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老板在李开夫的陪同下,首先考察了水田灌溉的渠首、干渠、支渠,又走遍了下游十多个生产队,看了约有几十万亩正在抽穗的稻田,波连波,浪推浪,一望无际。他看到这巨大的水利工程和丰富的水源,才坚信,小江南农场的水田是有稳步发展下去的基础的,又考察了邻近两个县,最后还考察了光荣农场的水田。李开夫又让他考察了一片片麦田,他才坚信,建一个大型造纸厂,水资源和麦秸、稻草等原材料是不成问题的。回来后,姜苗苗用东北特色菜热情地招待他时,更加融洽地畅谈,使他坚定了要上这个大项目的信心,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劲头在促使着他。他心里非常清楚,台湾用的不少种纸都是进口的,莫说台湾,就是东南亚一些国家,不管投资商多么强调解决污染问题,一般情况下,政府是很难批准这种项目上马的。真是个难得的发财机会,况且,这里的劳力廉价,他已经有了初步打算,与台湾自己工厂附近一个濒临倒闭的造纸厂联合,在北大荒建一个大造纸厂。
从畅谈到决定,吃完晚饭回到套房,简单擦一把脸,往床上一躺,鲍老板才觉得确确实实是累了。
温小凤在冲浪浴盆里放好水,给鲍老板解开上衣扣,又解开腰带,先上后下的剥了个干净。鲍老板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像是疲劳,又像是在享受着温小凤的温情。
“老公,”温小凤也脱了个溜溜光,用胳膊支抬着鲍老板的颈部,悄声蜜语地说,“洗完了澡再睡。”
鲍老板笑着睁开眼睛:“凤,洗完澡给我按一按?”
“行行行。”温小凤应诺着,胳膊一使劲,鲍老板坐了起来。轻轻吻了温小凤一下。温小凤搀着鲍老板,双双裸着进了卫生间。温小凤不断嘱咐,卫生间地面的瓷砖滑,小心别摔了,鲍老板故意懒洋洋地依附着温小凤慢慢走着说,有你,有小凤呢。
鲍老板一进浴盆躺下,水高猛涨,温小凤又一进去,浸过浴缸沿,忽地溢出一条瀑布来,哗地一声流到了瓷砖地面上。
温小凤搀着鲍老板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肚皮,随着手摸来抚去,静下来的池水轻轻地哗响着,荡起一层层波浪。
“老公,”温小凤一侧脸,左脸贴紧了鲍老板的右脸,亲昵地问,“投了这么多钱建大米加工厂,还要建造纸厂,咱家有这么多钱吗?”
鲍老板一笑回答:“凤呀,这你放心,有,有有,有好项目就不愁钱,自己的不够可以借,可以贷款。”
“对,在台湾借,在台湾贷……”温小凤说,“你就别回去了,也不用还了。”
“冒傻气!”鲍老板要坐没坐起来,一梗脖儿又躺下,溅了温小凤一脸水花儿,嗔怪地说,“以后,你就是台湾有名的鲍大老板的太太了,可不能当人说这样的傻话,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他伸过右手,拍拍温小凤的细嫩的肚皮说,“小凤,你可不能光有个漂亮脸蛋和身段儿,肚子里太瘦,等安顿安顿,我送你去大学里念几年书。”
温小凤一侧身,双手搂住鲍老板的脖子撒起娇来:“老公,我就是不愿意念书,一念书就头痛。再说,要是用功念书,还能在川都麻辣烫大酒店认识你吗?不读书有缘认识你,还得不读书伴你白头到老,这才叫先缘后缘最后圆哩!”
鲍老板笑了:“哟,我才发现,小凤不光笑得好看,走路摆得身段儿好看,还这么会说话!”
“你以为我是白痴呀?”温小凤亲鲍老板一口,“老公,我就是担心,你不和大太太办离婚手续能行吗?我和你过着可不踏实呀。”
“凤呀凤,”鲍老板说,“我不是和你说过两次了嘛,太太开始和我离心离德,背着我攒钱,把她的兄弟姐妹、爹妈都弄到台南去了,我察觉后,才先斩后奏……如果说开始给李开夫一点钱是报答,我来过一次后,一看就是真心的了,这里政策好,那贾述生,现在的姜苗苗,还有高大喜,都是好人,基于这个,我就开始有意识地投资了。说句白话,也就是开始从台湾向大陆转移我的财产了。你想啊,大陆和台湾早晚要统一,对于我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太太那边,我已经和她透露过,她不愿意回大陆,剩些财产给她,让他们过去吧,我身体还好,在大陆,不,就在这北大荒重整旗鼓,大干它一场!”
“老公,”温小凤娇娇昵昵地说,“你来大陆投资,不是为了赚钱,还有爱国的成分呢!我找你这个老公算是找对了,我可不能像你大太太那样,五马倒六羊折腾你的财产,也不能让直系亲属在自己家企业里掌大权,你去过的川都麻辣烫大酒店,那里面老板的七大姑八大姨在里争权夺利,你偷我捞,老板要制裁,族长就拄着棍子出来大打出手,我看,没多长时间就要经营不下去了。”
鲍老板侧耳听着,心里乐滋滋的,也亲了温小凤一口,说:“小凤,别看你没读过大书,这人情世故能看透,太好了,我的好太太。”
温小凤脸稍一板问:“老公,你要和我说实话,除台湾的太太外,你还有情人没有?还有相好的女人没有?”
“哈哈哈……”鲍老板哈哈一笑说,“哟,我的小太太,才这么几天,就监督上我了?好啊,我喜欢有人监督。”他一欠身子,斜瞧着温小凤说,“实话告诉你吧,要说有,就你这么一个!”
温小凤笑了,她已经感觉到,征服鲍老板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家不是四川的,在四川有点儿投资,每次回去都在川都麻辣烫大酒店用餐,用完餐又在地下室夜总会包房里找小姐陪着唱歌,那些陪他唱歌、喝酒的一个个漂亮小姐,他都没看中,单看中了自己这个迎宾员。开始,老板让去陪他喝酒、唱歌,自己说什么也不去。因为听一些小姐说过,一些来唱歌的老板,不少都是色狼,动手动脚的,令人讨厌。迎宾员这个岗位体面,且工资又高。她躲不过老板的纠缠,抱着看事儿不好就跑的打算进了包房,殊不知一接触,鲍老板很文明,特别是自己喜欢的那些台湾校园歌曲,他唱得悠扬动听,又听他讲做买卖,那样经营有方,那样绅士,渐渐有了好感,逢来必陪,也说不上是上了鲍老板的套,还是自己倾心于他的口才和事业……
经热水一泡,鲍老板全身的疲劳飞散了不少,浑身上下都觉得轻松了一些,也不困倦了,心情驰荡起来。他一侧身搂住温小凤,说:“凤,咱俩今晚上就在这里过夜吧?”
“你觉得怎么好,我就怎么陪你……”温小凤刚侧身向鲍老板贴近,突然传来了“丁零零……丁零零……”一声连一声的急促的门铃声。
“真不礼貌!”鲍老板的兴致被打消了一大半儿,说,“谁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温小凤说:“快穿睡衣,我去开门!”
“不……”鲍老板气急败坏地说,“不理他,管他是谁呢!”
“丁零零……丁零零……”
“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开门!快开门!”
门铃声,敲门声,还伴着蛮横的喊叫声。
听着这三合一的声音,温小凤首先预感到不好,在川都麻辣烫大酒店时,地下室夜总会经常有执法人员呼嚎喊叫地去检查。她先出了浴室,给鲍老板拿来一件长袍睡衣,自己赶紧穿上一件。鲍老板也已经感觉出像是有什么不妙了。他俩刚走出卫生间,听见外边有人大声说:“李董事长嘱咐,让我看好这个房间,不准有人来打扰!”
“李董事长算个什么玩意儿!”罗小虎使劲敲几下门,对身后的招待所所长说,“我们这叫执法!”说着一耸肩,保安服肩头上的两个牌牌也随之一晃,像在显示它的威力。
鲍老板一开门,罗小虎一步跨进来说:“鲍老板,能不能出示你和温小凤的结婚登记证给我们看看?”
“警察先生,”鲍老板忙赔笑脸,“我和台湾的太太已经感情破裂,准备和温小凤结合,温小姐的家乡已出示了证明,或者是随我到台湾去办结婚手续,或者是我来大陆办理结婚手续……”
温小凤转身回到房间,从小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盖有好几个大印的证明递给罗小虎说:“警察先生,请检查!”
“我不检查这玩意儿!”罗小虎很蛮横,“我要检查结婚登记证。有结婚登记证,你们在一个房间里住才合法,知道吗?!”他随手把证明往地上一扔,对鲍老板说,“鲍老板,有人举报你是有妇之夫,又找来妓女奸宿,已构成严重的嫖娼,根据国家治安条例规定,你俩已构成严重犯罪……”随着罗小虎的声音,两名经警忽地上去,一个对准鲍老板,一个对准温小凤,“咔咔”地戴上了手铐子。
“哇……”温小凤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来,“你们污人清白,说我是妓女,你们调查去呀……呜……呜……呜……”接着大哭不止起来。
“别哭,”鲍老板斜一眼温小凤,回头怒问罗小虎,“谁让你们这么干的?我抗议!我要见姜书记,见李开夫,见连喜……”
“哈哈哈……”罗小虎大笑一声,得意地说,“鲍老板,触犯了国家法律,见谁也不行了,走!跟我们走吧!”跟随罗小虎的一个经警说:“鲍老板,明智点儿吧,你是聪明人,可能你也知道,我们常处理这种事情,有两种处理法。一呢,跟我们走,到保卫科,在罚款单上签个名,交两个钱就完事了,这对你来说恐怕不算个什么;要是抵抗不交呢,那我是另一种处理方式,收容教养,或者是……”
“或者,或者什么?!”鲍老板激怒了,“我不去,我要见姜书记!”说着要去打电话。
罗小虎跨上一步拦住:“鲍老板,你已经被拘审了,不准乱说乱动……”
“我抗议!我抗议!”鲍老板气急败坏地呼喊,“我要和你们姜书记说理!”
罗小虎说:“鲍老板,事实面前,姜书记也救不了你啦……”
鲍老板跳着脚大喊:“我要去北京,我要到国家告你们,你们侵犯人权!”
罗小虎眼珠子一瞪:“少他妈的废话,快跟我走!”
两名经警见罗小虎一使眼色,上去架住鲍老板就往外走,温小凤一骨碌爬起来,追到门口,门口已经站满了服务员和看热闹的宿客。温小凤挤着撵上去,抱住鲍老板哭喊着说:“不去,不去,他们会打你的,不能去呀……”
“不准胡来!”
罗小虎刚要发横,听见传来怒斥声,扭头一看,招待所所长陪同姜苗苗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罗小虎……”姜苗苗手指着罗小虎,气愤地问,“谁批准的,乱抓人?”
罗小虎洋洋得意:“姜书记,抓违法乱纪分子还用谁批准吗?这是我们的责任呀,要是明显的犯罪分子都得你们领导研究批准再抓,多少犯罪分子跑不了呀?!我们这是有理有据在执法……”
“执你妈的法!”李开夫也赶来了,瞪得两眼直冒金花,猛虎一样扑来,对准罗小虎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耳光,“你走后门来的一个臭保安员,有什么权力拘留人?!”
罗小虎双手捂着火辣辣疼的双腮,问:“你凭什么打人?”
“打人?!”李开夫握紧拳骂着,“我还要整死你呢……”他刚向罗小虎逼去,被姜苗苗拦住了。
姜苗苗命令似的说:“罗小虎,给我把手铐解掉!”
“不行!”刘风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里了,“我们党有党纪国有国法,鲍老板确实犯到这儿了,凭什么抓住了坏人又放开!”
姜苗苗全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刘风耀在幕后操纵的,让他去局里开会,他明应暗不办,一看就知道,他要从这里做突破口,矛头都是对自己来的,好猛,好凶啊!她第一次这样怒发冲冠:“开夫,马上打电话让公安局长来,再带几个干警,把罗小虎等三人给我抓起来!”
刘风耀两眼一瞪:“凭什么?就凭他们抓了违法乱纪的人?”
“我们不违法!”鲍老板怒吼起来,“我们有证明,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温小凤哭喊着申述:“姜书记,可以调查,我不是坏女人,”转身对鲍老板哭喊着说:“先生,他们愿意罚就罚吧,别在这里建厂了,咱……把……这里的厂……也……搬走吧……”
“嘿!”刘风耀眼珠子一瞪,“别以为我们怕这个,我们堂堂的祖国北大仓,你们投的这点玩意儿,不过是九牛一毛,我还真没放在眼里,走了,倒净化了我们北大荒的空气!”
姜苗苗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再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刘风耀,你住嘴!”
刘风耀毫不示弱,用同样的口气和称呼说:“姜苗苗,你住嘴!”
两人僵持起来。
场公安局长带领四名干警迅速赶到,在姜苗苗的指令下,解除了鲍老板和温小凤的手铐,刘风耀仍很强硬不肯让步。见此情景,鲍老板和温小凤执意要走,姜苗苗极力挽留,刘风耀也强令不让走,说不能解了手铐就算完事儿。还给姜苗苗等也加了罪名--包庇犯罪,要请上级裁定再说,弄得鲍老板哭笑不得。第二天贾述生闻讯赶到,并代表总局宣布:刘风耀调离小江南农场,等待分配工作。刘风耀已经预料到了,早已和陈大远通了电话,更是不服气,怒气冲冲地当着众人宣布:我要告,我要到部里告,部里告不成就到国务院去告……经贾述生、姜苗苗做工作,鲍老板心里算是稍稍有了点儿安慰,听刘风耀这么一吆喝,心里又没了底儿,新增加的生产线的投资暂且停止,建大型造纸厂的问题,也提出论证论证再说,温小凤又不断敲边鼓,动员鲍老板去川都投资……
高大喜听说后也赶来了,但不管怎么说,鲍老板就是不愿再继续投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