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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彭大诚上班时,路过收发室的门口,他习惯地向自己的邮箱看一眼,见里面有两份刊物、一份报纸、还有一封没有邮戳也没有邮递地址的信,就取了出来。他把报刊夹在腋下,撕开信边看边往办公室走。

  信笺无头无尾,只有一句话:

  “糊涂的彭大诚,上次我只是浅浅和你谈了黄春雁和陈文魁曾有一腿的事情,你知道黄春雁是以向领导献身换来上大学的吗?”

  “准又是丛娟娟,”彭大诚看完,“扑哧”地一笑,边走边自言自语:“不可能,黄春雁不可能--”他说着又摇了摇头,然后把信封、信笺叠一起塞进兜里,开门进了办公室。

  彭大诚坐在办公桌前,寻思了一会儿,又把信笺从兜里掏出来,展开,想再读一遍。就见黄春雁腋下夹着一沓子资料,手里还拿着一卷图纸兴冲冲地敲门走进来。

  “哟。”彭大诚急忙收起信,有点慌张地站起来,热情地招呼:“黄春雁进来--坐。”“彭老师。”黄春雁瞧着彭大诚,见他有些不自然,就上前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吧?”

  “没有。”彭大诚还是有些不自然地问:“喂,黄春雁,今天怎么没上课?”“噢,没有就好。”黄春雁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办公桌前的空椅子上,回答:“今天上午大课是选修课,我就准备选修你讲的寒地农作物栽培了。”她说着,把腋下的资料往桌子上一放,把图纸展开。

  “哟,”彭大诚拿起资料,读出了声,“论文--关于寒地水稻增产的思考。”他只看了论文的标题,就惊喜地说:“你进入角色这么快,看来,我们点名要陈文魁和你来了是一样呀。”“彭老师,瞧你说的。”黄春雁嗔怪地笑着说:“你们就以为陈文魁为农业学大寨做出贡献,我就不行呀?”

  “行,行,”彭大诚放下论文,又看了看桌子上展开的图纸,心里是一阵欢喜:“太行了,这就是说选你选对了。”“为什么?”黄春雁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彭大诚,希望他把话说完。“你看。”彭大诚抬起头,瞧着黄春雁,认真地说:“陈文魁钻研这一行让我们欣赏这是定了,但是,深造的智商能不能像你这么有潜力我们就不好说了。”

  “你可别夸我了。他--”黄春雁不愿说出陈文魁的名字,笑笑说:“肯定比我强。”“不好说。”彭大诚随和着一笑:“没在一起探讨过还不知道。”

  黄春雁笑着,站起来,走到桌前,用手点点彭大诚摊开在桌子上的材料,像小学生似的说:“彭老师,我写的这个东西请您指教。关于日本专家‘叶龄技术’的书找不到就找不到了,我在图书馆突然发现了一本借鉴‘叶龄技术’研究南方水稻增产的书,完全可以参考,陈文魁为了找日本开拓团时的那个‘二劳改’,挨了批判,我们不找了,依靠这些,完全可以研究出成果来。”“不,你说的那个叫汪青山的‘二劳改’还是要找的!”彭大诚连忙解释:“人和资料我们都得用上。”

  “不行吧,”黄春雁面显难色:“要惹麻烦的。”“你没有看报听广播嘛?”彭大诚知道黄春雁的思想顾虑,就笑着说:“近年来,平反、矫枉过正的事不断出现--”“事儿是这个事儿。”黄春雁还是顾虑重重:“可我下乡的那个地方比较闭塞,得等待时机。”

  “可以,”彭大诚深情地瞧了黄春雁一眼,忙又低下头,看看图纸,上面写着:寒地水稻“叶龄技术”思考图。

  “说实话,彭老师,你专题课上讲的那些,也使我悟出了不少东西。”黄春雁又坐回椅子上,她发现彭大诚麻木地盯着自己,忙又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好了,我的作业你先看,希望多指教,我走了。”黄春雁说着就转身要走,刚一迈步,就被彭大诚叫住:“黄春雁,等--等--”

  “彭老师,”黄春雁停住,回过头问:“还有事儿?”“黄春雁同学,不,黄春雁同志,”彭大诚慢慢站起来,离开办公桌,走过来,他推了推眼镜,吁了一口气:“请你不要介意,不论是你的相貌身材,还是你的性格,都是我梦寐以求的伴侣。”

  “彭老师--”黄春雁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有些尴尬地说:“你别说了……”“黄春雁同志,”彭大诚嚅动了两下嘴唇,鼓足勇气:“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虽然以书信的形式与陈文魁断绝了恋爱关系,心中或许还有他,我推想你们结成伴侣已经不可能了,且不说他精神失常会治的怎么样,因为还有位比你更激情的姑娘在期待着他,我昨天去了趟精神病院,又碰到那位姑娘在小山顶上呼唤陈文魁的名字--昨天我同母异父的姐姐也来了,我姐就是你们连队的杨金环,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姐弟的关系了。她看完陈文魁后,走时来了一趟家,向我说了一些你和陈文魁的一些事情,我觉得……”

  “彭老师,”黄春雁眼睛有点湿润了,她劝阻说:“我们能不能不谈--”“不,”彭大诚心潮起伏,他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在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了,不说出来这些话总在脑海里翻腾,常波动我的情绪,尤其是晚上,常常失眠。”黄春雁欲走,又停住了脚步,低着头,等待着。

  “黄春雁同志,”彭大诚仍站在黄春雁的身后:“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陈文魁,又难以去接触,我曾经这么想,假如陈文魁的病好不利索,失去劳动能力,那位呼喊他的姑娘又后悔的话,我们可以供养他……虽然很渺茫,但是我希望你能让我期待这一希望。”

  “彭老师,”黄春雁猛地转过身,那一瞬间,她泪如雨下,想说些什么,她真的好想说些什么,但她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一转身推开门跑了。

  “黄春雁--”彭大诚猛跑两步,追出门外,只瞧见黄春雁急匆匆消失在宿舍楼拐角处的背影。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茫然地望着天空……

  黄小亚、牛东方和赵大江三人坐在病床上正小声的嘀咕着,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急忙就扭打成一团,赵大江被摁倒在水泥地上,牛东方骑在上面,用双手拽着他的耳朵嗷嗷地喊叫着,黄小亚又趴在牛东方的身上揪着他的头发,一个个眼睛都直勾勾的……

  病屋的大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陈医生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女护士。黄小亚拽着牛东方的头发不放,见有人进来了,就一转身,腾出一只手来,指着陈医生骂:“你--干什么的--滚出--去--滚--”“别装了,”陈医生嘿嘿一笑,上前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牛东方:“都给我起来。昨天,徐指导员带人一走,你们那么一耍,我就看出你们这里边是有故事的,都给我老老实实地站起来!”

  “你--你胡说,”牛东方故意斜视着眼睛,瞪着陈医生,恶狠狠地说:“你再胡说,我,我--打死--你--”说着就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要动手打陈医生。“来,”陈医生不慌不忙地对女护士说:“把电棍给我--”

  女护士忙把电棍递给陈医生,陈医生接来电棍打开电钮,一边朝前走一边说:“牛东方,来,你打,打吧……”黄小亚一看不妙,急忙拉住牛东方,上前嘻嘻哈哈地赔不是:“陈医生,高抬贵手,高抬……”

  “对不起,陈医生,”牛东方和赵大江也赶紧嬉皮笑脸地说好话,“是是……不敢了。”“陈医生,”这时,又走进来一名女护士对陈医生说:“有一位病人的家属急着要见你,看样子是找你有急事。”

  “你们三个小子等着。”陈医生用电棍指了指黄小亚三人,冷笑着走出了病房,女护士反身“咣当”一声关上了门,随后又上了锁。

  “完了,完了,”黄小亚往床上一躺:“这下子全完了。”“这是怎么回事?”牛东方也一P股坐在了床上,嘟囔:“陈文魁得疯病的时候,我看着就是这样啊,他妈的--”他说完握紧拳头向墙上猛地就是拳,疼得他“哎哟”直咧嘴。

  “看来,”赵大江倒是显得很平静,他来到黄小亚的床头前,问黄小亚:“咱们在连队唬徐亮那帮老屯行,怎么到这里来就不灵了……”“怎么办呢?”黄小亚也犯了难:“弄不好要出大事了。”

  “要是把咱们弄回去,”牛东方也走来,坐在黄小亚的床头:“杜金生那个老淫棍没事儿还找事儿呢,还能有咱们个好。”“杆戏儿,”赵大江叹口气,连连说:“杆戏了,杆戏了!”

  “真的坏菜了,”黄小亚坐起来,“看来,这个姓陈的大夫看出咱们是装的了。瞒是瞒不下去了……干脆和他挑明。”“挑明?”牛东方不解地说:“要是再传到杜金生、徐亮耳朵里可他妈就完犊子了,非得抓咱们回去不可。”

  “这可怎么办呢?”赵大江说着,寻思了一会儿,又说:“能不能和武解放联系上,让他在外面找找人,帮咱们逃出去……”“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武解放牵扯进来了,还得靠咱们自己想办法了。对!逃出去。”黄小亚急忙下地,走到门前,用双手拽拽门,门被从外面锁得紧紧的。

  “妈的,咱们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呀!”牛东方气得一跺脚:“小亚,快想个办法呀?”“我看这样,咱们还是继续装下去,看陈医生下一步怎么对待咱们……”黄小亚正向牛东方和赵大江说着想法,就听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他忙带头又装起疯来。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观察窗户被打开,半尺宽大的窗口露出了武解放的脸来,黄小亚、牛东方和赵大江欣喜若狂地奔上前,争先恐后的握住武解放伸进来的手。“哥们儿,辛苦了。”武解放收回手,隔着铁栏,小声说:“给我的时间不多,有事快说。”

  “解放,不好了,”黄小亚急促地说:“这里的医生发现我们仨的精神病是假的了。”“怎么见得?”武解放一边问一边扭头看了一眼走廊,见护士离得很远,就放心地说:“快说说。”

  “从医生的说话口气中听出来了,我看纸是包不住火了,我们一商量,想找陈医生把事挑明,请他帮帮忙。”黄小亚把想法向武解放学了一遍。

  “我看行,就和他直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武解放说完,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兴奋地说:“你们有救了,这个陈医生是杨金环同母异父兄弟的好朋友--叫陈永嘉。”“你从哪知道的,能有那么巧?”牛东方一听,兴奋地接话问:“解放,快说说。”

  “你们被绑着,用‘大解放’拉到场部,再换上大客车直接把你们送到这儿,我都知道,我一直从连队跟到场部,瞧见你们被徐亮和几个民兵押上大客车,我随后就奔了火车站,坐夜里的火车才赶回来,这不,一下车,就跑来了。我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怕徐亮他们留下人看着你们,再认出我来,就先找了陈医生。他说徐亮领人把你们送到这里,办完入院手续,当时就都跟车回去了,没想到刚才我们俩一唠,又得知杨金环和她弟弟昨天还来过,他还说和她弟弟是好朋友……”“可杨大姐已经回去了,怎样才能尽快找到她弟弟呢。”黄小亚却高兴不起来,他担心说:“这样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再让别的医生、护士看露了咱们就全完了,再有,说不上场里什么时候来人,也许明天就来人了,到时,想得再好也白费,这里还是纸包不住火。”

  “这怎么办呢?”赵大江急了,接话问:“那我们还得装下去。”“唉,”武解放叹了口气:“你们几个小子,也不动动脑筋就瞎整,这精神病是装的嘛,一个也行,还不起眼,还一下子三个一起得了精神病,傻子才信呢!”“说那都没用了,”黄小亚也有些后悔:“解放,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不等武解放说话,牛东方又抢话说:“让杜金生他们知道了,把咱们弄就弄回去,挨批就挨批,挨斗就挨斗,能他妈怎么的,豁出去了,给他来个死活论堆儿,反正总不能把咱们枪毙了吧?”“到时候,”赵大江又接过话:“把你关进小号里,比他妈的枪毙还难受!”

  “你们都瞎唠叨啥。”黄小亚回过头,气呼呼地制止说:“都闭上嘴,听着说正事。”他说完又扭回头,瞧见武解放笑嘻嘻的样子,问:“怎么?你有办法了。”“我认识杨大姐的弟弟,你猜猜--”武解放仍是笑嘻嘻地边问边答:“他就是丛娟娟的对象--彭大诚。”

  “怪不得你小子这么有把握呢。”黄小亚说着,一转眼珠子,又问:“他能帮忙吗?”“能,”武解放肯定地说:“别看丛娟娟那个德行,他和丛娟娟可不是一类的人……”武解放正要说下去,就听走廊的一头传来两声咳嗽声,他忙扭头一看,见陈永嘉医生向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有话快说,时间差不多了。

  “过来,”武解放见三个人凑过来,就说:“我现在就去找彭大诚,让他来找陈永嘉说说,让陈永嘉把这里的事料理好,你们再想办法逃出去。”“解放,”黄小亚有些后顾之忧地问:“跑出去怎么办?”

  “跟我一起卖衣服!”武解放说完,牛东方问:“住哪呀?吃什么呀?”

  “我先想办法让你们先逃出去,然后再想这些。”武解放临了,又嘱咐黄小亚三人:“你们在这里千万注意一点儿,尽量少往人堆里凑乎……”“行行行,”黄小亚催促着:“快去吧。”

  武解放急忙忙从精神病院走出来,就上了一辆客车,由于精神病院离省农科院只有一两站地,所以武解放很快就来到了彭大诚的办公室。

  “武解放,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彭大诚见武解放匆匆忙忙进来,蛮有兴趣地说完,又开了句玩笑:“你小伙子,是不是又跑来推销你们的服装来了。”

  “我不是来推销服装的,是有重要的事来求你帮帮忙。”武解放边擦着脸上的汗,边说:“我有三个知青朋友,和我一样,都和杨大姐在一个连队……”“你别说了,他们的事,我听我姐姐说起过,她这次来,还急着要找你呢。”彭大诚一听,就明白了,他打断武解放的话,“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你先回去,我交代一下,就去精神病院……”

  “彭老师,”武解放见彭大诚这样上心,感激得差点流下了眼泪,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又补充说:“他们三个,都是因为我才遭殃的,受了那么多的罪……你可千万帮帮忙呀。”“武解放,”彭大诚笑着,拍着武解放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我替我那三个朋友先谢谢你了。彭老师,我走了。”武解放这才放心地走出了门。

  武解放刚拐过办公楼的楼角,丛娟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气势汹汹地截住说:“武解放,你老实说,来干什么来了?”“我来干什么你管得着吗?”武解放一见丛娟娟这样问他,心里就来了火:“丛娟娟,你给我把路让开。”

  “管不着,你再说一个,”丛娟娟两眼一瞪,样子像要把武解放一口吃了似的:“你投机倒把我管不着?!你来说我的坏话,破坏我和彭老师的交往,说我的坏话,你缺八辈子德了,今天我非管不可!”丛娟娟说着伸手去抓武解放,“走,你跟我去纠察大队去!走--”“丛娟娟,你这是……”武解放一边往后闪着身子,一边撸起胳膊:“你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你还想打人啊。”丛娟娟发了疯似的嚷嚷:“你这个臭盲流,竟敢跑到我们单位来打人--给你打--”边嚷嚷边向武解放身上靠。

  两名过路的农科学院的老师路过,瞧见这边发生了争斗,就跑了过来。“喂,”一个男青年上前问:“小伙子哪来的?怎么跑到这里来动手打人?”另一个也是男青年,他上前阻拦说:“太不像话了。”

  “叫你打……”丛娟娟哭喊着:“臭盲流,叫你打,我叫你打--”武解放被逼得退到了墙根,丛娟娟趁势伸出双手猛朝武解放脸上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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