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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圣诞节前夕,柯乐乐把家里布置得很有节日气息,一棵高大的圣诞树立在门侧,上面布满彩灯和各种挂饰,她还准备了圣诞帽,长筒袜里装着她送给言子夜的礼物。以前她对任何节日包括自己的生日都没有兴趣,觉得跟平日的每一天没什么两样,自从跟言子夜在一起后,她变得十分期待节日的到来,她想跟他一起庆祝,虽然大多时候希望都落空。

  平安夜那天,言子夜告诉柯乐乐,他要去参加朋友举办的一个派对,不能陪她。柯乐乐不乐意地噘起嘴,为什么不能带她一起去参加派对?她好想融进他的朋友圈,可以大家一起玩,多么开心。可是他几乎都不向朋友介绍她。言子夜捏捏她的脸蛋,笑着说他参加派对并不是玩,而是为了工作。

  “你不会带别的女人去吧?”柯乐乐不放心地问。

  “可乐,以后再问这种问题我会生气的。”言子夜警告地说。

  “好吧。”

  “我不喜欢听你说‘好吧’,我喜欢听你说‘嗯’。”

  “不说,我今天不高兴。”柯乐乐继续噘着嘴。

  言子夜笑,“乖,别闹了,你不是提前向我预定了圣诞节礼物吗?我答应过会带你出去旅行,下个月我们就去旅行好不好?”

  “好吧。”

  “还这样说?”

  “嗯。嗯。嗯。嗯。嗯。这下你满意了吧。”柯乐乐做个鬼脸。

  临走时言子夜特意叮嘱柯乐乐今天可以和朋友出去玩,但别玩得太晚。

  又丢下我一个人,怎么交了男朋友后还是一个人过节?柯乐乐沮丧。大街上圣诞节节日氛围很浓厚,四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她却孤孤单单地待在家里。把彩灯打开,圣诞的音乐响起,让自己看起来像在过节吧。装着礼物的长筒袜挂在树上,他完全没注意到,这是柯乐乐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前几日樊亚茹打电话过来问柯乐乐平安夜准备怎么过,那时柯乐乐笑着说当然是和男朋友一起过啦。现在好了,害怕寂寞,柯乐乐不顾丢脸地打电话给樊亚茹,问她今晚有何安排。其实几日前樊亚茹就联系过吴滨,她好久没见到他了,约过他几次他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拒绝,那时她问吴滨圣诞节要不要一起出来看电影,吴滨说不能确定有没有空,今天接到柯乐乐的电话后,樊亚茹再次厚脸皮地给吴滨发微信,说她和柯乐乐平安夜不知道该做什么,问他有什么建议吗?吴滨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他说朋友在游轮上举办了一个派对,问樊亚茹她们要不要一起过去玩?樊亚茹兴奋坏了,连连说好。兴奋一阵后,她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可以穿去参加派对的衣服,怎么办?她不可能穿着现在这身难看的衣服过去啊,还有这双普通的雪地靴,还有这个便宜的包。樊亚茹郁闷极了,游艇上举办的派对耶,一定非常高端,参加的人员也应该非常优秀吧,她好不容易有个这样的机会,不能给搞砸了。樊亚茹问柯乐乐能不能借小礼服给她穿?还有高跟鞋,还有包。柯乐乐爽快地答应。樊亚茹在电话里开心地尖叫着说柯乐乐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了。

  下班后樊亚茹就去柯乐乐住的地方,惊讶她住在这么高档的小区。“租金很贵吧?”樊亚茹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柯乐乐无奈地笑,如果他好的话就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过平安夜了。看,前几日才觉得自己应该多体谅言子夜工作忙不能老抱怨他不陪自己,现在就忍不住心生不满。

  樊亚茹参观柯乐乐的衣柜,一件一件地看衣服后面的牌子,居然看到一条Valentino的黑色晚礼裙,好赞,柯乐乐居然有这么高档的裙子。樊亚茹一边啧啧称赞柯乐乐买这条裙子很有眼光,一边迫不及待地穿上。长及脚踝的裙子是真丝服帖的面料,完全勾勒身型,身上的半点赘肉都藏不住,樊亚茹跟现在发胖过后的柯乐乐的身材差不多,而这条裙子是柯乐乐胖了十几斤之前穿着刚刚好的。纤瘦高挑的身材才能穿得了这条晚礼裙,樊亚茹看着镜中把裙子绷得很紧的自己,肚子努力吸气还是有赘肉,但她又很喜欢这条裙子,就是想穿着它去参加游艇派对。

  柯乐乐看着这条裙子失神,她脑子里回响起舞会的音乐,言子夜搂着她跳起华尔兹,他对她深情地微笑,说:可乐,你好美。她穿着这条裙子第一次跟他出席社交场合,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时她纤瘦,满足,幸福,两人间还没有出现过任何矛盾。现在,现在……哎,别想不愉快的事情,她不要太贪心。

  樊亚茹又去鞋柜里挑了一双高跟鞋,刚好是那双柯乐乐参加舞会时Coco为她买的搭配这条裙子的高跟鞋,十厘米的高跟,柯乐乐穿着它完全无法正常走路,言子夜贴心地立即带她去重新买了一双低跟的鞋子。哦,又开始回忆,回忆里他对她那么好,她多么希望时刻都是这样的甜蜜。她忘记了,糖吃得太多就会习以为常,再给她一颗糖吃她也觉得平淡无味,要更甜的糖果才会刺激味蕾。

  “啊,我的脚比你大一码!”樊亚茹看到鞋码后发出尖叫声。

  柯乐乐回过神来,看着抓狂的樊亚茹试图把脚硬塞进鞋子里。

  “难受的话就别硬穿。”柯乐乐说。

  “我总不能穿我那双雪地靴搭配这条裙子吧?”

  “要不你回家去换双鞋子?”柯乐乐问。

  “我就喜欢这双。”樊亚茹忍着痛把自己的脚硬塞进鞋里。好紧,大脚趾都需要蜷缩着,十厘米的高跟走路的确有些困难。但是樊亚茹就要穿着它去参加派对,她好喜欢这双鞋子。

  柯乐乐随意地穿了条粉色的裙子,披上白色皮草外套,穿着平跟长靴。

  “吴滨应该快到了。”樊亚茹说。

  “啊?”柯乐乐眨眨眼。

  “跟他约好了来接咱们一起过去。”樊亚茹说。

  “我们可以自己开车过去。”

  “拜托,派对上要喝酒耶,你怎么开车回来啊。再说了,男人接送我们是天经地义。”樊亚茹拿出小镜子再次检查妆容。

  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几分钟,吴滨就到达柯乐乐家楼下。樊亚茹开心地对柯乐乐说:“不迟到的男人是好男人。”

  “我知道你喜欢他。”

  “你男朋友跟吴滨认识耶,叫你男朋友多组织几次四人约会,你得多帮帮我制造机会呀。”樊亚茹摇晃柯乐乐的手哀求说。

  “好的。”柯乐乐答应。

  看到吴滨,樊亚茹一改大大咧咧的性格,变成妩媚小女人状。她直接坐到副驾驶位上,柯乐乐一个人坐后排。

  “你们两位都好漂亮。”吴滨说。

  樊亚茹很得意。她努力吸着气,不让肚子看起来太大。

  “言总今天不陪你吗?”吴滨回头看了看柯乐乐。

  “他晚上有应酬。”柯乐乐说。

  “你旁边的袋子里是你们两个美女的礼物,圣诞节快乐。”吴滨说。

  樊亚茹立即兴奋地叫柯乐乐把袋子递给她,是一瓶香奈儿的香水,樊亚茹眉开眼笑地对吴滨说她最喜欢这款香水了。樊亚茹好奇地叫柯乐乐把她的袋子打开,也是一瓶香水,她放心了。

  上了游艇,顿时觉得是两个世界,布置得很有圣诞氛围,各式自助点心,服务生穿梭,吧台有专业的调酒师,还有现场的乐队和DJ,穿着时髦的男女三五成群地交谈。樊亚茹眼花缭乱地四处张望,这是她在电视里才看过的世界,此刻身临其中,内心狂喜不已。樊亚茹脱掉厚厚的羽绒服,故作优雅的姿态,脚却痛苦不堪,这双高跟鞋太高太小了,为了美丽,她必须强忍着。

  “你不冷吗?”柯乐乐问。她还穿着外套,室内虽然开着空调,舱门没关,阵阵冷风灌进来。

  “你应该买些披肩,改天我陪你去买。”樊亚茹说。她看到别的女人穿着礼服披着披肩,尤其是皮草披肩,非常贵妇范儿,她有些嫌弃柯乐乐这丫头是土包子,有钱都不知道该买什么。

  吴滨跟一些朋友打完招呼后就回来陪伴在两位女士身边,是个非常合格的男伴。他为她们拿了酒精度很低的鸡尾酒,也会介绍她们跟来打招呼的朋友认识,带她们四处参观,樊亚茹叫他帮忙拍照时也很有耐心地微笑着。樊亚茹在柯乐乐耳边轻声说:“他真绅士,能做他女朋友就好了。”柯乐乐替她加油。这些照片樊亚茹迅速就上传到朋友圈里,她好不容易有了一次炫耀的机会。

  “要不要出去吹吹风?”吴滨提议。

  “好耶。”樊亚茹开心地主动挽起吴滨的胳膊。

  到室外后樊亚茹就后悔了,只有三四度的温度下她穿着露肩的裙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借机靠在吴滨怀里取暖,吴滨不好推开她,对着柯乐乐尴尬地笑笑。

  在游艇上看黄浦江两岸的夜景很美丽,张望中,柯乐乐似乎看到一个人长得很像Coco,穿着一袭白色小礼裙,手上举着一杯红酒,踩着很高跟的鞋步履优雅地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那人是Coco吗?”柯乐乐不确定地问吴滨。

  吴滨顺着柯乐乐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身白色的身影很快走进舱内消失了。“有点像。”

  柯乐乐蓦地就联想到言子夜,他会不会也在这儿?“我过去跟她打声招呼啊。”柯乐乐说着就快步走进舱内,完全没顾忌樊亚茹在身后喊了她两声。

  女人的第六感,柯乐乐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白色的身影,她穿的是平底鞋,身高淹没在人群中,她踮起脚尖够长脖子穿梭其间,匆忙中后退时撞到端着托盘送酒的服务生,几杯红酒杯打翻,溅了几滴在她的外套上,红褐色的酒渍在白色的皮草上十分显眼。服务生被叮嘱过,来参加派对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宾客,因此十分恐慌地道歉,柯乐乐顾不上理会,她看到了一个背影,快步走去那人身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喊:“Coco。”那个女人回头,奇怪地看看柯乐乐,柯乐乐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哎,我真好笑,在瞎担心什么呢?柯乐乐自嘲地笑笑。她这才低头看外套上的酒渍,这件皮草外套很贵,能清洗干净吗?她准备去洗手间用水擦拭下,她完全不知道皮草的保养是不能沾水的。以前有几次言子夜换下来的脏衬衣,柯乐乐很勤快地立即就把它们放洗衣机里洗干净,言子夜忍了几次后终于教育她,他的衣服不能用水洗,要在外面干洗。柯乐乐为言子夜送过几次干洗的衣服,价格好贵,她搞不懂他为何这么讲究地每次洗衣服都要花几十块钱,她为自己是舍不得的。

  走了没几步,柯乐乐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左前方,言子夜和Coco站在一起,跟另外几个男人交谈着,他们碰杯,喝酒,言子夜搂着Coco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又举着酒杯跟身边的男人碰杯。柯乐乐呆呆地看了一两分钟,他不是说他晚上要工作应酬吗?他为什么带了Coco而不是带她来参加派对?柯乐乐机械地朝言子夜走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柯小姐……”Coco惊呼。她是看到她对面的周总往她身后奇怪地看了几次后才回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柯乐乐,柯乐乐都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已经呆站在他们身后好一会儿了。

  言子夜也惊讶地回头。“可乐,你怎么在这儿?”

  镇定,镇定,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他,不能让他难堪。柯乐乐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努力挤出微笑,却笑得很僵硬难看。

  “你衣服上溅到酒了,我陪你去洗手间处理下啊。”Coco十分看得懂形势,机智地挽起柯乐乐的胳膊,拉着她往洗手间走。

  柯乐乐任Coco拉着自己离开。

  言子夜和他们继续说了会儿话,然后找借口离开。他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在洗手间附近看到柯乐乐和Coco,他笑着对Coco点了点头,Coco说:“你们聊。”然后离开。

  柯乐乐瞪着言子夜。

  “你怎么在这儿?”言子夜伸出手想抚摸柯乐乐的脸颊,她头一偏躲开了。

  言子夜皱了皱眉。

  柯乐乐委屈得瞬间眼眶噙满泪水。

  “乖,别闹。”言子夜说。

  “为什么不带我来?”柯乐乐伤心地问。

  “我是来应酬的。”

  “为什么Coco能来?”

  “她是我助理。”

  “这种派对还需要助理吗?”柯乐乐不满的情绪显而易见。

  “我说了,我参加这种派对是为了工作。”言子夜提高音调。

  “你还搂了她的腰。”柯乐乐也提高音调。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言子夜失去耐心解释,“你怎么进来的?”上游艇需要出示邀请卡,没有邀请卡无法进入。

  “不要你管。”柯乐乐故意要跟他对抗。

  “快说!”

  “不关你的事!”柯乐乐扭头就要跑。

  言子夜抓住柯乐乐的胳膊,抓得很用力,她让他抓狂,这个不听话的坏姑娘。

  “痛……放开我!”柯乐乐大声说。

  经过的宾客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言子夜怕影响形象,松开手,柯乐乐趁机迅速跑掉。她一路在人群中跌跌撞撞,不知怎么跑到厨房间,她找了个角落躲起来。言子夜四处找她,没有找到。柯乐乐蹲在一个高柜后,厨房的工作人员看了看她,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说她正在跟人玩躲猫猫游戏。

  手机响起,是言子夜打来的。柯乐乐把电话按掉。他再次打来,她又按掉。

  言子夜抓狂地发微信来,说:“你在哪儿?快出来!”

  柯乐乐不理会,她恨得咬牙,她不要再见到他。

  “你跟谁一起来的?是不是跟男人一起?”

  “快回电话,我已经生气了!”

  言子夜发微信来。

  我更生气!柯乐乐在心里呐喊。

  言子夜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柯乐乐把手机调成静音,免得它发出声响引来厨房里的工作人员总是朝她看。她蹲在角落里,完全被忧伤的情绪笼罩。言子夜这个大骗子,说什么是为了工作,明明就是出来玩,他不带我在身边是不是想出来泡妞!坏蛋!超级大坏蛋!

  良久,才发现未接电话里有两个樊亚茹的来电,柯乐乐回电,她刚才完全忘记他们的存在了。

  “你跑哪儿去了,我们四处找你。”樊亚茹大声问。

  “我想走了。”柯乐乐说。

  “现在怎么走啊,船在河中央开着呢。”樊亚茹说。

  柯乐乐无助地抱紧膝盖,她好想哭。

  “你在哪里?”吴滨抢过电话。

  “厨房。”

  “待在那儿别动,我们过来找你。”吴滨说。

  吴滨和樊亚茹在厨房间找到柯乐乐,樊亚茹拉起眼里噙着泪水的柯乐乐,惊讶地问:“乐乐,怎么了?”

  “我看到言子夜了。”眼泪忍不住大颗滴落下来。

  樊亚茹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看吴滨。

  “来,我们出去坐着说。”吴滨说。

  柯乐乐摇头,“我不要出去,我不要被言子夜找到。”

  “为什么?”樊亚茹问。

  “他是个大骗子。”柯乐乐说着,哭得更凶了。“我想走了……”

  “你们又怎么了?”樊亚茹无语,莫非言子夜又搂着别的女人?有钱的男人呀,真是不省心。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走了。”柯乐乐说。

  “大小姐,我们在河中央呢,你想跳河游上岸啊。”樊亚茹说。

  “你们出去玩吧,我就待在这儿直到船靠岸。”柯乐乐说。

  “我想想办法吧。”吴滨说。

  离游艇靠岸可能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吴滨打电话给一个游艇会的朋友,节日里空闲的快艇很难找,好不容易找到一艘空闲的小快艇,半个小时内可以来接他们离开。柯乐乐死活不肯出去,她不想见到言子夜。吴滨和樊亚茹去主舱内待了会儿,期间吴滨还和言子夜打了招呼,樊亚茹不时偷偷瞄几眼言子夜,他的女人缘似乎很好,不时有时尚靓丽的女人走来跟他谈笑风生,交头接耳,肢体语言也很丰富,难怪柯乐乐会伤心,哪个女朋友看到这样的场面不气得半死嘛。樊亚茹没注意到的是,言子夜会不时拿起手机看看,拨个电话给柯乐乐,或是发条微信给她,这个小丫头一直不理他,他心里气得抓狂,脸上却要挂着笑容面对大家。

  “说老实话,言总是不是很花心?”樊亚茹问吴滨。

  “我跟他只因为工作关系接触过几次,不是很了解。”吴滨官腔地说。

  “我觉得这男人不靠谱。”樊亚茹下结论。

  “我看乐乐似乎很喜欢他?”

  “他对乐乐又是送车又是送各种奢侈品的,哪个女人不喜欢啊。”

  “乐乐应该不是这种女人。”吴滨说。

  “哦?”樊亚茹警觉地看看吴滨,“你对她又了解多少?”

  吴滨耸耸肩。

  樊亚茹突然心里有些不爽,吴滨对柯乐乐似乎过分在意了。

  小快艇很快就开至游艇旁,吴滨跟游艇的船长打了招呼后,去厨房间叫柯乐乐出来。柯乐乐抹抹泪痕,脸上的妆都花了,樊亚茹赶紧掏出纸巾帮柯乐乐擦了擦脸,开导她说:“别这么想不开,男人花心是正常的,最主要的是他对你比对其他女人好得多。”

  “我不要他对别的女人好。”柯乐乐说。

  “他只是跟别的女人说说话而已,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樊亚茹说。

  “反正我就是接受不了。”柯乐乐提高音调。

  樊亚茹没耐心,不再安慰柯乐乐了。

  小心地从游艇下到小快艇,甲板上一些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三人。樊亚茹抬头最后看了看游艇上的灯光,都怪柯乐乐,她还没有好好地享受就要离开,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一时,樊亚茹也闷闷不乐。

  叫的代驾已经等在停车场,吴滨坐在副驾驶位上,樊亚茹只得和柯乐乐一起坐到后排,她偷偷地脱掉不合脚的高跟鞋,脚应该肿起来了,好痛,这就是爱美的代价。吴滨问樊亚茹家的地址,樊亚茹说先送柯乐乐回家吧。樊亚茹心里打着小算盘,想和吴滨单独多待会儿,说不定还能发生一点什么。

  “我能去你家里睡一晚吗?”柯乐乐问樊亚茹。

  “我跟我爸妈一起住,你想住我那儿的话明天一早我去上班时你得跟我一起离开哦。”樊亚茹小声说。

  “没关系,我不想回家住。”柯乐乐红着眼眶。

  “好吧。”樊亚茹在心里叹口气,今晚的如意算盘失败了。

  车开至樊亚茹家的楼下,樊亚茹再次试图把浮肿的双脚塞进高跟鞋,完全塞不进去,只得踮起脚尖下车,摇晃不稳,赶紧扶住柯乐乐才不至于摔倒。吴滨看看柯乐乐,欲言又止,他车里的后备厢还放着要送她的另一份礼物,他原本想先送完樊亚茹回家再送柯乐乐时交给她。

  “好好开导她。”吴滨对樊亚茹说。

  樊亚茹不乐意了,吴滨对柯乐乐真是过分关心。

  老式的居民楼,没有电梯,樊亚茹穿着这双高跟鞋叫苦不迭,干脆脱下光脚爬楼梯。父母已经睡了,樊亚茹对柯乐乐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进屋。在灯光下看到自己的脚,红肿变形,真不知道在游艇上是怎么强忍过来的,樊亚茹揉着自己的脚抱怨,柯乐乐闷不吭声地洗了澡就躺到床上。柯乐乐的心里很乱,脑子里全是言子夜搂着别的女人亲昵交谈的画面,不同的女人,无数她见都没见过的女人,她被自己的臆想弄得发疯。

  “喂,你手机闪了很久了。”樊亚茹推推柯乐乐。

  柯乐乐看一眼,把手机扔到枕头下。言子夜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已经打了二十多个了,柯乐乐不想理他。

  “这样不接电话不太好吧?”樊亚茹说。

  “睡觉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柯乐乐说。

  言子夜已经回到柯乐乐住的地方,家里没人,她还在外面玩?还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该死的丫头,居然敢不接他的电话,他气得摔手机。风一吹,圣诞树上的铃铛叮叮作响,言子夜愤怒地抱起圣诞树狠狠朝地上砸,圣诞树上挂着的各种小饰品散落一地,包括那个大大的长筒袜,里面装着柯乐乐为言子夜准备的礼物,他不知情,还用力对着它踢了两脚。

  早晨跟樊亚茹一起坐地铁,樊亚茹问柯乐乐有何打算,开导说不要对男朋友生闷气,要么跟他大吵一架,要么原谅他。还说柯乐乐这样做很不聪明,最好还是原谅他,不小心把他惹走了以后靠自己独立生活多么辛苦。柯乐乐不吭声,上班高峰期的地铁上十分拥挤,她第一次感受这种拥挤,还被踩了几脚,十分不习惯。的确,离开言子夜的生活会非常辛苦,可是,她又不甘心,他为何不能一心一意只对她一个人好?

  回到家,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柯乐乐呆呆地没有收拾,反正一会儿打扫卫生的阿姨就来了。她看到那个红色的长筒袜,难过地拾起,取出里面包装精美的礼盒,那是她原本要送给言子夜的圣诞节礼物。看着礼物,柯乐乐忍不住呜呜地哭了会儿,这跟她计划的圣诞节完全不一样,她宁愿昨晚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要去参加游艇派对,她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柯乐乐把樊亚茹昨天放在这儿的衣服鞋子给她送去公司,回途经过一家卖杯子蛋糕的店,柯乐乐望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蛋糕发呆,来上海之初,她曾经天天经过这儿,无比渴望尝尝它们的滋味,后来她在这儿碰见言子夜,他让她终于如愿尝到了蛋糕的甜蜜,他对她笑,笑得那么温柔,令她苍凉空白的生命有了生机。柯乐乐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推开门走进蛋糕店,要了一杯咖啡,并且每样蛋糕都要一个。店员露出惊讶的眼神,问:“全部都在这儿吃吗?要不要哪些包起来带走?”

  “都在这儿吃。”柯乐乐找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二十多个蛋糕摆满桌子,喝早茶的几个客人不免奇怪地朝柯乐乐看了看。她从最近的一个蛋糕开始吃,起初还会咬了小口细细品尝滋味,渐渐就开始大口吃,变得无法控制,狼吞虎咽。进食能挤掉脑子里关于言子夜的各种画面,浮现黑洞状态,吃,吃,吃,食物令她觉得安全。完全想象不出柯乐乐曾经一个蛋糕小小咬一口就无比欢喜,为了让甜蜜的滋味持续更久,她一天只吃蛋糕的四分之一,这样就可以四天都有蛋糕吃。那时的她那么容易满足,一点温柔的甜头就能让她感恩戴德。

  十几分钟她就把满桌子的蛋糕吃光,有点噎着,再要了一杯果汁,干货遇到水迅速膨胀起来,裙子的腰部勒得好紧,身体十分难受,心的痛楚却反而被遗忘了。结账时,店员刷了两次卡都不成功,把信用卡退还给柯乐乐时说:“抱歉,您这张卡已经被停用了。”

  什么?柯乐乐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可能,你再试一试。”

  店员又试了一次,依旧不能用。

  “会不会是你们机器坏了?”柯乐乐说。

  “您还有别的卡吗?”店员问。

  柯乐乐把自己的储蓄卡递给店员,这里面存的是她的私房钱,她几乎都没有动用过。

  这次刷卡成功。

  柯乐乐愣愣地看着信用卡,言子夜的信用卡,他给她停掉了吗?为什么?柯乐乐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要她了吗?好不容易才把他从脑子里挤开一会儿,此刻他重新占据了她全部身心,她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阿姨来打扫卫生时看到客厅的狼藉,嘀咕着:“多好看的圣诞树啊,怎么就摔成几截了呢?”又多嘴地问,“小姐,你和先生吵架了啊?”

  柯乐乐一听就来气,把阿姨给轰走了。好了,世界清静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伤心,独自流泪。她好希望这个时候言子夜的电话再次不停地打来,或许她会接起,她会说:好吧,我原谅你,但是不许你再跟别的女人有亲密的举止。她错过了机会,他对她无比生气。

  守着手机,等待,漫长的等待,那个想念的人的电话一直没有打来。倒是收到几条吴滨和樊亚茹的微信,柯乐乐懒得回复。她焦虑,忧伤,孤独,灵魂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她反省,自责,不该无理取闹,不该惹他生气,似乎现在的状况一切都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从小就这样,她不断地惹父母失望生气,她那么努力,拼命地好好表现,还是达不到他们的期望,他们看着她叹气,摇摇头,令人寒心。她不想言子夜也这样,她要爱,要很多很多的爱,她想让他知道自己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只要他独属于她。

  终于忍不住主动联系言子夜,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他都没有接,柯乐乐又写了很长一篇道歉的微信,哀求他重新回到她身边,那条微信她用尽了文采和心思,自己看着都觉得感动。

  两日过去,言子夜那边没有任何回音。

  这次他一定很生气,以前也闹过几次矛盾,但他也没至于把给她的信用卡都停掉。这次他真的打算不要她了吗?

  半夜里,柯乐乐无法入睡,鬼使神差地出门,穿着羽绒服在冷风中依然瑟瑟发抖,她走到言子夜住的小区。她不敢确定他现在还住不住在这儿,年初刚认识他那会儿经过此地时他曾经说住在这里,恋爱初期柯乐乐因为好几天见不到他人影,也曾疯狂地跑到这儿来试图抓住他开车载着别的女人回家的证据,那次也是冬天,等了几个小时却无疾而终。

  这次柯乐乐换了一种寻找方式,她走去地下车库,小区里有十几幢楼,柯乐乐不知道言子夜住在哪幢,她一辆车一辆车地辨认,终于看到言子夜的车,她坐了无数次的车,她动情地抚摸它,就像抚摸着他。柯乐乐靠在车旁坐了一夜,裹紧羽绒服,把头埋在两膝间,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言子夜早上出门上班时,看到车旁的柯乐乐,脸上的表情惊呆了。

  “可乐。”言子夜弯下腰,推了推柯乐乐。他又气又无奈,这个丫头怎么睡在这儿?

  柯乐乐抬起头,迷茫地眯着眼,转瞬又惊喜地叫起来:“子夜……”她想站起身,双腿弯了一夜有些僵硬,试了一次起不来。

  言子夜扶着她站起来。“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想见你。”柯乐乐说。

  言子夜依旧绷着脸,心里却有些触动。什么样的姑娘才会这么笨这么冒失地守在地下车库一夜啊?

  柯乐乐呵呵对着言子夜傻笑,终于看到他了,好开心。

  言子夜无法对她发火,他叹口气,该拿她如何是好?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情,感冒了怎么办?”言子夜摸了摸柯乐乐的额头,十分冰凉,他揉揉她的手,也十分冰凉。

  “我怕见不到你,又不敢去你公司打扰你。”柯乐乐委屈地说。

  言子夜无奈地叹口气。“送你回家吧。”

  “我们和好了吗?”柯乐乐怯怯地问。

  “你先回家。”

  “不要,你要答应我我才走。”

  “你又想惹我生气吗?”言子夜说。

  柯乐乐低下头,眼睛里含着泪。

  “上车吧。”言子夜的语气稍微缓和一些。

  柯乐乐不敢再违背他,至少他还没说要跟她分手。

  “晚上能一起吃晚饭吗?”车停到柯乐乐家楼下,她小声问。

  “再说吧。”言子夜冷冷地说。

  “嗯,我等你。”柯乐乐乖乖地下车。

  “平安夜晚上你没回家,去哪儿住的?”柯乐乐一只脚已经跨出车外,言子夜突然问。

  冷风灌进车内。

  “在樊亚茹家里。”柯乐乐回答。

  “你跟谁去的游艇派对?”

  “樊亚茹。”

  “还有谁?”

  “吴滨。”柯乐乐只得老实交代。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言子夜的脸色,她跟别的男人接触,她好害怕他会生气。

  “回去多喝点热水,不要感冒了。”言子夜说。

  柯乐乐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越抹越黑。她下车,目送言子夜的车离开,在心里默默地说:我等你吃晚饭哦。

  走进门,她勤快地把屋子收拾干净,又忙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了一桌言子夜爱吃的菜,还开了一瓶红酒,花瓶里插上新鲜的百合花,把圣诞节要送他的礼物摆放在餐桌上,满怀期待地等着言子夜回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柯乐乐焦躁地来回踱步,在阳台上不时张望车来车往,看看手机,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又去温热一下变凉的饭菜,看着礼物盒发会儿呆……

  到夜里一点多,柯乐乐趴在餐桌上昏昏欲睡,言子夜还没有过来。她茫然地看着满桌菜,她晚饭都还没吃,她不想碰它们,看着就觉得无比倒胃口。她愤怒地把它们全倒进垃圾桶里,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

  “今天又见不到你吗?”柯乐乐发微信给言子夜。

  “乖,最近比较忙。”言子夜回复。

  新的一年都过去一个星期了,柯乐乐一直没见到言子夜,她每天都乖乖地待在家里等着他,其实她很想冲去他公司偷偷地看他一眼,就看一眼也好,或是再效仿那日去他家的车库等着他,红着眼眶求他今晚就住在她家好吗?没有他抱着入睡,真的好难安眠。但她怕他讨厌她,嫌她烦,他警告过她那夜跑去他家车库的事情不许再发生。柯乐乐每天都会发微信问言子夜一遍:“今天能见到他吗?”他起初会回复一下,这两天连回复都消失了,柯乐乐不敢再问,他一定被问烦了吧。不过好消息是,柯乐乐去超市买东西时,尝试着用言子夜给她的那张信用卡,现在又能成功刷卡了,她找到了安慰,他不会舍弃她的。

  一月中旬,言子夜的电话终于打来,他叫她打扮下,晚上跟他出去吃饭。柯乐乐欣喜若狂,她终于等到他回心转意了。把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试,真糟糕,她为何又胖了,照这样下去会变丑会被他嫌弃的。柯乐乐对着镜子痛斥自己一顿,以后再也不能自暴自弃。

  花了三个多小时,才选好衣服鞋子,化好妆,柯乐乐喜滋滋地坐在沙发上等言子夜,其实离他下班时候尚早,她书也无心阅读,脑子里幻想的全是待会儿见面的各种美好画面。

  言子夜在给柯乐乐打电话之前,柯乐乐就已经看到他的车开进小区,她心花怒放地抓起包就冲下楼。待言子夜给她打电话时,柯乐乐已经出了电梯。她拉开车门,对着他傻笑,浑身洋溢着喜悦。言子夜看了看她,没有说话。柯乐乐本来准备了很多台词,见他似乎专心开车的样子,也就不敢开口。

  原本以为是两人单独吃饭,柯乐乐跟在言子夜身后走进饭店的包厢,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两男一女。言子夜拉开椅子坐下,柯乐乐赶紧坐在他旁边,她不习惯面对陌生人,拘谨地不知如何是好,言子夜也不为大家介绍她,他跟那两个中年男人攀谈起来,一句话都没跟柯乐乐说。另一个女人看了柯乐乐几眼,柯乐乐对她微笑,她把眼神转移开,弄得柯乐乐很尴尬,自己像在饭桌上多余的一个。

  包厢门被推开,柯乐乐对面的女人叫起来:“哎呀吴总,就等你一个了。”

  那个男人在空位坐下。

  柯乐乐一直低着头看着碗上的花纹发呆。

  “可乐,看到熟人也不打声招呼吗?”言子夜突然对柯乐乐说话。

  柯乐乐眨眨眼,顺着言子夜的目光看过去,右侧坐着的男人赫然就是吴滨。

  两个人对视时都愣了愣。

  “没想到言总今晚把嫂子带出来了。”吴滨笑着说。

  另外两个男人开始起哄了,原来是弟妹啊。茅台酒打开,倒上满杯,都要跟柯乐乐喝一杯,第一次见到弟妹。言子夜摆摆手,说可乐滴酒不沾,她的酒他为她喝了。言子夜很爽快地为杯子里倒了满杯,一口喝下。

  整顿饭局上言子夜似乎都对柯乐乐呵护有加,替她挡酒,为她夹菜,还不时在她耳边亲昵地问她想吃什么,抚摸她放在桌上的手背,亲吻她的头发……柯乐乐觉得自己本该窃喜才对,却没有开心的意味,反而觉得怪怪的。言子夜他好像在……在演戏。对,他在演给吴滨看,他在提醒吴滨:柯乐乐是我女人。想到这里,柯乐乐浑身打寒战,她就像他的战利品。待言子夜再做出什么亲昵举动时,她挤出的微笑十分僵硬。

  回家的途中,有代驾开车,两人各坐在后排的窗边,之间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柯乐乐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突然觉得无比悲哀,这就是自己向往的城市,这就是自己向往的爱情吗?那种天真的期待,以为努力就会拥有的梦想生活,她只是轻触到它伪装出来的面目。

  “子夜,你爱我吗?”柯乐乐忍不住问。回到家他又若无其事地洗漱,然后往床上一躺,搂着柯乐乐想亲密。消失十几天的事情他完全没提,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不考虑柯乐乐的情绪,她的等待,她的眼泪。

  言子夜没有说话,继续脱柯乐乐的睡衣。

  柯乐乐推开他,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爱我吗?”

  “你这个问题真愚蠢。”

  “我在你眼里做什么事都是愚蠢的。”柯乐乐凄凉地说。

  言子夜被柯乐乐弄得立即没了兴趣,他伸手把台灯关掉,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柯乐乐执着地问。

  “可乐,你不要把我逼走,这样对你没有好处。”言子夜说。

  “你不爱我了吗?”柯乐乐不甘心地问,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她抹了抹眼睛,恨自己为何这么爱哭。

  言子夜有些厌恶地转身背对她。

  以前我每次流泪,他都会温柔地拂去我的眼泪,要我答应他不许再哭了……现在,他开始对我不耐烦了吗?柯乐乐在黑暗中看着言子夜的背影,一阵心酸。“如果你不爱我了,记得告诉我,我就不会再烦你了。”柯乐乐哽咽地说。

  “睡吧。”言子夜说。

  柯乐乐张张嘴唇,还想说什么,最后沉默了一夜。安静的夜里,她一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曾经她把这种时刻看作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光是听到他的呼吸声就激动不已。她嘲笑自己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很蠢,明明他都开始向她示好,缠绵一番后两人又能恢复情侣的模样,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会在空闲时扔给她一点甜头。她为何不能满足于此呢?

  一夜没睡,早晨很早地起床为言子夜准备早餐,柯乐乐努力让自己不去计较。她把为他买的圣诞节礼物放在餐桌上,两人相对无言地吃早餐,他似乎没在意这个礼盒。言子夜出门时柯乐乐微笑地说:“晚上等你回来。”

  “我可能要去外地出差几天。”言子夜说。

  “嗯,等你回来。”柯乐乐保持微笑。

  蓦地看到餐桌上的礼盒,才想起忘记给他了。柯乐乐呆呆地看了它好久,拆开礼盒,一条宝蓝色的领带,她在商场里逛了大半天才挑中它,还特意上网学习系领带的方法,想象着她亲手为他系上,他搂住她的腰,低头亲吻她的唇,说:可乐,我的好可乐……

  她把事情搞砸了,她又把他逼走了。柯乐乐呜呜哭泣起来。

  “对不起,我保证以后都乖乖的,不会做蠢事,不会惹你生气。我在家等你回来。”柯乐乐发微信给言子夜。

  一个人的日子。每天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宅了几日后,瑜伽馆的前台打电话给柯乐乐,热情地说她好久没来了,现在开设了新的课程,有空过去体验下。柯乐乐终于找到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可以不用思考,可以暂时忘却忧伤。冬日很冷,她把车里的暖气开足,那个男人供给她温饱,让她免受寒风的凛冽,没有工作的辛苦,这是多少女人羡慕的生活。她告诉自己应该满足。

  每天下午,柯乐乐几乎都泡在瑜伽馆里,上会儿瑜伽课,坐在榻榻米上喝杯咖啡,翻翻杂志,有时还与别人聊几句解解闷。下午时段来瑜伽馆的人多数不用工作,有家庭主妇,也有依靠男人提供物质的年轻漂亮女孩儿,还有几个号称自己是模特或明星。女人聚在一块儿,很喜欢八卦自己的男人,年轻漂亮的会秀男人给自己买了什么奢侈品,年长的则爱说外面的狐狸精怎么勾引自己的老公,谈到动情处,还会说起夫妻生活的各种不和谐,老公总是晚归家,抱怨很久没一起吃过一顿饭等等。她们问起柯乐乐的情况,柯乐乐微笑着说自己已婚,老公对她很好。她不爱谈自己的生活,总是安静地听她们聊。某次在一个中年妇女的威逼利诱下,柯乐乐说了自己的爱情观,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每天都应该像初恋一般,互相陪伴,互相关心,互相思念,睡觉前的亲吻,早起的一声“我爱你”,见不到面时的一声“我想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没待柯乐乐说完,那个女人就哈哈大笑,说柯乐乐一定新婚不久才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爱情跟生活不一样,婚后哪儿还有这么多浪漫哦,逛街时老公能一直牵着你的手已经算稀罕了。柯乐乐听后,心情低落,真的是这样吗?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在她读初中时就已经分房睡了,她从未见过他们有何亲密浪漫的举动,不会一起逛街不会一起看电影,老是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看不出任何恩爱的成分。她不想自己变成父母那样,她要爱,一直一直都有爱。言子夜曾经对她说过:我爱你,一辈子。他许诺过她!

  忍不住,柯乐乐拨通了苏井然的电话,只有他是能够倾诉心里话的人。以前对苏井然谈及自己的生活时,总会描述好的一面,这次,柯乐乐一股脑儿把自己所有的不快乐都真实说出来。她问他:“如果你交女朋友了,你会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把她一个人丢家里吗?”苏井然回答说不会。她又问:“那爱情到底是什么呢?”苏井然想了想,一时也答不上来,爱情哪儿有那么直接的定义。对于他来说,他爱一个人,一定会陪伴她包容她关心她,不会总让她黯然神伤。苏井然觉得柯乐乐最主要的问题是太闲了,什么事情都不做,脑子里才会有太多时间瞎想,如果工作充实,她应该会快乐一点。

  “找个工作吧。”苏井然劝说。

  言子夜说过不让她出去工作,她不想违背他的意思,何况,懒惰久了,若真要朝九晚五地生活,她会不习惯。

  “那就写作,用文字来倾诉你的内心。”苏井然说。他已经很久没听她说自己在写作了,也没听她谈最近看了什么很棒的书,看了什么好电影,她的生活似乎一片空白。她得到的只有钱,可是她也不怎么花钱。

  在苏井然那儿没有得到答案,柯乐乐又打电话给樊亚茹。樊亚茹奇怪柯乐乐为何会觉得自己不幸福,她找到那么好的男朋友,不用工作,物质条件优越,换做是樊亚茹,开心还来不及。抱怨男朋友没时间陪她干吗,给你钱不就得了,你自己找朋友陪你玩。樊亚茹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最后说到自己身上,她说起最近联系过吴滨几次,他也说工作忙不能出来跟她一起吃饭,她很想知道吴滨喜欢她吗?樊亚茹说她好喜欢吴滨,问柯乐乐最近有没有看见过他,叫柯乐乐赶紧让男朋友组织四人约会帮她制造机会呀。柯乐乐想起那日在饭局上看到吴滨时的尴尬,言子夜故意宣扬她是他的所有物时的敌意,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吴滨了,只好敷衍樊亚茹几句。

  没有人能帮助她,柯乐乐悲哀地想,不知方向地游走在这个大世界,孤独把她一点一点吞噬。或许她只留下写作了,她颓然地坐到电脑前,盯着空白文档看了很久,不知该写什么。她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生在不幸的家庭,有着不幸的成长,为何老天还要让她成年后也遭遇不幸呢?好吧,让一个陌生的女孩代替她去寻找幸福吧,非常非常的幸福,幸福得令所有女性都嫉妒。

  柯乐乐把自己所期待的那种爱情方式用文字的形式写出来,花了三天时间,完成一篇将近八千字的短篇小说。柯乐乐把它发送给薛颜,薛颜次日就激动地联系柯乐乐,说这篇小说写得非常棒,读后十分动容,她会把这篇小说用在下期的特别推荐里,还夸奖柯乐乐写作进步许多。当然,薛颜也问到柯乐乐的近况,两人许久未见面了,当初那种情似姐妹的关系也变得貌合神离。柯乐乐强作欢笑地说自己生活得很好。

  重新找回写作的感觉,柯乐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下午去练瑜伽,晚上坐在电脑前写作。时间变得稍微没那么漫长,思念抱怨言子夜的时间也减少许多,她每天睡觉前会给他发一条短信:“晚安,我想你。”她等待着,何时他再次回到她身边。

  天天坚持练瑜伽,身体柔韧性渐渐变好,还能够劈叉了。

  一天上热瑜伽课时,柯乐乐才上了二十多分钟就感到一阵头晕恶心,忍不住跑出教室,在洗手间里呕吐。怎么回事?以前才接触热瑜伽课时也会感到头晕难受,但从未呕吐过,况且今天也没有狂吃东西啊。柯乐乐靠在榻榻米上休息,相识的人下课后在此坐坐,说柯乐乐脸色很苍白,柯乐乐笑着说可能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吧。开车回家时,也有种晕车的感觉,柯乐乐没当回事。次日再次出现这种晕车的状况,实在忍不住把车停到路边,打开车门就一阵狂吐,五脏六腑都似要吐出来。莫非我是病了吗?柯乐乐自问。

  在家休息了两日没出门,没发现身体有何异常,再次闲得无聊想去练瑜伽,驱车前往的途中只是稍微感觉不适,瑜伽课上到一半,做至身体倒立的动作时,胃部一阵恶心袭来,柯乐乐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就呕吐出来,教室里弥漫一股酸臭味,学员们纷纷捂住鼻鄙夷地看看柯乐乐,抱怨这样怎么继续上课啊。课程中断,柯乐乐连连道歉,常跟她一起上课的一个中年妇女扶着柯乐乐出去休息,问起柯乐乐最近的身体异常,老是恶心想吐,说她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怀孕?柯乐乐吓了一跳,不会吧?

  细细想来,上一次例假似乎是十二月初,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柯乐乐由于对爱情的事情魂不守舍,完全没去在意自己这个月还没有来例假。不会真的怀孕了吧?柯乐乐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去药店买了早孕测试器,心情复杂地一夜没睡,需要取清晨第一次的尿液,柯乐乐在四点多就等不及地开始测试,看到试纸上的两条红线一点一点地出现,对照说明书,是阳性,表明可能怀孕。柯乐乐呆立好久。

  直到下午柯乐乐才联系言子夜,不知他是在忙还是故意不接听电话。柯乐乐就不停地反复打,连续打了九十多个电话,言子夜终于接起。他语气不是很好,埋怨她打一个电话他就知道了,打这么多干吗。

  “我怀孕了。”柯乐乐打断他的话。

  言子夜惊呆。沉默良久,问:“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没有。”

  “明天我带你去。”言子夜说。

  当天晚上,言子夜捧着大束百合花来到柯乐乐家,这次他终于想起她喜欢的是百合而不是玫瑰花。他抚摸她的脸颊,充满柔情地看着她,她再次变成他的小可乐,他的小宝贝。用这种方式让言子夜回到自己身边,是柯乐乐完全没料到的,一个甜蜜的意外。她问他:“如果我真的怀孕了,应该怎么办?”他坚定地说:“生下来。”

  柯乐乐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言子夜非常开心,说自己就要做爸爸了。他专程抽空带她去三亚玩,遵守了自己送圣诞礼物的诺言。住在海边带游泳池的别墅,告别冬日的寒冷,懒洋洋地晒太阳,光脚踩在白沙滩上奔跑,站在海水中感受浪潮冲击时发出的尖叫,听着海浪的声音入睡,当然,最开心的还是清晨睁开眼时,言子夜就在她身边,紧紧抱着她,那么安全踏实。柯乐乐觉得自己再次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虽然一直在长江边长大,柯乐乐完全没下水游过泳,言子夜兴冲冲地要教她游泳,说游泳对以后生产好。他牵着她的手去商店挑选泳衣,柯乐乐看中的几款都是比基尼,言子夜瞪了瞪她,不许她穿这么暴露的。他挑了一款连体泳衣给她,柯乐乐看着这么保守的款式咯咯咯笑,被言子夜敲了一记脑袋,说最近没管教她她就不知规矩了。

  其实别墅外的泳池也没有外人可以看到,柯乐乐喜欢言子夜这份霸道的自私,只有他可以看她,她是他的。柯乐乐抚摸自己的腹部,怀孕后她反而瘦了一些,早孕反应太强烈,吃了东西就忍不住吐出来,言子夜贴心地叫酒店送来很多甜点和燕窝给她加餐。言子夜教柯乐乐游泳时,他托着她的肚子,满意地说他抚摸到了儿子的心跳声。柯乐乐在水中咯咯咯地笑,呛了满嘴的水,难受地趴在岸边咳嗽,咳完又继续傻笑。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柯乐乐问。

  “我就是知道。”言子夜说。

  重男轻女的家伙!柯乐乐吐吐舌头,希望肚子争气给他生个儿子。

  在三亚悠闲地度过三天,柯乐乐无比快乐,觉得生活会如此美好下去,他们结婚生子,相伴到老。

  柯乐乐把怀孕的消息告诉身边认识的人,一个个发来祝贺,樊亚茹还闹着要做伴娘呢,柯乐乐笑着说好,她身边也的确没有别的做伴娘的人选。想到婚礼现场,柯乐乐就泛出花痴的笑容,她开始喜欢在网上查看各种婚纱的照片,那美轮美奂的轻纱弥漫,是女孩心底最温暖柔情的梦。

  言子夜会怎么向我求婚呢?柯乐乐经常会幻想,那一定是个特别浪漫的场面。

  柯乐乐每天都等待着言子夜向她求婚,她每天呕吐两三次,吃着言子夜为她买来的各种补品,身子却还日渐消瘦,小腹倒是开始微微隆起。她抚摸着肚子对还未成型的胎儿说话,买了很多胎教书,对肚子里的“儿子”充满期待。这段时间言子夜天天都到她家来陪她,关心她的身体情况,从未有过的温柔。

  情人节前夕,言子夜早早就开始和柯乐乐商量她想怎么度过,原本他想带她去泡温泉,上网查到孕妇不能泡温泉,烦恼地挠挠头,他说真想带柯乐乐体验一下,她还没泡过温泉呢。看到言子夜如此花心思,柯乐乐笑得很甜蜜,他很爱她,她想。两人认识一年后,柯乐乐终于如愿过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情人节,言子夜在外滩边的酒店订了一间总统套房,床上和浴缸里都洒满了玫瑰花瓣,房间充满粉色的气球,精心预订的法国餐,两人坐在靠窗的餐桌旁,窗外是大上海万千霓虹闪烁,他举着红酒杯深情地对她说:“可乐,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她咯咯咯笑,还未喝酒就已经醉得脸泛红晕。他们相拥着跳舞,华尔兹她已荒废许久,他像第一次教她跳舞般耐心指导,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未来的画面,过完年后要在郊区给两人买一幢别墅,要带大花园的那种,这样儿子就可以在花园里玩耍,他要给柯乐乐在花园里造一个大秋千,要养一条萨摩耶……柯乐乐和言子夜一起幻想着未来的生活,属于她和他还有宝宝的三人世界,他们的家,想想就激动不已,她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

  言子夜突然停止舞步,拉着柯乐乐站在窗边,他指着窗外叫她看,她望出去,对面的大厦上赫然灯光闪烁一行大字:我爱你,柯乐乐。柯乐乐惊得张大嘴,天啊,他公然对她示爱啊,会有很多人看到吧,他们一定羡慕死这个叫柯乐乐的女孩了。柯乐乐感动得泪光闪烁,他爱她,就算他很少说出这三个字,她完全不容置疑他对她的爱。

  言子夜温柔地拭去柯乐乐眼角的泪水,说:“小可乐,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哭的吗?”

  “我是高兴。”柯乐乐仰起脸冲他笑,“谢谢你,子夜,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你。”言子夜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说:“可乐,情人节快乐,你要永远快乐,答应我。”

  柯乐乐接过礼物,惊喜得全身颤抖,他向她求婚了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定定地看着那个小盒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他向她求婚了耶,她快被幸福袭晕了。

  “打开看看。”言子夜说。

  柯乐乐花痴地傻笑,解开丝绒带子,打开盒子,呃……是一条项链。她呆立无语。原来是项链啊,她还以为是戒指呢,她傻期待什么呀,真可笑。

  “喜欢吗?”言子夜没有从她脸上看到欢喜的表情,有些失落。这是他亲手为她挑选的礼物,不是通过秘书之手,他还没有亲自为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们买过礼物呢,只有对她,他才付出这么多真心。

  “嗯,真漂亮。”柯乐乐挤出微笑,却在心里重重地叹口气,它跟期待的相差十万八千里。言子夜,你到底何时才向我求婚?

  言子夜蹲下身,把耳朵贴在柯乐乐的肚子上,他最近很爱做这个动作,才三个月的胎儿并没有什么胎动的声音,言子夜总说他能感受到,说起柯乐乐肚子里的宝宝时他笑得很开心,他说他的宝宝一定很聪明漂亮。他还说起等过完年后带柯乐乐去香港做孕检,那边可以查到胎儿的性别,还说柯乐乐生宝宝时也去香港生产。

  见他这么在意胎儿的性别,柯乐乐有些担忧地问:“如果我怀的不是儿子,是女儿呢,你也会高兴,会喜欢她吗?”

  “当然,我的孩子,我都喜欢。”言子夜说。

  柯乐乐还是祈祷自己怀的是男孩,这样他应该会对她更好。

  过年时,柯乐乐还是不愿意回老家,她依旧不能谅解自己的父母,她害怕不良的情绪会影响自己的“儿子”。言子夜得回杭州和家人一起过年,柯乐乐满脸期待地问他,他会带她回去见他父母吗?言子夜说时机还未到。柯乐乐立即忧伤起来,什么时候才到时机?他们不是马上都要结婚了吗?她嘟着嘴,言子夜耐心地哄她,说他会尽快回上海陪她。

  又是一个人过年,合家团圆的日子柯乐乐显得孤零零的更加凄凉。哦,不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宝宝陪着她。抚摸着肚子,柯乐乐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她轻声说:“儿子,你要争气,快点让你爸爸娶你妈妈。”

  过年时附近的餐馆都关门了,阿姨也请假回老家,柯乐乐懒得出门,连续吃了几天的速冻水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莫名感伤。父母一直没有打电话来,也没有派别的亲戚来斥责她不归家,算一算,跟他们断绝联系已经有大半年,以前他们总是打电话来责备她时她觉得他们好讨厌,现在真的如愿没有半点他们的消息,柯乐乐反倒觉得失落,他们真的彻底放弃她了吗?当作没有她这个女儿?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了孩子,柯乐乐开始懂得一些亲情,她竟然有点想念父母。她被这个念头吓到,怎么会,父母从小如此恶劣地对待她,她为什么还会想念他们,不,不能,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认这对外公外婆,她要让孩子生活在蜜罐里,她没得到过的,没享受到的,统统都会让孩子替自己实现。她会是一个好母亲,言子夜也会是一个好父亲。她想象着孩子小手小脚,甜甜地唤她为母亲的画面,感怀地流下泪来。她就快有自己的家了,真正的家。可是,言子夜什么时候才肯向她求婚呢,她已经等了这么久,肚子里的胎儿一天一天长大,很快她的肚子就会高高隆起,到时候出门人人都知道她怀孕,问起她的丈夫,她该怎么回答?他为什么还不求婚!柯乐乐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折磨着,她一会儿开心地笑,一会儿烦躁难过,感觉自己都快成神经病了。

  言子夜的归来加深了柯乐乐情绪的两极化,他对她关怀体贴,却一直未提及结婚的事情,她每天在心里不停地问他无数遍: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她快被他的无动于衷逼疯了,终于在某日睡觉前,她鼓起勇气开口问:“子夜,我们是不是该计划一下婚礼了?”

  言子夜愣了愣,他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肚子再大些穿婚纱就好难看。”柯乐乐小声说。

  言子夜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说:“可乐,先不要考虑这个问题,先把孩子生下来吧。”

  “你不打算娶我吗?”黑暗中,柯乐乐红了眼眶。

  “我会对你和孩子好。”

  “那你会娶我吗?”柯乐乐不甘心地继续问。

  “可乐,这个话题以后再说。”

  “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从未想过要娶我?你只是在玩弄我?”柯乐乐情绪激动地提高音调。

  “别说这么愚蠢的话,我对你怎样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言子夜不免也提高音调。

  “那你为什么不立即娶我?”

  “可乐,听话好吗,先把孩子生下来。”言子夜揉揉柯乐乐的头发,他知道这个动作对她的魔力,以为她就会顺从。

  柯乐乐不要听话!她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言子夜问。

  “我去另一个房间睡觉。”

  “回来!”言子夜喊。

  柯乐乐倔强地走出去,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她受伤了,他不会娶她。她在客房辗转反侧了一夜,流泪,伤心,怨恨,他为什么不娶她!他是不是已经结婚了?他在别处有个家庭,所以他不能给她承诺,他想要的只是她的孩子,最好还是个“儿子”。呵呵,她真傻,痴心妄想,他根本就不会娶她。

  枕头湿了大片,眼睛红肿,心如死灰。柯乐乐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次日柯乐乐很早就起床,为言子夜做好早餐,在餐桌旁等着他。她的目光冷漠而坚定。言子夜看到这个目光时愣了愣,他有些不安,轻轻地唤了她一声。一顿饭吃得很沉默,她痛彻心扉,想着即将开口要说的话,努力克制不断想涌出的泪水。

  “昨晚我睡得很不好。”言子夜说,“以后不要闹脾气了,好吗?”

  “你会娶我吗?”柯乐乐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她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乐,我现在还不想结婚,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讨论,好吗?”

  “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呵呵,你担心的是这个吗?可乐,我没有结过婚,我一直单身,这点我可以保证。”言子夜伸手想触摸柯乐乐放在餐桌上的手,柯乐乐把手缩回去。

  柯乐乐痛心地说:“我想把孩子打掉。”

  言子夜震惊,“不可以!”

  “除非你立即娶我。”

  “可乐,你在要挟我吗?我最讨厌被人要挟。”

  “随你怎么想,你要么娶我,要么我打掉孩子。”柯乐乐冷冷地说。

  两个人陷入僵局。

  言子夜第一次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而这个动作,柯乐乐每天在等待他时都会重演,他能体谅一下她的感受吗?

  上班临走时言子夜不安地看着柯乐乐,说:“可乐,你不要乱做什么傻事,放心,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

  “你会娶我吗?”柯乐乐问。

  言子夜无奈地看着她,他不擅长承诺。

  柯乐乐给了自己三天的等待期,言子夜没有来她家,他在逃避她。她曾经以为爱能治愈一切,他给了她无尽的希望,却也是他亲手打破了她的美梦。这里不是她的家。

  柯乐乐下定决心,她给言子夜打电话,说她决定去医院把孩子打掉。言子夜问她:“你是不是害怕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柯乐乐听了这话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她为他流了那么多眼泪,他竟然怀疑她!她对他大吼,有些歇斯底里,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脏话,这个恶毒的男人,他从未信任过她!

  两个人都愤怒地摔了手机。

  一阵冲动,柯乐乐当即就开车去医院。医生说她怀孕时间过长,不能做无痛人流,需要选择用药流然后清宫,住院一个星期,两日后病房才有床位。柯乐乐咬咬牙预付了住院费,还有两天时间,她仍然抱有小小的侥幸,希望言子夜发现他不能失去她,不能失去孩子,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可乐,我们结婚吧。

  奇迹没有出现。短短的时间,柯乐乐就从幸福的山巅摔入谷底,山太高,足够把她摔得粉碎。她给言子夜发去短信说:“我今天住院,后天动手术。”言子夜没有回复。柯乐乐心灰意冷,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简单收拾了日用品前往医院,填写手术申请表时看到家属那一栏,柯乐乐愣愣地没有动笔,她没有家属。护士问她是未婚吗?柯乐乐回答“是”,她总觉得护士听到回答后看她的眼神有些鄙夷。呵呵,未婚怀孕,三个多月了才想起要流产,真是个没脑子的不良少女。

  “必须要有家属签字才可以做手术。”护士告诉柯乐乐。

  “我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负责。”柯乐乐说。

  必须要家属签字,这是医院的规定。

  “我姐姐在外地出差,明后天应该可以过来签字。”柯乐乐撒谎说。

  先住院,接受各种身体检查,做人流的女人很多,各项检查都得排长队。她们或有父母陪着或有另一半陪着,柯乐乐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到哪儿都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里带着鄙夷。一间病房里有八张单人床,另外几个室友都比较年长,身边也一直有人陪着,柯乐乐害怕她们问起自己的情况,除了做检查和上厕所,一直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装作睡觉。这么多女人不要自己的孩子,她们的理由又是什么?男人真可恶,反正又不是他们受罪,这种把身体的一部分强行割离的痛彻心扉他们不懂。柯乐乐缩在被子里总是忍不住流泪,她恨言子夜,她恨他!有时隔壁床女人的母亲会走来拍拍柯乐乐的肩膀,问:“小姑娘,你在哭吗?”

  柯乐乐一动不动。

  “怀孕时千万别哭啊,特别伤眼睛。”那人继续说。

  柯乐乐像只鸵鸟般用被子把自己盖住,就以为别人看不到她的存在。

  次日下班后,薛颜匆匆赶来医院。明日就要动手术了,必须要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柯乐乐无奈之下躲到楼梯口给薛颜打电话,刚一张嘴,就忍不住哭泣,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薛颜还以为柯乐乐和男朋友吵架了呢,安慰柯乐乐一番,说谈恋爱哪儿有不闹别扭的时候。柯乐乐还是一直哭,薛颜慌了,以为他们俩分手了。后来柯乐乐的情绪终于稳定一些,告诉薛颜实情,薛颜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这个……比分手更严重,那个该死的言子夜,怎么有这么逃避责任的男人!

  薛颜捧着一束百合花来看望柯乐乐,出了电梯,就看到柯乐乐穿着宽大灰条纹的病服来迎接她,苍白的脸,红肿的双眼,挤出的微笑僵硬又忧伤。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你不听。薛颜说不出的心疼,给了她一个拥抱。

  “很多女人都会经历这一劫,乐乐,坚强些,这是你成长的教训。”薛颜安慰柯乐乐。

  病房里很热闹,每张病床旁都围着几个亲友,叽叽喳喳地唠家常。柯乐乐不愿意跟薛颜进病房里聊天,害怕别人窥视她的悲惨。两人走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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