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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呜--”,火车一声长鸣加快了速度,把陈文魁远远地甩在了后边。他还在不停地跑,不停地大喊“雁--子--雁子--”直到火车拐了个弯儿,没了影儿,他才停下脚来,瘫坐在铁道轨旁边的枯草地上,用手把头往双膝盖上一埋,就呜呜哭了起来……

  “同志,”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话:“这是你的行李吧?”陈文魁抬头一看,只见检票员手里拎着黄春雁忘记在候车椅子上的行李,来到身边,他急忙站起来,“是,是我的,谢谢,谢谢!”

  “小伙子--”检票员是个老同志,他拍了拍陈文魁的肩膀说:“有分手才有相见,快回去吧!天都大亮了。”陈文魁尴尬地笑着擦了擦眼角上的泪痕,接过行李,然后扛在了肩上,只是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向站外走去。

  出站口时,陈文魁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远处有人在喊“文--魁--文--魁--”他忍不住地又回过头,朝火车远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伸向远方的铁路和一片远山,还有曙光里那遥远的云朵儿。但陈文魁感觉这时的黄春雁,仍在把头探出车窗外呼喊着“文--魁!”

  陈文魁扛着黄春雁来不及带走的行李,脚步沉重地来到小兴安农场驻县城办事处,一打听,去农场的车一早就走了,但他很幸运地又搭上了去农场的拉粮车,路上还趁着司机补轮胎的时间,在修理铺边上的小饭馆吃了点东西,等陈文魁赶回连队时,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了。他没有回宿舍,直接进了杨金环家的院。

  杨金环刚摆好饭菜,正要和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见陈文魁背着个行李走了进来,惊奇了一下,玩笑似的口气问:“怎么?小雁子又不走了,人呢?”她说着,又故意地向陈文魁的身后瞧了瞧。陈文魁难为情地摇摇头,把行李往炕头一放,然后往行李上沉沉地一靠,有气无力地说:“走了,走了。”

  “刚才我还和你大姐说呢,你的为人太好了,够个大丈夫!”徐亮却高兴地一拍陈文魁的肩膀,“文魁,其实呀,你不走正合我心意,咱俩的水田发展计划,还可以顺利进行,不然,可愁死我了!”“快脱鞋上炕吃饭--”杨金环在一旁说:“文魁,好像知道你回来赶饭碗似的,这饭菜刚端上来。”

  陈文魁一看,小炕桌上摆放着两个菜盘子,还有一盆花脸的饭豆。他咂咂嘴脱鞋要上炕,大龙和小凤一起捉住他的衣角,一个说:“陈叔叔,你在城里和我雁子阿姨结婚,我也去吃喜糖。”另一个说:“我要去看放鞭炮,捡哑炮!”

  陈文魁抱住小凤亲一下,又抱住大龙亲一下说:“捡什么哑炮,到时候,陈叔叔给你们买好多好多的鞭炮,带好多好多的糖……”“说话算数!”大龙伸出手指头,“来,拉钩!”小凤也伸出手指头,“我也拉钩!”

  “行了,行了,别拉了,我担保--”杨金环拉开两个孩子,说,“快让陈叔叔吃饭,好吧?他饿得肚子里肯定是直打架了。”陈文魁对两个孩子说:“大龙,小凤,咱们不用拉勾,陈叔叔说话准保算数!”他说着脱掉鞋上了炕,盘腿坐下。两个孩子也爬上了炕。

  “金环--”徐亮也上炕盘腿,与陈文魁隔着小炕桌坐好,一盘猪肉炒粉条、一盘炒土豆丝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就说:“这么可口的菜,给我们俩一人来一杯二锅头吧?”杨金环嗔怪地说:“你呀,我不放心的就是你一喝就多。”

  “不能--”陈文魁拿起筷子,说:“大姐,有我呢。”杨金环去拿酒,陈文魁掏出一盒白皮烟抽出一支递给徐亮,“来,抽一支。”“这经济烟不好抽,我抽了一阵儿,觉得这里像是掺有锯末子,撕开一支细看,真有--”徐亮说着从炕上拿过烟盒子和卷烟纸说:“你也别抽了,抽我这个吧?”

  “不用了,”陈文魁坚持着说:“你这‘蛤蟆头’太有劲儿。”“哎--”徐亮卷好一支递给陈文魁,“男子汉大丈夫,抽就抽有劲儿的,这是真东西呀。”说着就划着火柴去给他点烟。

  陈文魁等嘴角衔着的烟点着了,他抽了一口,就呛得咳嗽了一阵,再抽一口就好多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徐亮见陈文魁有了笑模样,自己也笑了,说:“大吸大吐,适应适应就好了,明年呢,我在自留地里多栽一垅就够你抽一年的了。”

  陈文魁吸了一口,听徐亮这么一说,心里一阵热乎,眼泪差点儿滴了出来。他觉得徐亮这两口子真像亲人一样。他苦笑了一下,尽力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但还是让杨金环和徐亮看在了眼里……

  “来,你俩今晚好好喝一通--”杨金环拿过两个酒杯,在他俩面前放好,倾斜着酒瓶子就要去倒酒。徐亮接过酒瓶子,说:“还是我来,”他边斟酒边说,“文魁,说实在的,你这一留下,我心里说不上有多高兴了。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要请你多谅解……”

  “没有啥事过不去的。”陈文魁端起杯,忙说:“指导员,我早都忘记了,谁不知道你人心眼好使,我有时也不冷静,还和你顶嘴,我应该向你道歉才对。”陈文魁说着和徐亮碰了下杯,两人喝了一口。“文魁,不是大姐夸你,”杨金环说:“全连人都说,要是没有陈文魁,咱们八连的人还能年年都吃上这么好的大米……”

  “大姐,你这么说可就过奖了,”陈文魁把酒杯往自己跟前挪挪说:“要是没有当初指导员引头种水稻,能让水稻在咱这高寒地区安下家,也不会有我陈文魁的今天。”“也不能这么说。”杨金环在一旁说:“这回好了,你们俩又能合作了,农业学大寨这面竞赛红旗咱们八连就扛定了!”

  “来--”徐亮端起杯子说,“要我说嘛,你不上学的意义也不小--为咱们的事业干杯!”陈文魁才发现杨金环没有杯子,就放下酒杯子说:“大姐,来吧,你也和我们一起喝点!”

  “好--”杨金环平时并不喝酒,她从徐亮手中接过酒杯,举起来说:“文魁,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可以拿我们俩当你亲大哥,亲大姐--”陈文魁和他俩各自碰了一下杯说:“我心里已经这么认定了!”三只杯子“咣”地碰在了一起,然后一饮而尽。

  “陈叔叔--”大龙夹口菜边嚼着边仰脸瞧着陈文魁说:“你拉琴拉得棒,教我拉琴好吗?”小凤在一旁插嘴:“陈叔叔,我也要学!”

  陈文魁摸摸他俩的脑袋说:“没问题,叔叔有空儿一定教你们!”“这回肯定没问题了,前几天我好几次要学琴,妈妈让我到宿舍找您--”大龙说:“我跑到宿舍,他们说你和雁子阿姨压马路去了!”

  陈文魁、徐亮,还有杨金环都被大龙的天真逗乐了。

  “来,吃菜呀,别光顾着乐了。”杨金环张罗着陈文魁吃菜,就说:“小雁子上学说是四年,这日子好打发,一晃就过去,再说,小雁子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了,也就不那么累了,队里给你俩盖幢好房子,我和老徐给你俩好好办办--”“谢谢,大姐--”陈文魁笑笑说:“要说,生活了这几年,我对咱北大荒真的有感情了,上学也是为了多学点东西再回来,雁子去更好,只要我在这里,她肯定会回来的。”

  徐亮不放心地问:“没问题吧?”“没问题--”陈文魁点着头,自信地说:“肯定会回来的。”

  杨金环也高兴地说:“那就好!”“你们两口子真好!”陈文魁看着徐亮夫妻二人说,“大姐,以后我就拿你们当我的亲人了!”

  “那还有啥说的!”徐亮拿过烟盒子卷支烟递给陈文魁说:“我知道你刚学着抽烟,来,再尝尝我这‘蛤蟆头’烟!”陈文魁笑着接过烟盒子,学着徐亮的样子,把烟末放在卷烟纸里兜上后,捏住一头,在手里一转又一转,卷得又挺直又利索。徐亮瞧着说:“文魁学什么像什么。”

  “文魁--”杨金环说:“刚才你没进门的时候呀,我家老徐正夸你呢,他一天犟啦吧唧出了名的,尤其是对一些不好好劳动的知青,一看就生气,我还都没听他夸过谁呢?”陈文魁笑笑,点着自己卷的“蛤蟆头”烟,先是咳嗽了一声,接着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不觉得那么呛了,反倒觉得很刺激,很舒服,他吸一口进了肚子,两个鼻眼里呼出了两小股浓烟,乐着说:“就这么点事儿,有啥好夸的……”

  “可不是这么点儿事儿--”杨金环嚼了一口菜咽下说:“这回你把上学的指标让给黄春雁,大伙儿都夸你太重情意了。我们家属队就有人说,谁家闺女要是给你这样的男人,真算是烧高香了!”“这么说,指导员也烧高香了!”陈文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指导员,我看呢,我大姐对你也是百里挑一的!”

  杨金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文魁,你也不是外人,我这是当你说,我是将就他那驴脾气--”“哈哈哈……”徐亮仰脸一笑说:“有我的不管是驴脾气还是马脾气,才显出你的贤惠呀!”

  陈文魁瞧着杨金环那笑脸,尤其她那对明亮的大眼睛,浓浓的睫毛,还有笑时那对会说话的酒窝儿,就像黄春雁的笑脸一模一样,突然冒了一句:“大姐,雁子长得真的太像你了……”“哈哈哈,”杨金环止不住地大笑起来,“哎呀,文魁,你可别逗了,人家小雁子杨柳细腰,浓眉亮眼……我?我--”她掐着腰说:“我像个邮信筒似的,上下一般粗,和人家小雁子怎么比!”

  “来--”徐亮眼睁睁地看着杨金环和陈文魁有说有笑,有些不是心思地端起酒杯,一仰脖儿,“喝酒。”

  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宿舍,宿舍里的一切都显得明朗清楚,女知青们劳累了一天,宿舍早已变得静悄悄。唯有轻轻的鼾声和偶尔的翻身,让人感觉出她们睡得是那么幸福,那么香甜。而男宿舍里却不平静,不知谁开的头,一直在黄春雁顶替陈文魁上大学的事情上议论个不停。有的高谈奇说,这推荐上大学推荐谁就是谁,怎么还会顶替呢?有的也说,反正又不是考试论分数,谁去都行。这是“文化大革命”年代,新生事物中还有新生事物……当然,议论最多的是对陈文魁这个人,有的说,陈文魁小子,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有的却反着说,人家是忠于爱情,是新一代演绎的又一个神话。

  陈文魁推开宿舍门刚一显身,牛东方就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俏皮地说:“哎哟,文魁,我以为你光蔫不登地搞那个科学种田有闷劲儿呢,看来搞对象劲头也不赖呀--”黄小亚在一旁说:“人家这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为了黄春雁,返城上学皆可抛’--”

  整个宿舍一下子发出了“哄”地笑声。

  陈文魁走到黄小亚跟前,撸他一把后脑勺,玩笑又严肃地说:“你小子篡改革命烈士诗抄,把我惹急眼了打你个反革命!”“嘿,鸡(急)眼,牛眼也打不了!”黄小亚一通进攻说:“你以为是乱改毛主席诗词呢……”

  “哥们儿,开个玩笑。”陈文魁又撸一把黄小亚的后脑勺,“睡觉吧,别拿我开心了。”陈文魁平时一向很斯文,年龄又是知青里的大哥,他这么一说,惯于说闹游戏的知青们也就都不吱声了。

  陈文魁紧挨着黄小亚的铺位,等他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黄小亚就把枕头一挪,凑到和陈文魁脑门对脑门了。黄小亚神秘兮兮地问:“文魁,说句老实话,你没回来的时候,大家纳闷地正议论,其实不是对你,是对这事儿,这里推荐上学还能顶替……”“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陈文魁听说刚才都在议论,不愿意损坏黄春雁的形象,要挽回一下,故意大声说:“那有什么奇怪的,这上大学也不光叫推荐,招生政策是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审核,现在不光是靠分分,培养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是培养新型的社会主义农民……”

  牛东方在一旁冒了一炮:“黄春雁她……”黄小亚一听,就知道牛东方不和善,因为刚才议论时,他就对黄春雁上学不服,不理解,黄小亚一个大嗓门给他顶了回去:“我说牛东方,你小子别一有好事儿摊不到你头上,心里就痒痒,非得推荐你就合理呀--行了,你老实呆着得了!”

  牛东方不吱声了,他知道黄小亚和陈文魁很要好,黄小亚又是排长,能文能武,很有号召力,有点惹不起他,一听火药味儿这么浓,就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黄小亚把嘴往陈文魁耳边上凑凑问:“文魁,丛娟娟办招工手续回城了,咱们下乡的时候,知青办主任不是说城里八年不招工嘛,这还不到五年……这么整,谁还在这里能呆下去呀?”“噢,丛娟娟已经走了?”陈文魁被黄小亚这么一提醒,马上就想起了武解放,他岔开话问:“小亚,武解放有消息吗?”

  “没有,”黄小亚说完又凑到陈文魁耳边,小声说:“昨晚上,武解放冒雨跑回来一趟,谁也没告诉……想找你,后来……”“见到丛娟娟了吗?”陈文魁也凑到黄小亚耳根问:“他人呢?”

  “见是见了,但谈蹦了。”黄小亚小声回答:“人再也没见着--可能怕被抓……连夜又走了。”“差不多。”陈文魁根据当时的情况判断,武解放一定是跑回了家。

  “不管那些了!”陈文魁的困意早就上来了,“睡觉吧!”他说完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合上了眼睛。黄小亚头一歪,挪挪身子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也闭上了眼睛。

  宿舍里终于沉静下来,黄小亚很快就发出了鼾声,陈文魁却翻腾着身子,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想两天来所发生的事情,黄春雁的影子总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黄春雁顶替他上大学的事情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梦似的办成了,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的,以至于黄春雁要上车的时候,他不顾周围人的一切,紧紧抱着黄春雁痛哭不已,是那样伤感动人,让黄春雁简直有些受不了了,和白桦林里的缠缠绵绵简直成了完全不同的情形,像是天空积聚了久久的阴云,突然一声闷雷,大雨倾盆而下一样,黄春雁也抱着他失声痛哭,他也止不住失声大哭,紧紧抱着黄春雁,就像她要飞走了一去不复返,甚至是生死离别一样,直到候车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检票员来催促,他俩才互相松开,看着黄春雁匆匆忙忙检票上了车。那一瞬间,一向文质彬彬的他不顾检票员的阻拦发疯似的冲了进去。黄春雁刚一上车,还没站稳脚跟,列车就长鸣一声,缓缓开动了。他就跟着火车跑啊跑啊,一边跑一边向黄春雁挥手“雁--子,雁--子--”

  “文魁,醒醒!”陈文魁在呓语中被人叫醒,他睁眼一看,见是徐亮。“指导员,”陈文魁揉着惺忪的眼睛:“有……有事?”“文魁,你起来,跟我出去一下,我有事和你说。”徐亮说完先出去了。看徐亮刚才说话的表情,陈文魁第一感觉是出事了,他连忙穿上衣物,趿拉着鞋,急匆匆跟了出去。

  门口停了一辆警车,车门旁还站着一个民警。陈文魁一瞧这架式心里咯噔一下,困意一下没有了,他走到徐亮跟前,“指导员--”“文魁!”徐亮把陈文魁拉到一边,说:“是这样,武解放从学习班跑出来两天了,场派出所出动警力,各个知青点都找遍了,至今也没见个人影,断定他可能跑回家了。”徐亮说到这儿,用手指了指警车,“场革委会杜主任派车来接我,让我带人去滨城抓武解放……”

  “他犯了什么罪?不就是砸坏了招待所的玻璃窗了嘛。”陈文魁拎着的心又放下了,他不满地问:“至于这么兴师动众?”“文魁,这不是砸不砸碎玻璃的事,性质很严重,我不跟你多说什么了。”徐亮急着走,就说:“我一两天回不来,现在你们当中有些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家里全靠你和副连长了……”徐亮边说边上了等候的警车。

  那个站在车门口的民警也上了车,随着发动机的一声轰鸣,警车亮着灯光,一溜烟儿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妈的,小题大做!”陈文魁骂了一句,刚想返回宿舍,又转身去了厕所,等他从厕所里面出来,又瞧见黄小亚和杨金环在房山头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文魁,你看这事怎么办?”黄小亚上前走了两步,对陈文魁耳语了一阵儿,随后就进了宿舍。陈文魁马上就跟着杨金环向她家走去……

  武解放脸色枯黄憔悴,全然脱了相,眼眶已深深地塌陷下来,目光也有些呆滞,整个的形状像一具僵尸,直挺挺地躺在炕头上。见杨金环领着陈文魁走进来,武解放一下子抱住陈文魁大哭起来。

  “怎么了,你咋弄成这样?”陈文魁像有些不认识武解放似的,用手耸着他的肩膀,武解放不回答,仍是委屈地哭泣。陈文魁只好问杨金环,“大姐,解放这是……”“刚才我送你徐哥出门,就想顺便抱些明早的柴火,我来到柴火垛,用手一摸,外边的豆秸被昨晚的雨水淋湿了,就向里掏--吓得我妈呀一声,一下就坐在了地上--武解放叫着大姐大姐地从柴火垛里钻出来。”杨金环学着,用手捂着心口,“这心吓得现在还‘怦怦’乱跳呢?”她见武解放还在陈文魁的怀里哭泣,就数落:“行了,别哭了,亏了你还是个男子汉呢。”

  “解放,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天塌不下来……”陈文魁也劝慰着,“有哥们儿替你撑腰。”“先吃口饭吧,他都一天一夜没吃了。”杨金环这时把饭菜端上来,“还热乎着,对付一口。”

  武解放接过碗筷,就吃,吃得杨金环和陈文魁瞧着直害怕,惟恐他被噎着。一碗饭下肚,武解放有了些力气,又要了一碗……“我和小亚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都同意你先躲一躲。等场部对你的这股火消一消再说。黄小亚他们都不来了,怕给你暴露了目标。”陈文魁说完,告诉武解放,“杜金生派指导员带人去滨城你家堵你去了,家是万万不能回了……”

  “哎呀,”杨金环接话茬儿:“昨天晚上杜主任还派人来搜捕你,你--你跑不了,有个什么过错,主动到场部去交代了吧?”武解放放下碗筷,抹了一嘴:“大姐,满连队都说你是大好人,我认,我相信,你不会在徐指导员那里去出卖我。”

  “你这个混小子,”杨金环骂了一句,“我就觉得你们是些孩子,拐着弯儿地淘气,有话就快说吧,要是出卖你,我不早就喊人来抓你呀。”“大姐,杜金生说得还不够劲儿,”武解放气势汹汹地说:“我不光是大闹他,当时还想揍他!”

  “你说什么?”杨金环瞪大了眼睛。“大姐,让他把话说完……”陈文魁站在地中间,掏出香烟,给武解放点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

  “你们听我说……”武解放一连抽了好几口烟,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学了一遍。“武解放,”杨金环听完惊诧地说:“要是像你说的这样,你最好不要在连队,先到别处躲躲再说。”

  “谢谢大姐,”武解放又转头对陈文魁说:“文魁,我求你一件事儿,和丛娟娟好好给我解释解释,她实在是误会我了。”说着,起身进了厨房,拿起菜刀就要剁手指头。

  “解放,你给我住手……”陈文魁没想到武解放会来这一手,急忙上去按住:“你这是干什么?”武解放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嚷道:“我把手指头剁下来一个,求你送给她,让她看看我是不是真心。”

  杨金环趁机把菜刀夺过来,骂武解放,“怪不得人家都叫你‘二虎’呢,行了,我一定把你这些意思告诉娟娟。”“大姐,你太好了……是天底下的大好人……”武解放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

  “解放,”陈文魁见武解放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沉默了半天,才说:“丛娟娟可能今天已经走了。”武解放呆愣着看着陈文魁,他不相信丛娟娟会不辞而别:“走了?到哪去了?”

  “走了,”陈文魁不想让武解放再受刺激了,就说;“她走是她的事,都这样了,还管那么多呢。”“你别虎拉巴叽地乱猜乱想。”杨金环也担心武解放再做出什么傻事来,“我想丛娟娟不能。”

  “返城了,一定是返城了。”武解放自言自语着,又咬咬牙,“哼!这个丛娟娟准是让杜金生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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