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邻居张医生退休后托朋友在一个小山村买了两间房子。房子位于半山腰,左边是条小溪,一年四季流水潺潺;右边有几分田地,可种四时菜蔬,最重要的是山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确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平时,张医生和老伴在山里种种地、喂喂鸡,喝的是屋旁的山泉水,吃的基本是自家种的蔬菜,偶尔回城里和朋友们聚聚,顺便给他们带点蕨菜、野笋等山货和自己种的农作物,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了。张医生笑称自己现在是“农夫、山泉、有点田”,让朋友们羡慕得不得了。
我曾经去过张医生山里的家。两间平房,一间卧室兼书房,另一间厨房带客厅,摆设简洁,感觉非常温馨。屋外的院子有七八十平方米,周围种着一圈木槿,紫红色的花正热闹地开着。午饭是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吃的,几盆自家种的蔬菜,还有山上挖的野笋和一只自家养的土鸡。喝着香甜的米酒,吃着鲜美的菜肴,在清脆的鸟鸣声中,大家边吃边聊,颇有把酒话桑麻的味道。这一餐吃得我连声叫好,把张医生乐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
现在城市密集的人群、林立的高楼、浑浊的空气,让许多忙于生活、忙于工作的都市人产生了“回归自然”的想法。能像张医生夫妇那样,在一个有山有水有田的地方过一种没有工作和经济压力的“隐居”生活,相信那是许多人所追求的生活方式。特别是我老爸,一听到种地就来劲。老爸年轻时种过几分自留地,说起种地的快乐,老爸总是拍着胸脯对我们说,如果现在给他几分地种,我们家的蔬菜他全包了。这话我相信,因为二十多年前,他的这番“豪言壮语”就已经实现过了。但说到长时间在山里生活,老爸流露出明显的不愿意,说山上太冷清了,还没人一起锻炼身体。老妈听了一语道破:“你是担心早上没人和你跳舞了吧。”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老爸这番既羡慕田园生活,但又受不了寂寞的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态,毕竟山里没有互联网,又不像城市这般热闹,长时间生活还真需要几分勇气。不过,想“农夫、山泉、有点田”,也不是没有办法,现在有些农村可以选择一块地进行认种,平时有人管理,节假日的时候带着一家人去“自家”地里除除草、浇浇菜,同样可以体验农耕的辛苦,享受到收获的喜悦。
过与山水相伴的田园生活,一直是古今中外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笔下吟咏不绝的主题。但时代不同,隐居的目的也不一样。像张医生等现代人“隐居”主要是为了修身养性,过一种休闲的生活。而前人隐居多是为了逃避战乱、不满现实或厌倦了官场生活等。梭罗曾在《瓦尔登湖》一书中说道:“吸引我住到森林中来的是我要生活得有闲暇,并有机会看到春天的来临。”梭罗是个比较了解中国古代文化的外国作家,说不定他隐居瓦尔登湖畔就是受了陶渊明的影响。而且,梭罗和陶渊明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并没有陶醉在自己的桃花源里,单纯地种种地或写写文字;在他们貌似恬淡的生活里,其实内心并不平静。他们没有完全抛却社会现实,而是在田园生活中感知自然,将自己未尽的政治理想寄寓文字之中。他们都如愿以偿了,美丽的乡村生活,带给了他们生命中另一个春天,还使处在纷繁世界中的我们找到一个心灵的安息之所。正如鲁迅先生所说:“陶潜正因为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这句话同样可用在梭罗身上。当然,我等凡夫俗子所谓的“隐居”生活,是不能与梭罗和陶渊明等那些名人相比的,况且现在还结庐在热闹的城市里,既然如此,那么就一步一步来,先学会“心远地自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