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火车,便看见一个妇女站在远处狠命地朝我招手。我看了半天,心想那人是谁啊?再看看周围的人,没有人对她做出回应!难道她认识我?还是对我有什么企图?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多少有些害怕,我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了。
那个妇女见我站着不动,便朝我这边跑来。正当我异常害怕时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原来是姑姑!刚刚松了口气又立马发觉不对,她怎么会知道我要来北京,还专门来火车站接我?该不是父母看了纸条通知她来押我回去吧?走就走嘛,还告诉他们我去了哪儿,现在真是后悔得不得了。趁姑姑跟我还有段距离,我提上行李赶紧朝另一个方向逃跑。
“嘉宝!嘉宝!”姑姑在身后大喊,我却加快了步伐。
“嘉宝!出口在那边!”还没走多远就被姑姑拉住了胳膊。事已至此,我只好转过身,假装非常意外并且惊喜地看着她欢呼:“啊!姑姑,你怎么在这?我说那个人怎么老是朝我招手呢,我还没认出是你!”
虽然是很尴尬的掩饰,我还是尽量镇定下来。
“哎呀,你就别装了,你明明是看见我才走的嘛!这孩子,几年不见学会撒谎了!”姑姑一语道破,我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看她。“好了,要来北京还不容易,用得着偷偷默默地吗?”姑姑边说边拿过我的行李,还不放心地拉着我的胳膊,一同朝出口走去。
“你妈看见留言着急得不得了,命令我无论如何也要在火车站等到你,我今天班也没上,在这里守了一天了……”姑姑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脾气怎么跟我妈一个样,多年没见,刚见面就对我一顿教训,这让我怎么在她家里呆啊,还不得羞死了!
刚走出火车站大门,一股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冷颤,抱紧自己的身体。
姑姑带我走向一个瘦高的小伙子,介绍道:“这是你弟弟,还记得吗?你们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表示我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情我一样也不记得,有时父母讲起来,我还始终觉得在听别人的故事。弟弟比我高出一个头,气愤男孩子怎么长得这样快!还比我小三岁呢!
“妈,你以后别老说我调皮了,你看看姐姐是不是比我还调皮!”弟弟打趣道。姑姑瞪了他一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句话真让我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于是一路上我也没抬头讲一句话,他们到哪就跟到哪。
姑姑带我们去了一家老北京涮羊肉店,说吃点热的东西暖和暖和,然后又给姑父打电话让他也过来。
“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是说着玩的!”弟弟看我一路上不高兴的样子主动道歉。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是我崇拜的榜样!要是有一天我也离家出走,那我一定会为自己的勇气感到自豪!”弟弟小声地说着,真是典型的北京人。
“文力,在跟你姐姐说什么呢?”姑姑问道。弟弟赶紧摆手说没什么,他这些话才不敢让姑姑听到。
“嘉宝,不要担心,你妈说既然来了就让我带着你好好玩几天,想去哪尽管跟姑姑说啊!”此时姑姑又转换成一副很热情的表情。其实我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责怪、嘲笑我,因为是亲人,所以才会显得随意。
过了一会,姑父也来了,看见我就热情地问东问西。在他们一家人的包围下,我恐怕很难有自由安排行程的机会了。真是从一个包围圈跳进另一个包围圈。
不过,北京的涮羊肉真是好吃。既然都是亲戚,也用不着客气了,我无所忌惮地吃了很多,身体渐渐有了热气。店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北方味道,热情的服务员,欢快的食客,让我有一种被接纳的感觉。
吃完饭天已经全黑了,但是街上灯火通明,依然热闹非凡。偶尔能听见路过的人说着自己的家乡话,各式各样的。北京真是一个大杂烩,聚集着从四面八方来的人。北京的建筑也很特别,四四方方,呈现出一种大气和宽宏。第一天晚上,我在姑姑家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被姑姑叫醒,她竟然为我罗列了一系列旅游计划,先是近点的天安门、颐和园、什刹海,然后是香山、八达岭长城、十三陵……连每顿吃什么都安排好了,我看得眼花缭乱,甚至劳师动众,要全家人前往,我看看一脸不快的弟弟内心惭愧,实在不是故意打断他的寒假好梦。
“姑姑,不用去这么多地方,就在附近转转好了,明年高考完父母还会带我来北京。”我悻悻地央求,姑姑实在太过热情。
“你爸妈带你来是他们的事,你第一次来北京,姑姑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啊!”姑姑说。
“没关系,你就安心地跟我们去玩。好多地方我们也没有去过,借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姑父也掺和进来。
我不安地看看弟弟,昨天就有朋友来找他玩被回绝了,希望他能勇敢地说他不想去。
“没事,姐姐难得来一次,我们就全程陪你嘛!”我差点晕厥,他脸上明明写着十万个不愿意嘛。
盛情难却,最后还是乖乖随他们去了第一站--天安门。
这幅景象我在电视上已经看过很多遍了,身临其境并没有太多感叹,除了很多很多的人。姑姑拿着相机拍不停,而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这跟逛街没什么区别,而我又是那种特别容易累的人。
“别人第一次来天安门都很兴奋的,你却无精打采。你要能起早,明天陪你来看升国旗。”弟弟的热情让我对他的隔膜一点点消逝,毕竟很小的时候在一起玩过。虽然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感情,可怎么说也是姐弟,相处一会就自然亲切起来!
“不要了,我感觉很疲惫,明天肯定起不来。”我悻悻地说。
“我们现在去后海吧,那里你肯定喜欢。”应该不是我喜欢,而是他非常喜欢。这个小家伙,我一眼看出他的用意。我点点头,于是他走到姑姑身边说:“姐姐走得很累,我们去后海的茶吧坐坐吧,反正也是你列的旅游计划之一。”
“可是我计划中午饭吃北京烤鸭啊!”姑姑边说还边拿出她写好的计划看,我突然笑了起来,觉得他们好快乐。
“吃什么都一样,后海那边也有特色菜,走一走我也累了,咱就去后海吧!”好像谁的意见姑父都会同意,真是个好说话的人。
姑姑答应了。弟弟轻车熟路,先带我们去了家特色饭馆吃饭,然后又去了家茶吧,坐在窗边看风景。弟弟真说对了,这里是我喜欢的风格--安静惬意,又带着文雅的气息,跟北京闹市形成对比,而且偌大的湖面已经结了冰,不少人在上边滑冰,这种时候让人很容易忘记痛苦和不快。
“你们坐着休息吧,我带姐姐在附近转转。”弟弟提议,我止住惊讶跟他出了门。
“你经常来这里吗?”我问。
“对啊,我一个朋友的哥哥在这边开了个酒吧,我们经常会来玩。”
我笑笑,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看来有很多朋友等着他呢。
“北京哪里酒吧比较多?”
“后海就有很多啊,还有三里屯,以前周迅唱歌的地方,还有个酒吧一条街在樱花西街附近,不过都陆续搬走了。”
“你才上初中,不好好学习,倒对酒吧这么熟悉!”我毕竟是姐姐,对不好的现象还是应该教育一下。
“错,我已经初中毕业了。而且这只是业余爱好。”
我被他逗乐了,没有再说话,跟着他在胡同里七拐八拐进了家小酒吧。
酒吧里客人不是很多,几个年轻人正弹着吉他,他们看见弟弟进来,露出笑容,伸出手招呼:“嗨,文力!”
“这是我姐姐。”弟弟向大家介绍我,然后找了个空位坐下。
“坐吧!”弟弟给我指指他旁边的位置。我对一群陌生人礼貌笑笑,然后坐下。
这时有人给弟弟递了把吉他,他放在胸前弹起来。
现在的青年好像没有不会弹吉他的,可是我到现在摸都还没摸过呢!
“你弹得真好!”我夸奖道。
“来,你试试,很好学的。”说着,弟弟把吉他放在我腿上,我甚至不知道手该往哪搁。
然后,他细心地告诉我左手怎么放,右手怎么拨弦,怎么变换手指弹出不同音阶,我试了几下觉得真是困难,但吉他能在自己手上发出美妙的声音又是件多么开心的事,于是我耐着性子学起来。
弟弟跟他的朋友聊着天,我一直笨拙得拨弄着音符。看我练得那么仔细,弟弟说:“我家里有一本初级吉他学习书,你带回去慢慢练习吧!”
我点头说好。
坐了很长时间,弟弟起身告别。
回到茶吧的时候,姑姑正站在门口着急张望,一看见弟弟就气急败坏地责怪他怎么带我出去那么长时间。他低着头不吭声,我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晚上一回到家,弟弟便找出练习吉他的书和自己的吉他让我照着弹。可还没弹几下,姑姑就跑来训斥文力:“你不是答应过我等考上大学再碰吉他的吗?一天不务正业还教你姐姐弹,快点睡觉!”
弟弟瘪了下嘴,凑到我耳边悄悄说:“明天带你到酒吧弹!”
我做了个鬼脸,高兴地点点头回房间睡觉。
第三天依旧先听姑姑的吩咐,跟着她去了很多地方。我跟弟弟一直忍耐到吃过下午饭才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弟弟撒了个小谎,带着我去了昨天的那家酒吧。酒吧里的人似乎没有昨天多,弟弟说这家酒吧是他们的唱歌练习地,学习新歌或者排演都会来这里,有的人是酒吧歌手,有的人只是喜欢,来这里满足一下唱歌的欲望。所以大家都很自由。
弟弟跟这里的人很熟,随手拿起一把吉他递给我让我自己学习,然后就跟那些朋友哼唱起来。
“去溜一转吧!”一个人突然提议,大家都来了兴致,随声附和,随即放下手中吉他站起来。然后瞬间不知道从哪变出很多滑板,一人拿着一个走了出去。
“你要不要去?”弟弟问我。
我摇摇头说我不会,然后弟弟让我在这等他,他们“溜”一圈就回来。他前脚刚出门,我后脚就偷偷跑了出去。
附近有很多酒吧,都已经开始营业了,有歌声从里边传出来。路过每一家我都停下来试图朝里边看看,一遇到服务员热情地招呼我进去就赶紧摇头离开。我不断告诉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好奇,只是想看看北京的酒吧是什么样子的,内心却又隐藏着另一个愿望:阿南是不是在里边?会不会遇到他?我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理智和幻想不停打架。这里真是胡同深巷,我走了不久突然意识到迷路了,走哪里感觉都一样,而且到处黑漆漆的,内心开始紧张起来。
突然一只手猛地拍了下我的后背,我吓得差点跳起来,然后传来文力的坏笑。我气得大喊:“你想吓死我啊!”
“不是让你等我吗?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文力好奇地问。
“没……本来想出来转转,结果迷路了!”这样的回答免不了又被文力一阵嘲笑。
此时天色已晚,文力告别了朋友带着我坐公车回家。
在车上很无聊,我拿出包里携带的CD机,听着阿南送给我的那首歌,一阵叹息。再过几天就过年了,阿南又要一个人在外过年,那种滋味很悲凉吧,明明有家,有亲人,却因为仇恨硬要脱离关系,毕竟是父亲啊,血缘亲情怎么抹得掉……
“姐,你在听什么?”文力打断我的思路,我把耳机取下来递给他。
他听了一会突然露出很惊奇的表情,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说:“姐,这首歌我听过啊!是一个酒吧歌手唱的,唱得一模一样,你怎么会有他的录音?”
我也很惊诧,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文力竟然见过阿南!
“这个酒吧歌手是我的朋友,以前与我在同一个城市。”
“是吗?他唱歌很特别,我专门去听过几次,我知道他在哪里唱,你要去找他吗?”
“找他?……为什么要去找他?”这孩子,说的话总是让我一惊一跳的。
“在陌生的城市遇到熟悉的朋友应该会感到很亲切啊,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在这里感到孤单吗?而且,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怎么样也要认识一下嘛!”文力的眼神怪怪的,让我浑身不自在。
“可是,明天姑姑安排的是去爬长城啊!”我想去找阿南又不敢去,心里矛盾极了。
“天这么冷,你想去爬长城吗?”文力问,天不冷我也不想去啊,于是便摇了摇头。
“不如,你明天干脆装病吧!这样既不用爬长城我也有理由带你出来!”
什么馊主意,难道姐姐在你印象里就成了专讲谎话的人了吗?看来人真的不能犯错,犯一次别人就对你烙下烙印了。我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说:“凭什么是我装!告诉你,我不会再撒谎了!”
文力无奈地叹了口气,悠然自得地听起了音乐。
我越想越气,又冲他吼道:“CD还我,看把你沉醉的!”然后一把抢过CD机,刚准备听又到站了,只好悻悻地回去睡觉。
说来也怪,第二天竟然下雪了。可即使下雪也抵挡不住姑姑的热情,还说什么这样的天气才更有情调,我好死赖活地躺在床上,怎么叫也不起来。姑姑生气了,抱怨道:“为了你,我可是专门请了几天假,你不是非常想来北京玩吗?现在带你去你又不去!”
“好姑姑,你去上班吧!我没想到北京这么冷,我真的哪儿也不想去!”天啊,我竟然又在对她撒娇,这真的不在我计划之中。
“妈,你还是尊重姐姐的意思吧,如果硬要她出去玩,我带她在北京市内转转就好了。天这么冷,你不担心她感冒啊!”不知弟弟从哪儿冒出来替我说话,姑姑无奈,丢下一句:“真拿你们没办法。”便自己上班去了。
终于睡得一个大懒觉,接近中午才起床,走到客厅发现弟弟正在看书。我夸他挺爱学习的,他说:“在父母的严厉教育之下不爱学习都难。”
下午吃过饭后,文力带我去了他上次听阿南唱歌的酒吧,是三里屯的一家小酒吧。快到门口的时候他说:“像他们这种歌手唱歌地点都不固定,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你在外边等等,我进去看看。”
我点点头乖乖地站在门外,这时两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阿南和云格。我当时紧张地真想掉头逃跑,可显然他们也看见了我。阿南迅速跑过来,不由自主的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兴奋地摇晃着:“嘉宝!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北京?”
“我……”
“姐!”我刚想解释,文力已经出来了,我赶忙拉过文力向阿南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文力!”然后又指着阿南他们说:“这就是唱那首歌的阿南,那位是云格。”
文力非常自来熟地跟阿南攀谈,还说他的很多朋友都是做音乐的,有机会带阿南去认识认识。我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这小子要带我来找阿南是另有目的,小孩子怎么这么贵呢!
演唱时间快到了,阿南进酒吧准备,文力一下就成为阿南的小跟班。云格手里拿了一根烟,准备抽完再进去。记忆中好像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他总是显出一副领导人的样子,根本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你也是第一次来北京吗?”我走到他面前问。
“不是,第二次。”他淡淡地回答。
“那第一次来是做什么?”
“跟现在一样,跑场。”
我疑惑地望着他。
“就是一家唱完了再去另一家。”他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你很喜欢唱歌?你想出名?”
他奇怪地笑了笑,猛吸完最后一口烟,熟练地把烟蒂抛向远方,迅速走进酒吧。其实不回答我也明白。
我随云格走进后台,文力看见我,把我拉到一旁高兴地说:“今天刚好有几个人来酒吧试音,阿南让我们也试试!我还没正式登台演出过呢!”
“我们?我还是算了吧!我连KTV都很少去,更别说站在舞台上面对那么多人唱歌。”我连忙摇头否决。
“你声音那么好听,不唱歌可惜了。就算是过一下瘾也好,你不想站在上边唱歌吗?”阿南指了指舞台,那真的太具有诱惑力了。
我在一边犹豫,阿南和云格已经去了前台演唱。两个试音的人走了之后,文力抱着一把吉他走到麦克风前,他唱的是陈楚生的《有没有人告诉你》,最近几年比较流行的歌,唱得很有味道,把那种流浪和无助都唱了出来,看来文力真是唱歌的好料。唱完后我们都不住地鼓掌,他不好意思地跑下台。轮到我了,我始终不敢迈步向前。
“算了吧,我不会唱歌。”我心虚得不行,心猛烈跳动着。
“没事,唱你最喜欢最拿手的,试试看,很有趣的!”文力鼓励道。
“那我唱王菲的吧,唱那个《笑忘书》。”虽然很紧张,却也的确很想尝试一下,便鼓足了勇气站在麦克风前。音乐响起,刚开始心突突地跳,怕自己发不出声音,等开口唱的时候才慢慢平静下来,这首歌不知道唱过多少遍,不用想歌词都能自己蹦出来,唱着唱着干脆闭上眼睛,完全投入进去了。
然后听到周围一片掌声,我睁开眼睛,瞬间感到脸上一阵发烫,跑下台去。
“不错,不错,今晚就上台唱这首歌吧!”老板竟然开口称赞,大家也都跟着起哄,发出一阵尖叫,我的脸又一阵发烫。
我和文力被安排在十点之后,我们站在角落里听别人唱歌。
阿南已经演唱完毕,站在我身边不停鼓励着。
这时不知道谁在台上突然宣布:“现在将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上台演唱一首空灵忧伤的歌--王菲的《笑忘书》。让我们欢迎嘉宝!”
然后台下有人喊着:“嘉宝,嘉宝……”
我顿时面红心跳,一把拽住文力紧张地说:“不是说好你先唱的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没关系,就像你刚才那样唱,快去吧!”文力把我推到舞台边。我真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上去了。
幸好刚一上去音乐就响了起来,我接过麦克风,强装镇定。
也不知道这首歌是怎样唱完的,反正终于唱到最后一个字,我说了声“谢谢”,匆匆跑下台,似乎听见身后一片掌声。
我直接跑出酒吧,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从未有过的紧张,还好没有出丑。阿南随即也跟了出来,看见我的样子竟然大笑起来。
“你在嘲笑我吗?”我生气地问。
“怎么会!我想起我第一次登台的时候,不但跑掉还唱错了两句歌词,台下的人都指我说:看,那个傻小子!”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闪出一点泪光,阿南真是看到我心里去了。
“你真是一个傻小子!”我幽幽地说,阿南羞涩地笑了。
我们沉默了一阵,不时抬头看看天空。“打算在哪里过年?”我问。
“应该在北京吧!反正在哪里都一样,都是一个人。云格也不回家。”
“这么热闹的时候会想家人的吧?”
“会想我的母亲。”
我跟阿南靠在墙壁上,虽然天气很冷,此时我们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虽然母亲不幸去世令你很难过,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爸爸,何况你爸爸已经醒悟,现在他的生命里只剩下你了。你对他恨越深越说明你越在乎他。不要觉得你原谅了他就是对母亲不忠,你的母亲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你换来这份亲情,如果你反而为此脱离了家庭,想想天堂上的母亲会有多难过!”
这是我在心里温习了多少遍想要劝慰阿南的话,不管说得对不对,也只是希望他不要这样孤单。
阿南转向我,我看见他眼里闪出的泪光,他说:“为什么你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到我心里去了!母亲因为他而死,如果我原谅他怎么面对逝去的母亲,这是我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我害怕面对。”
“你离开家多少年了?”
“十七岁出来,到现在也有三年了吧!”
“三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吗?想想你爸爸这三年来是怎么过的?时时为你担心,四处寻找你,他现在应该苍老了很多吧!”
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刺激阿南的神经,他也有柔弱的地方,只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思念。这时文力跑了出来,看他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唱得不错。时间太晚,我们互相告别,各自回家了。