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

第十七章 淡水贝类也味美

　　袁枚在《随园食单》里，特意写了宁波的四种海鲜，即“海蜒、蛎黄、奉蚶和江瑶柱（海贝的肉柱，晒干后也称干贝）”。除了海蜒是小鱼干，另外三种都是贝类。可见，在袁枚这个美食家眼里，海贝的味道胜过了海里的鱼虾。而对宁波人来说，海贝是餐桌上一道常吃的小菜，如葱油海瓜子、圆蛤炖蛋、酱爆花蛤、水煮贻贝（淡菜）等，因价廉味美，深受大众喜爱。贝类品种繁多且形状各异，但归纳起来无非是咸水和淡水两类。咸水里的上面已经说了不少，但淡水里的贝类除了一些上年纪的人还有点记忆，那些在城市里长大的80后，有的恐怕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淡水中常见的贝类有河蚌、黄蚬、螺蛳等，由于少有人工养殖，现在市场上除了螺蛳偶尔有之，其他基本上是买不到的。淡水贝类虽数量和品种比不上咸水贝类，但其味道却同样鲜美，甚至有的还略胜于后者。我自小在河边长大，少年时常拿着一只木盆到河里去摸河蚌、螺蛳等，对它们的形状和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淡水贝类中最大的要数河蚌，大的有三十多厘米长，背上有鳍的那种我们当地人称之为鳍蚌，以前渔业队把此蚌养在网袋里培育珍珠。由于河蚌内常寄生着一些小蚂蟥，因此摸来基本上是喂鸭吃的，但偶尔也会用河蚌肉炒咸齑，清口的咸齑加上鲜嫩的蚌肉，绝对是一道上好的下饭菜。尤其是河蚌那块斧足，肉质肥厚特别有嚼劲，如今在东钱湖边的小饭店里能品尝到此菜，且价格不菲。河蚌肉不仅味美，剩下的两片蚌壳还是不错的勺子，农村里常用它舀米糠、谷子等饲料喂鸡鸭。相比于河蚌，戳蚬、黄蚬等要小得多了，戳蚬三四厘米长，样子像海里的蛏子，但其壳黑色且非常坚硬，用来刨芋艿皮是非常合适的工具。戳蚬喜欢在夏天的傍晚到河滩上来乘凉，看上去像戳在泥中的小石头，手指碰一下它微微张开的壳，“吱”地会喷出一股水来，煞是可爱。戳蚬味道也不错，做菜前先把它倒入沸水里汆一下，时间不要过长，否则会失去脆嫩的口感，等蚬壳一张开，就可以把里面的肉挖出和别的食材一起做菜。戳蚬肉最好炒韭菜，喷香！

　　黄蚬是淡水贝类中的“贵族”，个头不大，味道却非常鲜美，曾有报道说，日本人特别喜欢喝黄蚬汤，一大碗酱汤里放四五粒蚬肉，就让他们美得不得了。为此，有些地方把蚬肉冷冻后专门出口到日本。冬季是黄蚬最肥美的时节，以前常在塘河上看到渔民站在船头，用一只大大的竹夹子罱河底的黄蚬，想买的话只要喊一声，船就会靠到埠头旁。黄蚬可清炒、酱爆、放汤、蒸蛋等，不管怎么做，就一个字——鲜。空闲之时，喝一口温热的老酒，吃一只饱含卤汁的黄蚬，看着面前渐渐高起来的蚬壳，惬意与满足感不禁油然而生。很多时候，我们要的快乐其实真的非常简单，它就在平平淡淡的生活里，或许就是这口老酒、这只黄蚬，抑或是当时的那份心情，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