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早晨,出差途中路过这座南方小城,我决定去拜望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师。
当年,指引着落榜的忧郁少年迈进文学门槛的,便是这位文化馆的老诗人。文学,使失意落魄的少年找回了奋斗的自信。回头看看,我居然在这条狭小的道路上,歪歪斜斜地留下了一排或深或浅的脚印。
记得老师住六楼,左门。
我摁了摁楼道口的防盗门铃,601的指示灯亮了,一个脆亮的女声从扩音器里传出来,问找谁,我说找李老师。对方“哦”了一声,通话挂断,灯也灭了,但防盗门的弹簧锁并没有“啪”的一声弹开。我不知她是否听清了,或许,她当我是上门推销的了吧。也是,这么早,又是寒冬季节,除了勤奋创业绩的推销人员,还有谁会这么早登门打搅人家?说不定,习惯于笔耕到深夜的李老师,这会儿还没起来呢,那就再等等吧。
等了大约十分钟,我觉得这样傻傻地立于别人的楼下,多少有些不合适,索性我又摁了两下门铃。这次,我清楚地报上了姓名,生怕刚才接电话的那人又没听清,故意抬高了嗓门,声明自己是李老师曾经的学生。还是刚才那声音:“哦,欢迎,那你上来吧。”一秒过后,灯灭了,门还是没开。唉,门咋就不开呢?我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这时的我,真是尴尬极了——上去吧,门没开;不上吧,却已经报上了姓名,恐怕李老师也已在楼上等候多时了,我总不好意思再三地摁吧。这门又是咋回事,不是我用的力气太小吧?我又试着使劲推了推,没用,门就是不开,并且这锁也没有习惯性弹开的迹象。我确信这门是真的没开!
踌躇了好一会儿,我还是下定决心,硬着头皮第三次去摁门铃,也不管它了。不想刚一摁,年逾古稀的李老师已经微笑着从楼梯上走下来了,“哈哈,这门仅防‘小人’,不想今天倒难为了‘君子’啊!”说得我满脸通红,我疑惑地问:“这门……”老师爽朗地笑了起来,在半楼梯上站住,并没有急于上前为我开门,却说道:“你不妨试着自己拉拉看。”我握住门把手,只轻轻一用力,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哎,原来这门已经是虚掩的了。从来我只习惯于用手去推开门,不曾想,有时候对它施以反方向的力,也能打开它。终于明白,老师让我自己开门的良苦用心。
生活中,我们总梦想着理想之门向我们大敞着,或者寄希望于先行者为我们叩开它,却不知,很多时候,那扇看似厚重的门,其实原本就是虚掩着的。当我们立于门口徘徊不决时,进与退,只在那推与拉的一念间,当推它不开的时候,何不试着去拉一下?
§§第二章 再回首,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