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风暴大吉普朝口岸疾驶而去。
罗冬青身后坐的是史永祥和翻译,后面车上坐的随行是外经贸委主任、边贸公司总经理、中俄贸易大厦总经理。一行六人组成了元宝市赴俄A市考察团。
“冬青书记,”史永祥发现罗冬青一直沉默不语,问,“你怎么像有什么心事?”
罗冬青摇摇头,心里仍在疑惑:昨晚给妻子拨电话不接,睡得会那么沉?今天早晨又拨电话,正是做饭或吃早饭的时间,为什么还是不接呢?病重住院去了?心里火急火燎,他给清江县办公室主任打了电话,请他去家里看看有什么事情没有。摇头间手机响了,清江县办公室主任回话说,家里没什么事情,一切正常,请他放心。罗冬青这才像心里有一块石头落地,心情也便松弛下来。
史永祥指指前面说:“罗书记,前面就是我们和对面俄罗斯A市共建的元宝边贸口岸。”罗冬青仔细一看,已隐约可见那悬挂着国徽、飘扬着五星红旗的雄壮国门了。车进国门后,并列着八道来往的路检通道,左侧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小楼是海关和五大联检的办公室、口岸工作人员家属宿舍,右侧是宽敞的货场。国产东风牌卡车和俄罗斯的白箱货车、卡玛斯交错穿过,罗冬青瞧着这与其他县城别具一格的风景线,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另有重负的感觉。省、地区把这里弄成半个市,乍听来不伦不类,亲临其境,细细品味,这半个市,到底是有些道理。比不了市,但又有县不能比拟的优势与特点。
史永祥指指右侧一片山丘说:“那是当年日本侵略者修筑的元宝地下军事要塞。”罗冬青从一个日本侵华资料上看介绍时就产生过一种神秘感,如今到了跟前,禁不住提议去看一眼,问史永祥对出国时间是否会耽误。史永祥回答说,我们这次出国是礼节性拜访和进行市场考察,没有硬性的谈判任务,无所谓时间早晚。出境十公里就是我们要去的A市,早到一会儿晚到一会儿都无所谓,还没有通知对方我们出境的准确时间。罗冬青一听,便让司机转舵下了白色水泥路面,颠簸着奔地下要塞而去。这里已经成了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文物管理站的站长做向导引路,罗冬青等随后,从山丘旁侧的一个门洞猫腰进去,下了一百多石阶到了隧道,灯光昏昏,阴凉潮湿。站长边走边介绍说:“要塞共分三层隧道,这是第一层,再深二十米是第二层,继而再深二十米是第三层。”接着带路参观了弹药库里残留的枪支、炮弹,参观了浴池、军官宿舍、士兵宿舍、妓院、厨房、陷阱等等。罗冬青听着,感叹着,多么惊人的数字啊,日本侵略者为修筑这一军事要塞,专门修铺从元宝到这里的小火车专用线,工期六年,耗资巨大,抓劳工和浮浪三十多万人,要塞完工后骗到山坳说要举行篝火晚餐庆祝,惨无人道地用机枪扫射全部突突掉了。站长领着从另一个塞口走出后,站在山丘上指着另四座小山说,这要塞绕连五个山头,塞道总长三百多公里;接着指指境外说,当年日本侵略者所以叫这里是要塞,主要是元宝市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这里正处在俄远东海参崴和哈巴罗夫斯克两大城市中间,就像一个三角形的顶角对着两个边角。日本侵略者的野心大得很,既想把这里作为永远侵占东北的守卫、屯兵要塞,号称东方马其诺防线,又想作为伺机侵俄的跳板。
罗冬青想想问:“这地下温度是多少?”
站长回答:“常年温度两度左右。”
“你说--”罗冬青问,“从这里拿出一部分,作为冬储大菜窖行不行?”
站长回答:“太行了。我们站里面几个同志就在这里储菜,一年四季吃新鲜菜。要搞,可以拿出一部分通道,没有可参观的内容,再和国家文物管理部门打打招呼,我看可以。”
“太好了。”罗冬青兴奋地说,“当年侵略者的军事要塞,今天成了国际大贸易的重要经济要道。他们当年虽称是东方马其诺防线,我今天号称它是东方冷储蔬菜、食品第一仓。”众人都忍不住为罗冬青的激动笑了。
史永祥用手机给元宝市驻对面A城的办事处打了电话,交代了出境的准确时间,请他们马上告诉A市市政府。
“天意!天意!”罗冬青双手掐腰,气宇昂然地瞧着对面啧啧感叹。
史永祥问:“什么天意?”
罗冬青仍然神态不变地瞧着对面说:“从我们的口岸出发,只有二百多公里到达海参崴,取道这个远东大海港,航运可以直通日本和韩国,这是个多么重要的通商口岸啊!当年的日本侵略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隔五十年之后来了个罗冬青当市委书记,要把他们当年的狂想曲变成富民曲。”他转过头问随从人员:“我在这儿调查得知,远东地区是个蔬菜、水果极短缺的地区,我们可以屯积南方水果,生产北方蔬菜,一年四季向对面销出水果和蔬菜,是不是一笔大生意呀?”
“是,太是了!”边贸公司总经理说,“我们只是搞了一些小打小闹,太没气魄了,怎么就没想到呢?”
口岸办严主任说:“我们都有这么大气魄,就都当市委书记了!”
大家都累了。罗冬青等乘车进了国门,开始了出境的各种证件检查。他发现对面的海关联检楼旁是一色的中国式建筑,新奇地问:“永祥,俄罗斯朋友怎么喜欢上中国式建筑了?”史永祥回答:“都是我们的建筑公司建的呀。”
罗冬青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多了。”史永祥说,“当时,我们急于开通口岸,急于撤县设市,对面A城经济萧条,他们的边区政府列入了计划,每年只投一点点,我们这边设施已完全能进入工作状态,那边还需要五年。A市市长向我们提出借款搞建筑,计市长考虑再三提出了条件,一是欠款用补偿贸易形式兑现以物抵资,在三年内偿还;二是由我们的工程队承建,用我们境内的砖瓦砂石及水泥、钢材等;三是建成中国式建筑,表示一种支持性的纪念。A市市长都同意了……不过,当时也有不少人反对。”
罗冬青笑笑:“不少人反对,那是短见,计市长好长我们中国人的志气呀,真扬眉吐气!”他接着说:“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独联体国家正调整产业结构,加速私有制进程,他们的重偏重、我们的轻偏轻产业结构,正好是一个贸易互补的大好机遇。”
“对,我过去考察过一次,”史永祥说,“从对面一个城市就可以明显看出,他们重视发展重工业,轻工业、农副产业相当滞后,连毛毯、热水瓶之类都是稀缺物资;我们呢,虽然毛主席早就明确提出优先发展重工业,由于国家底子薄,基础差,还是轻工业步伐快。再说,我们这个以农业为基础的经济结构,农副产品就更成了对俄出口的优势。”
罗冬青更加兴奋了:“我在报纸上看到,南方一个老板用我们商店里积压的一些服装、化妆品等轻工品,换回了两架飞机,一夜之间成了全国的首富嘛!我们不需要那么快,能用三五年时间,换来半个市就行。”
史永祥也激动了,“到时候,我们这个半个市就成了囫囵个儿的了。”
“计市长的决策很英明,”罗冬青啧啧赞叹,“为全市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儿。别说对面五年建成开通口岸设施,倘若三年就晚三春。这样,既长了我们中国人的志气,起码把我们元宝市大开放的步伐早迈开三年,当然,也就使我们元宝市提前三年跨进富裕之门。”
“问题是--”史永祥反唇相讥,“建这个口岸就像画了一幅好画一样,贴在墙上只看不用,贸易由民,不管了。”
罗冬青一挥拳:“这回,我们就要做画中人,闹他个春色满园!”两人说话间,已由翻译持证通过了入俄境的各种证件检查,翻译指着对面刚停在路边的两辆伏尔加车说:“罗书记,A市长来迎接我们了。”接着半真半假地介绍说:“A市长很精明,用计市长的话说是很狡猾,我们都叫他老狐狸。”说话间,A市长和随从已经迎了上来。翻译刚介绍完,A市长就紧紧拥抱住罗冬青,连连说:“欢迎,欢迎罗书记--我们A市的新朋友!”罗冬青顺话应酬,感谢萨巴洛夫市长的热情接待,第一次见面是新朋友,再有一次就是老朋友了,我们永远是朋友。翻译借机打趣说:“你这个老狐狸,可不要狡猾狡猾的了。”A市长一耸肩,一摇头,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和计市长才是老狐狸、小狐狸,我的不是,不狡猾,很好很好的。”
大家笑了。
萨巴洛夫市长面临竞选,一心想建成口岸,用开展大贸易收拢人心,没想口岸建成后计德嘉来的次数少了不说,两次谈判都没成功。罗冬青上任没几天,萨巴洛夫就通过A市驻元宝市办事处得知罗冬青气魄大办法多,能干大事,对他的这次访问很高兴,很重视。警车开道进驻宾馆稍事休息后,带领罗冬青一行先乘上小飞机低空飞行,鸟瞰A市市容,然后参观了卡玛斯车制造厂、木材加工厂、饲料加工厂等大型企业,用丰盛的午餐招待,商定好活动议程。午休后,开始了正式访问和考察活动。
萨巴洛夫市长带领着进了远东大厦,罗冬青为之一震:从一层到十层,各种进口商品琳琅满目,土耳其产的皮服,韩国产的各种服装,日本产的各种轻工产品,德国产的各种化妆品……应有尽有,要出大厦门口的时候,罗冬青问萨巴洛夫,这里为什么没有中国货?萨巴洛夫出了门口指了指分别用中俄文字写的牌子:此店无中国货。
罗冬青一时有点儿不解,问:“萨巴洛夫市长,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不要见怪,”萨巴洛夫说,“挂出牌子说这里没有中国货,就是声明这里没有假货……”
罗冬青一怔,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刺伤。
萨巴洛夫说:“这里刚开放的时候中国货非常受青睐,轻工产品火爆得很。后来大量的假货和次品涌了进来,我亲自看见,羽绒服里是粉碎的稻草,运动鞋穿上几天就掉底儿,暖水瓶倒进开水就爆炸……”
罗冬青有点尴尬,回头瞧瞧随从们,不由自主地问:“是这样?”外经贸主任说:“有这种情况,不那么严重。可以说,几条臭鱼腥了一锅汤,我们在这里的轻工品市场是越来越小了。”他接着一转脸笑笑说:“萨巴洛夫市长,你这只老狐狸,不要当着我们的书记告我的状,你的商人也大大地坏,把成砣不能用的化肥给了我们。我们的化肥商店里几乎都是美国二氨,商店门口也写着:此店无俄罗斯货!”
萨巴洛夫苦笑一下,一耸肩,点划着外经贸主任说:“你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罗冬青一看这两人既是商战,又有不受辱的民族色彩,双方既是真事,又是半玩笑,听汇报时就知道这种情况互有,心里像找到了平衡,也随着他们一起笑了。
“萨巴洛夫市长,你这只老狐狸,”外经贸主任说,“我知道你先领我们罗书记到这里的意思,你知道我们罗书记这次来访问调查要研究大贸易、大市场,想先给我们点儿颜色和下马威。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少整这一套。上次我就说过,你也答应了,把店门口这牌子摘掉,不然我们就要……”
“好好好,”萨巴洛夫苦笑一下,“你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大家都笑了。
罗冬青说:“萨巴洛夫市长,以后我们要各自教育自己的国民,善意经营,友好往来,市场竞争,各自的口岸也要把好质检关……”
外经贸主任说:“罗书记,进来的假货都是那些倒包的小商小贩搞的,我们市经贸委贸易公司组织的货源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罗冬青点点头,萨巴洛夫在一旁听翻译说完后连连说:“明白明白。”外经贸主任半真半假说:“明白明白,你还尿炕。”萨巴洛夫拍拍外贸主任的肩膀又说:“你这只老狐狸。”大家又笑了。
萨巴洛夫前车领路来到了农贸大市场,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一排排摊床,纵横交错,有甘蓝、西红柿、黄瓜、土豆、西瓜……熙熙攘攘的人群南来北往,有批发的,有零售的。罗冬青问:“萨巴洛夫市长,这些货物多数是哪儿产的?”
萨巴洛夫一耸肩回答:“当然是你的元宝市啦!”
“罗书记,”史永祥说,“据我了解,出口的蔬菜、水果中,真正是元宝市产的微乎其微,多数是地区附近县城的,还有从山东寿光等地方长途贩运来的。”
罗冬青感慨地说:“当年,在自然灾害和困难面前,焦裕禄站在兰考火车站见到一列列救灾物资从祖国各地运来兰考,他感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的同时,又感到父老乡亲吃国家救济粮,是他当书记的羞愧;今天,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我看到一车车自己能产而不去生产的物资从元宝口岸通过出口,比焦裕禄那种羞愧的滋味还难受,特别是我们的父老乡亲还有不少在贫困线上……”
随从的史永祥、外经贸主任等被罗冬青的一番话感动了。
“永祥,我们回去以后,应该召开两个会议,以大气魄研究占领远东两个市场。”罗冬青激动地说,“一是召开一个在俄罗斯走俏商品的省内厂家座谈会,一些高科技产品我们比不上发达国家,这些小轻工品还不如吗?我们一定要以物美价廉夺回失去的市场;二是召开乡村干部座谈会,加快蔬菜出口生产基地建设的步伐……”
史永祥没等开口,萨巴洛夫抢话说:“太好了,太好了!罗书记,你很精明,我也希望这样,你生产多了,就用不着小商小贩来搞了,真成的话我在这边建大的批发市场。”
外经贸主任插话:“老狐狸,你狡猾狡猾的,也想从中赚一笔呀!”
“对了,”萨巴洛夫笑笑,“搞市场经济就是要狡猾嘛,当傻子怎么能行哇!”
罗冬青紧紧握住萨巴洛夫的手说:“咱们联手合作,互惠互利,共同来占领这两个大市场!”
“好--”萨巴洛夫说,“你那边运作好了以后,咱们正式谈判研究操作办法,签订合同书。”他也激动起来,“罗书记,我还有个大买卖想和你做。”
罗冬青说:“你说。”
萨巴洛夫问:“听说你们地区有座年产两百万吨的炼钢厂,矿石是从一千多里外的地方运来的?”
史永祥插话:“是,炼钢厂离元宝市三十多公里,矿石大部分是外运,其中一大部分还是从我们那里的辽宁省鞍山运来的,外运的这些铁矿石含铁量很高。”
萨巴洛夫点点头又问:“听说,你们那里煤矿很多?”
外经贸主任回答:“大小煤矿五十多座,年产二千多万吨,一些国家大的钢铁公司都是用我们地区的煤。”
“非常好,非常好,”萨巴洛夫兴奋加激动,声音大起来,“我这里有个发电厂,每年用煤二十万吨,加上工厂、住宅楼取暖,每年大约二百多万吨左右。可惜,我这里没有煤矿,需要靠从新西伯利亚远程运输,成本很高。我让人算了,每吨运到这里合你们的人民币三百八十多元,如果你给我运到每吨能合上三百元,我就高兴了……”
罗冬青听着,心里暗暗算着,去掉各种费用、关税等,这个价每吨要赚一百元左右,简直太好了,这笔生意做成了每年能赚近两个亿,大大超过地方财政一年的收入。外经贸主任早就算明白了账,暗里捅捅罗冬青。罗冬青明白了,应承说:“好,按这个价,二百万吨煤我们包了!”
外经贸主任知道萨巴洛夫不了解中国煤炭市场的行情,故意卖乖说:“萨巴洛夫市长,你这只老狐狸,又占我们的便宜了!”
“谢谢,谢谢!”萨巴洛夫接着说,“离我的城市不远,有座储藏量很大的铁矿山,经过勘探化验,含铁量在百分之七十五左右,开采价值很大。罗书记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办矿,你组织劳力开采,直接运回元宝市……”
外经贸主任问:“萨巴洛夫市长,这账怎么算法?”
“这账--”萨巴洛夫略加思考说,“好算好算,采出矿石以后,除去各种费用和关税,矿石落地到你们钢厂,比你们从远程购进价格便宜百分之二十,怎么样?”
外经贸主任一琢磨,萨巴洛夫让元宝市给他进煤,按他从新西伯利亚进煤让我们价格降到每吨三百元,恰好便宜百分之二十左右,他这又用百分之二十回报。其实矿石哪有煤值钱,对于A市价格来算,萨巴洛夫像赚了多大便宜,要按元宝市价格算,他吃了大亏,忙接话说:“萨巴洛夫市长,你这只老狐狸,我一猜就知道你的心里账,是想用矿石换煤再补差,你里外可要赚大钱了,你要有这么一大政绩,竞选市长是没问题了!”
“谢谢谢谢!”萨巴洛夫神采飞扬,“罗书记,怎么样?”
罗冬青也算明白了,里里外外还是自方合算,坦荡地说:“我看行,我回去以后就派有关人员组团来具体与你们商议,签订合同,制定实施方案。”
“事业家,事业家!”萨巴洛夫伸出大拇指称赞罗冬青说,“到点了,回宾馆休息,咱们共进晚餐,今晚要好好喝一顿。我的意思是你这次来,咱们先根据商定的定下基本原则,签个协议书,之后你派专家,我也派专家根据这个来做具体事情,怎么样?”
罗冬青见萨巴洛夫更急,也正中下怀,爽快地回答:“好吧!”
晚饭后,罗冬青一进房间,史永祥就跟了进来,借着酒后的兴奋劲儿一拍罗冬青肩膀说:“冬青,有气魄,太有气魄了,通过你来元宝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我算服了,你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的料。抓大事能抓到点子上,抓小事也能抓到点子上……”
罗冬青多喝了几杯,脸红扑扑的,问:“你是说,我这个市委书记是事无巨细,胡子眉毛一起抓了吧?政府官员们会不会认为我书记干了行政官员该干的事了?”
“不不不,”史永祥往沙发上一坐说,“抛开大事不谈,你抓小事儿可是大路线呀!比如群众上访问题,这叫密切联系群众,还不是大路线吗!你把群众情绪理顺了,这一个大项目一成,别说是在地区,就是在全省都会成为在短时间内经济发展最快的地方,有可能成为全省最富裕的地区。”
罗冬青非常兴奋:“永祥,元宝市可真是宝呀,资源优势太大了。出发前我觉得有这一百多万亩水田开发项目,再加上五十万亩蔬菜出口基地建设,就不得了啦,没想到当年的地下要塞可以变成水果、蔬菜‘冬储要塞’,从南方进水果,秋储春出,该有多大的利呀……”
“喂,冬青书记,”史永祥一皱眉头,“实施这两个大项目,你还要准备过计德嘉市长的关,就双方在这里建设面向远东地区的蔬菜批发市场一事,萨巴洛夫曾和计市长商议过,计市长哼哼哈哈,没说不干,可也没说干,不知他怎么想的。”
罗冬青说:“这很明显,计市长忙于城市建设,口岸大桥和联检设置建设还没腾出时间顾及。”他这俄罗斯一行,感触到计德嘉能把口岸设置建成开通,应该说是一大贡献,对他第一次在心里升腾起好感,抛弃了别的猜想和分析,“他会回去研究的!”
史永祥却一碗白水看到底似的,“他就是好大喜功,搞面子工程,心思不在这点上,我觉得这是最大的官僚主义!”
“不管他,也不管他什么主义,能给咱们打这个基础,就算有功。”罗冬青浸沉在兴奋中。他是最喜欢干大事业的人,甚至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意识,如果计德嘉只是个工作作风问题,而不是思想路线问题,以后即使有些分歧,也要宽容他,让着他,逐渐营造共识的环境。他瞧着史永祥说:“永祥,一会儿你把大家召集到我房间里来,咱们开个考察团的集思广益会,把这两个大合作项目宏观上的东西再考虑稳妥一些,咱们共同把一些动作中的具体问题再算得周密一些,以便把这个协议书搞得更实际,更贴近实践。”他停停又说:“我还想,为了在这样重大的问题上实行民主决策,市委要集中班子成员的智慧,派技术人员来这里具体论证。拿出可行性报告以后,咱们以常委成员组成考察团,都亲临铁矿山看看。签正式合同时,就在这里开个跨国口岸的市委常委现场办公会。如果研究同意,形成集中意见后,顺即就与A市方面签订合同书,怎么样?”
“冬青书记,你性子急,雷厉风行,说干就干,指挥有方而周密!”史永祥更加振奋起来,“我可以断定,要是论证可行组织实施时,这两大项目,可能成为全市父老乡亲共同的一大兴奋点!”接着他话题一转,提醒说:“冬青书记,元宝市这地方人际关系复杂,上下左右藤藤蔓蔓的瓜葛太复杂了,我在处理具体工作、研究解决一些矛盾时就发现,触着了这根藤,没想到连着那条筋。你干大事儿,也要提防小人用小事掀风起浪捣乱!”
“话说起来,我有件事觉得很出乎寻常。”罗冬青恢复了曾一闪即逝的警觉,“昨天晚上,我正接妻子从清江县打来的电话,突然那个白华小姐敲门走了进来,一是要道歉我赴任前那天晚上去小白桦美容美发中心的事;二是听说我要出国,要给我理理发。晚上九点钟了,一个姑娘闯进我的独身宿舍,这白小姐又是风流人物,我三言两语就把她推辞走了。说来又巧,她刚要出门,又和要进来的计市长几乎撞了个满怀。计市长来的目的是请示我出国这几天有什么吩咐和交代的没有。给我感觉,我来这些天,计市长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热情来请示工作。”
“你很警觉,但也不必想得过多。我看,计市长去很正常,他会做表面文章。至于白华,我想,这个风骚女人大概就是想溜须,她最能巴结大官儿,千万不能搭理她。”史永祥说,“过去外调来一名副市长独身住宾馆,晚上有名女干部前后两次去汇报工作,这就来事了,弄得满城风雨。这种舆论最能臭人,败坏人。我建议你不必考虑那么多,你来的时间不长,已经很快进入了角色,以后会更忙更累,为了生活和工作上的方便,快把家搬来。我现在就打个电话,让办公室主任小高去清江县嫂夫人那里看看去,和她商量商量,怎么样?”罗冬青犹豫一下,想起女儿说妻子感冒了,很是放心不下,从昨晚到现在,就是睡醒起夜小解之际,脑子里也闪念惦记着妻子,点点头说:“好,派小高去商议一下吧,听取她的意见,越快越好。”
史永祥打完电话说:“冬青书记,我现在就去召集考察团的成员们,让他们马上到你房间来。”
史永祥给办公室小高这一个电话,像是一下子驱散了罗冬青心头的一小片阴云。连连回应,“好好好,让他们马上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