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德嘉一走出白华家的楼梯口,急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尤熠光的手机,气急埋怨地说:“熠光呀,怎么搞的,曹书记来电话向我报告,说是你弟弟把新来的市委书记罗冬青打了……”
“不……”尤熠光懵了一样,一怔,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是……”
计德嘉急忙截住他的话:“什么不是他,就是他!曹书记刚放下电话,在人证物证面前,你可不要包庇你弟弟了。我知道,常委们都同意你作为这一次党代会选举的常委、组织部长人选……”他说着加重了语气:“这事虽然不能株连,作为你现在这种身份会有些影响,我估计问题不大,关键的关键还是要做好你弟弟的思想工作,不就是个交警队长嘛,有个什么处分,都要让他经得起,千万可别闹情绪,这份工作关键的关键还是要靠你呀……”
刹那间,计德嘉把全盘处理这件将影响大局的突发事件就在脑海里谋划好了,而且胸有成竹,滴水不露。
计德嘉语气更重了:“熠光,那是你同胞弟弟呀,当兄长的,一定要好好批评他,作为党的领导干部,又是身负重任的执法人员,怎么能这么做呢?先让他好好认识错误,挖挖思想根源,至于怎么处理再说。你要考虑到,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遍全市,传到地区,传到省里头的,不然是没法向省和地区交代的。处理好了,不会影响到你当常委、组织部长,甚至你弟弟的前途……”
都说计老爷子老谋深算,这回,尤熠光算是真正体验到了。这番不长的话里含意多了,暗示多了,对自己来说,妙就妙在让你能听懂理解透。对他来说,妙就妙在一句也不真露,应该相信,跟着计老爷就没有过不了的火焰山呀!
尤熠光惊喜地从沮丧中差点儿惊叫起来:“计市长,你放心,我自己家的事情好说,好说!我一定做好我弟弟的工作,你就放心吧!”
“刻不容缓,现在就去!”计德嘉命令似的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已经通知曹副书记马上到我办公室,我再详细听听汇报,你就去你的。”
计德嘉在尤熠光心里又高大了一截子,非常佩服,他策划事儿从来都是天衣无缝的。尤熠光轻松地说:“我马上就去!”
计德嘉赶到办公室门口时,曹晓林已站在那里恭候了。
计德嘉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边往办公桌前边走边叹口气说:“熠光这个弟弟真不争气,别人都说他平常挺忠厚老实,关键时刻就给你丢人现眼,往眼里揉沙子……”曹晓林跟在身后,瞧着他大得格外出奇的后脑勺,圆浑的两个肩膀头,嘴上点头哼是,心里却在嘀咕:这可真是个老阴棍呀!他心里明白,目前在元宝市这五大班子成员中,这个计市长最信任的是自己,从内心的感谢是他把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兼秘书,一直提拔到主任、副县长,去年这个时候又提拔为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虽然在几次班子成员之间矛盾斗争中,备受他宠爱和信任,却常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这几年算是理解透了,在几件险事上,他常玩阴的,又从不说透说明白,全凭你去理解着办,有时他说让你去办的,你要真办了,他倒不高兴;有时他明明说不让干的,实际上心里是让你干,你要真不干,他倒会借别的由头找茬向你发火。听他的话,就是要听音,特别是听藏在话后面的音。他就是凭这个,成了官场上的常胜将军。跟着这位市长干工作,就像终日在猜谜语,摸着干,猜着干,自己总算是猜出了规律和经验,好不容易要猜成个市长,眼瞧要成的事了,突然又杀来了一匹黑马,来了个罗冬青,一下子搅乱了再很难圆的梦。
计德嘉缓缓坐到了办公桌旁的老板转椅上,双臂扶案,就像要脱稿做报告那种姿势和神态。当市长以来,在这里接待不同的干部他有不同的讲究,一成不变地遵循着。越是最信任、最能心领神会执行他的意图的人,说话、形态越严谨,这种姿势只有对曹晓林、尤熠光等才有;换成其他干部正常来汇报工作,就比这稍显随便一些,身子则侧一侧,有时还两手扶着椅子随便转转身子;只有地区机关来了同级别干部或省委、省政府部门的领导,他才能坐在外间沙发上,甚至自己倒水,并列坐着交谈。
这一点,曹晓林是瞧习惯了的,看明白了的。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熠光的弟弟正在向我检讨,说是喝了酒,还说了些客观情况,我当场又狠狠批评了他,不管什么客观情况,都要以查主观原因为主……”计德嘉说到这里又把话头返了回去,“他开始还想搪塞过关,我立即严肃批评了他,有物证、人证,搪塞得了嘛!”
“是是是……”曹晓林心里明白,他这是弥天大谎硬当真话说,也是在交代,要把开车司机、公安局收发室老头等那些人证都安排妥当。
没等曹晓林说什么,尤熠光敲门走了进来,本来是山穷水尽疑无路,这回成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兴冲冲神色,一下子就让计德嘉的形态、曹晓林的形态给规矩住了,他往曹晓林旁一把椅子上一坐说:“计市长,实在是给惹乱子了。我本以为我那个弟弟为人老实厚道,嘴又拙,受点处分再寻死上吊可怎么办,再说,我那个兄弟媳妇不是省油的灯,我替替他……”
曹晓林心里明白,这又是谎中谎,是在给自己办这件事听的,也是尤熠光这小子在按着计市长的意图往深里演谎戏,一旦扮露了马脚,计市长却是一身清白。
“你想想,能这么简单?你以为你省里有人,你知道咱们罗书记是谁点的将不?是新来的省委书记梁威!”计德嘉用手指敲得写字台哒哒哒直响,眼睛盯着尤熠光,“这种事情还敢冒名顶替,真是胆肥了……”
曹晓林心里明镜一样,计德嘉和尤熠光这场二人转又是演给自己看的,说给自己听的。跟着他干怕就怕在这里,他谋划精密有方,一旦出了差错露了马脚,自己就是垫背的。这样的事情干过,开始直冒冷汗,渐渐习惯了,又想想,要是没有这个计德嘉也就没有自己今天这个副书记,干砸了让上面免职就算恢复本来面目,不干砸就干一天赚一天,何况有这么个老谋深算的上司,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于是,强振精神,把垫背的担子承担了下来,也就积极配合,假戏真做:“哎呀,熠光局长呀,还是听计市长的,那就实事求是吧!我保证实事求是地搞好调查,拿出妥善处理意见。你弟弟的事儿,处理轻了重了,你可就得多理解了!”
“好说,”尤熠光笑笑,“理解万岁嘛!”
计德嘉见曹晓林承担过了他布置的任务,心里一阵轻松,而且有万无一失、不损大局的感觉。这大局何止是为了保个尤熠光呀,还有省里的那个大官呢,这是一系列呀!
“熠光,你也要接受你弟弟的教训,”计德嘉从内心里气愤,“以后一定要检点一些,不要什么场合都去,像个共产党员和领导干部的样!”
尤熠光苦笑着点点头:“是,是是。”
计德嘉头不抬,眼皮不挑,叹口气说:“好,你去吧,好好批评批评你弟弟,你们是亲兄弟,深点儿浅点儿都没事儿,不到十分必要,我就不找他谈了,去吧--”
曹晓林说:“计市长,我也去按您的指示落实去吧?”
“熠光,你快去吧,我和曹副书记还有事要交代。”计德嘉说,“晓林,我找你不光是尤熠亮打罗书记的事,这点事虽然惹到了茬子上,让你去处理还不是小菜一碟,我是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向你交代。”
曹晓林说:“计市长,你说吧,还有什么指示?”
他所以让计德嘉得意,就是计德嘉能假事儿真正经,他能正经干假事儿。
计德嘉是越大事越端庄,越摆出那副不离谱的神态和模样,不论是形态和说话:“晓林,真是预想不到的事情,按着事先与地委的沟通,我能接任书记的话,你是惟一接我班子的人选,这一点,地委胡书记已有了态度,还说这是民意,也是工作的需要。”他把“民意”说得很重后又平缓下来,“看来,胡书记很欣赏你,我和地区组织部也做了沟通,准备我们呈报后,就沟通省组织部来考核,没想到省委书记梁威突然给我们派来了罗冬青。这点,不光我要想通,你也得想通啊,我们作为党的这一级干部,在这些大是大非和原则问题上一定要和省委保持一致……”
“这没问题。”曹晓林细领会着意图,知道这只是序曲,应酬一句,细细听着。
计德嘉轻轻叹气说:“刚才,胡书记特别向我交代了几句话,这次罗冬青来任市委书记,正面临换届选举,让咱们一定要高度重视!”他说着调子变缓,字字咬得很重:“胡书记还指示说,罗冬青同志新来乍到,这选举的事要靠我们这些老同志在党代会上保证贯彻好省委的人事安排意图……”
“计市长,这您放心。”
“不过,”计德嘉转了口气,“凡事都要看到顺利的一面,也要估计到不顺利的可能,现在民意难测呀!听说南方几个市、县在换届选举中都出了问题,有的市委书记落选,有的市长落选。据说有一个县城,二十一个乡镇,十五个乡镇长落选!落就得算落呀,我们党是既讲集中又讲民主的。您是分管党群工作的,现在已经是立秋,春节过后就要开党代会,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常说这句话,这回,这句话里可是有特殊含意。形势摆着呢,明年三月份省委班子换届选举要召开省党代会,我们必须在市党代会上选出出席省党代会的代表。按理说,罗书记要是能来工作上一段就好了……”他把最后一句格外加重了语气,“你的任务很重要啊!”他尤其把“很重要”三个字说得很重,和前面“民主”两个字同等语气,同等重要。
曹晓林听出来了:“民主”和“很重要”是这番话的主题。那个地委胡书记究竟怎么说的无法考究,计德嘉市长的心迹已很清楚,要借这次罗冬青来的时间短,匆匆参加选举来……
“晓林哪,”计德嘉仍然没有改变神态,但换成了长者的口气,“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我可以这样说,你提这么一个半拉子市的市长还是称职的,失去了这次机会也别灰心,除了对你以外,我从来不对任何干部许这样的愿,可以说是手中有原则,心里有感情!话这么说吧,地委的认可,说明你已是成熟的后备干部了,不能在这里当候选人,还可以到别的地方当候选人嘛……”
曹晓林听着心里明白,这可不是他的真心主意,这是他让自己策划“民主”,一旦出了问题,这是垫背词。他像一个死了的鬼又被勾活了,心里也活跃起来,计市长要通过民意来当市委书记,罗冬青就得由省委另行安排,那么市长人选还是自己的;越想越来情绪,恭敬地瞧着计德嘉说:“计市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好了……请您放心,我一定理顺民意,顺乎民意,落实好省委的意图!这一点,确实‘很重要’。”
计德嘉见曹晓林把他加重的词儿都点出来了,知道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图,站起来送曹晓林走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头说:“晓林啊晓林,我现在就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了,毕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最多再干一届也就转业到地区人大,或者政协了;你还年轻,这里的事业还得靠你们……”
曹晓林说:“计市长,不管往下再经几届班子,谁也得承认计市长任市长,又负责市委全面工作这段干出的辉煌业绩!”
“哈哈哈……”计德嘉笑了,“不是都这么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
曹晓林走出办公室回头告辞的时候,计德嘉首次这样伸出手来主动与他握手,而且握力很重很重。
夜,已经十一点了。
第七章
崔二妮正在看电视,听到门铃响,一挪P股蹭下床,趿拉上拖鞋去开门,她拉亮门灯眯起眼从门镜上一看,边拉门闩边一扭头朝卧室里风风火火地喊:“熠亮,熠亮啊,快拿烟泡茶,大哥来啦!”
尤熠光随着门闪开走了进来,崔二妮回头一看不见尤熠亮出来,嘟囔了一句“这个死木头疙瘩!”扭着一对滚圆的P股,颤悠着两个皮球似的大乳房又去泡茶,又去拿烟。
“大哥,这么晚了还来--”崔二妮把打火机和中华烟往茶几上一放,格外殷勤,满脸堆笑地问,“是不是来报喜来了,市里传说你要高就,当常委、组织部长呢!有这事儿吧?”
尤熠光坐在沙发上刚点着一枝烟,崔二妮端着泡好的一壶茶凑上来,“扑登”一坐,短粗胖的身子挤满了旁侧沙发的空间,探探头说:“大哥,你要是当了大常委,当了组织部长,就把我调到交通局‘车管办’去,我没有大求,提个小副科级就行……”
“提个副科级干啥?”尤熠光猛吸一口烟呼出来,在他和崔二妮中间缭绕着,透过烟雾盯了她一眼问,“去搂啊?”
崔二妮这几天做梦都盼着要进车管办,要是尤熠光不来就要拽着尤熠亮去,隔着缭烧的烟雾,心切心盛也没看出个火候,一拍大腿说:“大哥,你可不知道,那里贼拉有权,落一个走私车牌照就弄个三万五万的……”前几天有人求她帮忙,她打着尤熠亮的旗号办了,干得好处费三万元。她往前探探身子说:“大哥,你说得对,这是在家里说话,这年头谁不搂啊,不搂白不搂,搂了咱俩对半劈……”
尤熠光不耐烦地说:“我怕你搂进去!”
“大哥轻易不来一趟,你嘞嘞些什么玩意儿!”尤熠亮趿拉着拖鞋走出来,往旁侧另一个沙发上一坐,憨声憨气地埋怨,“你别一天搂啊搂啊的,长了钱串子脑袋呀!”
尤熠光和尤熠亮是双胞胎,尤熠光比尤熠亮只大半个小时,哥俩身材的魁梧劲儿、脸模样实在难区分,常被市里人混叫了。细心的人的区别是,知道尤熠亮上牙床有颗凸出来的包牙,再就是眼眉比尤熠光淡点儿。性格上有很大区别:老大办事儿活便,能说会道;老二话迟发憨,忠厚老实,在家里是受气包。
“熠亮,你大哥摊事了。”尤熠光把事情过程和打算说了一遍后说,“我看,你就委屈点帮我圆圆场吧?”
“不中!不中……”崔二妮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明白这玩意儿,这叫偷梁换柱,露了馅子你该怎么的还是怎么的,你上头有人哪,我家你兄弟可就吃不了兜着了。再说,你兄弟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三扁担压不出一个扁屁来,叫人家这么问那么审,非露兜子不可,你要看我行我去!”
尤熠光有点怒气冲冲了,把半截烟往灰缸里一捻:“怎么,我把你们从农村弄来了,我出了事儿你们不管了,看笑话是不是……”
崔二妮爆豆似的不让步:“大哥,不是那么回事儿,叫我说,现在不是兴用钱填坑摆平吗!你要用钱,我们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用我们家的人填坑,这事儿就是不行。我明白,打了人家市委书记,倒是进不了笆篱子,起码也要撤职,一撤职,我们老婆孩子不就……”尤熠光“啪”地一拍茶几,怒发冲冠的样子:“不行也得行!”
“二妮,你这是干什么,商量着来嘛,”尤熠亮见大哥发火了,冲着崔二妮说,“你就少说几句,让大哥再说说,看看能不能弄好不出事儿。”
“你懂个屁!”崔二妮忽地站起来,双手掐腰,唾了尤熠亮一口,“这事儿我说了算,说不行就是不行!”
尤熠光忽地站起来:“我们尤家的事儿你少管,就这么定了!”
“你要这么定,我就敢告你去!”崔二妮翻脸不认人了,“不光告你这个,连你的祖坟都掘出来晒一晒……”她气得满嘴冒着吐沫星儿,斜斜着眼说:“上个月你给我领了个大肚子小姑娘,还骗我,说是一个朋友的儿子未婚先孕,让男友甩了。我掏着底了,那姑娘小月这几天直哭,是你们给省里的大官儿送保姆,大官儿把人家孩子干大肚子了,弄虚作假!把我惹急眼了,我都给你们兜出来……”
“二妮,二妮……”尤熠亮沉不住气了,“你就少说几句,听大哥的,没有大哥能有咱们今天吗……”说着摁崔二妮坐下。崔二妮不听,“啪”地给了尤熠亮一个耳光,嘴里骂着:“你他妈也太熊包了,从你妈肚子里是软胎下来的呀!别人欺负不说,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家里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呀……”
尤熠亮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见崔二妮不进盐酱,抬腿就是一脚,咣啷啷,茶几翻了,茶水满地,崔二妮被踹倒在地上,拼命地扯头发,捶胸脯,号啕大哭起来:“我没法活了,没法活了,家里家外都欺负啊,哇哇哇……”
小月悄悄从门缝里探探头又缩回去了。
“你他妈像个什么玩意儿!”尤熠亮哈腰捂住崔二妮的嘴,“深更半夜的,你叫人家邻居听了像什么!”
尤熠光一跺脚,指着崔二妮说:“好,你不是说我弄虚作假吗?咱就把假的都改过来!我把熠亮和你从农村弄到这里来,学历证、转干材料都是假的,统统都抖落出来,反正我也不想干了……”说着扭头转身就往外走。
尤熠亮急忙把尤熠光拽住:“你不能和她一个老娘们家一样呀,你咋说你弟弟就咋办!”
“不办了,什么也不办!”尤熠光使劲往外挣,手已伸向门闩。
崔二妮一听懵了,见尤熠亮一边六神无主地拽尤熠光,一边回头瞧她。见丈夫没主意,她躺在地上直做用手往回使劲拉的姿势。
“大哥,大哥,”尤熠亮来了劲儿,使劲拽回尤熠光让他重坐在沙发上,“你怎么说,兄弟就怎么做。”他心里有了底儿,知道大哥把老婆给镇住了,走上前两步,佯装使劲踹了崔二妮一脚,“滚,进屋去,以后男人的事儿你一个老娘们儿家少搀言。”
崔二妮借这个台阶爬起来进了卧室,关上灯,把关上的门又轻轻敞开点儿缝,耳朵贴在门缝上屏住呼吸听着。
“熠亮,”尤熠光重新点着一枝烟,叹口气说,“你就委屈点吧,不这样就全完了!”他吸烟瞧着憨厚的尤熠亮说,“别的我都周旋好,你承认就行了,这样保住我,咱有省里、地区和计市长的关系,说不定还能保住我当这个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你想想,你大哥要是当上了组织部大部长,就是这回撤了你,找个小机会再提拔起来还不是一句话嘛……”
“是是,我就这么想,”尤熠亮一边捡地上的茶壶和杯子一边说,“你兄弟媳妇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来一阵儿,插上根尾巴就是个驴,来了好劲儿呢,拔了尾巴还是个好媳妇,她还真心疼你弟弟。你看在弟弟的面子上担量点儿,别和她老娘们儿家一样……”
崔二妮一听有了台阶,一步两高蹦出来,抹抹眼泪说:“大哥,这一听,还是你们老爷们有种。我老娘们家头发长,见识短,千万别和我一样。再说,我这也是为你兄弟好呀,为你兄弟好,不就是为大家好嘛……”说着又重新去泡茶。尤熠光斜瞧她一眼,没吱声,事到如今,就像自古华山一条路一样,没别的路可走了。他刚才要走,也不过是佯装吓吓她,既然吓住了,他就赶快见好就收,按计划进行。
“大哥--”崔二妮泡好茶倒上一杯送过去说,“咱可是有言在先,你要真当上组织部大部长,好说好商量,我可有三点小要求……”
“包括到车管办提个小副科长?”尤熠光心想,管他妈的这滚刀肉提什么要求了,先稳住她,让她好好配合,安安稳稳过了这道火焰山。
崔二妮点点头,两个脸蛋子上的肉颠了颠:“就算额外一条吧,到时候,我家你兄弟得上公安局当大局长。”
“行行行。”
崔二妮一听乐了:“要是撤职了,可得保我家你兄弟工资,再就是小月的事情,也算公家的事儿,得给我们加生活费!”
“好说,”尤熠光乐了,点点头,“这都好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崔二妮声音宏亮了:“你兄弟媳妇没文化,粗是粗点儿,心眼儿好啊……”
“行啦行啦,你以后别事儿婆似的。”尤熠光声严色厉地盯着崔二妮说,“小月的事儿,你只管照顾好,别一天闹的没事儿抠根问底的。要是弄出事来,教训你的可就不是我和熠亮了,说不定,到时候你小命往哪根绳上拴,连你都不知道!”
崔二妮怔着,没寻思好要说什么,尤熠光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