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纪年

十三

　　“妈妈！”晓琴终于见到了妈妈，轻轻喊了一声，滚烫的泪珠无声地滑落，再也说不出话。

　　俞冰莹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五天。昏迷中，听到女儿穿透阴阳隔界的呼唤，灵魂从地狱返回，神志渐渐苏醒。她不记得坠落水库深渊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个空白的时间点。“选择性失忆”，医生这么说。柳明颜和当地的医生尽了全力，伤在慢慢好转。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黑暗势力附在她身上的邪恶魂身消失了，眼神没了原来的恶毒阴暗，只是迷茫。

　　“妈妈，你醒了。你要喝水吗？”晓琴摸了摸母亲的手背，母亲眨眨眼，手指动了动。

　　“晓琴？我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冰莹，这是医院，你跌落到深坑里，受了重伤，昏迷了四五天，我吓死了。”柳明颜一改往日的锐利，尽量轻柔地说着。

　　“妈妈，是师父救了你。”上旭阳大学时，晓琴拜柳大法师为自己的师父。

　　俞女士眨眨眼，又闭上了眼睛，好累呀。

　　严鑫大法师在病房门口和柳明颜交谈。凤凰学院惨遭黑暗势力破坏，明泉市内战，西南省的旱情，与俞冰莹的争斗。短短五天里，发生了这么多恐怖的事件灾难，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星光宝石到底在哪里？

　　陆思涛没有和他们一起来西南省，他留在明泉，有充分的理由。小杰离开，明泉市没了城主和少城主，乱军们到处闹事。他一眼就看出，欧阳夫人和阳州城主关系暧昧，不值得信任。阳州城主虽然离开，城里却留下他的大量军队。百姓们在战火中无辜死伤，流离失所，无衣无食，更需要救助。

　　玉儿、丹霞，宇峰和小杰当晚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客栈休息。

　　“欧阳杰，你为什么一直不写信给我？”玉儿单独约小杰出来，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对不起，开始四年一直在阳州，你知道的，写信不方便。后来两年来在西南省上大学。你的消息还是上大学时晓琴告诉我的，真的对不起。”

　　“没写信也算了。你真的订婚了？是和晓琴吗？不许骗我，说实话！”玉儿对欧阳杰凶巴巴的。

　　“嗯，这个，只是爸爸和阿姨的意思，我一直把晓琴当成妹妹。”小杰脸红到了耳根。

　　“妹妹？骗人！不理你了，你真坏！”玉儿一声娇斥，别过脸，看天上的月亮。

　　“真的没骗你。只要你好好的，要我死也愿意。”小杰碰了碰玉儿的手，发现没有缩回去，大着胆子拉住了她柔软的纤手。

　　玉儿找小杰出去散步，萧宇峰还没回房间，丹霞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客栈里。发电设备出了故障，西南省大面积停电。一盏烛灯下，打开写字板，丹霞静下心，给远在凤凰城的高岩写信。这五天来，种种凶险，重重恐怖，长辈惨死，师父遭难。旭阳大学大一快结束时，丹霞拜了为人低调法力高强的李同大法师为师父。写着写着，泪水模糊了双眼，擦拭后接着再写。

　　“师傅，这信能送到对方手里吗？”丹霞把信交给传信员，暗恨自己怎么就不会发送心灵感应，她只会接收别人的讯息。

　　“这段时间真不好说。前几天黑暗势力在凤凰市那边闹得厉害，这里也不太平，路上难走啊。这传信的活现在不好做，赚得少，还危险。”传信员是位30来岁的男子，叹着苦水，不肯挪步。

　　“师傅，辛苦你了，我只剩这么点钱了。”丹霞突然明白了话外之音，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递过去。

　　夜深了，绝大多数人沉入酣梦时，有人却格外清醒。欧阳杰和严鑫大法师一组，心灵感应的信息传送与随心游荡的魂身联结呼应，在茫茫的黑夜中搜索整个西南省区，不找到赵德绝不罢休。严鑫几十年法术功底老练深厚，小杰在这里上大学，对地理环境更为熟悉。

　　一张尚国地图铺在桌面上，柳明颜和晓琴一起，师徒两人一个在图上的东南区，在一个西南区，放出天眼无形的光束，扫描每一个城市，每一个县镇。玉儿在宇峰的支持下，专注于尚国北方一大片广阔的区域。四人一致的目标是寻找星光宝石，玉儿心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目标，那就是找到她的父亲。

　　赵德没有费心隐藏，他就在离欧阳杰不远的地方为非作歹。西南省是赵德的老家，他正集结黑暗势力的追随者，意图很大的阴谋。

　　“他在那里，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好像只有几十公里！”小杰猛地站起来，立刻就要冲出去为父亲报仇，外面夜色正浓。

　　“没错，小杰，做得好！不急，他们逃不掉，欧阳城主不会白死的，咱们先做些准备。”严法师点点头，抚慰年轻人。

　　星光宝石，你究竟被藏在哪一个隐秘黑暗的角落？你的灵光，是不是将被可恶的黑暗法师们玷污，他们要利用你做什么？一旦黑暗势力完全掌握星光宝石的秘密，世界将被摧毁，人类将无法生存。时间一点点流逝，柳明颜在心中祈求快点找到宝石。

　　“爸爸，我知道韩叔叔就是您。您在哪里？您安全吗？您知不知道我在找您？”玉儿在心里呼唤着父亲，为什么天眼和心灵感应都得不到一点线索回音。

　　丹霞自愿担任守卫，当大家运功时，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口。

　　“丹霞，丹霞，我是高岩。你们还活着吗？你们到底在哪里啊！急死我了！”高岩！多么熟悉的声音，热情急切，略有点啰唆。丹霞打开太阳能灯，四处张望，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声音近在自己的大脑里，远在天涯海角。

　　“高大哥，高岩，我在这里啊！我在西南省，我和玉儿都很好。你在哪里？还好吗？”丹霞压抑着激动，小声地回答，听起来就像是自言自语。没有动静了，讯息中断。

　　黑夜令人不安地静谧。“找到啦！在那儿，就在那儿！你们快看，晓琴、柳法师，快，我指给你们看！”听到玉儿兴奋得大喊大叫，丹霞一转身，跑进房间。

　　“我找到星光宝石了！”玉儿开心地拉着霞姐，让她挤进铺着地图的桌边。

　　轻轻地，玉儿用手指了指大江北部，尚国北方一个地方。“这里，离南华城几百公里的一个小城，它在移动，有人带着它向着北方走。”

　　“所以我们在东南和西南都找不到它，但发现宝石曾经到过西南区。西南区大面积干旱，是黑暗法师利用宝石的能量才会这样。晓琴，你预测一下，它最后会去哪个地方？”柳明颜眼睛始终盯在地图上。

　　“嗯，师父，我想最后会不会是去尚都？我还不确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晓琴知道师父在考验自己天眼预测能力，认真地给出一个答案。尚都——尚国的都城，大江以北最大的都市。

　　“去尚都，对啊！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尚都，好不好？”玉儿比谁都性急。

　　“你也太心急了！半夜三更的，不让人睡觉啊。”宇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懒腰。困意一下子传染开来，每个人都打起了哈欠。

　　晨光召唤人们从梦中醒来。

　　“你们找得怎么样了？”小杰和严鑫走进玉儿的房间。定位星光宝石，搜到赵德和隔界之王，这是几天来最让人兴奋的消息。

　　“玉儿，我要去找赵德这个叛徒，你要去尚都吗？”

　　“欧阳杰，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师父为保护星光宝石而去世。还有，你知道吗？我的亲生父亲也在尚都，昨晚我查到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霞姐都不知道呢！”玉儿拿出那把欧阳杰赠送的竹笛，轻轻抚摸着。

　　“这笛子你一直带在身边啊！”

　　“嗯，这块手表也一直戴在我手上，都很好。”欧阳杰看到手表，父亲的风采浮现在眼前，心在抽搐。

　　“够了！小杰，你应该和晓琴去告别，她等着呢。你在这里磨蹭什么！”俞城主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皱着眉。他是赶来看望妹妹俞冰莹的，欧阳杰和另一个漂亮女孩纠缠不清，着实让他厌恶。自己的外甥女晓琴太老实，一点都不像她的妈妈犀利精明。哪里会是眼前这个精灵一般女孩的对手？

　　“舅舅，我这就去向晓琴告别。”小杰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玉儿，低头向着晓琴走去。

　　“讨厌！什么舅舅！”冲着俞城主的背影，玉儿偷偷地啐了一口。

　　“我要照顾妈妈，你注意安全。嗯，我会等着。”晓琴看了欧阳杰一眼，脸红红的，心里纵有万语千言，只是说不出来。

　　“我会的，你放心，很快我就会回来。”小杰虽和晓琴订婚，可心中一直将她当作妹妹，玉儿在他心中的地位谁也无法动摇。怎奈乱世中，他能给予她们什么？自己都是生死一线，怎么可能给晓琴一个安定的家？给玉儿一个一辈子的依靠？

　　两组人在晨光中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城郊车站，人来人往。一班列车刚刚进站，旅客从车上下来，走向车站出口。俞城主稍后自己坐车回阳州，玉儿一行四人，走向候车室。忽然，有一个人在向他们张望。玉儿眼尖，“高大哥！高大哥！”

　　“哎！你们都在啊！我总算是找到你们啦！差点错过了！”高岩冲向他们，满脸绽放真心的笑容。

　　“高大哥！”丹霞难抑喜悦，声音哽咽。

　　“高岩！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凤凰学院那边情况现在怎么样？”柳法师在这战乱危难中，千里之外见到昔日的学生，尤其感动，神情却淡淡的。

　　“凤凰学院被黑暗势力破坏得一团糟，真是见鬼了。我联系不上你们，心灵感应一点回音都没有。后来我听说柳法师在西南省，就来找你们了。师父死了，是吗？”

　　“高大哥！师父一心保护星光宝石，他一个人对抗好几个黑暗法师……”一想起郑远山师父临死的情形，玉儿的心又裂开了。

　　“李同师父也死了，高大哥，你知道吗？”高岩没有提起那封信，他人来了，丹霞终于有了倾诉的知音。

　　“高岩，跟我们一起去找星光宝石。找回星光宝石，你们的师父，几位大法师才不会白死。”柳大法师下定决心，神色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