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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1

  夜里一场霜冻,把远处的山林漫冈染成了五花山,把荒原和散林子染得半黄半绿、半红半褐,枝枝干干、茎茎叶叶都缄默无声地低着头,耷拉着叶子。

  秋风萧瑟,远处层林尽染,一座座美丽的五花山向北大荒展示着丰腴的姿彩。

  凉风像张着贪婪的大口,吸干了每片叶每棵草里的绿色,使它们变得萎缩而枯黄起来。茫茫的北大荒啊,一片片青苍苍,一片片黄茫茫,惟有那被开垦的土地,像一片连缀在一起的黑宝石那样漆黑发亮,它们像是在向江河山川和天空宣告着荒野的死亡,宣告着这黑色生命的诞生。

  山脚下的烂泥塘旁插着大字标语:扎根农场学大寨,彻底改变低产田。旁边彩旗招展。

  泥塘里黑压压的人群,刨镐的、装车的忙成一片。

  王大岭穿着背心,背心上印着红字:“扎根农场干革命”,正汗流浃背地往车上装河泥。

  方春戴着“总指挥”的红胳膊箍,看看手表,嘟嘟嘟吹起了哨子。

  方春大喊:“各排长注意了,休息半小时,先讨论二十分钟扎根问题,剩下十分钟自由活动。”

  知青们有坐着镐把的,有坐着石头的,围成了一个个人圈儿开座谈会。

  方春就近坐在二排的人圈子外,说:“场革委会的文件大家都学了,王大岭、蓝蔚蔚的扎根决心书也学了,大家讨论讨论吧!”

  程思瑶说:“听了方主任的动员报告,学习了场革委会的决定,我要向王大岭和蓝蔚蔚学习。我认为,这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扎根与不扎根是革命与不革命的试金石,我要做他们的战友,做铁心扎根的务农派,扎根农场六十年!”

  方春:“好啊,程思瑶发言好。排长要做好记录,写个稿子报场部广播站。”

  方春话音刚落,程思瑶咬破手指拿出准备好的纸写道:扎根农场六十年。

  知青甲:“方主任,我也想向王大岭学习,能不能给我也写个表扬稿交场部广播呀?”

  方春严肃地问:“你有什么行动呀?”

  知青甲:“我要扎根农场六十年零一天,比王大岭多一天吧?!”

  知青乙:“我要扎根农场六十年零一小时。”

  知青丙……

  方春忽地站起来:“你们起什么哄,我告诉你们,这可是个严肃的政治问题。”

  知青甲忽地站起来:“方主任,你凭什么说我们起哄呀,这是我们扎根的决心!为什么不表扬而批评?”

  方春气得嘴直颤:“你--”

  知青乙:“是啊,方主任,我们比王大岭多扎一个小时还不行,难道非得比他少吗,要是少了,还能当新典型吗?!”

  方春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你--”

  知青丙:“方主任,你说说,哪级文件定的说我们这么扎根不行?!”

  方春气哆嗦了:“好啊,你们等着--给我等着--”

  2

  方春气哼哼地低头往前走,另一个讨论组的知青马广地站起来说:“方主任,刚才程思瑶写血书,你让排长写材料送场部,我也要写血书。”

  方春见马广地滑皮溜嘴:“我告诉你马广地,严肃点儿。”

  马广地:“谁不严肃了?”

  马广地掏出一张纸,从衣兜处解下一个别针儿,边脱袜子边说:“方主任,程思瑶是用手上的血写,我用脚上的血写,这样扎根才能扎得实在!”

  马广地说着,用针尖在大脚指肚旁扎了一针,把纸铺在地上,要用滴血的脚趾去写,方春手指着马广地斥责:“马广地,你拿着政治问题当儿戏,这是大是大非问题!”

  马广地:“方主任,这我就不明白了,都是身上的血,从手指流出来写血书没问题,从脚趾流出来写血书就有问题,你这是哪家的理论呀?”

  方春气得直哆嗦:“你--”

  知青们“轰”地大笑起来。

  方春拎起铁锹就走:“好啊,马广地,我给你记着!”

  3

  贾述生等各领一伙知青在主渠、干渠清理障碍物,在用锹筑埂,挖疏水沟。

  拖拉机在大片的地里起埂,分割成了一块块方田。

  贾述生擦擦汗,对正在身旁割蒿清淤的蒋英俊说:“英俊,来,让大家过来休息一下。”

  十多名知青拎刀拎锹走拢了过来,团团围坐。

  贾述生:“分场革委会要求利用工地休息时间,就扎根问题开展深入讨论。你们说说吧,其实,我也很想听听你们的一些想法。”

  蔡滨生:“贾主任,我认为,这千百万知识青年一下子来到农场、农村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接受再教育,就扎根和怎样扎根问题,确实应该进行一下认真讨论。当前,扎根问题确是多数知青困惑的焦点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要抛出个六十年的数字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依据?”

  贾述生听着点点头。

  蒋英俊说:“贾主任,我在上海中专学校是学农的,来到北大荒,我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如果努力工作,这里确实会使我大有作为,只要北大荒需要我,我就在这里。但是我并不喜欢、也没有计算过要扎根多少年。”

  蔡滨生刚要开口,贾述生接过话,有点耐不住的神情:“讨论嘛,我说点儿想法吧!”

  众知青:“好,贾主任说。”

  贾述生:“眼前这个大讨论,让我想起了当年复转官兵开进北大荒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你们这个年龄,大,也大不多少,小,也小不多少。那时候,也没人教育我们在这里扎根,都拼上命似的想媳妇、找媳妇,要在这里安家落户。到现在你们是有的有媳妇不找,有的找了媳妇不结婚,这种事情恐怕天下奇有呀!”

  蒋英俊:“贾主任,我看,魏晓兰搞的这个扎根教育是形式主义!”

  高大喜气呼呼地过来,往地上一坐。

  贾述生:“大喜,怎么了?”

  高大喜:“那边说的确实不像话。”

  高大喜点画着蒋英俊等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过着我们的战友用鲜血换来的和平日子,吃着我们用汗水种出的粮食在城里长大的,来到这里还娇毛乍刺儿,离爹妈远点儿了,吃点儿苦受点儿累就不行,谁要不热爱我们北大荒,统统都滚……”

  贾述生:“大喜,有话慢慢说嘛。”

  高大喜:“有什么说的。”

  高大喜气呼呼地起身走了。

  4

  一幢新盖的两大间砖瓦房。

  门口围着一些看热闹的知青、老职工和家属、孩子。

  方春:“各位排长,你们看到了吧,这是按照场革委会魏主任的要求,给王大岭和蓝蔚蔚新盖的扎根房。谁要在这里扎根,就按照这样的标准盖。”

  一名老职工:“这房子独门独院,在咱们北大荒可是独一份呀。”

  马广地一抬头:“独门独院宽敞,好扎根,根扎得深呀。”

  方春:“马广地,你少给我说嘎牙子的话!”

  众人哄地一笑。

  方春:“笑什么?!今天,王大岭和蓝蔚蔚要在门口栽扎根树,让大家来参观参观,受受教育,是我们开展大讨论的一个具体内容……好,王大岭,你们栽吧。”

  王大岭和蓝蔚蔚挖坑,要栽两棵松树。

  方春:“这房子结构好,漂亮极了,大家可以进去参观参观,王大岭、蓝蔚蔚结婚那天,魏主任要亲自来主持呢。”

  随着吉普车停下,魏晓兰走了下来:“恐怕到时候我要排不上号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老部长要来我们北大荒视察,我向局里高局长汇报工作提到王大岭扎根的事,高局长说,到时请老部长参加王大岭的婚礼。我们还要组织所有扎根的知青们,搞一个集体婚礼,谁要是能参加上,可是一辈子的荣幸呀!”

  5

  一辆吉普车停在了分场革委会门口。

  魏晓兰在前,方春在后跟着。魏晓兰走到门口停住,方春拿出钥匙打开门让魏晓兰进。

  魏晓兰进屋:“锁好门。”

  方春莫名其妙地锁上门。

  魏晓兰脸一下子板起来。

  魏晓兰上前张口就问:“方春,我来到北大荒这些年,没少听说老部长、老部长的,老部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春想了想:“都叫他胡子。”

  魏晓兰:“不是长胡子的胡子吧?”

  方春:“不是。”

  魏晓兰:“胡子不就是土匪吗?”

  方春一皱眉:“土匪倒不是土匪,是有些人说他有些胡子作风。”

  魏晓兰认真地:“怎么解释?”

  方春:“就是霸道。”

  魏晓兰:“能不能具体说说。”

  方春:“比如说在上甘岭,他指挥打一个山头,指挥部都反对他的打法,他暴跳如雷地跺脚捶桌子:听我的!”

  魏晓兰:“结果呢?”

  方春:“打了胜仗。”

  魏晓兰点点头:“噢。你们这些复转官兵都怎么议论他?”

  方春:“都说,战士在他手里是块铁,他愿意捻什么钉儿就捻什么钉儿。他要认准的事情,硬把屎橛子说成是麻花,谁也没辙。”

  魏晓兰:“能不能具体说说。”

  方春:“踏查北大荒的时候,他拿根拄棍,这儿一点建场,那儿一点建大学,咱光荣农场就是他用棍子点出来的。”

  魏晓兰点点头:“据你掌握,这人喜好什么?”

  方春:“好大喜功。”

  魏晓兰:“怎么说?”

  方春惋惜地:“唉,前几年,去北京探亲回来的转业官兵,对,姜苗苗就说过,三年自然灾害咱们勒紧裤腰带多交粮的事情,他最得意,曾经在一次高级干部会上拍着胸脯赞扬北大荒,其实,也是赞扬他自己。”

  魏晓兰:“真的?”

  方春:“那还假了,你问姜苗苗嘛!”

  魏晓兰:“方春,你说,贾述生、高大喜和老部长到底有什么关系?”

  方春:“有什么关系,这我还不知道。在上甘岭时,老部长是大官儿,他俩一个小连长、小排长的算个啥,乱套近乎。要是真有特殊关系,让你一打成右派,不早就去找了……”

  魏晓兰不高兴:“怎么让我打成右派呢!以后可不准这么说!”

  魏晓兰转变为笑脸:“方春,他还喜欢什么?”

  方春:“他喜欢他提出的事情别人不要命地去干,还喜欢听歌、看节目。”

  魏晓兰:“他一个大老粗,还喜欢听歌、看节目?胡扯!”

  方春:“你听我说呀,他喜欢他干的事情编成歌大家唱,编成节目给大家演。就说南泥湾那支歌吧,把他乐屁了。在上甘岭时,战地文工团编节目,把他编里边去了,把他乐的呀,连说出十多个好。”

  魏晓兰笑了:“噢,是这么回事儿。”

  方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喂,我说魏主任,他来之前,你把三年自然灾害的故事编成节目,再找人编支歌给他唱,准一下子就惹他喜欢……”

  魏晓兰:“方春同志,来,坐坐坐。”

  方春受宠若惊,坐到了沙发上。

  魏晓兰:“方春,咱俩是夫妻,我才说这个实心眼子话。你这个人哪,是好,就是缺乏点儿韬略。你知道老部长这人捧着屎橛子说麻花,怎么还让我和他掰扯贾述生、高大喜的事呢?不过,今天,我才真正发现,你这个人很有才气,看问题很准,有理有据,有见解,特别是后来说的这些……”

  6

  魏晓兰与六分场班子成员团团围坐在会议桌旁。

  方春瞧瞧魏晓兰:“魏主任,班子成员都到齐了,我先给您打个场子吧?”

  魏晓兰:“不用了,我就直接说吧,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敬爱的老部长要来北大荒,有言在先:必来光荣农场……”

  众人兴奋,交头接耳。

  姜苗苗:“什么时候?”

  魏晓兰:“农垦局办公室打来电话通知说,上边先下来了一个打招呼的通知,现在天还凉一点儿了,大约是明年春暖花开,小麦拔节,大豆出苗,水稻拔完草吧!据说,老部长年事已高,身体又不怎么好,恐怕是最后一次来北大荒了。我们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

  高大喜:“魏主任,是说一定到咱们六分场了吗?”

  魏晓兰笑得坦然:“你想啊,老部长亲自指示给贾述生、高大喜同志平了反,又指示成立发展水稻生产指挥部,他会不来六分场吗?上次来北大荒没来六分场,是我们的一大遗憾呢。”

  贾述生:“是啊,这回,我们一定留老部长在六分场住一宿!”

  魏晓兰:“述生同志这个建议好,我们一定要建议老部长在六分场住一宿。述生、大喜,还有方春主任,你们都是老部长的部下,这件事呀,我就包给你们了!”

  高大喜兴奋地说:“没问题。”

  魏晓兰:“没问题我可就要按没问题安排工作了。方春同志负责策划六分场的全面工作,有几项具体事情我说一下:第一件事:老部长来就住在分场招待所,把我住的那个大间倒出来,重新装修布置一下;第二件事:关于水稻生产问题,你们的计划我看了,我看是不是这样,现在已经是秋初,抓紧把那两万多亩熟地筑埂,畅通分渠、水沟,这当然就由述生、大喜负责实施了;第三件事,立即着手成立一支文艺宣传队排练节目,尤其要把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我们北大荒为全国人民做的贡献编个好节目,再编一首好听的歌。你们看,这件事谁负责?”

  方春:“当然由姜苗苗副主任负责了,当年的总政歌舞团水平,准保在老部长面前一炮打响!”

  姜苗苗:“我不行吧,还是魏主任从场部调名高手来负责吧……”

  贾述生:“哎呀,姜副主任,你就别谦虚,别客气了,这是咱们的老部长来呀,可别推辞。我看方春主任点将点得准!”

  姜苗苗:“那我就从命了,好坏你们可就担待点儿。”

  方春:“演员随你挑,挑谁给谁。”

  贾述生:“好啊!看来,为了迎接老部长到来,我们上下拧成一股绳了。我们一定会给老部长一个满意的答卷!”

  众人点头,喜气洋洋。

  魏晓兰:“我看,光一个满意的答卷还不够,一定要是一个非常满意的答卷才行。我有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商量,要形成共识。”

  众目光集中起来。

  魏晓兰:“我觉得,仅这渠首下这十万亩熟化地还不够气势,我们要利用今秋明春的开荒大好时节,在十万亩地下游的荒甸子上再开出十万亩,发扬当年的北大荒精神,让老部长来时看看,我们落实他的指示是非常坚决的、积极的。”

  贾述生一拧眉,一下子意识到了别的味道:“魏主任,恐怕太急了吧?”

  魏晓兰:“没问题,你们只管规划就是了,到时候要车调车、要人给人,但有一条:必须把这些荒地开出来,老部长到时,都筑上埂……”

  7

  方春吃中午饭,程思瑶手里捏着一封信,气喘吁吁地来到方春家:“方主任,我们排几乎每个知青都收到了这样的匿名信。”

  方春接过一看,醒目的标题和内文:

  劝王大岭悬崖勒马

  王大岭:

  全场开展“扎根”大讨论,这些天,你这里讲,那里作报告,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我们正式警告你:你要知道,你做了多大罪恶,你是想把知青领进深渊的带头羊。这样下去,中国的将来是多么可怕,城里的知识断尽,农村、农场不堪重负……

  三十名下乡知识青年

  一九××年×月×日

  方春看得正气鼓鼓的,王大岭气呼呼跑进来:“方主任,不,不好了……有人在我的新房上贴了副对联!”

  方春气得把匿名信一掷:“看看去!”

  8

  王大岭的扎根房前,有几名知青正看着对联嘻嘻笑,几个背书包的小学生手指画着看热闹一样。

  方春赶到,瞪大了眼睛。

  上联:谁能活到八十岁

  下联:光天之下说谎言

  横批:无稽之谈

  门口两棵小松树上,挂着两朵小白花,在风中飘摇。

  王大岭上去要撕小白花。

  方春一把拽住说:“不要动,王大岭,还有程思瑶,你俩带上匿名信,立即去场革委会向魏主任汇报!”

  9

  魏晓兰气得把匿名信往办公桌上一拍:“这纯粹是破坏上山下乡运动的反革命事件。你们回去吧,我立即派公安人员立案侦察!”

  王大岭和程思瑶要走,魏晓兰又叫住:“回去以后,要抓革命促生产,以大干快上的实际行动迎接老部长到来!”

  王大岭:“是。”

  10

  通往泥塘边的路上,彩旗飘扬,男队伍在前,女队伍在后,队伍的前面各举着毛主席像,彩旗。扛镐的,挑筐的,齐唱着向泥塘走去:“学大寨呀赶大寨,大寨的红旗迎风摆……”

  11

  北大荒秋天的夜,是宁静的。

  贾述生、高大喜、姜苗苗,在贾述生家围着桌子喝酒,嘉嘉在吃饭。

  嘉嘉:“爸爸,我们老师说,咱们农场怎么又叫大寨了呢?”

  姜苗苗:“嘉嘉,还是叫光荣农场,你现在还不懂。”

  嘉嘉:“姜姨,你说我不就懂了嘛!”

  姜苗苗笑笑:“等有时间,姜姨给你讲。”接着说,“贾主任,你说,这方春动员这么多人力物力搞学大寨,可对开发水田不利呀。是怎么回事?”

  高大喜:“谁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贾述生点点头。

  姜苗苗:“贾主任,你说,魏晓兰提出新开荒十万亩,等到老部长来了,我们完不成任务,她会不会借这来给我们治罪呀?”

  贾述生:“不像,又像,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咱们就走一步看一看,迈下一步的时候再看一看。”

  高大喜:“无论如何也得把现有的那十万亩熟地改好……”

  贾述生:“方春和王大岭领着人这么一学大寨,倒把我提醒了,你我都要振奋起来,等老部长来之前,咱们要把渠首以下五百万亩荒地都规划好,让老部长给点儿支持。大喜,水稻发芽试验搞了没有?”

  高大喜:“我已经安排给蒋英俊了,这小青年挺有头脑,让他先拿个初步意见。”

  12

  方春对站在分场招待所门口的木匠、瓦匠说:“你们听着,里边就按我的要求收拾,这外边要换个门,墙要粉刷一遍。”

  13

  六分场革委会前面一幢小房子。

  门口挂着牌子:光荣农场公安局六分场派出所。

  知青们从门口站成一条长龙。

  身着公安服装的干警维持秩序:“站好了,一个个排着进。”

  派出所内办公桌旁坐着一干警,对排到桌前的蒋英俊说:“照着匿名信写前两行,再写上自己的名字。”

  蒋英俊提笔写:劝王大岭悬崖勒马,全场开展……然后写上:蒋英俊。

  干警瞧瞧字,放在一边:“你就是蒋英俊。”

  蒋英俊点点头。

  干警:“走吧,完事了,下一个。”

  又一个知青接着拿起笔写字。

  14

  傍晚的篮球场上,是知青们活跃的地方。

  姜苗苗和王大岭、蓝蔚蔚、袁喜娣等十多名男女知青坐在球场中间。

  姜苗苗:“按照场革委会的要求,成立这支文艺宣传队的目的、任务和主要节目内容,我都说了,总之,我们要在老部长面前闪出个亮点来。听说老部长上次来,在局里看了演出后把文工团调到北京,还进中南海演出了一场,老部长和中央首长看了非常高兴,亲自派飞机送回来的。我们这次要争取再次进京!”

  众人鼓掌。

  王大岭:“姜副主任,我是从心里愿意参加,可我那边建设大寨田的任务实在是太忙呀--”

  蓝蔚蔚:“业余闹革命嘛。”

  姜苗苗瞧瞧蓝蔚蔚,又瞧瞧王大岭:“这样,你的男高音很棒,以那边为主,歌曲编好你就业余时间练。”

  蓝蔚蔚:“姜副主任,你说的那首歌,我来写词,让袁喜娣谱曲。”

  众人鼓掌:“好!”

  姜苗苗:“蔚蔚,舞蹈方面你还得负责编导呢。”

  蓝蔚蔚:“姜副主任,我一定尽力而为!”

  姜苗苗:“好,大家就按照要求各自做准备去,一个星期后集合。”

  15

  彩霞满天。

  文艺队众知青们慢慢散开了。

  姜苗苗:“蔚蔚,你留一下。”

  两人漫步走着。

  姜苗苗:“你的担子很重啊……”

  蓝蔚蔚:“姜副主任,我不是说了嘛,我一定会尽力的。我听说,你也是个文艺专家,还给毛主席跳过舞,你也得动手啊!”

  姜苗苗:“只要能动的我不会偷懒,这是件大事。我们都老胳膊老腿的了,蹦蹦跳跳的,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业了。”

  蓝蔚蔚:“我们干,你来把关。”

  姜苗苗:“没问题。”

  姜苗苗说着瞧了蓝蔚蔚一眼。

  蓝蔚蔚不好意思了:“姜副主任,你干吗这么瞧我呀!”

  姜苗苗:“你们真幸福!”

  蓝蔚蔚:“姜主任,你这话是怎么说呀!我们同是一个天,同是一个地,你不也一样吗?”

  姜苗苗:“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你们自由恋爱……”

  蓝蔚蔚:“姜副主任,你真逗,你那时候也不包办了呀!”

  姜苗苗:“不是小包办,而是大包办。就说咱六分场吧,先来三百多名复转官兵,又来一百八十名山东女支边,几乎是一个捧住一个就不撒手呀!”

  蓝蔚蔚哈哈笑了:“有人给我当玩笑说过你们那时候的事儿,是为北大荒能狗咬、鸡叫、孩子哭,实现人类在这里能休养生息的打基础阶段,可能,感情上是有些痛苦的。”

  姜苗苗:“不能说是痛苦。”

  蓝蔚蔚天真地:“我说错了,叫作为有牺牲多壮志。”

  姜苗苗:“噢,到底是知识青年,总是有说的。”

  姜苗苗羡慕地瞧瞧蓝蔚蔚。

  蓝蔚蔚:“姜副主任,你为什么还这么看我呀?”

  姜苗苗:“蔚蔚,怪不得人家说你是咱们的场花,长得是漂亮呀。”

  蓝蔚蔚不好意思:“姜副主任,你就是会夸人。”

  身后一棵大树后传来学布谷鸟的叫声:“咕咕--咕咕--”

  蓝蔚蔚回头一瞧,扑哧笑了。

  姜苗苗:“笑什么?”

  姜苗苗说着也回头一瞧。

  蓝蔚蔚:“是王大岭。”

  姜苗苗:“噢,后面还有侦察兵呢,亏了我不是男的。”

  姜苗苗推推蓝蔚蔚:“快去吧。”

  蓝蔚蔚摆手:“姜副场长,再见。”

  16

  傍晚,知青们给分场区带来了新的朝气和活力。

  知青们打篮球的,打排球的,打羽毛球的,情侣散步的,一男一女坐在宿舍门口拉琴唱歌的。

  分场充满着朝气蓬勃的景象。

  远处传来嘹亮的男女对唱:

  男: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

  女:高举金杯把赞歌唱。

  男:感谢伟大的共产党,

  女:祝福毛主席万寿无疆。

  声音由远而近,镜头里站在分场黑土地旁的王大岭和蓝蔚蔚。

  王大岭:“蔚蔚,前面坐一会儿吧。”

  王大岭说完下了路沟,上了沟坡,在地边残余的麦秸上一坐,蓝蔚蔚也跟着坐下了。

  王大岭:“蔚蔚,这挖河泥改造低产田太不容易了,汗珠掉在地上摔八瓣儿,你看我这手。”

  蓝蔚蔚用手指轻轻摸一下王大岭磨破的手茧,王大岭“哎哟”一声。

  蓝蔚蔚:“这你明天还怎么干呢!”

  王大岭:“没关系,刚一攥住镐把疼,使劲攥住抡起来就不疼了。”

  蓝蔚蔚:“戴手套呀。”

  王大岭:“一个月发一副,两天就磨坏了,戴得起吗?没关系。蔚蔚,你怎么样?”

  蓝蔚蔚:“我还行,姜副主任下令把我从清渠工地找回来,抓紧写歌词。”

  王大岭:“写出来了吗?”

  蓝蔚蔚:“我想啊想啊,把词的意境想出来了,就等着再琢磨词儿呢。”

  王大岭:“什么意境?”

  蓝蔚蔚:“歌词要凝聚在‘亿吨粮、万吨汗、千吨苦、十吨歌’上做文章,来歌颂北大荒创业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王大岭:“好,这个意境好,写出来,我来唱。”

  蓝蔚蔚:“我让袁喜娣谱成个男女生二重唱,后边再加上伴舞。”

  王大岭:“太棒了!”

  蓝蔚蔚一伸懒腰躺下了:“大岭,那天,姜副主任羡慕我们知识青年的恋爱生活幸福呢。”

  王大岭一斜身,斜躺下瞧着蓝蔚蔚:“是啊,你听说过那些故事吧,熊瞎子舔P股,荒妹的隔情棍,李开夫南下讨老婆……”

  蓝蔚蔚格格笑了:“听说过,让他们讲起来,能把人笑死。品一品,我们是挺幸福的。”

  蓝蔚蔚说着深情地瞧瞧王大岭。

  王大岭紧紧抱住蓝蔚蔚亲吻起来。

  17

  魏晓兰还是不放心方春的安排。

  魏晓兰:“……好,好啊,方主任,我安排的事情能顺利进行,这里有你的功劳呀!这回,你才算真正像个领导样了。好吧,就这样,过几天我去检查一次准备情况。”

  方春:“公安局一来取字迹,那些调皮捣蛋的知青都耍熊了。”

  魏晓兰:“这就叫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我已经又催公安局了,抓紧侦破。”

  18

  朝阳冉冉升起。

  贾述生、高大喜、蒋英俊、王继善四个人拿着图纸的,拿着拐尺的,拿着镰刀的,相继低头走出指挥部。

  高大喜发牢骚:“我说在这里盖个办公室,方春这家伙光说行也不动,要干,该往这里运砂石砖块了。”

  贾述生:“行啊,我们不讲究这个。”

  蒋英俊:“两位放心,这个规划基本符合实际。”

  贾述生:“一定要把良种站建设好。”

  蒋英俊:“这事我来办,明年,无论如何也要培育出自己的新品种。”

  王继善:“魏主任又要增加十万亩开荒,现在得增加机械力量了,开荒归开荒,熟地的水稻得种好,保证不误农时呀。”

  贾述生:“好,我找魏主任。”

  这时,恰好走到席皮殉难处。

  贾述生站住,瞧着冰冻的泡面:“可惜,我们的席皮见不到今天重新大开发的大场面了。”

  众人都难过地瞧着。

  贾述生带头鞠躬:“席皮呀席皮,你当年的路,今天又要接着走了。”

  四人继续往前走,站在熟地与荒地交壤的地方。

  贾述生看看蒋英俊手里展开的图纸,远看看,近看看:“要是加大力度,开荒没问题,就是挖水渠的任务太重。”

  19

  分场办起了学习班。

  蒋英俊、黄兴桥、马广地以及知青甲、知青乙、知青丙等在大食堂吃完饭后排着队走出来,每人身后都用粉笔画个×字。

  戴着“武装基干民兵”红胳膊箍的两个人在旁边押着走。

  他们走进一个院门口,是带栅栏的空房子,房子门檐下挂着牌子:光荣农场学习班。

  方春:“我实在是不理解,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好好听组织的话呢?今天的幸福生活实在是来之不易,特别是北大荒的开发建设更不容易。今天,我特意请来老贫农罗益友给你们作忆苦思甜报告。”

  罗益友哭丧起脸:“方主任让我说,我就说说吧。我十几岁让日本鬼子从山东老家抓壮丁来这里开发水田,一到渠首,就被圈进了有铁丝网的工棚子里,剃去了眉毛,肩膀上烫上了十字花……”

  马广地打岔问:“罗大爷,那时候,你们的后背上用不用粉笔画个×呀?”

  方春瞧一眼知青背上的×,忽地站起来:“马广地,你小子不老实是不是……”

  方春冲着门口喊:“武装基干民兵--”

  两个民兵跑步进来:“到!”

  方春:“把马广地拘起来送场部看守所,把重点怀疑写匿名信的调查材料带上!”

  两个民兵上前去抓马广地。

  贾述生气冲冲地冲进来:“不许动!”

  贾述生:“方春,你不是和我说,让蒋英俊他们到分场来开个小会吗?怎么把他们都软禁起来了呢?”

  方春:“这叫办学习班。”

  贾述生:“你这叫什么学习班,吃饭有人跟着,每天活动有人看着,你这叫私设公堂!蒋英俊、马广地,跟我走!”

  方春:“你敢?”

  贾述生:“有什么不敢的?他们犯哪一条了?走,都跟我走。”

  蒋英俊等站起来,跟着贾述生走了。

  方春瞧着贾述生的背影:“好,走着瞧,看有没有人能治你!”

  20

  泥塘旁,彩旗招展。毛主席语录牌,地头黑板报,大字块标语牌立着:革命加拼命,建设大寨式农场。

  人山人海。

  那边喊:“放--炮--了--”

  随即,轰隆隆、轰隆隆一阵巨响,泥块乱飞。

  那边喊:“放--炮--了--”又是一阵泥块乱飞。

  人群中十几个人在推一辆误住的车,有人喊:“一--二--三--”众人推车齐喊:“一--二--三--”

  在略呈梯形的小堰上,挑土篮的穿梭不断,无数尖镐上下挥动,无数铁锹在飞扬。

  方春手持电池小喇叭:“革命的同志们:今天,场革委会主任魏主任要来工地检查工作,加油啊--”

  王大岭汗水淋淋挥镐:“加--油--啊--”

  21

  渠首上彩旗招展,语录牌,大字块标语牌: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誓把北大荒建设成塞北江南。

  贾述生在干渠里带头挥镰清蒿草,有的在用斧子砍小灌木。

  高大喜在支渠里带头清理。

  王继善和蒋英俊在渠首旁一块地头挖坑竖起一块牌子:稻种试验田。

  22

  一辆卡车红旗招展向渠首驶来,传来了毛主席语录歌的歌声: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

  卡车一直开到贾述生带头清渠的地方。

  姜苗苗从驾驶室里跳下车,蓝蔚蔚等文艺宣传队八名女知青从车厢里劈里啪啦往下跳。

  姜苗苗站在渠干堤上朝渠里干活的人拱手喊:“同志们,我们六分场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为了迎接老部长的到来,编排了一支歌唱咱北大荒的歌舞。今天我们赶来,一是给大家助兴鼓劲;二是请大家提意见。”

  贾述生一挥手:“好啊,大家快来看节目呀。”

  持斧头的、拿镰刀的围拢过来上了渠堤,团团围坐。

  袁喜娣边拉手风琴边唱,蓝蔚蔚等七名女知青身着江南妇女喜欢穿的碎花服装,随着手风琴声翩翩起舞。

  轻盈的舞姿,悠扬美妙的歌曲,在渠首上空飞荡。

  演出结束,掌声热烈。

  李开夫喊了一声:“再来一个。”

  八名姑娘俏皮地一起回答:“没有了!”

  一阵哄笑。

  姜苗苗:“蔚蔚,你们再到前面演出去吧,我和贾主任有点事儿要商量一下。”

  蓝蔚蔚等向清理支渠的人群走去。

  众人散去。

  23

  姜苗苗:“贾主任,我和宣传队要出发的时候,收发室说魏晓兰从场部打来电话找方春,方春不在,又说找你,你也不在--”

  贾述生嘿嘿一笑:“那里也没我的位子,怎么到那里去找我呀。”

  姜苗苗:“后来说让我接,我就接了。”

  贾述生:“什么事呢?”

  姜苗苗:“她问计划要新开的荒地开始烧荒了没有?”

  贾述生:“你怎么回答?”

  姜苗苗:“我说没有,她火了,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摔了。”

  贾述生扬起头,风吹得他的头发直往上仰:“她也没来看看,这几天一直刮的什么风呀?”

  特镜:树枝在风的吹拂下向村头虎头山方向摇晃;与熟地相接的荒甸子连着支渠上的荒草,一直连向渠首堤坝,连向村庄,风一吹,一面倒地摇晃着,沙沙地响着。

  24

  泥塘工地上,红旗招展,人声鼎沸。

  疾驶的北京吉普车摇摇晃晃地开到山脚下。魏晓兰风风火火地跳下车,“砰”地一摔关上车门,急步上坡奔向人群。

  方春喜形于色:“同志们,魏主任一到,我们就鼓掌欢迎--”

  魏晓兰大步走过来,方春带头刚伸出手,见魏晓兰神色不对,立即收回手。

  众人也收回了手。

  魏晓兰喘着粗气,横着脸,气势汹汹地一站,大衣被风吹得直飘角。

  魏晓兰大喝:“局里已经来电话,催问迎接老部长的准备工作。方春,你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谁让你搞多中心的!我命令你,十分钟之内把队伍给我撤到水田大会战的地方去!”

  魏晓兰说完,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王大岭急了,对方春:“方主任,去支援开发水田,这大寨式农场不建了?!”

  方春冲着魏晓兰喊:“魏主任--我不是请示你了吗,说是要大力支持王大岭--”

  魏晓兰头也不回地上了吉普车,“咣”地一声拽上门,吉普车后P股喷出一股浓浓的黑烟,摇晃着走了。

  众人愣着。

  方春很尴尬,稍停,冲着吉普车大喊:“魏晓兰!你为什么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呀--”

  25

  这是熟地和荒甸子相接的地方。

  魏晓兰向荒甸子走去,赶上蓝蔚蔚给高大喜等演节目演了一多半。站在人圈外旁边,披着大衣脸无笑意地看着。

  蓝蔚蔚跳着舞蹈,已经看见了魏晓兰。

  节目演完,掌声。

  蓝蔚蔚:“魏主任,你没看全,我们重演一遍,你提提意见吧?”

  魏晓兰:“这就是迎接老部长编的那首歌吗?”

  蓝蔚蔚笑笑:“是啊。”

  魏晓兰脸一板:“我不是让编支像《南泥湾》那样的歌吗?”

  蓝蔚蔚:“这《北大荒之歌》就是这么编的呀!”

  魏晓兰:“那怎么没有我说的,迎接老部长,再开发水田十万亩翻一番这个意思呢?”

  蓝蔚蔚:“魏主任,这带数字的话编不成歌呀。”

  魏晓兰不高兴地:“我说蓝蔚蔚,你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除了要大有作为外,还要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谁说带数字的编不成歌?那毛主席著作都是带理论的呢,不是也都编成歌了吗?!”

  众人愣。

  魏晓兰:“不用再看了,抓紧按我的意思重写!要快,过几天我就专门来视察!”

  魏晓兰说完扬长而去。

  26

  魏晓兰往荒甸方向走,蓝蔚蔚等在后边追。

  蓝蔚蔚追上:“魏主任,这样吧,你再把您的意见细和我们说一说。”

  魏晓兰笑笑,瞧瞧前面不远的荒甸说:“这么样吧,你们来,咱们先共同完成和这首歌有关的任务,亲自体验体验,兴许这歌词儿就能出彩儿。”

  蓝蔚蔚:“好吧。”

  魏晓兰前头走,八知青后边跟,来到了熟地与荒甸相连的地方。

  魏晓兰手指身后,又指指前面,对众知青说:“你们看,我们身后是地,前面是要开的荒地,用来迎接老部长,多有气魄呀!我要求你们通过这首歌,写出唱出咱北大荒人落实老部长指示的气魄来。”

  蓝蔚蔚眨眨眼睛:“是挺有气魄。魏主任,您能不能从您的思想境界里给我们这首歌提供个意境呀?”

  魏晓兰:“好,一听你就是内行。干这件事呀,有人保守,所以,一会儿,我要亲自点火烧荒。你们要写出,大火烧走了懦弱,大火烧出了辉煌……”

  蓝蔚蔚跳跃鼓掌:“魏主任,好啊,您真有诗人的修养呢。”

  魏晓兰笑笑:“我点着荒火以后,你们去告诉那边的高大喜、贾述生,让他们截着火点儿,别跑了火。”

  特镜:美丽漂亮的蓝蔚蔚点头。

  众知青点头。

  魏晓兰点火。

  火烧干草,迅速喷出火舌。

  魏晓兰:“蓝蔚蔚,你们去吧。”

  大火越烧越旺,劈劈啪啪的火光迅速蔓延起来。风助火威,顿时,浓烟滚滚,火光熊熊,气势越来越凶,规模越来越大,随着抵肩高的蒿草被火舌吞没,漠漠的荒原变成了熊熊的火海,呼啸着,蔓延着……向四队、向虎头山烧去。

  火就是不向荒甸深处烧,以迅猛之势,通过支渠,烧向四队。越来越猛。

  魏晓兰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地边跑边喊:“快扑火--快呀--”

  这时,文艺宣传队蓝蔚蔚、袁喜娣、杨丹丹等八名女知青,被火呛得退了过来……

  魏晓兰一见她们来了,又来了点精神,她脱下上衣,举到空中一挥:“文艺宣传队的同志们跟我冲啊!”

  蓝蔚蔚等听到魏晓兰的喊声,就扭头冲进火海……

  魏晓兰还没到火海边,便被热浪冲得站住了,她大口喘着气停下来,可是嘴里却还在喊着:“冲啊!”

  这时,已经冲进火海的蓝蔚蔚等人却早被熊熊大火给吞没了。

  烈火中传出一声声惨叫……

  贾述生带人跑来。

  高大喜已经逼近。

  魏晓兰见势不妙,也脱掉上衣,选择一个火小的地方,冲了上去。

  魏晓兰瞧瞧前面跑来的人,躺进了火海。

  众人救火。

  救护车急鸣,急驶而来。

  王大岭在人群前狂奔疯喊:“蓝--蔚--蔚--”

  悲凄的呼喊在上空回荡……

  §§破天荒(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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