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初和最后一个恋人

第二十一章　我们能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了

　　回去后，我怎么都看不进去书，躺在床上愣愣地发呆。

　　还有三天就高考了，我和白杨在一个考点，但是不同考场，而关琳和我们不在一个考点。

　　白杨下午的时候会跑来我住的地方玩，那时我们就坐着说话，不再看书。白杨穿着碎花的裙子，头发高高地扎起来，哧哧地盯着我笑，我问她笑什么，她就摇着头不说话。

　　我问了白杨很多知识点，她也回答上了。

　　我说：你别担心，放轻松。

　　白杨点了点头。

　　白杨坐了一会儿后就回去了，她爸妈不让她出来太久。白杨抱着我在我脸亲了无数下，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她把嘴对着我的耳朵轻轻地说：瑞生，我好爱好爱你。

　　我的心一紧，感动至极，毕业典礼时的忧虑一扫而光，头脑空明透彻。

　　我把白杨送到那个十字路口，她冲我挥着手，一脸的笑容，还做出一个胜利的姿势给我说：瑞生，明天我们一起加油。

　　我说：早就加满油了。

　　白杨走后，我望了望天边的晚霞，是那么绚烂美丽，真叫人开心。

　　我高考的前夜竟然没像我同学那样失眠，而是和平常一样，沾到床就睡着了。第二天到学校后，白杨在考场前等着我，手里拿着牛奶和面包，见到我来后，高兴地挥着手。

　　她说：我爸妈来送我的，所以只能在这里等你了。

　　我说：我进来时怎么没看到你爸妈。

　　白杨说：那么多人。说完就把早餐递给我，我知道白杨给我带了，所以就没买。

　　白杨在家里吃了，所以现在就坐在花坛上看我吃。

　　我吃完后，白杨才跟我说：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她好像知道我给你带牛奶的事了，我今天出门时，她让我再给你带个面包。白杨说完就嘻嘻地笑起来。

　　我顿时很感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杨看着我的样子担忧地说：我不该跟你说这个的，影响到你了。

　　我摸了摸白杨的头说：我吃得好饱，估计把知识都挤出去了。

　　白杨说：不能挤出去啊，你快吐点出来。

　　说完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我和白杨之前来踩过点，所以这次驾轻就熟，我先把白杨送到了她的考场，然后再去我的考场。白杨进考场时对我挤了一下眼睛，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高考最后一科考完后，我在学校前面的梧桐树下等着白杨，这是我们约好了的，谁先出来就等在这里。当我从汹涌的人群里发现白杨时，她也恰好发现了我。白杨高高地举着手，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生怕我没看到她。

　　我问白杨：考得怎么样？

　　白杨轻描淡写地说：还是那样呗。

　　这倒让我诧异，白杨突然这么豁达倒是少见。

　　我们说好考完试不说考试内容的，于是我就没问下去。我知道白杨的爸妈在校门口等着她，所以就一股脑儿地把我的话都说给她听，生怕就见不到了。可是今天晚上明明就还有我们班自己办的毕业晚会，那时还是能见到的。白杨在人潮中悄悄地用小指头勾住我的手，我就顺势将白杨的手握在手里，然后用书包遮住，两个人像是做了坏事一样，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要到校门口时，我们把手放开了，白杨轻轻地跟我说：晚上见。

　　我说：早点去，还要布置呢。

　　白杨点了点头。

　　我趁乱走了，没让白杨的爸妈看到。

　　晚上的毕业典礼时，关琳没有来，听同学说她考完后感觉不好，还大哭了一场。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有点不是滋味，很为关琳难受。

　　但是晚会到一半时，关琳竟然来了，班上的同学就起哄，让她上去唱歌，关琳推不过，就上去唱了。白杨靠在我的肩膀上，泪眼朦胧的，也不说话，我知道她伤心了。我只是拍着她的背，也没说什么。关琳唱完后，我们班的男同学又开始起哄，让白杨和我上去情歌对唱，现在毕业了，情侣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恋爱了，然而想不到的是我和白杨竟然成为了我们班唯一一对没分手的。

　　我唱歌不好，也不会唱，就忸怩着不想上去，可是白杨早就跑上去了，抱着话筒跟我说：梁瑞生，你就一展歌喉嘛。

　　我心想今天要被这个小妮子害死，只得厚着脸皮上去，刚上去他们就开始起哄，连班主任也在下面拍着手笑。

　　唱歌时我几乎就没张口，全是白杨在撑场子，幸好白杨唱歌在行，不然我估计脱不了身。

　　唱完后，我和白杨就在下面嗑瓜子，看他们闹，但我俩的手却是一直拉着的，因为我感觉到一股离愁，我就要和白杨分别了。

　　毕业晚会结束后，有同学叫我们去喝酒，我和白杨都拒绝了，现在我只想和白杨待在一起，因为我这几天就要回家了，得等到填志愿时才来学校。我和白杨从教室出来后，白杨说要去操场坐会儿，我看时间还早也就同意了。这时的操场十分安静，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刚坐下，白杨就扑在我怀里哭作一团，我把头贴在白杨的背上，也感到了一股无法遏制的伤感。

　　白杨哭完之后，揉着眼睛笑着，看上去美极了，她既有笑又有泪的眼睛真是美极了。我突然跟白杨说：我爱你，白杨。

　　白杨又扑在我身上哭起来，捶打着我的大腿说：谁让你老是说让我哭的话。

　　我好不容易才把白杨安慰好，再也不敢说这类的话了，但是一会儿后白杨说：你干吗又不说了？

　　我说：你不让我说的嘛。

　　白杨说：那是高兴的哭嘛。

　　我摸着白杨的脸，把泪痕给她擦去，白杨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睛闪烁着教学楼的微光，将我的手划过她的脸，划过她的脖子，然后钻进她的衬衣里放在她软软的胸脯上。她像是一个圣徒似的看着我，纯洁无瑕。我颤抖着的双手按在她的胸脯上，我的心和她的心都在激烈颤抖着。

　　我再一次情不自禁地说：白杨，我爱你。

　　白杨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我的名字。

　　月光淡淡的，我和白杨从操场走出来，白杨还是一句话不说，我说：快回去吧，你爸妈要担心了。

　　白杨说：我们能考到一个城市吗？

　　我点了点头说：能的。

　　白杨又不说话了。

　　送别了白杨，我的手依旧颤抖着，站在灯光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被一股奔涌的激流冲荡着。

　　白杨突然回过头来大声地喊着：梁瑞生，我们北京见！

　　景物在我眼里一下子模糊了，我的泪水一下子出来了，怎么都忍不住。我真想去把白杨拉住，不让她回去，就抱着她抱一晚上。

　　我回家的那天早上，白杨早早地就来了，她可怜巴巴地靠在门框上看我收拾东西。我之前把被褥之类的大件都放在邻居那里了，他们回去的时候会给我带回去。这房子的租期也到了，现在被我一收拾又像刚搬进来时那般空无一物了。

　　我说：别不开心嘛，笑一下。

　　白杨低着头，微微地摇着。

　　我看得好心疼，就把白杨拉过来，抱了抱。白杨一下子抱紧了我，脸在我的脖子上蹭来蹭去。

　　我说：好啦，我要去赶车了。

　　白杨还是没说话。

　　我们到车站后，我先去买了票，白杨就帮我看着行李。我买票回来时看到白杨在那里偷偷掉眼泪，心一下子就紧了，连忙深呼吸了一下，才走过去。

　　我说：傻瓜，你别哭嘛，填志愿时我又会来的，而且上大学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白杨嘟着嘴说：我哪里有哭？白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分明还带着泪。

　　我把白杨的眼泪擦干，捏了捏她的手，对她说：只有一个月啦，就当是放暑假那样。

　　白杨突然说：瑞生，我好像越来越依赖你了，离开一秒钟都不行了。

　　我说：那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

　　白杨就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跟她说：成绩下来后，我们商量后再填志愿。

　　白杨抽了一口冷气说：我好害怕，害怕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摸了摸白杨的头发说：那我就和你在一起。

　　白杨说：才不要，我反正能和你在一个城市就满足了。

　　我趁着没人注意，匆忙地抱了一下白杨，顺便刮了一下白杨的鼻子，轻声说：爱哭鬼。

　　白杨竟然也没反抗，任由我说了。

　　我进站后，回头对白杨招了招手，叮嘱她说：记得告诉我成绩。

　　白杨木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像没听到似的，我准备再喊一下她名字的，但是后面的人一直在催促，我就只得匆匆忙忙地进去了。

　　我的高中就这样结束了，三年岁月就在这么弹指一挥间过去了。

　　在家的日子每日都是煎熬，除了思念白杨外，就是等成绩的折磨。唯一幸运的是打电话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因为这段时间经常有同学打电话给我，我父母也懒得问了。我和白杨就经常打电话聊天，猜测考试成绩之类的，白杨和我一样，既期待又害怕。我跟她说我晚上做梦时还经常梦到我在高考，就被吓醒了，白杨也兴奋地说：我也是我也是。

　　有一天白杨突然跟我说：白桦放暑假回来了。

　　我问她：我去填志愿时能不能见到他？

　　白杨想了一下说：应该能。

　　我就高兴起来。

　　在家时亲戚朋友总是问我考试的事，我后来烦了，就躲在屋里不出去，父母让我多出去转转，我也只当作耳边风，只天天在家里看闲书。这是我看闲书最狠的一段时间，每天从早看到晚，几乎都没歇气，只有在白杨打来电话时才停下来。

　　我本来想出去找暑假工的，但是成绩没出来，志愿没填，又很不放心，就整天在家等着，有时候会去镇上的小网吧查查学校专业的东西，从学校带回来的那本《志愿指南》简直被翻烂了。我和白杨讨论过几次志愿的事情，白杨却一副懒懒的样子，我问三句她才说一句，我以为她是担忧成绩才不想聊的，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的，这傻丫头把太多的秘密都自己一个人扛了，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还在睡梦中白杨就给我打电话了，我跑过去一接，白杨急急地说：可以查成绩啦。

　　我一个激灵，心跳得咚咚响，脑袋有股眩晕的感觉，良久才问白杨：你查了吗？

　　白杨说：没有。

　　我说：那现在开始查，十分钟后告诉彼此结果。

　　白杨却迟疑了一下，我问她怎么了。

　　白杨说：没事，十分钟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我心里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因为被激情驾驭了，所以也没细究，挂了电话后，就拨了查成绩的号码。当电话接通后，我反而平静下来，虽然手还是有点颤抖，但是比之前平静了好多，而就在这时我父母也围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样的。

　　听完我的成绩后，我又重听了一遍，和我预想的差一点，但是也没差多少。我把我的成绩告诉父母后，他们都大大地出了一口气，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什么，母亲则喜滋滋地在屋里这儿翻翻那儿翻翻，全家都洋溢着喜悦。

　　我突然从喜悦中清醒过来，白杨的成绩还没问呢。这时我就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让白杨考好一点，考好一点。

　　我刚想打电话过去，白杨就打过来了，我刚接上电话，父母又凑了过来，他们以为又是成绩的事，我有些尴尬地说：是我同学。他们才走开。

　　白杨泣不成声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空白一片。

　　白杨这时断断续续地说：瑞生，瑞生，我……我考上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问：考上什么了？

　　白杨收了一下哭腔，竟然笑了起来，像是狂笑一样：考上啦。然而她立马就又警觉地问我，你考得怎么样？

　　我将我的成绩跟她说了后，白杨一点也哭不起来了，兴奋地笑个不停，她说：我们能去一个城市啦。

　　我说：你到底多少分啊？急死我了。

　　白杨将她分数说了，我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白杨这次绝对是超常发挥，竟然比三模考得还好。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白杨在那头却又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我能和你在一个城市了，能了。

　　我说：你就是考得没这么好，我们也能在一个城市的。

　　白杨带着哭腔说：不能的，说着说着就真哭了出来，一个劲儿地跟我说，瑞生，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跟你说。

　　我刚刚恢复跳动的心一下子又死寂了。

　　在我的细问下，白杨才把那件事跟我说了。原来她和她父母有个约定，只有考上了她父母规定的学校才能留在国内，不然的话就要出国。我现在才把一连串的事情想通，为什么白杨的母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除了我是个穷小子外，还因为白杨可能要出国。再有就是白杨为什么一直不爱和我说志愿，因为她不知道她是出国还是留在国内。还有她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努力，还有好多好多……

　　我一点都不怪白杨，我只怪自己，我太粗心了，这么大的事情一直压在白杨心里，她的压力该是多大啊，而我却什么忙都没能帮。我无法想象要是白杨这次考砸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突然担心起来，害怕白杨还是要出国，就反复地问她：真的不出国吗？

　　白杨肯定地说：不出了，不出了。

　　我这时才放下心来，随后却又涌起一股悲凉。悲凉什么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害怕另一种结果吧。如果白杨没有考到她父母规定的大学，那么我们就真的要分开吗？可是，可是……

　　我和白杨在电话里又哭又笑，像是傻子一样，却不是为了高考成绩，而是为了我们能否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