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这是一条不寻常的鱼,或者是一条鱼在某种时刻的不寻常举动,否则,它怎么就能腾空一跃,对我搏命一咬?
我说这话的时候,章郎笑了,你不咬它,它当然要咬你了。
我说这话,你不要笑,不要以为我又在杜撰小说,回顾起刚才那一瞬间,我仍惊魂未定,哪有心思同你开玩笑?我的右手大拇指上残留了两道血口子,几个牙印。用流水冲洗了一下伤口,跑到医院打了破伤风针。不信?人证物证都有,一会还可以发高清图到微博上。
不光你们不信,连挂号窗口的小姑娘也不信。她接过病历卡,问挂什么科,我想说犬伤科,想想不对,明明是被鱼咬的,怎能嫁祸于狗!果然,里面挂号的,外面排队的,都好奇地过来围观,鱼还会咬人?头一次听说。
挂了个外科。外科医生戴着大口罩,问,什么动物咬的?这次不能再说鱼咬的了。我朝旁边的章郎一努嘴。医生眼皮也没抬,盖住半张脸的大口罩动了动。章郎连忙纠正,是鱼咬的,鱼咬的。男人怎么能咬女人呢?打架打不过,也只有女人会咬男人的,咬得男人手臂上一圈圈牙齿印,满脸抓花。我们初中就有个物理老师,经常在家挂彩,三天两头伤痕累累的,还不得不站到讲台上给我们讲深奥的欧姆定律。我们那个同情啊,猜他圈养的那只“母老虎”得有多凶,多好斗。
章郎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不肯顶这个包,于是向医生描述了过程和细节,有时间,有地点:“上午十一点十分左右,我们在一农家乐点菜,她把手伸进一只养鱼的盆里,想洗一下,不想那条鱼弹起来,咬住了她的拇指,后来被甩到地板上。”什么鱼,这么厉害?是条黑鱼。我听说过黑鱼是吃小鱼类的,但没想到它还对肉类感兴趣。挨时日待烹饪的这几天,估计它饿疯了,见有只肥“爪子”自动送上门来,就迫不及待了吧。我的手刚入水,还没来得及划拉一下,就被它当作了猎物。
你说说看,到底为啥,我没打算吃它,它还要来咬我一口?章郎回答说,你猜!我猜不着,它到底是当我的手指头是猎物呢,还是害怕被吃,拼死一咬?章郎被问烦了,懒得搭理我,他一直认为搞文学创作的人有点神经不正常。我再继续问这个问题,他就抛给我一句,你应该点一道黑鱼豆腐汤,把它炖了吃了。
医生说,赶紧处理吧,还得打针,吃些消炎药。有这么严重吗?我一听到打针吃药就头大,这点小伤!医生很严肃地说,必须吃。你没看前几天网上新闻吗?一老太太,被一只小龙虾给钳了,没及时处理,结果送了命。邻院一医生接诊过一患者,不知被什么鱼给咬了,伤口虽不深,但发炎感染了,结果一根指头都报废了。
嗬,医生你不是危言耸听吧?要中这等头彩,得多好的运气。医生本着治病救人的责任心,再次提醒我:虽然伤口小,但很多动物体内携带变异病毒,感染到人的血液系统里面,是很容易引起病变的,现代医学还没有完全掌握破解这些病毒的药物……
我又想起了果子狸,想起了“非典”,想起了“禽流感”,想起了“猪流感”,想起了“疯牛病”,想起了……我怕了,鱼被逼急了还要咬人呢!
医生,还是快点给我打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