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言子夜又温柔地为柯乐乐耳垂上的伤口消毒抹药,柯乐乐甜得掉进蜜罐里。开车送柯乐乐去上班的途中,言子夜突然问起柯乐乐有没有驾照,答案如他预料的一样是No。驾照这东西还是需要一个,他不可能一直送她上班,她从未主动向他要过什么物质方面的东西,他反而想送她一部车。以前他交往过的女人总是接触一段时间后就以为关系稳定了,开始贪心地暗示他买车买房,仿佛这样她们才愿意嫁给他,呵呵,他说过想娶她们吗?她们一提这样的要求他立即就会对她们感到厌恶,迅速结束这段关系。可是柯乐乐不会,他喜欢她这点,他叫她考驾照她就乖巧地点头,没有装天真地仰起充满期待的小脸问:“我又没有车,考了驾照也没什么用。难道你会给我买车吗?”如果她真这么问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对她感到厌恶,很好的是她什么都没说,那么逆来顺受的模样,令他想好好疼惜她。
在公司楼下,依然是老样子两人吻别后她才下车,柯乐乐左右张望了一下,真奇怪,平时不希望被别人看到时总会遇到同事,今天她倒希望被几个同事看到言子夜送她来上班,好打破她和言子夜关系不好的传闻,却一个人都碰不上。昨晚在桌游吧,她的手机里传出言子夜的大吼声,同事们一定会误会她和言子夜的关系不好吧,哪儿有的事啊,她和言子夜的关系好着呢。为什么关键时刻一个同事都碰不到?
刚进公司,在前台处打卡时,樊亚茹笑着跟柯乐乐打招呼,说:“昨天你先走了,我们结账时是AA制,我帮你把钱垫付了。”
“哦,不好意思,是多少钱?”
“一人七十九块钱。”樊亚茹说。
好贵,怎么这么贵!是不是把吃饭饮料的钱也算进去了?我昨天明明一点东西都没吃嘛。柯乐乐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继续面带微笑。她掏出钱包,它还是柯乐乐读大一时买的,十二块钱的地摊货,一看就很廉价没品位。言子夜送过她各种首饰衣服鞋子包包,却没注意到她的钱包,她在他面前哪里有掏钱的机会嘛。如果被他看到这个难看的钱包,他一定会抢过去立即就扔掉它,叫Coco去买几款时下流行又昂贵的钱包给她。
“谢谢啊。”柯乐乐把钱递给樊亚茹。
樊亚茹看了看柯乐乐的钱包,她开始有些怀疑柯乐乐提的那个Dior的包是不是A货了,她得找机会去摸一摸。
“昨天,你们……还好吧?”樊亚茹问。
“什么?”
“我是说你跟男朋友,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柯乐乐尽量让自己笑得灿烂。
“听他打电话时脾气很不好……他平时是不是很凶啊?”
“哪儿有,他很温柔的。”
“哦。”樊亚茹狐疑地看了柯乐乐一眼。
我就知道被误会了!柯乐乐坐立不安,她应该怎么解释呢?或许明天言子夜送她来上班时,就会有同事看到他们在车里吻别吧,那样误会就不攻自破了。
“他对你还好吧?”薛颜突然走来拍了拍柯乐乐的肩膀,把正在失神的柯乐乐吓了一跳。
“好……很好啊。”柯乐乐笑。怎么每个人都在问这句话。
“昨天听他打电话时口气很凶,他平时是不是管你管得很严,不允许你有社交活动?”
“没有啊。”
“乐乐,如果一个男人限制你的自由,你就得好好考虑这段关系。”
“放心吧姐姐,他对我很好的,昨晚吃晚饭时他看到我耳洞发炎了,就立即跑出去给我买药呢。”柯乐乐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甜蜜地笑,她善于从一切小细节里发掘他的好。
“嗯,你要记住,别委屈自己,遇到什么事情记得跟我谈谈。”薛颜说。
“姐姐最好了。”柯乐乐笑。
“还有几天你就该过生日了吧?想好怎么过了吗?要不就叫你男朋友请大家吃个饭呗,这样也免得昨天那几个同事乱播你的谣言。”
“啊?什么谣言?”
“说你感情危机。”
“哪儿来的什么危机,我和言子夜恩爱着呢!”柯乐乐不免激动地提高音调。
附近的两个同事看过来。
柯乐乐脸红了,她小声说:“好的,我跟他商量一下。”
柯乐乐都忘记自己的生日了,薛颜怎么记得,看来薛颜对自己的关心程度比想象中深嘛,真是好姐姐,她以前不该总是在心里抱怨薛颜爱教训人。她忽略了QQ里有个自动提示即将过生日的好友的功能,薛颜也是到公司后打开QQ,无意中看到的。生日,她的二十岁生日,或许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将正儿八经过的生日,会有生日歌,会有蛋糕,会吹蜡烛,还会有祝福,哇,想想就觉得好美妙。柯乐乐还从未感受过生日那天与平时有什么不同,父母完全不在意她的生日,从来没有举办过什么仪式庆祝过她的生日,他们只会在那天说:“又大了一岁了哦,要更懂事了哦。”柯乐乐一直很憧憬电视中看到的那种梦幻般的生日派对,言子夜会为她实现这个愿望吧?
午休时Coco打来电话,柯乐乐觉得奇怪,这女人找她干吗?她真是有些嫉妒Coco,能每天待在言子夜身边,她好想去他公司上班啊,当个前台也行。
“喂。”柯乐乐没好气地说。
“柯小姐您好,您要报读的驾校我已经替您联系好了,麻烦您把身份证扫描件发给我,传真号我现在已经发到您手机里了。”Coco职业性亲热好听的声音。
柯乐乐的手机震动一下,短信果真来了。办事效率真是高,难怪言子夜也会夸奖那女人。柯乐乐摇摇头,迅速击毁脑子里对Coco的好评,那女人是她的敌人。“嗯,收到了。”
“这周六上午八点半柯小姐得去驾校先做个体检,然后会领到一本考交通规则需要用到的教材。柯小姐是希望半个月后就参加交通规则考试,还是希望一个月后?或者,更久一点?”
“半个月吧。”
“这么快就参加考试,我怕柯小姐会来不及准备……”
“我背书很厉害的。”柯乐乐不悦。
“好的,我会照办的。”Coco一丝不苟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驾校地址我马上发到您手机上,周六的体检我应该会陪着您去。”
“谢谢。”柯乐乐嘟嘟嘴,是言子夜叫他秘书陪她去体检吗?听起来是有些体贴,但为什么他不亲自陪她去?哎,柯乐乐,你的要求不要太高哦,没叫你一个人去已经很好了,你一个人去的话或许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柯乐乐的心里有两股声音在打架。
不知道怎么扫描身份证,传真也不会发,柯乐乐求助樊亚茹。樊亚茹拿着柯乐乐的身份证看了一眼,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
“你也很年轻呀。”柯乐乐笑。
“那不一样,你还小,你不懂。”樊亚茹说。
我不懂什么?柯乐乐在心里嘀咕,我懂的一定比你多,哼!
“你还有几天就过生日了嘛,想好怎么过了吗?”樊亚茹问。
“呃……还在计划中。”
“嘿嘿,叫你男朋友给你办个大型派对。”
“有这个打算。”
“太棒了,让你男朋友多叫几个单身男性朋友哦,我们这边可都是单身女性。”樊亚茹激动地说。
柯乐乐在心里暗叫不妙,她还没向言子夜提起过呢。
身份证扫描件传真给Coco,Coco收到后的第一反应也是一声惊呼:天啊!Coco知道柯乐乐很年轻,但没想到她才这么小,难怪老板会对她疼爱有加,就算她再怎么无知老土长相平庸都没有关系,年轻就是资本啊。Coco终于明白老板这次交往的女朋友和以往那些女人都不一样,反而是这样的小女孩才难以对付。
同时Coco也知道了柯乐乐的生日将至,她不晓得老板知不知道这个日子,作为职责所需,她必须提醒老板。她在给言子夜的行程备忘录上写下了这条。
言子夜和客户谈完事情回到公司,看到这条备忘录。他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花费自己太多心思,一如往常,他拨通Coco的专线电话,吩咐道:“柯乐乐的生日你准备一下。”
“照旧吗?”
“对。”言子夜说。
Coco跟在言子夜身边工作四年来,操办过九次他女朋友的生日晚餐,在同一家餐厅,同样的鲜花,同样的贺卡,同样的小提琴师在一旁伴奏,同样的生日礼物……Coco对于办这种事情已经得心应手。
“好的,老板放心吧。”Coco说。
“那个……下班前帮我联系好一家印刷厂,我明天会交给你一部书稿,在她生日前你要把这本书做好。”言子夜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好的,需要联系平面设计师设计版面吗?”
“不用,我来设计。”言子夜说。
“好的。”Coco挂了电话,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书?柯乐乐的书吗?那丫头在杂志社工作,应该会写点文章,不过应该也只是一本无法出版的书吧,才会找个印刷厂印刷一本而已,看来也没多大文采。Coco介意的是老板又特别对待那丫头,居然要亲自设计这本书。
柯乐乐完全被蒙在鼓里,她只知道今天言子夜又和她在一起,她好开心好幸福。言子夜借口需要写一封邮件,借用了一下柯乐乐的电脑,把她正在写的这部长篇小说拷贝了一份。还未完成的作品,只能先单独印刷一份,待它完成,他当然会帮忙推荐给几个出版商朋友看看,如果不能出版的话,他也会花钱自费为她出版。他嘴角勾起上翘的弧度,十分期待她收到这份礼物时欣喜若狂的表情。他要她更爱他,死心塌地地爱他。
犹豫两日后柯乐乐才开口告诉言子夜她马上就过二十岁生日了,那时两人关灯准备睡觉,她躺在言子夜怀里,支支吾吾地说着,黑暗中他看不见她脸上羞涩的红晕,她总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就好像她在赤裸裸地向他索取什么似的。不过她也的确想索取一点东西,就是生日那天能举办一个派对,邀请公司里的同事都来参加,她打扮得像个公主出场,骄傲地向所有人证明她的幸福。她还没来得及接着说出她的计划呢,言子夜就“哦”的一声,然后把她身体翻转过去,用他一直喜欢的霸道的睡觉姿势,从背后紧紧抱住她,说:“快睡觉吧,宝贝,你明天一早还得去驾校体检呢。晚安。”
就这样?柯乐乐在黑暗中睁大眼睡不着,言子夜的反应太平淡了,就好像没听过这话一般,她的生日耶,他一点都不当回事吗?
柯乐乐的心情好低落,又不好意思再开口向他说起这事情。这种情绪一直持续着,柯乐乐几乎一夜没睡,第一次居然跟言子夜在一起时她也会失眠。设定好的闹钟铃声响起,柯乐乐霍地坐起身,把抱着她的言子夜弄醒了。他看着她下床穿衣服,不像往日那般继续赖床,躺在他怀里贪恋他的温存,他微扯嘴角,知道她在赌气,他昨晚没把她的生日当回事儿,呵呵,他想要给她惊喜。
“怎么,小可乐,你好像心情不好?”言子夜打趣道。
“没有啊。”柯乐乐说。
“我不喜欢看你绷着脸。”
“那我背对着你好了,你就看不见了。”柯乐乐没好气地背对他。
言子夜觉得好笑,真是个小孩子。“你准备给我吃什么早餐啊?”他问。
“冰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呗。”柯乐乐穿好衣服,走去洗手间。
言子夜笑出声来,逗她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待柯乐乐洗漱完毕,走去厨房准备做早餐时,言子夜已经端着盘子走出来。“今早有三明治吃,你好福气哦。”言子夜第一次为她下厨,虽然只是把吐司面包片放进面包机里烤,简单的煎了荷包蛋,切几片西红柿和火腿,柯乐乐却立即感动得不行,他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的形象简直太帅了!
“别愣着啊,快吃,然后赶去驾校。”言子夜下命令。
柯乐乐觉得这是她吃过的世界上最美味的三明治。
“Coco前几天好像说她会陪我去体检,那她是到我家来一起过去,还是在驾校碰头?”柯乐乐问。
“她不用去,我会陪你去体验。”言子夜说。
呃……她好像已经暂时忘记昨晚关于生日那件事情的不愉快了。柯乐乐真想冲过去热情地抱着言子夜亲吻,他真好。她坐在座位上对他半低着头羞涩地傻笑,手上拿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也忘记吃了,言子夜喜欢看她这副呆样儿。
驾校的体检也就是走个过场,马马虎虎地检查了几个项目,然后发给柯乐乐一张学员卡和一本交通规则教材。言子夜全程都陪着柯乐乐,临走时领着柯乐乐去找教她的教练,叫教练好好关照她,还塞了个红包给教练。柯乐乐眨眨眼,那个红色的信封里装的是钱吗,不就是学个车嘛还需要贿赂教练?言子夜啊你在工作中不会一贯是这种作风吧?
教练乐呵呵地张着满嘴被香烟熏黄的牙齿,拍拍柯乐乐的肩膀说这丫头一看就很灵光,学车会很快地。
言子夜皱了皱眉,厉声说:“把你手拿开!”
教练愣了下,呵呵笑着抽回手。
言子夜回到车里就给Coco打电话,大声骂道:“你找的什么破教练!给我立即换一个女教练!”
Coco极少听到言子夜这么火大的声音,颤抖着声音解释:“这个王教练是驾校里最好的一个……”
“他妈的就是个流氓,我要女教练!”言子夜吼着挂掉电话。
柯乐乐也是第一次听到言子夜说脏话,不免惊讶地看着他。她伸手覆盖上他的手,问:“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你被占便宜了我还能不生气吗?”言子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缓了缓语气说,“放心,我给你换了个女教练。”
不就是被那人拍了拍肩膀嘛,这么大惊小怪!而且,他因为她居然骂了Coco耶,真好。柯乐乐又露出花痴的傻笑,哇,他好在乎她,有他在身边真是充满安全感,他会好好保护她,一辈子都会。
柯乐乐安慰自己,就不要去想什么生日的事情了,或许他是个对生日不怎么在意的人,他自己不会特意去过生日,所以也没把她的生日当回事儿。言子夜送柯乐乐回家后就离开了,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叮嘱柯乐乐周末在家乖乖看交通规则,争取考试一次就通过。柯乐乐都已经放弃今年的生日与往年要有些不一样这个念头,她连生日那天能不能见到言子夜都有些怀疑呢,她还担心周一生日那天去公司上班,同事们问起派对的事情时该怎么回答。
周日晚上言子夜却打电话来,问她想不想吃夜宵。柯乐乐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过这样可以见到言子夜,说不定他今晚还会睡在她家,她当然立即答应,然后迅速换了一身衣服,照镜子时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化个妆呢,转瞬又打消这个念头,她的化妆技术实在太差劲,万一她化妆到一半言子夜就到楼下了,她不想让他等待。
两人也是第一次出来吃夜宵,柯乐乐以为消夜嘛就是随便在家附近吃吃,没想到言子夜把车开上了高架桥。真是个对生活追求品质的家伙,跑大老远就为吃个消夜,柯乐乐笑。今晚车里的音乐也十分欢快,言子夜平日喜欢听深情的爵士乐,柯乐乐好像是第一次坐他车时听到这种就像是圣诞夜节日曲风格的歌,全是英文歌,似乎总能听到Happy Birthday这个词,不过柯乐乐的英文不好,也没太在意歌曲里唱些什么。夜晚的道路十分通畅,柯乐乐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她真是越来越爱这座城市。
车开过隧道,柯乐乐看到了东方明珠塔,才意识到他们来到了浦东。“我还是第一次到浦东来。”柯乐乐说。
“很高兴能带给小可乐很多个第一次。”言子夜笑。
柯乐乐脸红了,她想起那条被自己的初血染红的床单,言子夜真的带回家好好收藏起来了吗?那时他开玩笑怎么说的来着,他要把它裱起来,他真的这么做的话……柯乐乐把头扭向窗外,偷偷笑起来。
“你似乎想到什么淫秽的内容?”言子夜打趣道。
他怎么又会读心术啊!柯乐乐在心里嘀咕。
“说,你刚才在想什么?”言子夜说。
“你不是知道嘛。”
“想看看那条床单被裱起来的样子吗?”言子夜笑。
他怎么知道!柯乐乐脖子都红了,她把窗户全打开,她需要吹吹冷风。
言子夜哈哈哈大笑。“我手机里有照片,待会儿给你看看。”
“不要。”柯乐乐羞愧死了,她不要谈这种话题。
“是幅艺术品,很美的。”言子夜说。
柯乐乐用手捂住脸,又像鸵鸟般躲起来。他刚才的话……声音那么柔情……由衷的赞美……哎呀,柯乐乐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她已经对他爱得无法自拔。
车开进一座大厦的地下停车库,柯乐乐的手被言子夜握在手心,换了两部电梯,她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反正跟着他走就是了。电梯在87楼停下,门打开,无数的粉色白色气球映入柯乐乐眼里,一路整个天花板都被气球充盈,柯乐乐微笑着抬头看这些气球,这个吃饭的地方布置得还真梦幻。侍者把两人带到靠窗的位置,哇,可以俯瞰半个上海耶,柯乐乐激动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言子夜不动声色地笑,示意侍者可以上菜了。
红酒首先拿来,侍者为言子夜展示了一下瓶身,言子夜点点头。侍者为言子夜倒了小杯红酒,言子夜尝了尝,说了句:“味道不错。”侍者开始为他们倒酒。柯乐乐注意着这些过程,他是她生活的导师。
“这里的夜景真好。”柯乐乐说。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常带你来。”言子夜说。
柯乐乐微笑,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现在将近晚上十一点,餐厅里却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位客人,这里风景这么好为什么都没人来呢,或许是过了吃饭的时间,或许是这里消费非常昂贵?柯乐乐抿了小口红酒,她不敢喝多,她记得她两次喝醉后都做了什么蠢事,她可不敢再惹言子夜生气。
菜陆陆续续上来,生蚝、帝王蟹、龙虾、鹅肝、鱼子酱、薯条、冰淇淋、果盘。夜宵这么丰富,柯乐乐开始后悔晚饭吃多了,早知道她就应该饿着肚子。言子夜都没怎么碰食物,他晚上不会吃太多东西,他怕身材走形。他喝着酒看着这个小女孩,她的食欲真好,又不用担心长胖,吃几口就会抬头冲他笑一笑,嘴巴里还含着食物,那副傻样儿真是让人看着就心情舒坦。和她在一起是一种很好的减压方式。
言子夜看看手表,小提琴师该上场了。他已经熟悉这个流程,变得麻木枯燥,但是女人啊就是喜欢这种浪漫,每次为女人过生日几乎都是这样的模式,全由自己的秘书包办,十分省心。不过今夜他为柯乐乐特意安排了别的节目。
一段悠扬的小提琴曲在耳边响起,柯乐乐侧过脸,看到一个老外拿着小提琴在桌边演奏,似乎是一首诉说深情的曲子,柯乐乐托着头呆呆地听了会儿。“这家餐厅的情调真好,居然还有小提琴演奏呢。”柯乐乐兴奋地说。
言子夜笑笑,没有说出是他安排的,接下来还有更多兴奋的事情呢。
琴师一直站在他们桌边演奏,柯乐乐喝了一杯红酒,脸颊变得通红。
“我可以拍拍这儿的风景吗?”柯乐乐问。
“随便,但别拍我。”言子夜说。
柯乐乐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窗外夜景的照片,真美,落地玻璃上还隐约倒映出她和言子夜的影子。她还拍了张老外拉小提琴的照片。可惜食物已经吃了大半,刚才上菜时她就好想拍拍食物的照片,不好意思开口说。不过,有这些照片已经足够她去炫耀了,或许身边认识的人都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进餐吧。
两人聊了会儿天,窗外突然绽放起烟花,柯乐乐的目光立即被吸引过去,欣喜地看着烟花一朵一朵绽放,从这个高度看过去,仿若就在眼前盛开。“好美。”柯乐乐赞叹。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桌边的小提琴师突然拉起生日快乐歌的曲调,餐厅里也响起这首歌,两位侍者推着生日蛋糕餐车过来,烛光闪烁,中间两根蜡烛的数字赫然就是她的岁数嘛——20.
柯乐乐惊呆地看着言子夜。刚好过十二点,她忘记过了十二点就是她二十岁生日,她总以为还要等着明天呢。
侍者把蛋糕摆放到桌上,祝福柯乐乐说:“生日快乐。”两人退下。
这个蛋糕真好看,底下一层的巧克力酱上全是各种水果,第二层上是一圈玫瑰花簇拥着一位正在舞蹈的少女,那少女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一如现在的柯乐乐。
言子夜从餐车下取出一束玫瑰,好大的一束红玫瑰,他站起身,坐到柯乐乐身边。他说:“宝贝,生日快乐!”
天!柯乐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紧紧地把鲜花抱在怀中。他在乎我的生日,他好坏,居然偷偷地策划。
“许个愿吧。”言子夜说。
“嗯。”柯乐乐把鼻子埋入花丛里,好香。她闭上眼,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老天保佑,愿我身边这个男人永远如此爱我。她微笑睁开眼,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蛋糕,用力吹气,蜡烛熄灭小半,她再次吹了两次,蜡烛全灭了。这就是她从小梦寐以求的生日场面,她咯咯咯笑,她的二十岁,有蛋糕,有蜡烛,有鲜花,还有一个爱她的男人,真好。
“生日快乐。”言子夜问,“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柯乐乐用手指蘸了一点蛋糕上的巧克力酱,放进嘴里尝了尝。
“呵呵,但愿和我猜的一样。”言子夜拉过她的手,把那根刚才被她含在嘴里的手指放入自己口中,用舌头舔了舔,似乎也想尝尝蛋糕的滋味。
柯乐乐脸红。但愿你猜得正确,也但愿你要做到。
“打开看看。”言子夜把一个小盒子递给柯乐乐。
哇,还有礼物,太棒了!一个手掌就能握住的盒子,莫非是戒指吗?柯乐乐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他们才认识两个多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送戒指求婚嘛,何况求婚的话他应该单脚跪在地上。爱情小说看多了。柯乐乐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不是戒指,莫名的失落感。盒子里放着一对耳环,十分精致,那闪烁的钻应该是真的钻石,显得她之前和樊亚茹一起买的那对耳环简直就太土了。
“喜欢吗?”言子夜问。
“非常喜欢,谢谢。”柯乐乐把耳垂上那对打耳洞用的简陋耳钉取下,戴上言子夜送的耳环,她从落地窗上看着自己模糊的影子,耳环上钻石折射的光点异常耀眼。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除了元旦除夕元宵之类的节日,柯乐乐很少在上海看到有人放烟花,今天放烟花的人有什么特别要庆祝的吗?该不会是……柯乐乐猛吸口气,天啊,不会吧!她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着。她回头看看言子夜,说:“外面的烟花……”
言子夜笑,“是的,烟花是我叫人放的。”
“你不会也把餐厅包场了吧?这个拉小提琴的也是你特意安排的?”柯乐乐张大嘴。
“开心吗?”
“天啊,我超级超级开心,太谢谢了,你给我过的这个生日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柯乐乐激动地扑入言子夜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他。
“先不要这么快就感动,正式的礼物我还没送出来呢。”言子夜说。
啊?还有礼物?柯乐乐眨眨眼。
言子夜从餐车下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东西,还系着丝绒带子,看起来比刚才那对耳环还显得贵重。柯乐乐拿在手里,这个有点沉重分量的东西,不可能是首饰,也不可能是衣服,莫非是钱包吗?钱包也没有这么重啊。会是什么?柯乐乐好奇,问:“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当然。”言子夜说。
柯乐乐急急地拆开包装,看到的是一本书,书名是《猫的等待》,作者署名是柯乐乐……柯乐乐整个人都懵了,这是……她的书吗?她慌忙翻开书页,里面的文字,那么熟悉,真的是她的书,可是她还没写完呢……
好像言子夜真能读懂她心里在想什么,他说:“这只是先让你预先感受一下自己的书的滋味,等你把小说全部完成,到时候就是你签名送我书了。”
柯乐乐愣愣地看着书说不出话来,她的书,她的书。天啊,她写的文字出版后就是这样,一个个铅字整齐地排列,唱着愉快悦耳的音符。她把脸埋进书页中,闭上眼,深深地嗅着书的味道,她的书,她的书就快要摆放到各大书店,会有很多只手拿起它,很多双眼睛注视它,她的思想将会传递给很多人,他们会喜欢它吗,会过了很久后也能想起它吗?
“我亲自设计的封面,喜欢吗?”言子夜问。
柯乐乐怔怔地从书页中抬起头来,她合好书,看着封面,白色的底面,青草地上,一只猫仰起脸看着天空,天上什么都没有,它到底在看什么,或是在等待什么出现,或许,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么到底在等待什么……柯乐乐一阵感动,他读了我写的东西,他知道我想表达什么,他懂我!
柯乐乐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不是言子夜预想的反应,他以为她会欣喜若狂,会欢呼雀跃,会说她非常非常感动,会说她爱他。第一次遇到一个女孩在收到礼物后流出眼泪,多么珍贵的眼泪,言子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女孩……总能触动他内心深处。言子夜伸手揉揉柯乐乐的头发,用嘴唇亲吻她的眼泪,他把她抱在怀里,突然不知该如何呵护她,如何才能好好呵护她一辈子。言子夜第一次想到一辈子这个词。
“我爱你,言子夜,谢谢你。”柯乐乐在言子夜怀里泣不成声。
言子夜抱紧她,“我爱你。一辈子。”
诺言这种东西,大多时候在说出的刹那都是真心实意的,“一辈子”这个异常宏大的词语,言子夜一直不敢去想,他第一次对它产生了冲动。
超级无敌夜景。美食。烟花。蛋糕。鲜花。礼物。还有你亲自设计的世界上唯一一本书。谢谢你,让我度过终生难忘的二十岁生日。睡觉前,柯乐乐用手机在微信朋友圈和QQ空间里写下这段话,附上几张照片,然后点击发送出去。她觉得好幸福,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升级她对幸福的感受。
睡得太晚,早晨被闹钟叫醒时柯乐乐极不想起床,她在言子夜怀中随意咕噜了一句:“呜,能睡到中午就好了。”
“想睡的话就睡吧,我陪你。”言子夜抱着她说。
“不行,我得去上班。”
“可乐,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我养你。”
“嘿嘿,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柯乐乐吻了吻言子夜,赶紧起床。
同事们当然也看到了柯乐乐半夜发在朋友圈的那条信息,柯乐乐走进公司时,前台樊亚茹就带着羡慕的表情说:“哇,乐乐,你男朋友给你庆祝生日的方式太浪漫了,果真是有钱人才能办到的。”
柯乐乐微笑。
“我也好想有个那样的男朋友哦。”樊亚茹说。
“你会遇上的。”柯乐乐说。
“晚上你还会举办生日派对吗?”樊亚茹问。
柯乐乐犹豫,今天晚上言子夜会陪她吗?要不就请同事们吃个饭吧,不然也过意不去。柯乐乐不知道该请她们吃什么,自己平时都不上餐馆,言子夜曾经带她去过的地方又太昂贵。
正在柯乐乐犹豫时,樊亚茹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柯乐乐说:“生日快乐。”
“谢谢。”柯乐乐好意外能收到同事的礼物,她说:“亚茹,晚上我想请大家一起吃个饭,拜托你帮我组织一下呗,还有,吃饭的地方你有什么建议吗?”
“让我想想哦,待会儿告诉你。”
“谢谢。”柯乐乐笑。哎,难得过生日,就花一次钱吧,也能买得同事们的友好关系。
薛颜已经坐在电脑前了,那个背影是柯乐乐再熟悉不过的,弓着背,一边吃生煎一边看电脑。柯乐乐兴奋地从包里拿出她的书,伸到薛颜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说:“言子夜亲自为我设计的。”
薛颜看了看,说:“不错,很特别的礼物,很有心意。”
“我好喜欢这个礼物。”柯乐乐眉开眼笑。
“是你现在正在写的长篇吗?已经写完了?”
“还差一点点了,争取四月份写完。”
“书可以先放在我这儿吗?我看看能不能先在我们杂志上连载一下。”
“好耶!”柯乐乐拍手,太棒了。真是超级开心的生日的一天,她已经在想象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受到欢迎的画面,上海是她的幸运宝地,她在这儿得到重生。
柯乐乐一直想和从前的自己来个一刀两断,但她还是无法彻底了结,父母依然是她的父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午饭时间,父亲的电话打来,这个寡言的男人,似乎是第一次主动给她来电话,就算家里得知她退学的消息时,母亲打了很多电话来骂她,这个男人也一句话都没对她说过。看到手机上显示父亲的名字,柯乐乐十分意外,如果是母亲来电的话,在今天这个好日子她就坚决不会接起电话。柯乐乐赶紧跑到楼层的安全通道去,那儿不会有人。
“嘿,爸爸。”好久好久没叫了的称呼。
“生日快乐,乐乐。”
父亲的声音让柯乐乐眼眶湿润,在远方她曾经有个家,她拼命往外逃,还是有根拉扯着她的线被握在远方那端。
“谢谢。”柯乐乐说。
“在上海过得还好吗?”
“很好。”
“那就好,乐乐长大了,可以独立生活了。”父亲说。
柯乐乐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工作还顺利吧?听说上海的生活压力很大,你一个女孩子在那里会很辛苦,还是回老家来工作吧,至少家里吃的住的也舒服些。”父亲说。
“爸,我在上海很好,你不用劝我回去了。”
“好,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柯乐乐挂掉电话,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已经离开那儿了,他们再也不可能干涉你做任何事,你是自由的。
自由,曾经是柯乐乐最向往的东西,她误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得到了,精神上自由,行动上自由,物质上也将自由,她喜欢现在这种状态。她没觉得自己是从一个牢笼又钻进另一个牢笼,甜蜜的牢笼,暂时蒙蔽了她的意识。
二十岁,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一切都还很干净很灿烂,有着一颗真诚的心,迎着晨曦,走在阳光里,做着纯纯的青春梦。
杂志社里的同事都很羡慕柯乐乐才二十岁,她们都想回到这样的年龄,她们已经开始衰老,却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樊亚茹帮柯乐乐订了一家日本料理店宴请同事们,去了十一个人,因为是临时通知,大家也没有准备礼物,樊亚茹说干脆一起凑钱买个生日蛋糕吧,同事们都说好。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分三辆出租车去吃饭的地方,柯乐乐和樊亚茹还有薛颜坐在一辆车上,樊亚茹看看柯乐乐腿上放着的Dior包,她一直想探个究竟这个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脸上挂着献媚的笑,说:“我很喜欢这款包耶,可以让我仔细看看吗?”
“可以呀。”柯乐乐不明就里地说。
樊亚茹拿过包,摸了摸,手感不错,她360度仔细看了一圈,做工也很精良,她又厚脸皮地拉开拉链,摸了摸内里的布料,好像是真货。柯乐乐的男朋友是大老板,送个两三万的包包不成问题,这个包应该不是A货。
薛颜很鄙夷地扫视樊亚茹一眼,樊亚茹的模样就像没吃过肉骨头的狗。
樊亚茹把包包还给柯乐乐时,看到柯乐乐头发里若隐若现的闪光,她掀起柯乐乐的头发,看到一只非常惊艳的耳环,樊亚茹凑近仔细看了看闪光的钻,是真的钻石吗?“你朋友圈照片上放的那对耳环就是它吗?哇,好漂亮。”樊亚茹羡慕地说,“是什么牌子的?”
“一串英文,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是T字母开头的。”柯乐乐突然想起自己的那条项链,她把它从衣领里取出来,翻过背面给樊亚茹看,“喏,就是这个牌子。”
樊亚茹看到了Tiffany&Co的Logo,天,这个牌子的东西很贵的!她又仔细看了看柯乐乐的项链,这条项链也得上万吧,柯乐乐真是有钱。
薛颜在一旁咳嗽了两声。
“哎,显得我送你的礼物好寒酸哦,乐乐你不会嫌弃吧?”樊亚茹说。
柯乐乐还没拆开樊亚茹送的礼物呢,在樊亚茹的要求下她立即拆开礼盒,是一条粉色水晶手链,樊亚茹晃了晃自己的胳膊,说:“我买了姐妹款哦,你千万不要嫌弃,你会戴上的吧?”樊亚茹说着就拿起手链替柯乐乐戴在左手上,她自己是戴在右手,她拉起柯乐乐的手,两条手链紧挨着,樊亚茹说:“我们是好姐妹。”
柯乐乐微笑。
薛颜似乎是冷笑了一声。
“主编,你送乐乐什么礼物啊?”樊亚茹问薛颜。
“一本书。”柯乐乐抢着回答。“保罗·柯艾略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听说这本书超棒的。”
“呵呵,果真是主编,搞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我啊,完全没有耐心看完一本书。”樊亚茹说。
“那你爱看韩剧吗?”薛颜问。
“喜欢,超级喜欢,天天回家都看。”樊亚茹说。
“你看着就像看韩剧的人。”薛颜说。
樊亚茹没听懂薛颜话里的讽刺。樊亚茹开始拉着柯乐乐激动地谈起最近正在看的韩剧,柯乐乐是个不看电视剧的人,只是安静地听着,薛颜在一旁露出鄙夷的神色,果真只是个前台,脑残一个,话多得真烦人。薛颜不希望柯乐乐跟这种人来往亲密,不利于她的成长进步。
一群人来到日本料理店,樊亚茹还预定的是包厢,她一直很想来这种店吃饭,今天终于借此机会如愿。柯乐乐也是第一次吃日本料理,她坐在榻榻米上,翻开菜单,立即傻了眼。天,好贵!她不知道该如何点菜了,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大家想吃什么就点啊。”
大家点菜都毫不客气。
平时柯乐乐跟同事们在公司里都没怎么说过话,今天难得这么多人聚集在一块儿,大家热情地乐乐长乐乐短地叫唤着她,柯乐乐的心情很好,怪不得自然界的一切生物都喜欢群居,没有人喜欢孤独。蛋糕送来时,一群人还一起唱起生日快乐歌,有模有样地插上生日蜡烛,叫柯乐乐许愿吹蜡烛,就跟真正的生日聚会一样,柯乐乐笑,接连过了两次生日,这种感觉真好。
当然除掉买单的时候,吃了两千多块钱,是大半个月的工资呀,哎,心疼得要死,脸上还得强装欢笑。她刷了言子夜给她的信用卡,他应该收到短信通知了,他会怪罪她花这么多钱吗?在银联单上签字时,柯乐乐签了言子夜的名字,被一旁眼尖的樊亚茹看到,惊呼:“哟,你用的是你男朋友的信用卡吗?”
“嗯。”柯乐乐回答。
“天啊,乐乐你太幸福了,男朋友居然给你信用卡让你随便刷。我好想找个这样的男人啊。”樊亚茹大声说。
一群同事也叽叽喳喳地或真诚或酸溜溜地表示羡慕之情。
吃完饭一群人起哄着要去唱歌,柯乐乐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答应,她心里惦记着今天写小说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一群人走去附近的好乐迪,要了一个大包厢,按小时计费,柯乐乐心里琢磨着,至少又得花上千块钱吧,完了,出来玩真是随随便便的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还是安静待在家里好。
柯乐乐五音不全,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也不喝酒,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她们疯。薛颜也不喜欢这么吵闹的环境,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临走时对柯乐乐语重心长地说:“乐乐,她们现在有点把你当钱包使了,你没觉得吗?”
诶?柯乐乐倒真没往这方面去想。
“你男朋友对你的好,你不应该拿出来炫耀。还有像樊亚茹那样没啥内涵的女人,你以后也少跟她接触,你应该多跟优秀的人交朋友。”
又开始教育人了,哎,我以后是不是该叫你薛妈妈?柯乐乐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嘿嘿笑着说:“好啦,姐姐,今天是我生日嘛,难得玩一次。”
柯乐乐真是矛盾,她其实觉得这样闹哄哄的聚会没啥意思,她不唱歌不喝酒也跟她们没啥话说,但她又很想待在人群中,坐在那儿傻傻地看着她们,心里也是乐呵呵的。
九点半时,言子夜的电话打来,手机放在包里,包厢里唱歌的声音太吵覆盖了电话铃声,柯乐乐完全没有听到。言子夜连续打了七个电话来。待离最后一个电话已经过了十几分钟,柯乐乐想看看现在时间是几点,才从包里掏出手机,顿时傻了眼,老天,这么多未接电话,他一定着急死了,我真该死!柯乐乐赶紧冲去洗手间回电话给言子夜,像做了极大错事的小孩,紧张得一颗心咚咚咚跳得厉害。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言子夜接起电话就大声咆哮。洗手间的门关着,外面的唱歌声音还是很明显地透进来,言子夜问:“怎么这么吵,你在酒吧吗?”
“不是,我在跟同事们唱歌。”
“这么晚了还在唱歌,你明天不准备上班了呀!为什么我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你是不是旁边还有男人?”言子夜吼。
“哪儿有,我发誓包厢里全是女人,是因为唱歌声音太大了我才完全没听见手机响。”柯乐乐解释。
“现在就给我回家!”
“你来接我吗?”
“自己打车回来,立刻!马上!”言子夜挂掉电话。
糟了,他好像又生气了。柯乐乐沮丧起来,她也不想玩到这么晚,今天是人家生日嘛。她看看手机,已经晚上十点多,他不停地打了七个电话来她都没接,他当然会担心,是她不好,她应该把手机拿在手上时刻等待着他会打来电话,都是她的错,他完全是因为在乎她才会发这么大的火,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她家了,她回去要好好乞求他的原谅。
大伙儿还兴致高涨地唱着,柯乐乐很不好意思地拉拉樊亚茹,在她耳边说:“我有些困了,想回家了。”
“再玩会儿嘛。”樊亚茹说。
“男朋友在家里等我,我现在就得走了。”
“可是大家正唱得高兴呢,现在突然说结束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你们继续玩啊,我先走。”
“可是……买单……是你请客吗?”
“我请客。”
“现在也不知道她们会玩到几点,也不好算钱啊。”樊亚茹为难地说。
“这样吧,我把信用卡放你这儿,买单时你刷我的卡,没有密码。”柯乐乐说。
“你真大方,乐乐,有个有钱的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哦。”樊亚茹笑着说。
柯乐乐挤出微笑,心里暗暗叫苦。我哪里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有钱,今晚花费得我心疼死了。还好不是用我自己的钱。柯乐乐琢磨着回家还得把用了言子夜这么多钱的事情也得好好解释一番,哎,回家该怎么办啊,头痛。
不能坐公交车,那样太缓慢,等出租车花了几分钟时间也把柯乐乐给急死了。回家看到言子夜那冷若冰霜的脸,柯乐乐十分害怕,她脱下鞋,怯怯地小声说:“我回来了。”
言子夜没有看她,坐在沙发上继续用电脑。
他在看资料,柯乐乐不敢打扰他,安静地坐到他身边,等待他抬起头跟她说句话。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柯乐乐紧张地绞动着手指,她都已经想好解释的台词,就等他开口问她。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了将近十分钟,言子夜把电脑合上,说:“睡觉吧。”
“那个……需要我解释一下吗?”柯乐乐小声问。
“你要解释什么?你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我发誓没有!”柯乐乐举起右手做出发誓的姿势。
“以后不许不接电话,也不要玩到这么晚。”言子夜的表情还是很严肃。
“嗯。”柯乐乐低下头。
言子夜去洗手间冲澡,柯乐乐坐在沙发上,依旧紧张得呼吸急促。她不敢主动去碰触他,虽然他都没有责备她,她却感觉芒刺在背。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更糟糕的是,两人都关灯准备睡觉了,言子夜惯例吻了吻柯乐乐的额头,说了声晚安,柯乐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以为睡一觉后两人就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恢复往日的亲密,言子夜调成静音的手机突然亮起,是一条短信,信用卡的消费通知短信。言子夜奇怪地皱皱眉,问:“我给你的信用卡在你那儿吗?”
“哦,我给樊亚茹了。”
“谁是樊亚茹?”
“我们公司的前台,我今天生日不是请同事们吃饭唱歌嘛,我离开时她们还在玩,我就把信用卡留给樊亚茹叫她帮忙结下账。”柯乐乐解释。
黑暗中柯乐乐看不到言子夜的脸色变得铁青,但她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怒火:“你怎么可以随便把信用卡给别人!”
“我……”
“真不知该说你是傻呢还是无知!”言子夜说。顿了几秒,言子夜叹口气,说,“明天记得把卡拿回来,以后你再把我信用卡乱给别人,我就收回卡片,记住了吗?”
“对不起。不好生气好吗?”柯乐乐眼眶都红了,她听到他的叹气声,就像对她很失望一般。这轻轻的一声却是最有杀伤力,母亲经常看着柯乐乐摇摇头叹口气,母亲说我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用的人呢,哎。
言子夜背对着她睡,以前他都会紧紧抱着她入睡啊。柯乐乐越想越伤心,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掉泪水。
“嘿。”言子夜回转身,在黑暗中抚摸柯乐乐的脸,手指一片潮湿。“小可乐,怎么哭了?”
“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不接你电话也不会晚回家。”柯乐乐说。
“好啦,乖,不要想这件事了。”言子夜为柯乐乐擦干眼泪,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再哭明天起来就成熊猫眼了。”
柯乐乐把脸贴着言子夜的胸膛,好温暖。
“睡觉吧,乖。”言子夜揉揉她的头发。
“嗯。”柯乐乐破涕为笑。
三天后,薛颜把柯乐乐的书还给她,委婉地说这部长篇小说不适合在我们的杂志上连载。柯乐乐的期待落空,顿时有些郁闷。薛颜原本不想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被柯乐乐执着地追问原因,老实说:整部小说的思维逻辑有些混乱,前面两个章节的文笔还稍微看得过去,后面的内容就有些东拼西凑的感觉,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亮点,故事情节也比较俗套……
柯乐乐听得心灰意冷,满腔热血被狠狠地泼了盆冰水,她以为她这部长篇小说写得还不错呢,她还以为能够成为畅销书,现在却连杂志都不肯连载,那还有出版社愿意出版吗?
薛颜安慰柯乐乐,说她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一定要继续努力。
柯乐乐整天工作都没了心情,编辑的两篇稿子出了几处错误,交上去后又被重新折返回来,薛颜责备柯乐乐工作不认真,柯乐乐在心里对薛颜生出不满的情绪,甚至有些憎恨的意味。
我的小说真有那么差吗?柯乐乐有些不服气,晚上回家后向几个作者问了一些出版社的联系方式,把小说的简介和部分样章寄邮件发送给出版社。她近日也无心写作,她需要得到一些肯定的消息来激励自己。薛颜的一番话把她打击得不轻,写作是她最最在意的东西,是她心灵的寄托,是她灵魂的栖息地,她对这部长篇小说灌注了那么多心血寄予很高的期望,她不想听到的是: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她不想等到以后,她已经等了那么多年,该是繁枝漫卷茂叶翻飞的时候了。
柯乐乐这种情绪严重影响到工作,这几日心不在焉,编辑的稿子错误百出,也忘记向作者催促稿件了,被薛颜在每周例会上当众点名严厉地批评了一番。柯乐乐本就是脸皮薄又十分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的女孩,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检讨自己的工作态度不认真,柯乐乐当即就想跑出去,不再回来,不干了。她咬了咬牙,真是恨死薛颜了。
薛颜完全是公事公办,她看重这个文学天赋很好的小女孩,她必须时刻提醒柯乐乐,像柯乐乐这种年纪的女孩最容易走上歪路,贪图享乐爱慕虚荣的话就创作不出好的作品,一颗心必须静下来。薛颜以为柯乐乐这几日不认真工作是因为谈恋爱让她的心浮躁了,薛颜完全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还适得其反,加重了柯乐乐的逆反心理。
还好接着就是清明节放假三天,柯乐乐可以不用面对同事,可以不用工作,她颓废地什么事情都不想做,着急出版社那边为何都过一个星期了还没有任何消息。她又给每家出版社写了一封邮件过去,依然是自动回信,信上说如果一个月内没有回复的话就请另投别处。一个月,多么漫长的等待,柯乐乐觉得自己会被焦虑折磨死的。言子夜也不在身边,他出差了几天,清明节又回杭州扫墓去了,柯乐乐好想跟着去杭州,去见见他的父母,她应该会讨得他的父母欢心,他岁数也不小了,他父母应该会经常催促他快点结婚吧,他们应该早就想抱孙子了吧,若他们见过她,或许他们很快就会结婚,她相夫教子,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呜,柯乐乐好想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干脆,跑去杭州吧,柯乐乐一直好想在西湖边漫步,那是自古以来文人墨客都赞美的地方,她想象着自己站在白蛇和许仙相会的断桥上,言子夜气宇轩昂地朝她缓缓走来,握住她的手,说:嘿,原来你在这里。春风拂面,绿波莺啼,纷飞的柳絮飘落在他们身边,那一刻,只会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动容。柯乐乐想象着这个画面就激动不已,走,去杭州。
柯乐乐没有提前通知言子夜,一个人去火车站买了票跑去杭州。看着窗外风景变换,她想起自己背着家人偷偷从老家跑来上海的情景,买的是硬座票,坐了将近三十个小时,是秋初,天气还十分炎热,低等车厢里几乎都是贫穷的人,其中很多民工模样的人买的是站票,脱了上衣一身汗臭味坐在地上,有人嗑着瓜子嗓门很大地说着话,不文明的人还在车厢里抽烟,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十分难闻,柯乐乐忍受着,在心里鄙视着他们,甚至还有些同情他们,她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一辈子也就这副模样,而她,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想着再过会儿到达杭州后就是一片新天新地。很奇怪,那时她坐在火车上一点都没有什么孤身一人去上海会遇到坏人啊困难啊之类的担心害怕,她非常乐观,想的全是新生活的美妙,并且坚信自己一定会过得很好。此刻,柯乐乐对着窗外微笑,她现在的确过得很好,幸福来得那么快,就像是做梦一般。
一个小时就到达了杭州,柯乐乐在火车上光顾着回忆往事,还没来得及想想在杭州的安排,她是应该现在就打电话告诉言子夜她来杭州了相约断桥上相见,还是自己先去西湖边逛逛呢?万一他正有事在忙走不开怎么办?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男人和柯乐乐擦肩而过,撞了柯乐乐一下,柯乐乐正想抬头对着那男人的背影抱怨一句,突然看到一叠钱从那男人的裤子口袋里掉出来,那男人似乎一点都没发觉,柯乐乐眨了眨眼,张口喊:“喂……”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迅速弯腰把钱捡起来塞到自己外套的内里口袋里,左右看了看,然后盯着目瞪口呆的柯乐乐,小声说:“嘘,别吱声,没有别人看到,就你知我知,我会分一半钱给你,然后我们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各走各的路。”
诶?柯乐乐愣在原地,嘴巴张得好大。这样做……好吗?
“怎么样?我们把钱分了吧。”男人说。
柯乐乐一时有些财迷心窍,这么大一叠钱,这男人至少也要给她两三千吧……柯乐乐竟然点头答应。
“这儿人太多,我们找个没人的角落分钱。”男人说。
柯乐乐什么都没多考虑,跟着他走了。
刚走几步路,刚才掉钱的那人突然掉头回来,跑到柯乐乐身边装作很焦急地说:“你好,我的钱掉了,我记得刚才你就走在我身后,你有看到我掉的钱被谁拿了吗?”
“我……”柯乐乐犹豫,她看到拾到钱的男人对她使使眼色,她改口说:“没看到。”
“真的?”掉钱的男人问。
“我真没看到。”
“不会是你捡去了吧?”掉钱的男人说。
柯乐乐脸红了,她心慌地看看拾到钱的男人,他连忙帮腔地说:“兄弟,不要乱冤枉人,我刚刚就跟这个小姑娘走在一起,哪儿有见地上有什么钱啊。”
“是吗?但我的钱应该就是刚才掉的。”掉钱的男人说,“要不这样吧,你们两位的包让我看看。”
拾到钱的男人很爽快地把自己的挎包打开让掉钱的男人检查,还把裤子口袋衣服口袋都拉出来,说:“你仔细看好了啊,你的钱在我这儿吗,哼!”
柯乐乐的心跳得厉害,好险,掉钱的男人没检查拾钱男人外套的内里,一般人的外套内里也没口袋嘛。钱不在她这儿,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让掉钱的男人检查。她把手提包和行李都递给掉钱的男人,装作真金不怕火炼提高音量说:“你可检查仔细了,如果没找到你的钱的话你得向我道歉!”
掉钱的男人在翻找柯乐乐的包时,拾钱的男人笑着走到柯乐乐身边,小声跟她聊天,问她到杭州来玩吗?有什么安排啊?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啊?柯乐乐的视线被拾钱的男人挡住,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待会儿分了钱就各走各的,才不要搭理他呢。很快,掉钱的男人把提包和行李都还给柯乐乐,柯乐乐扬扬眼,哼一声:“现在你该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抱歉,我再去别处找找。”掉钱的男人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开。
柯乐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她现在的行为算不算犯罪?
“快把包打开,我把钱扔你包里后我也要走了,免得那人又追回来。”拾钱的男人说。
柯乐乐听话地拉开包的拉链。
拾钱的男人对着外套内里的口套掏了掏,迅速将一叠钱扔进了柯乐乐的包里,然后就快步走开了。柯乐乐的心咚咚咚跳得厉害,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注意到她,她把包的拉链合好,拉了拉衣服,努力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第一次做坏事,柯乐乐的脑子里紧张得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坐上出租车,对司机说:“到西湖。”她打开车窗,猛吸窗外新鲜的空气,无心看窗外城市的模样,双手紧紧抱着包,仍然心有余悸。
老天,我怎么做了这种事情,刚才也太财迷心窍了,好吓人,如果被掉钱的那人找出钱的话,说不定现在我就在派出所了,在个人档案上留下一生都洗不掉的罪名记录。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就真的没脸见人了。下了车就立即把钱存起来,免得言子夜看到我包里有这么多现金,撒谎的话一定会被他识破。柯乐乐自言自语,现在才有些后悔,可惜已经无法挽回。哎,又不是我捡起来的,我没有骗那人,他问我时我的确还没有拿他的钱嘛,是……是另一个人硬塞给我的封口费。不过……那人掉了这么多钱,一定很着急吧,看他样子也不像条件很好的人,说不定是他辛苦攒了很久的积蓄,说不定还是他的全部积蓄,就这么没了……柯乐乐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脑子都快被各种自责担忧后悔害怕给挤炸了。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回头问:“小姐,你要去西湖哪儿块啊?”
“断桥。”柯乐乐想也没想就开口。她打开包,想看看让她焦虑不安那么久的钱到底是多少,一看,立即傻了眼,这钱是假的!只是在白纸上印着红红的图案而已,刚才紧张慌忙时哪里还顾得上去看钱的真假,一叠纸卷在一起还真就误以为是人民币了,该死,一分钱都没得到。是拾到钱的人故意不分钱给她,还是原本他拾到的就是一叠假币呢?柯乐乐气炸了,真想把这叠纸扔出窗外。等等,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她的钱包呢?柯乐乐惊慌失措地翻找手提包,没有钱包,连手机也不见了,她又翻找行李包,也不在里面。老天,它们什么时候掉的,莫非……莫非是被那个掉钱的人检查她包时拿去了?她回想那时的情景,掉钱的人翻她的包,拾钱的人故意走到她跟前说话,挡住了她的视线……天啊,他们是一伙的!她中了他们的圈套!
“啊——”柯乐乐气愤地尖叫一声。
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被骗了。柯乐乐痛苦地捏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钱包没了,手机也没了,叫你贪图什么不义之财,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该怎么办……
“到了。”司机停下车,回头对柯乐乐说。
柯乐乐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师傅,我才发现我的钱包被偷了……”
“那你打算怎么样?不付钱吗?”司机态度不好地说。
“我……”柯乐乐被司机那种怀疑的眼神看得想哭,“我的钱包真的被偷了。我手机也被偷了,你能借我用下手机打个电话吗,我叫我朋友立刻送钱过来。”
“你身上就一点钱都没有了吗?”
“被偷了。”柯乐乐忍不住湿润了眼眶。真笨,笨死了,我刚才怎么就财迷了心窍呢!活该!见司机犹豫的样子,柯乐乐可怜兮兮地说:“我都要崩溃了,我的钱包真的被偷了,求求你,借我手机打个电话,我朋友会把钱给你的,你等待的时间也会给你算钱的,翻倍给你好吗?”
司机终于把手机给柯乐乐,并且戒备地转过身盯着她。
我又不会拿着你的手机逃跑,我不是骗子!柯乐乐很受不了被人误会。她颤抖着手按下言子夜的号码,还好她能背出他的手机号码,不然她一个人在杭州该如何是好啊。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柯乐乐急死了,她再次打过去,心里默念着:言子夜,快接电话啊,快接啊!
平时广告推销的骚扰电话太多,言子夜通常不接陌生号码,见这个电话连续打了两次来,终于接起。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柯乐乐忍不住“哇”地哭出声。
“言子夜,我是可乐。”柯乐乐哽咽地说。
“宝贝?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你怎么用别人的手机打给我?”
“我钱包和手机都被偷了……”说起这事柯乐乐哭得更伤心。
“你在哪里?”言子夜想起显示的是杭州号码,心里一惊,“你在杭州?”
“我在西湖,我没钱付出租车费,你快来接我。”
“具体地方在哪儿?”
“断桥边上。”
“我马上过来,你坐在出租车里别乱动。”言子夜挂掉电话。
柯乐乐把手机还给司机,捂住脸呜呜哭泣。
司机安慰她说:“姑娘,别难过了,外面小偷很多,你以后一个人出来得小心注意一点。”
“谢谢。”柯乐乐抹抹泪。镇静,不能让言子夜看到她一副邋遢样儿。
路上有些堵车,等了二十多分钟言子夜才到,司机中途三次下车抽烟,有些等得不耐烦,自言自语地抱怨几句,还叫柯乐乐再打电话给朋友催促一下。柯乐乐哪里敢催促言子夜,她很紧张,害怕言子夜责备她,她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如果是在老家,母亲知道的话一定会让柯乐乐几天不得安宁,带着失望又嘲讽的笑容,反复提起这件事情,说自己真是生了个“了不得”的女儿,自己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了不得”的女儿呢……
母亲冷嘲热讽起来真的会让人有想跳楼的冲动,尤其是母亲脸上浮现的那种微笑。柯乐乐曾经试图跳楼自杀过一次,那时她才九岁,见身边的同学总有零花钱买零食吃,十分羡慕,她还没有尝过任何零食的滋味,除了正常的一日三餐,她没有机会吃到其他东西。那天,她终于实行了想了很久的行动,趁家里没人时,把以前的旧课本和用过的作业本以及一些新的作业本拿去家附近的收废品的小摊上卖掉,得到六角钱,她开心不已,立即蹦跳着去卖零食的小店,她一直好想进这种地方逛逛,但以前她身上没有钱,不好意思进去,怕被店主嘲笑她只看不买,每次她都是露出渴望的眼神经过,一再驻足偷偷地朝里面张望。这日,她终于揣着六角钱趾高气扬地走进零食店,就像揣着巨款一般。她目光贪婪地在每一种零食上流连,看起来都好好吃,她都好想要,可是一看价格,她就泄了气,她只有六角钱,可以买什么呢?最后她选择了一包看起来分量十分大又能够买得起的东西,一袋红薯片,她拿着零食乐呵呵地付了钱,她拥有的第一份零食,出了小店就忍不住扯开包装一边走一边吃起来,她觉得自己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简直是人间美味。她一片一片慢慢地品尝,吃得忘乎所以,仿若置身天堂。她完全没注意到母亲已经走到她身旁,母亲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零食,铁青着脸看着她,她抬起头,立即呆在原地,全身开始因害怕而瑟瑟发抖。她被暴打了一顿,母亲说她是败家子,小小年纪就开始偷家里的东西出去卖,往后就是监狱里的常犯。之后的一个多星期,母亲天天提起这件事情,天天要她重复检讨自己的错误,更糟的是,周末和亲戚聚餐时,母亲在饭桌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谈起这事,面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说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个这么“了不得”的女儿……柯乐乐当即就冲出亲戚家,母亲在身后大声吼叫她回来,她没有停下,迅速跑下楼,一路跑回家,把房门反锁起来,蹲在角落里才觉得安全一些。她流泪,觉得自己无脸再面对那些亲戚,越想越觉得没有存在于世的必要,她猛地抬头看着窗户,她恨,她想狠狠地报复母亲,母亲那“了不得”的女儿永远地消失了,母亲再没有发泄的对象,这是对母亲最好的打击。柯乐乐想到了跳楼,只有死亡才能结束这无休无止的苦难。她站起身,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她搬了条凳子爬上窗户,站在窗沿上,低头往下看了看,她们家住在五楼,她相信这个高度足够造成死亡。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在这儿看到的风景似乎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天空变得好近,似乎伸手就可碰触。微风吹拂,她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势,她好希望自己能飞,飞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家,再也不要看到这些人。她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