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徐永昌,在历史的深处他被贴上“仗节受降”的标签。周公摄政而不有天下,儒家的理念是为天下培养良相,而非怂恿人去称王称霸。作为丛林割据时代的将领,徐永昌自解兵权,一直“义”字当头地辅佐他人、为国家利益奔波。他帮孙岳带兵,一直在军中坚持唯孙岳马首是瞻;孙岳死后,他归附阎锡山,在阎锡山危难之际,出任山西省政府主席,旋即为阎锡山的复出而奔波;后转投蒋介石麾下,更是为抗战而竭尽心力……披览典籍,像他这样,凭“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之儒家情怀,以一己之圆融正气,置身当时的蒋、阎、冯、张等剑拔弩张势力间,仍然得到各方礼遇,是不多见的。回忆起这段时期的人事纠葛,安享晚年于东南一岛的徐永昌很感喟:“当时若非私交尚好,真不知要走到什么地步。”
明知无望的事,仍然要去做,这是徐永昌生命里最浓的底色。在那个价值观剧变的年代,革命之声此起彼伏,各地豪强引兵自重,时有龃龉,他反对口号革命,贬其仅为“火之烟”,坚持在夹缝中忍辱图强;1945年在举国欢腾的受降日逆言正告同胞应反思忏悔,1949年国民党败局已定,明知此事必不成,仍抱病孤身前往争取挽留傅作义……他一辈子践行着“知其不可而为之”这一孔训。他曾说:“中国若剩一个兵,此必予也。”
读史明志。从徐永昌身上,能依稀感觉到“旧中国”的价值观,看到“新中国”的蓬勃。但“新”和“旧”并非冰炭不相容的两样东西。在今天这个更加“新”的世界里,一样需要“旧”的人,而“旧”的人也一样需要与“新”的世界相融。他身上所折射出的儒家之立身精神、行事方法,依然值得我们思考。
重读徐永昌,不由沉吟,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