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上班,计德嘉就让秘书通知市委常委和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各自岔开时间来他办公室,分别征求即将召开党代会的换届人选,对他提的人选,表示同意的就少说几句,有异议的就做说服工作,准备向地委呈报曹晓林由副书记改任市长、尤熠光由公安局副局长改任空缺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并同意了地委书记胡晓冬提出的他的秘书何天才来接任曹晓林的角色,任市委副书记,交流走正闹情绪的常务副书记李迎春,继续让元宝乡党委书记杨小柳做市委常委的差额人选。在他的心目中,接任市委书记大局已定,因为他专程去地委汇报党代会筹备情况,其实也是去讨风儿。胡书记表态非常明朗,并当面给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嵇文斌挂了电话,电话声里回答很干脆。看来,元宝市的市委书记人选非计德嘉莫属了!接到罗冬青要来任市委书记的电话通知,他简直不敢相信,脑子里先是一片嗡嗡嗡乱响,接着又是麻木,直至麻成了一片空白。冷静之后,凭着混迹官场多年养成的敏感,他觉得这次派市委书记必有大来头,很快就联想到新任省委书记梁威前不久来视察,所讲所谈的和其他来过的省级领导大不一样,那些几乎都是看完口岸大桥、城市建设,听完汇报大加赞扬。只有他,经常打断汇报,听听问问,问问听听,特别是问的那些数字,让他冒了一次又一次冷汗,不过有业务部门在一旁搭腔,也没显露出什么尴尬。总之,给他的印象,尤其是这位新任省委书记最后做指示时说的那些,给人的印象总像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难道他知道了这里的什么蛛丝马迹?不,不可能,我计德嘉所做的事情都经得起法律推敲,除了有点男女关系,那也采不出任何证据;要不就是李迎春又捅了上访信……想到这儿,他的心沉了一下:李迎春能告我什么呢……这些年来,特别是当了市长,并负责市委全面工作一年来,心里常乱常静,很快乱又很快静。说起来,这种心态还是在批判”四人帮”后养成的,林彪的什么这个工程那个纪要统统一阵烟云似的在脑子里一闪即逝,惟有林彪那句“每临大事有静气”在他心里一留影就渐渐扎下了根。
他这次焦虑后平静,平静后又焦虑,不像以前有过的一焦即静,总是反反复复。就在这平静后焦虑,焦虑后平静,焦虑平静和平静焦虑经常交叉中去市界迎来了嵇部长一行,陪同完晚饭,看完罗冬青,又陪同嵇部长、胡书记打了一会儿台球。其间,他有意隐晦地试探,嵇部长和胡书记也有意隐晦地暗示,他俩暗示的口径一致,证明了他猜测的罗冬青的来头是对的:梁威点的将!从胡书记另一种隐晦的暗示中,他又充满了信心。总算应酬完了,总算摸着底儿了,他该回家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下步棋该怎样走了。
他琢磨着,回家?回去是既心疼又头痛。老婆丽娜患子宫恶性肿瘤,发现时已是晚期,腋下和脖子上已发现明显的淋巴结转移,手术后接连的放疗、化疗也没有控制住癌细胞继续转移,已经到了卧床不起、靠注射盐酸氧桂嗪维持的状态,看着她疼时一头汗,心里真是难受。她已知道将不久于人世,就是不愿意住在医院,就回家来,独生子计小林往来口岸搞边贸不在家,靠小姨子秀娜常住照料。秀娜是妇联挂号的大龄女青年,高不成低不就,转眼混到了三十出头,清眉秀目,仍不减青春妙龄时的风姿。那还是丽娜没得病前,计德嘉与秀娜今天嬉闹,明天说笑,嬉来闹去,说来笑去,暗暗生情,闹到一起做爱成了真。最近秀娜见她姐姐命在旦夕,不顾年龄相差二十多岁,公开提出要替姐姐续房。那老丈母娘也一天天神神道道,声称会算卦会圆梦,不止一次说是步好棋。晚上和老婆同床,常休息不好,单独去另室住。小姨子就抽空去撩情,甚至脱光了衣服就往被窝里钻,不方便时就抽小空这抓你一把那搔你一下。这种时候回去心不静,肯定是头痛的事儿。对,他拿出手机打了个传呼,到白华家里去。他让司机送到楼门口,在楼口处站了一会儿,见司机开着车走了,又走出来躲着人影,悄悄溜进了白华家。
计德嘉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白华早已在门后等侯了。她“咣”的一声关了门,咔啦又上了一道锁闩,搂住计德嘉的脖子深情地亲了一口,然后松开诡秘地笑笑,打一个手响问:“老公,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计德嘉一皱眉,摇摇头:“什么日子?不是什么重大日子呀……”
“来--”白华拉着计德嘉进了卧室,让他坐在床上,双手抚着他的肩膀头,脸对脸,娇声娇气地喃喃道:“今天,本来不是个什么固定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你来了,就成了咱俩关系史上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我刚才想过,不管我的老公在官场多么有本事,多么会神机妙算,这个已经到来的重要日子,你是算计不到的。等着,我给你看……”她说着朝衣柜走去。
计德嘉这才发现,白华穿的还是一套白,但已不是平常那套了,轻柔光滑的白绸布,变成了超薄透体的白丝布,穿在身上,除那三点还有遮罩外,全身线条和细白的肤色清晰在目,可称为是一种文明的裸体。看来,这是她有意的装饰,他虽然留神地去看了几眼,那上来的劲又一下子耐住了。
“你看--”白华递过一本大十六开的硬皮笔记本。
计德嘉摸不着头脑地接过来看时,彩色画面散发着沁透肺腑的香水味,封皮是一对西方青年男女穿着三点式正拥抱亲吻的艺术画。他打开一看,是白华端正秀丽的笔体,扉页上写着:计德嘉白华做爱记事。他抬起头来,陌生的样子瞧了白华一眼,急忙翻开第一页,里面用统计表格的形式记载着两人做爱的有关事宜,那表格的科目上有次第、持续时间、地点、备注。他急忙一页又一页地浏览着,件件往事在记忆里有的清楚,有的已模糊,这一翻,全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变成了活生生的画面。尤其那“备注”一栏里,还简略记载着做爱时的重要情节或趣味语言,或是她个人的感受。他翻到最后一页时,白华指着“次第”栏里的“99”这个数字,娇嗔地说:“老公,叫你说,从七年前中秋夜第一次开始到今天你来做完爱,就是整整一百次纪念日,对于你我来说,还不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嘛!”
计德嘉的心像被发丝缠束了一下,倏地抽紧了,好一个有心机的女子呀!她记这玩艺儿要干什么呢?这可不是一根小辫子,而是一捆呀!他面上仍很冷静:“是,是,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既然你也承认重要--”白华坐在计德嘉右侧,抱起他的胳膊,“我可得把社会上的一种舆论给你说说了。”
“你说嘛!”
“你家我嫂子还没有归天,听说大姑娘小寡妇的就排成串等着了……”
“别说了,别说了,”计德嘉一皱眉,吁口气,“我一听这话怎么就揪心呢,我和你嫂子毕竟是结发的夫妻呀。”
白华一甩计德嘉的胳膊,噘了下嘴:“揪不揪心是你的事,可你总得面对现实呀,听说已经有保媒的,把你号下了!”
“无稽之谈!”计德嘉像是生气了,“这么无礼,这是谁呀?”
白华也不示弱:“谁?就是你那个老丈母娘呗,别人亲口听她说的,要让你小姨子秀娜给你续房!”
“哎呀哎呀,可能吗?”计德嘉显出烦躁的神情,“秀娜比我小二十来岁呢!”
白华激言反驳:“你比我不也大二十好几岁嘛。那时候,情人这个词儿还不流行,是你说的,咱俩是地下夫妻。管它地上地下,都是夫妻。九十九次,是九十九次的夫妻呀。”
计德嘉心里一阵疙疙瘩瘩的不是滋味,他刚才翻那本做爱记事簿时看到了这句话,想了想,是说了,确实是说了。他见白华有些不平静,怕激化她的情绪,故作沉思的样子,问:“我的华呀,当时我是这么说的吗?”
“还有--”白华记忆犹新的样子,“当时,你把我搂进怀里又松开,像在台上作报告一样有条有理,给我定了三条,也算约法三章:一是不准破坏你的家庭;二是不准向任何人泄露咱俩的隐私;三是不准找你办这事办那事。”
“对,好像是这么说过的。”计德嘉扯过白华的手轻轻地抚摸。
白华抽回手去擦了擦眼睛,计德嘉才发现她落泪了:“这些年,我一直恪守诺言,从不给你找麻烦、造影响,有人给你编歌,那是望风捕影糟践你,我嘴里是没撒过一点点气儿……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崇敬的偶像,是市长,是长辈,被窝里搂着我的时候,我也这么想……”她擦擦眼泪,“有时听到别人议论计市长长计市长短,或者是在电视里看到你,心里暗暗感到自豪,觉得你心里有我占有着的一份感情。有的时候呢,又心灰意冷,这算什么感情?我想找你,你总是忙啊忙啊,每次都是按照你找的时间相见,见面就是睡觉办事,九十九次都是这样。我偷偷流过泪,发过誓要找对象,你每来一次我就动摇一次……为了不找你麻烦,就连市宾馆效益不好,面临下岗,我都没找你安排个工作,才开了这个小白桦美容美发中心……”
计德嘉听着,心里也有了点酸溜溜的滋味。他曾下过决心,特别是她开了小白桦美容美发中心以后,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娶她的。现在,心里浮起了隐隐约约的怜悯。她已近三十,还仍这般散放诱人光彩!十八岁花季的时候,就是全县妇孺皆知的县花,二十岁那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县宾馆当了服务员,参加了建县史上一次重要的接待工作,给一位北京来视察的大官端了端饭,倒了倒茶之后,更加招蜂引蝶地出了名。据她自己讲,当时说媒的、追求的小伙子可以用鞭子赶。和计德嘉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别看年纪一大一小,似比父女,她内心深处还真是动了感情。计德嘉垂涎白华的妩媚性感,白华崇拜计德嘉的官位,心里只有敬仰。她忘了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做成的。那么共产党的干部就是特殊材料中的真金。她觉得骄傲自豪。计德嘉每次和她办完事,都带着一种想永远满足和占有的担心,总是说,我只和你好到你结婚。每到这个时候,白华就娇滴滴倚在计德嘉的怀里,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计德嘉的患得患失,欲近欲离,像一张网紧紧扣笼了她七年多的时间,等她觉得计德嘉似有玩弄自己之意的时候,已经到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份上。人世间千变万化,风云莫测,计德嘉万万没想到老婆患了不治之症,将要给另一个女人留出一个空白。其中自华就想,自己是理所当然要去填这个空位的女人。
“小华,现在还没到时候。”计德嘉拿定了主意,即使老婆过世,也不能娶她,却又亲昵地把她搂进怀里,“你在这个特种行业上干事儿,可要格外介意呀。”口气里充满了深情、关怀、爱护、心疼。
白华躺在计德嘉怀里,献媚地斜睨他一眼:“老公,当时我要开这个美容美发中心,可是和你商量过的呀。要是知道你老婆有这么个结局,我是死活也不能干这个的!想想看,你板着脸定了那么三条,我要工作没工作,要钱没钱,连个家庭归宿都没有……我也知道,社会上对于我们这一行的都另眼看待,你该相信,心里有了你,我能洁身自好……”
“是是是,我理解我理解,你能洁身自好。”
“要是你觉得不好--”白华双手搂住计德嘉的脖子,一伸脖亲了他一口,“我现在就关业!”她看看计德嘉的神色,滔滔不绝地表示起来,“老公,我洁净的女儿身永远属于你。我干的这一段你就放心,连常去我那儿的建委齐主任都老说脏话,多少次说我是光撩臊不卖臊。他说的话难听,可也能说明我清白。你说也真怪,要是去个生的客人,只要我伸手去洗头,做做脸部、头部按摩就能留住,领进按摩房,见到要发邪性时,我就急忙撤出派送个小姐进去,这也是为了生意……”
计德嘉听着,瞬间,觉得似乎有一片黑乎乎的薄云从心海上飘过,更坚定了再死两个老婆也不能娶她的意念。他把白华抱得更紧了,话语更润滑了,也甜些了,主动把脸贴到了白华的脸上问:“华,生意怎么样?”白华很少得到这么亲近,刚冒出的胡子茬有点儿扎,却感到舒服极了,甜甜的情丝在心里流淌起来,兴奋地回答:“我的生意是那一片几十家洗发城、泡脚房、歌厅、夜总会里头效益最好的,每天能有一百多人去消费。”计德嘉闪开脸问:“怎么消费法?”白华回答:“洗头,按摩,泡脚,一票到底五十元。客人要是办事,我收一百元。”计德嘉心深深地沉了一下。他只是多少听到些反映,说这些特殊行业卖淫嫖娼很厉害,没想调查,也没想过问,没想到这都是真的,问:“就是男女间办事?”白华回答:“是啊。”计德嘉见白华有点发愣地瞧着他,说:“好,只要我的白华洁身自好就好。”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已有些不相信了,觉得眼前的已再不是那个美如花、洁如玉的白华了,已经成了一枝被玷污上狗屎驴粪的路边花!他强打精神主动亲了白华一口,没话找话问:“小姐工资呢?”白华回答:“别处都发工资,我这里就靠挣小费。你不知道,那帮小姐有的干一个活,比我挣的还多!”计德嘉点点头:“这么算算,你一年能稳拿二百万!”白华笑了:“差不多吧,每天来一百多客人,那个零头就够房租、水电、工商税、小姐伙食费了。”计德嘉第一次了解到这个新生产业里有这么多奇妙:“还管小姐吃饭?”白华笑笑:“管吃管住,还管她的安全。”计德嘉问:“什么安全?”他只常说什么生产安全、交通安全,怎么这里又出了个安全?白华说:“那些公安干警,常白玩小姐,还勒索店主,就是不敢到我这里来!”计德嘉心里一疑,莫非她扯大旗做虎皮,暗中利用了自己?忙问:“为什么?”白华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你千万可别说他们呀,公安局的尤副局长,他的司机,还有建委主任是我这里常客,他们给我当后台……”
计德嘉听着,有些要晕过去的感觉,怎么,我重用的人都是到这里的常客?他一咬牙,非修理他们不可!又一想,不,慢慢再说,先暗暗教训教训。现在来了这么个罗冬青,别修理不善,惹起后院着火。眼一眯,眼前展出一幅秋风飘摇中的画来:那棵路边被秋风蹂躏的花上的狗尿马粪,一下子变成了尤熠光等,像谁把他们塑成了比小人国里的人还小的体态,大的像葵花子,小的像苍蝇,在花朵上蹦蹦跶跶……
“老公,老公!”白华躺在计德嘉怀里摇摇他,“你怎么啦?是不是累了?”
计德嘉一怔睁开眼,立刻恢复了神志抱紧白华:“没有,没有,有你在身边,再累也不累。”
“老公,我的好老公!”白华亲吻了一口计德嘉,娇嗔嗔地说,“市里好多人都说你思想解放,到我那里消费的人也都夸你,特别是干这个行业的大老板、小店主们,没有一个不夸你的。要是哪天你调走了,这些人打着旗十里相送;假如上头不公平处理你,我是假如呀,这些人能集体去给你请愿……”
“假如,假如……”计德嘉喃喃地重复着,苦笑着,“乱弹琴,简直是乱弹琴……”他是在一次大会上说过,公安不要老去骚扰这些地方,有问题处理问题,要为发展经济、为外商投资创建一个良好的开放环境,万万没想到会带来这样的效果,有点紧张了……
白华没有理解计德嘉笑笑的内容,撒娇地摇晃一下计德嘉:“对,假如,假如……就是假如嘛!我老公那么有本事,那么谨慎,连对我都那么约法三章,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假如’,假如也是一种享受……”她刚想说,假如他老婆今天归天,明年立春那天结婚。她一下子发现,计德嘉似乎情绪有点不对劲,忙试探:“假如,假如,假如老公遇到困难,我说是你个人,想要赞助和集资的话,全市两万多小姐都会对你慷慨解囊的……”
“呀呀呀,”计德嘉急忙止住,苦笑一声,“我的小华,你可别再假如了。假如得我要受不了了。”接着问,“怎么,元宝市有两万多小姐?”
“是啊,”白华十分认真地回答,“这是尤副局长亲口对我说的,他们公安统计过。他还说,他在一个资料上看到过,说是全国从事这个行业的小姐大约一千二百多万呢!”
“一千二百万?”计德嘉皱皱眉头,自言自语地问,又自言自语地说,“一千二百万,要是真这样,这个数字正好相当于一九六八年知青下乡的数……”
白华使劲搂着计德嘉的脖子撒娇:“老公,老公,你们这些搞政治的真有意思!那天尤副局长也这么说,不过,他还说,当年知青下乡是城市包围农村,现在是农村包围城市……”
“照你这么说--”计德嘉忽视了身边白华观念的变化,说,“女人已变得廉价,准确地说,姑娘已变得廉价极了。”
白华受到了刺激:“为什么?”
计德嘉一怔,不得不把心里话说出来:“‘文化大革命’前的时候,歌里都唱‘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姑娘是纯洁、美丽、神妙的化身,哪个男人要是无意碰一下哪个姑娘就像占了多大便宜,连不少书上都写成像触了静电一样的感受;姑娘呢,要是随意去碰别人,被看成是失了大雅。照你说的,现在倒好,一个个年轻妙龄的姑娘名称改成了‘小姐’,一个男人趴着或仰在床上,给人家这么摁那么按,才得几十块小费,让男人办一次事儿,才得个一头二百的,还不廉价?”他说完,见白华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抑郁,补充说:“咱俩的这种关系是两码事,情是无价宝嘛!”
“不对,不对!”白华并没有排除现出的抑郁,自尊受到了刺激,尽管计德嘉口称把她排除在外,她不知哪来的一股情绪,挣开计德嘉辩白起来,“算这笔账,不是姑娘廉价,而是那些男人廉价。中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是农民,那就得用农民创造价值的付出与小姐的付出比较,我看不是廉价,是高贵。有的姑娘说这叫吃青春饭,我看这青春饭高贵还不够味儿,应该是昂贵!我知道一个农民种一亩玉米,总计投入需要一个月,获利不过二百元,这种用一个月劳动的汗水,就拿洗头按摩来说,也就是两个钟头送进去了,小姐还廉价吗?我这里的小姐,就是不和男人办事,每年也挣八到十万元呢。听说,有的城市扫黄,银行的储蓄不到一周就被取走几十个亿……”她直瞧一眼计德嘉,用强有力的口气说,“有个客人到我那里去时,指着等台的一群小姐说,什么粮食市场,家电市场,什么市场也没有这青春市场看好!”
“得得得……”计德嘉笑笑,一把把白华搂进怀里,“小华呀小华,我真第一次听说这叫青春市场。尽管再昂贵,也是文明史上一个可悲的市场呀!”
白华说:“你看你,这是你思想解放开辟的市场,你又说成是可悲的市场!”
“你到外边可不能这么说呀!”计德嘉说得一本正经,“今天,省里新派来了市委书记,群众对这事嚷嚷大了,他肯定要提出扫黄,我看……”他略一皱眉,“不等他开口,我就让公安局先整顿整顿。”
“你想怎么整法?到时候可提前给我个信儿。”白华请求完又收回,“没等动手,就有给我报信儿的!”
计德嘉连自己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要是往常,还没等唠这么多,早和白华咬抱在一起了,今天却怎么也没有情趣:想告辞,又知道白华对今天抱有很大兴趣,商量说:“白华,我今天心里很不肃静,主要是来看看你,这一百次纪念日咱们另选时辰,一定让它有意思……”
“不嘛,不嘛!”白华刚要纠缠,计德嘉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急忙下床拿出手机,一听是曹晓林,刚听他说出一句,就惊得几乎呆了:“……什么?你说什么?打罗冬青的是尤熠光?怎么能呢,好,你马上到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