古战场，如今只有残缺的关隘和高低不平的几道台阶，默默地述说着曾经有过的故事。

　　上下行走近三个多小时，就在愉悦的心情中过去了，其实亭溪岭周边还有不少景点可看，如岭南的月涛庵、岭北的白云寺，还有高耸的众安塔等，但此行的收获，我心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