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老太太们吃过午饭,又从各家各户汇集到了一块。
坐了不到半小时。
呦,看看,是齐老太回了吧。张老太眼睛最好使。
是的!是啊!是齐婆婆!几位老太太精神一下抖擞了许多,就好像即将迎接一位要好且久违了的朋友一般。
老姊妹们好啊!齐老太一脸和气和大家打招呼。
不好咯,你一走,咱们的队伍又缩编咯。陈老太调侃着。
几个老太太开怀大笑。
怎么,儿子那里住得惯吧?冯老太接着问。
住得惯,住得惯,都好,就是想老姊妹们啊!齐老太回答。
好,好,回来就好。晚上到我屋里吃饺子去,老头子买饺子皮去了。张老太讲。
不啦,不啦,太客气了,我就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就走,儿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齐老太确实和儿子讲好晚上吃饭。
几位老太太又是一阵寒暄。
入夜,老太太们在家颐养天年,季风旗则依旧奋战在书桌前。
楼道依然黑暗,虫儿依然鸣叫,旧木匣里装满了寂寞。
两天后,季风旗又送信来到了这里。他照例往那个旧木匣上瞟了一眼。信没有了,季风旗看到。
应该是收到了吧!季风旗想。又一封信被自己送到位了,仿佛是对自己工作了486天都无任何差错的肯定。季风旗想着,微微咧了咧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人们在每一次睁眼后开启新一天的生活,却又要在这一天里重复很多昨天的往事。
又三天后。
季风旗来到和平里社区送信,在路过65号门时,他习惯性地又瞟了一眼那个旧木匣。
有一封信!季风旗心里一惊。
他停下了车,回走了几步,拿起了那封信。
夏思齐、汉兴路和平里65号、国际邮件。怎么会?季风旗有些迷糊,再一看邮戳,8月23日的落地戳。是自己前些天送的那封大阪来信啊。
难道信长了脚,出去溜达了几天又回来了?
不可能啊!
季风旗摇着头。
多半是哪个搞恶作剧,或者是拿错了,又还了回来。季风旗分析着。
嗯,管他呢,反正信没丢,也没拆封。还是放这吧,收件人会看到的。季风旗想完,便吹了吹旧木箱上浮灰,然后又将信搁了上去。这一搁,便又是三个日夜。
这一天下午四点多的样子,和平里65号二楼楼梯间。
呦,齐老太回来啦!四楼的张老太从楼上下来,与齐老太在楼梯间碰个正着。
是啊,回来拿点东西。你,这是去哪啊?齐老太反问。
哎,孙女、孙女婿晚上要过来吃饭,我和老头子忙活着做饭。这不,姜不够了,我去菜场买点姜。你呢,还好啊?张老太笑盈盈地回话。
好,好,就是家里几盆花我放心不下,特别是那盆米兰,每年都开得好香,今天回来准备提到儿子那去。齐老太讲。
你呀,一盆花都舍不得啊。张老太笑着数落齐老太:让儿孙来提啊,你个老婆子提得动啊。
提得动,他们都忙,我一会儿就提过去啦。你忙吧你忙吧,孙女婿今天来,那要准备好啊。添个重孙,一定要给个信呀。畅畅这姑娘我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齐老太慈面柔语。
张老太早已笑成一团花:好啊,好啊,到时候跑不了你这个太奶奶的。
笑声在楼梯间回荡了几秒后,两位老太太便各忙各了。
夜色初至,张老太家里格外明亮也格外热闹,其他各家也点起了灯火,唯有旧木匣空无一物,沉寂在一片寂静和昏暗里。
时光是最好的魔术师,它将夜色那张黑色大幕一拉,亦变出了晴、雨曰变出了风、雷曰变出人间一出出的悲欢离合。
深夜这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那封大阪邮件又突然回到了旧木匣里,悄悄地,静静地,生怕惊动了任何人、任何事一般。
几小时后的清晨,一个拉着车的中年人出现,将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