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信招商引资开发金矿效果非常好,招了五个大老板,引资五亿多元。这事完了,他开始坐在时尚办公室死等,不拨出五千万坚决不走。时尚无奈,上边又催办,只好如数划拨。这些事情闹得南信忘记了烦恼,兴冲冲地带着老板们,还选聘了农艺师、建筑设计师等一起登上了西去的列车。南方正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感叹儿子比自己灵活,比自己有魄力,办事道道比自己多。正高兴着,刚给巴巴喂完药,打完药,报社记者小王拿着一本书和一张当天的日报高兴地来了。开口就说:“南市长,我写的书统一出版了,给您送来一本样书。”
“哟,真漂亮!”南方正接过书说:“比我那本书印得可是好多了。”
“那当然了,人家这是国家重点出版的。”小王抖抖报纸说:“北京的《廉政日报》发表了我的书出版消息后,那里边带了一句说您还写过一本书,叫《我写的和写我的》。外地包括一些市民到处打听在哪儿能买到。我们报社接到了不少电话,总编亲自动笔写了一条消息,您看!”
南方正接过报纸一看,头版一条消息的大标题是《〈廉政市长南方正〉》一书出版,副题是,《读者纷纷热购〈我写的和写我的〉》。他还没等看内容,小王指指三版下角一则广告说:“南市长您看。”南方正细看,原来是造纸厂发的广告。内容很简单,除了《我写的和写我的》书封面外,就是购买此书的联系电话。他看着,电话铃响了!
“喂……”南方正接起电话一听,高兴地说,“章厂长,谢谢你!我看见广告了,有件事情要麻烦您。请打印一个小纸签夹书里,内容是声明,正文写上,第238页诗《落叶歌》非我所作,谨向作者、读者致歉意。”
“没问题,书还有不少没发走,我马上办。不过广告已经沿用了。”章厂长说:“刚有外省三个省七个县,还有咱们市三个区八个县来电话要成批量买您的书发给干部们学习。”
南方正说:“哎呀,那本书那么有价值吗?谢谢你了,谢谢你了。”
小王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能是当时我给您谈了这本书的销售价值,您才决定送造纸厂的,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南方正说:“按当时的情况就是那样,没有你这本书,哪来的这局面呀!这叫水涨船高,什么事情都是机会,机遇起重要作用。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呀!”
“没什么!”小王说:“因为您是块金子,怎么都会发光的。我应该谢谢您,因为写这本书,我也是既得利益者。”
南方正说:“小王,这本书送我吧,你还有一本。”
小王说:“过几天大批的书就到了,时市长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事儿,让我送他一本看看。一本给您,一本给时市长。”
南方正点点头说:“好,那你去吧。”小王告辞向时尚办公室走去。此时,时尚正忙得应接不暇,外边不少等着的,他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噢……”时尚吃惊地问,“阚书记你说什么?省纪委决定先聘南市长做咱们市的党风巡视员?噢,噢……”他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接起来一听立马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杨书记,您好!什么指示?”
“时市长,”杨录德在电话里说,“刚才有一百多扬州在你们市打工的人员来集体上访,反映你借清理外来人员为名泄私愤等问题,省领导批示,让我派个调查组去了解一下,请你配合一下,要实事求是。对了,调查组还要吸收南方正同志参加……”时尚听着听着脸上滴着汗,端茶的姿势也走了形,简直像大街上的一个痴呆症病人,嘴冲着话筒说:啊,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久一会儿,听不见对方声音了才知道对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撂了电话。他坐下擦擦汗,电话铃又响了,还没问是谁,就神经质地站了起来。哦!果然没白站,一听说是公安厅厅长,忙问:“姚厅长,有事儿请吩咐。”姚厅长说:“时市长,从你们收容所跑出两扬州在你们市的打工人员,一个叫阮星,一个叫阮月,告你们公安局滥用职权,而且割了手腕大喊冤枉,说要是不处理好就死在公安厅门口。这事儿闹得连省长都知道了,省长批示让我组织一个调查组去你们市调查。他们一行六人明天下午到,你安排一下接待工作。”时尚脸上的汗珠刚停,又一颗一颗从毛细孔里钻出来了,滴答滴答没完没了。他瘫了似的一坐,大肚子鼓得老高,挤压成了个葫芦形都没感觉了似的。
时尚镇静了一会儿,走到小客间门口,挥走了排号要汇报办事儿的人。见王风耀的门关着,推了推没推动,走到文书室门口问:“王风耀呢?”文书说:“王主任有病去医院了,让和您说一声,见您办公室人多,还没来得及。”时尚嘟囔了一句:“光说一声就行呀?我要是不让他去呢?”文书瞧了他一眼,他觉得话似乎欠分寸,又嘟囔了句:“好好的生什么病呢!”然后告诉文书,让管后勤的副主任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管后勤的副主任叫高剑,他一进屋,时尚就问:“南市长退休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常去看看没?”高剑说:“王主任说过,南市长家的事儿他管,不让我们掺和。”时尚气嘟嘟地说:“快去买些营养品到我这里来找我,联系一下陪着我一起去看看南市长。简直是不像话,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也不帮领导想着去看看南市长。”高剑不知说什么好,满口答应着走了。
时尚回到办公室,还没坐稳擦擦汗,电话铃又响了。他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一听是阚来及,便松了口气。听着听着一下子直起脖子问:“阚书记,你说什么?南市长让法院传去了?怎么回事儿呀?”
“这个老南哪,可真是的。”阚来及说:“反正是自费出版的书,什么样的就什么样呗,抄袭人家的诗干什么!”
时尚说:“抄袭!哟,抄袭就等于偷呀,弄不好要判刑,还当什么党风巡视员呀!这回可要不好收拾了。”他停停又问:“抄什么诗呀?”
“是南方一个著名诗人叫赫赫的在自己诗集里的一首诗,名字叫《落叶歌》,就是《锦田日报》上评过的那一篇,王风耀说人证物证法院都搞齐了,看来就等判决了。”
时尚又琢磨:“估计一首小诗没啥大问题吧?”
“谁知道!”阚来及说:“这事儿砢碜呀……这么样吧,等晚上咱俩去看看他,劝劝他,别让他上火。”
时尚答应声:“好吧。”刚放电话,高剑拎着两大兜子营养品进了办公室问:“时市长,什么时候去看南市长?东西都买好了。”
“心里有没有点儿数?”时尚不高兴地说:“让你买就买这么多,真看不是花你家的钱了。行了,行了,去退一半先放着,我什么时候去和你打招呼。”高剑一听,怯生生地拎着东西走了。
南方正在外资企业车间,法院案件三室来了电话说请他去一趟。法官把情况一说,并拿出了两本书往桌上一放,南方正很快说明了情况,法官恍然大悟。打通了王风耀的手机,王风耀说他有病住院了。南方正接过法官的手机说:“住院不要紧,有点小事情去和你说一下。”法官说案件报结需要一个时间,那就等王风耀出院了再说。南方正不同意地说:“既然我已经打了电话,去采个证言很快就完事儿了。”法官听了南方正的建议,驱车来到了市医院内科住院部。
南方正一到医院门口,发现院长领着几名副院长在等候他。院长感动地说:“南市长可真重感情,这么关心部下。听说您在外资企业当顾问很忙,还抽空来看看王主任。”南方正哭笑不得,只好边应酬,边往内科病房走边问:“王风耀得的什么病?”院长说:“他是昨天插的房,得的是肺水肿,很严重,我们正在精心给他治疗。”南方正心里想:奇怪了,我家巴巴得眼病他也得眼病,我家巴巴得肺水肿他也得肺水肿。真巧,巧得这么有意思。
院长只顾和南方正说话,这才发现身边还跟着一位法官,似乎察觉出了南市长一来会有什么奥妙,把南方正和法官送进屋就告辞了。
南方正和法官一进病房,王风耀有些发蒙了。法官寒暄几句直切主题后,王风耀迟疑地不知如何是好了,南方正严厉地说了声:“王风耀,一定要忠诚老实,实事求是。”用从来没有过的辛辣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王风耀冒着虚汗吞吞吐吐承认了事情的原委。法官说:“这样就行了,南市长忙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就行了。”
南方正走出医院一上车,郑林就问:“王风耀这小子得什么病?”
“你说怪不怪!”南方正说:“肺水肿。”
“哎--南市长,您说可真是怪了,咱家巴巴得眼病他也得眼病,咱家巴巴得肺水肿他也得肺水肿。”郑林驾着车,有意放慢速度说:“真是奇怪,奇怪,真奇怪!”
“都说是狗通人性!”南方正慢条斯理地说:“就王风耀和巴巴之间的现象,真搞不清是人通狗性,还是狗通人性了。”
郑林说:“我觉得狗通人性,人不通狗性!我准备找宠物医院的张医生合写一本书。”
南方正说:“你好好写那一本吧,这个就交给动物学家和心理学家去研究吧。”
“他们呀?”郑林说:“还不如让我研究呢。南市长,我不是和您说过要写本书嘛,其实和这个是一本,要把这个现象写进去剖析透,让世人去评说……”话到这里轿车已经到了门口。郑林拔下车钥匙对南方正说:“南市长您看,时市长和办公室的高副主任朝这边走来了,是不是到咱家?”
“不可能。”南方正说:“不可能,路过这儿吧。走,不用搭理他们。”
南方正和郑林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听到高剑在喊他的名字,他刚要回头,被南方正一把拽进屋里关上了门。接着问:“大院门关上了吗?”郑林说:“关上了。”
时尚一听说南方正犯了事儿,训斥了高剑说他的东西多了。高剑去商店退货,商店说吃的东西只要拿走就不退了,高剑只好自己花钱留下了。时尚其实是不想来了!刚才又一打听,说是没事儿了,那抄袭的诗是王风耀不声不响塞里的,这才又招呼高剑。高剑拎来东西,时尚又说买少了,高剑高兴地回家又把那些拿了回来,陪着时尚来到了南方正的家门口。
高剑敲门没有动静,大声喊没有回音,打电话没人接,打南方正、郑林的手机都打不通。
两个站在大院门外,院门已经上了锁。时尚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答应,只有巴巴喘着粗气在瞧着他们,那样子懒得动弹,连汪汪一声都没有。
“南市长,我看巴巴是废了。”郑林偷偷瞧瞧窗外说:“要是过去,这两个人在外边这么号,它不早就蹿上去了!”
南方正点点头:“那就等它肺水肿好了以后再看怎么样吧!”
外面又传来了喊声。
郑林瞧瞧南方正:“南市长,怎么办?”
南方正坚定地说:“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