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大荒的气候自有特点,自十月份起就开始落雪算是入冬,来年四月份才能冰雪消融,早先入土的是小麦,往往是顶凌播种,一年十二个月中有六个月属于乍寒、严寒和尾寒。其他六个月,虽然只是年时的一半,却能表现出除冬以外的自然特色来:春暖花开,夏日炎炎,秋高气爽。这夏日的特色明显,不像南方那样,白天炙烤,夜间闷热。而是昼夜温差大:那艳阳天的日头底下,也会烤得人暴皮、中暑。烈日当空的荒原上,新拓出的路两旁那山刺玫、一串红、猫儿脸、马丝菜、白头翁都弯着腰,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那风不管怎么在草尖上、树梢上使劲儿,也吹不淡那燥闷和烦热。而太阳一下山,马上就凉爽下来。
贾述生参加完场部“放卫星”誓师动员大会,急匆匆返回分场,组织分场领导班子全体成员,学习完会议文件后,简单吃点儿饭,就招来各队队长,开始全面检查当前工作,也准备召开一个类似场部召开的“放卫星”誓师大会。复转官兵和支边青年们相继开进北大荒以来,开荒和建设家园生产虽然披星戴月,但从场部开会的气氛和晚到一周的几份报纸上看,仍然不够劲儿。全国大跃进的形势咄咄逼人,步步紧催,已经紧跟拓荒者的足迹,逼到了这亘古荒原上。南方正在兴起大放粮仓“卫星”的热潮,最大的一颗小麦“卫星”已经达到了亩产三千八百一十二斤!总场吴场长在报告中强调说,这颗震动全国的“卫星”,使没有放出“卫星”地方的领导都坐不住了,我们怎么能坐得住呢!从当年开荒、当年播种的一小部分小麦、大豆来看,放卫星是不可能了,要号召全体职工加油再加油,鼓劲再鼓劲,在开荒速度上,在建设家园的速度上开展“放卫星”活动。
这次当前工作的全面检查,就是为找差距、再鼓劲、放卫星誓师大会做准备的。
崭新的解放牌汽车从分场区的三队出来,颠颠晃晃地朝一队驶去。贾述生没坐驾驶室,和大家一起靠厢板坐着,议论着。通过听汇报、检查,大家对后勤建设算是满意。支边青年刚进点时新扩建的一座砖窑,已经投产出砖,六栋男女集体宿舍砖墙已平窗口,食堂兼会议室已经上完房盖,猪舍、羊舍、鸡舍开始投入使用,并有少量畜禽入内。准备播种秋白菜、秋萝卜、白露葱的地块已平整妥善,只等到时令时下种……
解放牌汽车驶进一队。这里的情况就和后勤队不一样了:后勤队生产点多,人员分散;这里全队人员分布在三个地方,一小部分人在当年开荒抢播上的一块大豆地里铲二遍;拖拉机都集中起来了,在规划的五号地开荒;其他都集中在队部附近一片一百多垧的荒甸上,人拉犁开荒。这片荒原平坦,塔头墩子少,开起来比其他荒原省劲儿,这叫人机齐上阵,坚决实现封冰前开荒五万亩!
“同志们--”跟随检查的张爱宝站在地头上喊,“分场和各队领导来看望大家了!”
每张犁四个人,一人扶犁,三人拉犁,共五十多张犁拉成横排,各自稍有错落地缓缓前进着。听到队长的喊声,大家都停下来鼓了鼓掌,又都哈腰拉绳、哈腰扶犁地继续前进起来。
席皮踩着新犁起的草坷垃,深一脚浅一脚地迎上来说:“贾书记,高场长,大家开这块地的劲头特别足!”
姜苗苗截话问:“为什么?”
“我向张队长请示同意了,也和大家说了,”席皮返转身陪着检查队伍边往前走边说,“这片地离队近,地势平坦,土质也好,今年都开出来,明年就把这里做蔬菜基地,种上春菜、夏菜、秋菜、向日葵。我们还计划拿出一大块地方种香瓜和西瓜,栽上些东北的沙果树、海棠树、葡萄,让大家吃个够。对了,还要种些面瓜,听说这东北面瓜可是好东西,瓜瓤能喂猪,瓜籽炒着吃喷喷香,瓜肉可以炖着吃,还可以蒸着吃,听说,有的好品种又甜又面,咬一口直掉渣儿,比山东的大地瓜还好吃……”
“嗬,你这个席皮呀,吃吃吃,就是个吃!”贾述生听得很高兴,带着褒意指责说,“你要是把我这些复转官兵和山东来的姑娘们都吃得撑坏了,我可找你和你们的队长算账!”
张爱宝和席皮相视一下,瞧瞧贾述生,都笑了。
五十组人拉犁队伍虽然拉成横排,也不成一条横线,也不是错距相等,有快的,有慢的,就像医院里的医生正在给患者做心电显示出的曲里拐弯的心电图一样,成一条曲线前进着。
“哟--”姜苗苗发现了奥妙似的问,“张队长,这四人一组,怎么有的两男一女,有的三男一女,有的干脆就是四女,或者是四男,是自愿结合还是队长分配的?”
张爱宝笑笑,瞧着席皮说:“你问他!”
“分场党委发出‘人机大会战’、向开荒五万亩进军的号召以后,除机耕队外,我们就把男的八个小队和女的六个小队打乱了,让大家自愿结合四人一组,”席皮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政策一宣布,太受欢迎了,已经有了对象关系的,就自然约到了一块儿,有的朦朦胧胧的,男的想追求女的,或者女的想追求男的,也主动相约。你看着没有--”席皮指指曲里拐弯的横排说,“那些有男有女组成小组的,都是有点小名堂的,那些全是小伙子或姑娘组成的小组,就是平平静静的……”
“有意思--”贾述生边走边笑说,“你们看那些有男有女的,都干在前头!”
席皮嘻笑着说:“这就叫对象搭配,累也不累!”
“嗬,还挺有名堂哩!”贾述生说,“那,你就把那些清一色的快给搭配开!”
张爱宝急忙接话:“席皮,你听着没有,明天就照办!”
“席皮,”方春问,“你不是机耕队长吗,怎么到这里来指挥来了?”
张爱宝说:“方场长,席皮现在是机耕队长兼生产队统计。那个一号包车组组长成了王俊俊,又配上了一个姑娘,成了咱们分场第一个‘三八包车组’了!”
“噢,”方春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儿。”
高大喜瞧瞧人拉犁的开荒队伍笑笑问:“张队长,这么说,有点儿恋爱眉目的能占三分之二了?”
席皮接话回答:“差不多吧!”
“真有意思,这项咱们惦在心里又着急的工作,不用动员,也不用部署,”贾述生高兴地说,“组织上派这批支边姑娘来的意图就这样蔫悄悄、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实了!”
张爱宝见眼瞧就要走近拉成横线的会战队伍了,放低声音说:“还蔫悄悄?还神不知鬼不觉?前两天,两个男子汉追求一个姑娘,姑娘的态度又很暧昧,两个男子汉就互相找茬,打得拧成了一个团儿,叫我把他俩单兵教练,好一通批评,算是安稳了。人家那姑娘见这两个男的都缺乏修养,同时冷淡他们,选定了另一个目标,已经公开恋爱关系了,那俩小子都傻眼了!”
“贾书记,”席皮靠近贾述生,像说悄悄话一样,“二队那个李开夫盯上王俊俊了。王俊俊刚一接触他觉得这人还可以,抗不住李开夫见人家有好感,就黏黏糊糊,没完没了地纠缠,怎么样?!嘿,让王俊俊刷大马勺子啦……”
方春在旁边听到了大概,顿时心里不自然起来。
贾述生听得很认真,让三个队长都停住脚步。他瞧瞧席皮,又瞧瞧张爱宝,说:“这样的倾向性问题,不适于在分场大会上讲,当领导的,也不要背后议论。你们可要因人而定,因事制宜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决不允许出现意外……发现棘手问题,要及时向分场汇报,以便我们集体研究解决的办法……”
三个队长听着都点点头,表示要引起高度重视。
“贾书记说得对,”高大喜幽默地说,“我就有体会,工业农业生产,包括咱们这开荒生产都能大跃进,就是这谈恋爱搞对象不能搞大跃进,大跃进了就容易出误会。可是呢,又不能搞大慢劲,大慢劲了就容易耽误事儿!等北大荒建设开发成功了,作家们可以写一本厚厚的爱情经典……”
大家哄的一声笑了。
姜苗苗的脸红了。
尽管太阳已经偏西,大概是因为已有一个多星期没有下雨的关系,天气还是那么干燥闷热。开荒工地上有了这些姑娘在,男子汉们就不像过去那样放肆了,可以光着膀子只穿个大裤衩子。本来就热,再加上长裤短衫,扶犁的要双手紧握犁把,那拉犁的三人要哈九十度的腰,还要靠腿平衡自己的身子,靠手摇摆配合掌握重心,让犁在直线上前进,加上你追我赶,互相比着、赛着,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就这个场面,大家都这个干劲儿,还用得着大跃进?还怎么要求放卫星呢?
“高场长,”贾述生感慨地说,“你看,你说的咱们那种上甘岭精神已经在这里扎根、发扬光大了!”
高大喜兴奋不已,一挥拳说:“我们创造了震惊中外的上甘岭精神,今天,再创造个震惊国内外的北大荒精神!”
来检查的人,都被眼前这激战开荒的气氛和高大喜的豪情鼓舞,一下子情绪高昂起来。
他们走到跟前,张爱宝对仍埋头拉犁扶犁的一组说:“徐磊,分场和各队的领导来看你们了。”
徐磊拉中绳,停了一下,其他三人都停了下来。黄瑛和秦小琦喘着粗气擦汗。没等徐磊开口,扶犁的石大庆一回身说:“谢谢领导,贾书记、高场长,照这个速度,封冻前五万亩的目标肯定没问题!”
高大喜一眼瞧见石大庆和徐磊挽起裤筒露出的小腿上疙疙瘩瘩的,有的还血淋淋的,跨上一步问:“怎么搞的?”
“早晨出工和晚上要收工前一个多小时那阵子,蚊子、小咬和牛虻,还有这北大荒的特产小刨锛儿,发疯似的叮你--”徐磊说着,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一把汗,又搭好,用手轻轻搔着腿说,“越痒越想挠,越挠就越痒,三挠两挠就破皮了……”
贾述生蹲下轻轻按着一个红肿的包,心疼地说:“哎呀,都化脓了!”接着抬头瞧瞧身后的人说,“我们太官僚了,这种情况怎么不知道?!”接着问方春:“方副场长,你分管生产,不能光要生产进度,不顾大家的健康呀……”他说到这里,似乎感到话重了一点儿,看看徐磊的另一条腿,发现也是这样,愧疚地说:“我也有责任,不,我应该负主要责任……”
方春一阵脸红,一阵窘迫,喃喃着,谁也没听出说的是什么。
高大喜说:“贾书记,这种情况我知道,前两天还没这么严重,我还安排一台车,让张大夫专门去场部反映情况和领药……”
“前天傍晚,张大夫找你不在,向我反映了。”姜苗苗对高大喜说,“场部药品不足,领回来没多点儿。吴场长对这件事很重视,正抓紧组织进药……”她说着,发现黄瑛正半蹲着轻轻抓挠裤腿儿,过去往上挽了挽她的裤腿儿一看,也红一片,紫一片,血疤疤一块一块的。
黄瑛不好意思地放下裤腿儿:“姜场长,没关系,习惯就好了。”
“快来快来,”徐磊催促着,从兜里掏出几个灰褐色的圆球和几根像筷子粗的小白木棒棒,一样一个发给他们三个说,“快上药。”贾述生问:“上药?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八股牛,是止血的。有言道,有了八股牛,不怕伤口大血流!”徐磊举举手里的白棒棒,又显示圆球说,“这叫马粪包,有了马粪包,不怕伤口脓作妖……”
高大喜问:“这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些山上的玩意儿野性,可别用出事儿来!”
石大庆接话说:“高场长,不能,我们听八家子老乡说的,他们常年就靠这个。我们听说后,从那边山包上采来的。你别说,真管用,现在全队都推广了。要是没有这些玩意呀,我们的复转官兵们和支边姑娘们,不定让这些北大荒的小飞虫糟践成什么样了呢!”
贾述生说:“高场长,你想着,回去安排张大夫到各队讲讲这方面的常识,怎么采取保护措施,怎么治疗,告诉大家不要用手挠……”
“知道,我们也都知道。”黄瑛在一旁说,“一痒起来钻心,就什么也不顾了!”
“还是要给大家讲一讲!”贾述生说,“不能光等总场,咱们分场领导要亲自出面联系药品。”
高大喜说:“好,我负责。”
姜苗苗瞧着他们四人上药,问黄瑛:“黄瑛,照你这么说,这八股牛和马粪包还真管用?”
“管用,”黄瑛回答,“伤口上抹上八股牛粉,真的就不出血了,要没有这马粪包,还不早都发炎了!”
姜苗苗赞叹:“这老百姓还真有点子土办法!”
“贾书记--”席皮说,“听我们张队长说,今天大检查是为了贯彻总场会议精神,要找差距,鼓干劲,放卫星。叫我看呀,这里生开地粮食产量,放不了南方亩产三千多斤的卫星,开荒速度也放不了大卫星。我到八家子老乡那里去过两次,倒有个能放卫星的想法,不知怎么样?”
贾述生见席皮认真的样子,说:“你说!”
“我到八家子那里去的时候,发现家家都种点儿水稻,当时就觉得,这北大荒能种出大米来可真新鲜,”席皮蛮有兴味地说,“咱们到老乡那里访问访问,研究研究水从哪里来?种稻子怎么样?我想,产量一定比小麦、大豆高。要是咱全分场成为水稻分场,让这里的大片大片地稻花飘香,不就是放了颗绝活儿卫星吗?”
“席皮,真有你的,”贾述生手指划着说,“倒也是个道道。我们抓紧时间检查完一队,到八家子访问访问去!”
这一提议,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自从来到北大荒以后,整天忙于开荒建点,光知道有个八家子农民村,分场的领导们,包括队长们还真不知道这里的老百姓怎么生活,都有些什么风俗习惯呢。他们从每一组面前走过,都是进行慰问式的检查,这才发现,几乎每个人都受害于蚊子、小咬和小刨锛儿,只不过有的轻,有的重,那些把裤脚缠得紧紧的男男女女,脖子上、脸上的红肿包也不少。他们中间不管谁,只要一问起这咬害,都恨恨地说,北大荒荒原上的这些小毒害,比野猪、熊瞎子、大灰狼还可恶!
他们走到头,发现每个开荒小组都那么卖力,有的只不过犁得浅一点儿。他们又驱车到了机耕队开荒作业的地方,也都很满意。这里给人留下的最深印象是,女拖拉机手们都能驾机作业了,而且都那么熟练。发现的一点问题是,有的趟和趟之间扣合不严,倒也没有露草的。贾述生和高大喜都没有批评,指点张爱宝开队务会时个别说一说,对大家这种劳动积极性和已经表现出的吃大苦、耐大劳的精神,要多从正面鼓励和表扬,少批评。
解放牌汽车返回来,向二队驶去。
汽车轱辘轧过一个个塔头墩子,一颠一摆地前进着,那车厢吱扭吱扭直响。
汽车穿过分场向东驶去,到了分场和一队中间时,驾驶员把着方向盘摇下门窗玻璃,探出头来朝着车厢说:“贾书记,你们看,前边路旁树林边停着一辆拖拉机,下来七八个人,急急忙忙跑进树林子去了,像出了什么事儿……”
贾述生等都靠着车厢板坐着,一听司机的报告,都忽地站了起来,等朝拖拉机旁的林子旁看去,人影儿已经不见了。高大喜感到不妙,催了一声“快”!汽车摇晃着发疯似的向前驶去,车到了拖拉机跟前一停下,车上的人都快速跳下来朝林子里跑去。
队长孙振鹏冲在最前头,拼命地跑。
“怎么啦?怎么啦?”孙振鹏跑过一个小山头,还没到坳洼里围成团的人群跟前,就边跑边急着问,“出什么事啦?”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扶着树干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情形一下子愣了,后边的人也都呼哧呼哧喘着撵了上来。
贾述生等人也很快赶到了。
李开夫指着地上一片狼藉的尸骨、血衣说:“贾书记,今天下午出工时就发现没了赵嘉彬,我就撒下人找,这不--”他的声音哽咽了,“没想到让狼吃得这么惨……”
“贾书记,”孙振鹏叹口气说,“三天前,我发现赵嘉彬情绪不正常,找他谈了两次话,也没谈出心里话。这个人内向,平时发蔫,一般问不出什么话来,外号叫老蔫……”
赵嘉彬的邻铺洪和平说:“孙队长,说话有一个礼拜了,一天晚上睡觉前,赵嘉彬一边脱衣服一边嘟囔说,这地方真没意思,昨天早晨排队买饭时,他就问谁买饭票,把三元多的饭票换成了钱……”
“这么说--”高大喜喘了一大口粗气,“这个赵嘉彬是在逃跑路上让狼掏了。”
“呸!”方春激愤的样子,“背叛北大荒,罪有应得,国民党部队的地痞!”
他这一说,李开夫和赶来的人都斜了方春一眼,想说,又没说出什么来。
贾述生板着脸说:“方春同志,事已如此,就别再说题外的话,我们要用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对大家进行思想教育。这北大荒是艰苦点儿,人都来了还想跑,这说明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不到家。”他一转话题,声音更严厉了,“我批评过你几次了,以后不能再什么国民党痞子痞子的,解放战争中,他们已经投诚起义,编进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队伍,现名就是复转军人……”
方春低下头没吱声。
高大喜又恼又气又心痛,刚要说,谁他妈的再逃跑,我就毙了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恼怒地一跺脚说:“谁要不想在北大荒干,就他妈的统统给我滚,放两天滚假,各队出车把他们送走,别留在这里给我当灾根……”
“大喜,不能急躁!”贾述生接着对孙振鹏说,“孙队长,让来的人在这里处理处理,你马上安排人去给赵嘉彬家属发电报,让他们速来。”
姜苗苗没到过战场,从没见过人惨死的场面,心里刚刚平静下来,情不自禁地说:“夜里,或者一早一晚常听见狼叫,没想到这么猖狂!”
李开夫说:“你们不知道,这几天,常有群狼在我们队附近嗷嗷叫,夜里直抓马架子和女支边的帐篷,吓得女支边们都集中到一起挤成团儿不敢睡觉。”
“就怨你们几个,”孙振鹏对着洪和平说,“从这个坳洼的狼窝里抱回那几个狼崽子熬了狼油,说是留着治烫伤,把那小狼崽子皮又扔在帐篷跟前,那些老狼急了,到处寻崽子……”
“好吧,大家都要吸取这个深刻的教训!”贾述生说,“走,按计划进行检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